人鱼小弟 下——扬羽

“阿凡。”终于从宴会上抽身，炼海找到负责今天保全工作的寥凡。
“大少爷，很辛苦吧。”寥凡真的很同情被人拉着聊了一个上午的炼海。
“昨天的事有眉目了吗？”让服务生取来一杯白水，炼海喝了口问道。
“嗯，我察看了现场，没找到什么痕迹。而且，从射击的角度、手法来看，对方应该是请来了职业级的杀手。”
“职业杀手？哼，没想到他们还真是下功夫。请个职业杀手却没有一枪击中，明明是白天却用上了红外线瞄准器……”炼海勾起了嘴角不知道在想什么。“算了，你这边还是多注意些吧。”说着犹豫了一下继续开口，“对了……”他想问苍渠到哪里去了，但话到嘴边却犹豫着说不出口。
“哦对了，我让阿渠负责西角那片。大少爷如果要找他的话就让人到那边通知他好了。”寥凡早就猜到他会问苍渠的事，所以就像是平时汇报那些普通事务一样很自然的说给炼海听。
然而，炼海却被他的话一震重复道：“西角！？”说着也不顾身边寥凡的疑惑看向西侧的那片树丛。阿渠在那里！可刚刚他和林悦婷到那里时没看到他呀！炼海心头一阵突突的乱跳，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来。
寥凡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原想炼海听到苍渠的消息可能会高兴些，却没想到会是这种反应。所以，里莫名其妙看着炼海那忽然复杂起来的表情，却是一个字都不敢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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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堂的钟都响起来了，传令人骑着马在街上宣布订婚的喜讯。每一个祭台上，芬芳的油脂在贵重的油灯里燃烧。祭司们荡着香炉，新郎和新娘互相挽着手来接受主教的祝福。这时小人鱼穿着丝绸，戴着金饰，托着新嫁娘的披纱，可是她的耳朵听不见这欢乐的音乐，她的眼睛看不见这神圣的仪式。她想起了她要灭亡的早晨，和她在这世界已经失去了的一切东西。
——《海的女儿》 安徒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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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橄榄树

“嘁，有必要这么应景吗？”绵绵细雨密密的下着仿佛一张细密的网，网住了天和地，也网住了他自己。呼吸着湿冷的带着淡淡腥咸的空气，苍渠对着一望无际的大海自言自语。
距那场盛大的订婚宴之后已经过去了十几天了，而他和炼海之间的关系也随着时间变得越来越疏远。从开始见面的寥寥数语到最后的无话可说。也许他和炼海真的已经走到头了，又或许他从来就无路可走。如果不是想着要为炼海找出仇家，他恐怕早就离开这个地方了吧？呼吸间吐出的白色气体在冷风中很快消散，透过重重雨幕苍渠望着那遥远的海天交际之地叹气。
订婚宴后林悦婷俨然已经成了华馆的女主人，虽然还会顾忌身份不曾留宿，但每天出入华馆也成了常事。
看着那幸福的女人每天为她未来的家布置忙碌，苍渠终于再也呆不下去了。就算他早晚会离开这里，但至少他还是希望在记忆中不要留下太多不快乐的回忆。
不再去理会炼海下过的命令，借着来看曲大成的名义他已经在这边小住了两天，反正他和炼海在那之前就已经很多天不曾碰面了。想到这，嘴角又要忍不住勾起一个苦笑，原以为只有自己在躲着他，但其实两个人都在回避着对方吧！
也许……苍渠想，炼海已经从林小姐那里知道他对他的感情，所以才对他避而不见。这种想法让他感到心灰意冷，这样看来他也许真的没有希望了。每次想到这里他就不愿意再去多想。他觉得很累，好像经历了一场长途跋涉却一无所获一般，那种失落感、那种空虚都令他在一瞬间失去了方向，心情变得无比沮丧。
他心情这样低落，就算再怎么俺饰曲大成和阿娇也感觉到了。自从那次在宴会碰到苍渠后两个人就一直很担心他。但是不管两个人如何担心，当事人不愿多说他们这边也是无济于事。两天前，看到苍渠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两个人心里都稍稍松了口气，以为他想通了，以为他想要和他们倾诉。特别是曲大成，这种被当成家人的感觉，真的让他很开心。但哪想到，两天里苍渠却只字不提他的事，不过在大成心里，就算是他什么都不说，能让他在这里慢慢开心起来他们也会很开心。
可是，结果似乎和他们想的不太一样。这个让人担心的臭小孩不但什么都不说，现在还染上了自闭的毛病。成天就这样坐在海滩上看着大海，也不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明明会笑着看着他们，但阿娇却再没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一丝的笑意。那满满的压抑着的苦涩，连看的人都跟着心酸。
“阿渠——”沿着海岸一路找，阿娇终于在海边找到了苍渠的影子。“就猜到你又来这了。”看着这个坐在沙滩上的身影，阿娇不让人察觉的叹了口气才坐在那人身边。
“阿娇姐，你怎么来了？”苍渠一直看着海，这时才转过来看着她，依旧是那淡淡的笑，但看在阿娇眼里却不是滋味。
“……”一路上想了很多话但到了此刻却一句也说不出来。苍渠的心事她多少猜出一点儿，但要不要说穿她还有些犹豫。
她现在已经是一个头两个大了，这一边的这个臭小孩给她耍阴郁，那边曲大成又一个劲的催她去劝劝阿渠。说的好听，这要怎么劝呀？而且能不能劝呀？
把前因后果一连串的事连起来，那个小子这样明显是为了炼海的事嘛！但苍渠不提她又很难开这个口，特别是那两个人的事既然都已经知道没结果了，自己的安慰是会让他更加沮丧，还是又让他产生什么不实现的幻想。如果是后者那她还不如什么都不说，也免得让他带着那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到最后更伤心！思来想去她还真的是什么都不能说呀！
算了，就让时间来慢慢平复这小子心里的伤吧！毕竟这也是人生，相信一切总会变好的！
“阿渠”阿娇想到这忽然开口，“阿娇姐的肩膀永远都可以借给你来靠哦！”虽然帮不了他太多，但为他准备一个避风的地方她还是能做到的。
她这样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苍渠却觉得心里暖暖的。不过却噗的一声笑道：“永远借给我？恐怕不行吧！让成哥知道会劈了我的！”嘴上这么说着，苍渠却反而靠在她的肩上。
“嘁！不知好歹。”被他这样说了阿娇却不觉得生气。至少身边的这个傻瓜还知道开玩笑！说着抬起手拍了拍肩上的脑袋。
两个人就保持这样的姿势看着海的远处，直到潮水的声音越来越响，每一次冲上海滩的浪离他们越来越近，苍渠才从阿娇肩上抬起头：“果然不行呀，阿娇姐你太矮了，我的脖子都酸了。”说着他还真一边揉起脖子。
终于是受不了这个没良心的臭小子的话，阿娇一拳打在他身上。苍渠只管呵呵笑着任她打，等她打得累了才忽然抱住她，头歪在她肩头。虽然这肩膀并不宽，但却让他觉得很温暖。“阿娇姐，你以后要好好照顾成哥哦！你别看他人总是很凶，但他心地很好。跟着这样的男人你一辈子都不会吃亏！”
阿娇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这没头没脑的话让她心里着有些空落落的，怎么好像他们再也见不到面了？阿娇心里唾了自己一口，呸呸呸！自己在想什么，怎么和那个阿渠一样疯起来了。想着拍了苍渠一下才笑道：“这我当然知道，要知道那人可是我选的！怎么说也是我弃你而选他，他要是敢没出息，我一定扒了他的皮。”嘴上说得轻松，但心里却还是一阵七上八下。
听到这话苍渠把头抵在她肩上呵呵笑了一阵，笑够了才放开她站起身来，“不说了，我走了。”
“走？去哪？”看着苍渠走的方向不是往回而是向着公路那边，阿娇又追上来急忙问道：“大成他们还在家等你呢，你这是去哪呀？”
苍渠看她这个样子呵呵又笑了起来，“我当然是回海哥那里去呀，我都出来两天了，再说昨天阿四告诉我一些很重要的事情，我总要早点通知海哥才行。你干嘛，紧张什么？”
阿娇见他笑的轻松，又听他提到大成前不久救的那小子，现在也是曲记鱼铺的伙记——阿四。虽说大成没和她提过，但那小子从前似乎是东海会那边的什么人她到是有听别人说过。听说那小子不知道怎么的得罪了上头的老大，所以才跑到东临街这里，然后很幸运的被曲大成给救了。
所以，听到苍渠提到这个阿四，又说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她也不好再拦着他。希望是自己多心吧！阿娇只低着头想了下，便给了他一拳，“就是回去也不用这么急，阿成还在家等你呢。你回去和他说声再走，再怎么急也不急在这一时吧。”
“不了，又不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了。成哥他挺忙的，我这两天来都没帮上忙就别再烦他了。等哪天有机会我再来看他。”说着，也不等阿娇再说什么，苍渠转身背对着她摆了摆手就往海边的公路上走过去。
“苍渠好好照顾自己，有时间要常来呀！”看着越走越远的背影，过了好一会儿阿娇才喊道。
苍渠已经拐到公路上虽然没有回头，但还是举着手在空中摆了摆。再见吧！这个让他觉得温暖的舍不得离开的地方，那些让他觉得温暖的放不下的人。他不会再来看他们了，人鱼和人类终究是不同的，人鱼有几百年甚至千年的寿命，而人类却只有百年而已。到最后抱着记忆活着的终究还是他，这两天坐在海边看着潮涨潮落；看着日月变化他想了很多，既然注定逃不开分离的命运，那又何必要等到自己更加不舍时才离开？
“炼海，我发过誓要帮你找到仇家。我会实现这个诺言再离开，反正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在阿娇看不到的地方，苍渠最后看了眼大海默默的在心里说着。离开这里，海的那一边才是他的容身之处……
其实人总是很矛盾，一面想着早些离开这里，但还是舍不得真的亲手切断与这里的一切，他迟迟的留在大成这里不想回华馆就是怕见到炼海，怕真的再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但有时命运总是要跟他开玩笑，这一次原本是逃避的跑来大成这里，却有了一个意外的收获。
那个在东临街很有人缘的曲大成半个月前救了个人，更正确的说是扣了个人。
刚听到这件事时苍渠不由得想起了自己，要不是遇到好心的大成，他也不会在上岸的第一天就找到住处，更不会遇见炼海。对于和炼海相识这件事他从未后悔过，那种感情是他这条人鱼从来都没有经历过的，为一个人所想，为一个人所念，甚至是为一个人心痛。即使打定主意要离开这里，他也从来没有打算把这里的一切忘记，那怕要他抱着这段让他第一次尝到心痛滋味的感情继续活剩下的几百年他也没有怨言。
这就是人鱼，即使再心痛他们也会记住在自己身上发生过的事情。因为几百年的生命对他们而言太过漫长，太过空乏，也太过寂寞……既然注定要化为泡沫，他们还是会希望在消逝的那一瞬间脑中不会只有一片空白，哪怕有一个人让他们思念也好……
苍渠走到公车站，犹豫了一下却没有选择坐车回去，而是打算徒步走一段。他还没有准备好和炼海见面。一路上雨还是密密的下着，说是雨但其实更像是飘浮在空气中细小的水粒。粘在身上会有些粘腻的感觉，但却不会觉得很湿。不过当风吹过时那微冷的触感还是让身上起了一层寒粒，在陆上毕竟不像海里面呀！苍渠想着。
一想到要和炼海见面，他脑袋里又乱作一团。想东想西，想着炼海也想起了林悦婷，他要如何开口？走了许久却还是没有答案，苍渠摇了摇头干脆不去想这些。想想阿四提到的事，他总要想想如何解释才好。
这个被大成捡回来的阿四，其实是东海会里的一个小混混。要说起这个东海会他们可是和黑龙帮十分的不对盘，况且曲大成的铺子曾经还被他们烧过一回，所以听到大成收留了一个东海会的小弟，苍渠到是吃惊不小。不过用大成的话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阿四可是他店里的伙记。”但是一旁听到这话的阿娇可是很不给面子的和还一脸吃惊的苍渠说：“别理他，那小子是欠他钱！”
“哦。”记得当时自己只想到回答这一个字，但大成可被气的跳脚。想他那么豪放的一句怎么阿娇一开口就把他变成了守财奴？
苍渠只管笑也不多话，那两人这样子他早就看习惯了。
阿四是不到十六岁就跟着一个会里的亲戚进了帮会，不过两年多来跟着的那个大哥除了逼着他去卖白粉，就是从他身上榨油水。要不是为了吃口饭他早就不想在帮里干了，不过既然他不能离开帮会，又一想到跟着这样的大哥实在没什么出头之日就想起了当日把自己拉进帮里的远房老表亲。那个老表就在不久前很幸运的跟了东海的老大。所以，阿四就想着去找找他那个表亲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但他那老表自从跟着老大起就住进了老大那间别墅。阿四他一个小混混怎么可能随便就到那里去找人，所以这事也就这么一直放着。
要说这世上很多事总是很巧，有天他表亲跟着东海的老大和人在一家叫“五味道”的日式料理店谈事情。阿四那天正好也在那条街转悠，正愁没什么生意呢就看着街边停了辆跑车，从车上下来给人开门的正是他那老表。阿四刚兴冲冲的打算过去和人打个招呼就看到东海老大从车上下来。看到这，他当然不敢随便过去了。不过，难得的机会他也不想就这么放弃，所以就一直在那店旁边的巷子里等着。
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终于看到东海老大从里面出来，旁边还跟着一个人。那人背对着他所以也没看清长相。他老表也跟在后面，几个人正向车那边走过去。阿四实在不想就这么错过这次的机会，所以终于还是硬着头皮走过去。不过他心里着急走得难免快了些。不过他这一快不要紧，可把东海老大那几个手下给惊动了。要知道自从上次和黑龙帮谈判后他们老大就有点神经质，几个人感觉到有这么个人直直的向他们冲过来，还不等对方说话就两下把人给扭在地上了。
阿四手被人缴在身后，整个被人按在地是，关节嘎嘎做响痛得他一个劲的喊他老表。也怪那地方灯光是红绿蓝都有了就是偏偏看不清人，他老表走过去认了半天才认出是他。
这一闹东海的老大其实也吓得不轻，没办法谁让枪那么在嘴里堵过恐怕都有心里阴影吧。所以，脸色变了变，再加上他旁边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很着急离开，就像不想让别人看到似的。因此，东海的老大示意他老表两快点解决。
阿四那老表虽说是跟着老大做事，但才跟了没几天哪里有阿四想的那么神呀。听阿四在那边嘁哩库噜的说了一通其实也没听明白什么，总之是敷衍了他几句想打发了他。阿四也知道今天他算是把事给搞砸了，所以也不敢再说什么。可是这小子那天就是不知道哪根劲搭错了，临走竟然跑去和他那个被吓得不清的老大道歉兼道别，可能心里是想挽回一下自己在老大心目中的形象，可巧他走到车边刚好和老大身边的那人弄了个照面。
“你、你不是黑龙帮的……”不等他说完，老表见他又要惹祸赶紧一把将他拉到旁边。
“喂，别瞎说。”丢了这么句话老表就匆匆上了车，一帮人就这么走了。阿四杵在路边上想了半天才转过弯了，敢情让他撞见不该看的事了！
这之后阿四就开始觉得怪事不断，头几天他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人跟着他，弄得他都不敢一个人走僻静点儿的巷子。这样过了半个月没见什么动静，他还以为是自己太神经了。但是一天晚上突然被一帮人堵在巷子里可就不是他神经了吧！幸好当时他反应快，加上对那一带比较熟才被他跑了。不过该来的总会来，他跑得了一次、两次，不代表他永远都能跑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