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小弟 下——扬羽

炼海眼角看见苍渠眼神一黯，心里不由得也跟着多跳了两下。炼家的这几个上了些岁数的仆人在炼海眼里只当他们是长辈。所以眼下这种情况他也不好叫古伯不要再说只好叉开话问道：“希琳在吗？”
“在，在。”古伯又笑了笑，继续说道：“我刚刚出来的时候已经叫过她了。嗯，对了，少爷和……”他看了眼一旁的苍渠。刚刚只顾着和炼海说话还没仔细看过苍渠，此时看着这个脸色有点苍白，但五官异常漂亮的人才想到问人家来历。
“这是苍渠，叫他阿渠就行了。”说着炼海转向苍渠，“这是古伯，负责照看欧馆这边——就是这栋别墅。”
“古伯。”苍渠放下毛巾喊了一声。
古伯呵呵的又笑了起来，“哦，这就是阿渠呀！”说着老人又上下的仔细看了看苍渠。“我听老刘说过，上次少爷遇到麻烦可多亏你在身边！年轻人，可要继续努力呀。”说着古伯的大手拍了拍苍渠的肩。苍渠微微笑了笑，却觉得眼前忽然一花。
“阿渠！”炼海只看到苍渠的身子晃了一下，然后整个人就猛的向后退了两步直撞到墙上才站稳脚。不由得心里跟着一紧上前扶住他。现在才发现这小子这段时间憔悴了好多，离得近细看那越发苍白的脸也瘦了不少。炼海的心紧了紧，有些发慌、有些心疼……
苍渠轻轻的晃了晃头，视线却还是晃得厉害。看来这次的深眠期又快到了，这样说来他在这里的时间不多了。再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炼海和林家小姐就要举行婚礼了，虽然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希望了，但他还是希望能多留在炼海身边时间久一点，所以那个婚礼仿佛就成了最后的期限。可是，现在深眠期已经快到了，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再离开了。他不想在炼海眼前沉睡，那样不仅无法和炼海解释，而且可能也会让他知道自己的秘密。这个秘密他永远都不想告诉炼海，反正已经是没有结局的感情，请至少到最后不要让炼海讨厌他。
“阿渠，你没事吧？”炼海抬手抚上苍渠的额头，这小子恐怕已经淋了半天的雨，怎么说现在下的也算是冬雨，这样淋雨不小心可是会生病的，想到这炼海架起苍渠就往楼上走。
“少爷……”古伯原想帮忙，但在炼海摇了摇头示意不必。 “我去让希琳去整理一下客房，让阿渠睡那边吧。”
“不用了，我们只住一晚别让希琳麻烦了。”炼海没有犹豫就拒绝了古伯的提意，说完就继续架着人上了楼，最后把人带到二楼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
苍渠一路被炼海拉进房间里的浴室，他脑袋还很混乱，等回过神的时候已经看到炼海在放洗澡水了。炼海侧着脸对着他，一边放水一边不停的拿手试着温度。过了好一会儿，浴盆里已经放了不少水，但水面上却只有一层淡淡的雾气，炼海抬起头，“这个温度应该没问题吧？”苍渠还有些不明白，但炼海已经用卷起抽子的手扶起他，苍渠一个不稳靠在他身上。
觉察到这种亲密的姿势，苍渠略微拉开两人间的距离，“我不要紧的。”
炼海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在逞强。不过现在要是他执意要帮苍渠的话，搞不好这小子扭起来一时半会也泡不了澡，所以他忍住想帮阿渠脱衣服的冲动慢慢放开他。“那你自己把湿衣服脱了好好泡个澡，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就喊我。”说完等苍渠站稳才松开他。
“记住有什么事喊我。”最后说了一句，炼海退出浴室。浴室的门被带上并没有上锁，炼海趴在门上听了半天才听到水声。天知道这段时间他是怎么压下直接冲进去，把那家伙扒个干净再扔到浴盆里的冲动。
“没想到，我爱你这小子还真是爱惨了呢……”不知道要怎么对他是好，要怎么对他是坏。如果不是父仇未报他早就把话和那小子说清楚，何苦现在看着他那么痛苦？
炼海疲惫的走到床边坐下，这里每天都有古伯的女儿希琳认真的打扫，房间干净得仿佛他的主人从来就没有离开过一样。炼海退去潮湿的外套坐在床上，床头泛着黄色光晕的床灯透过有着古朴花纺的蕾丝灯罩在墙上映出一片淡淡的花纹。
一个小小的男孩陷进柔软的床铺内听着母亲轻声的讲着童话故事……一瞬间，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个画面。
炼海眨了眨眼睛，整齐的床铺上只有他一个人。不愿回到这里就是因为这里每一个地方都充满着回忆。
“难怪那老头子要住在半山腰去！”炼海把视线转上天棚想要摆脱过往的回忆。
欧馆这边他已经有很久没来过了，这里是父亲给母亲的第一个家，完全的欧式建筑。只可惜自己对它的记忆只停留在四岁那年。自从母亲去世他被送到英国后父亲也搬出了这里，这个有着他们一家最幸福回忆的地方，却成了活下的人不敢踏足的地方。炼海很少回来这里，因为害怕回忆。一个黑道老大有些感情注定是不应该拥有的，但苍渠……
想到这炼海眼神无意的看向浴室的门，那个苍渠呀——是个特别的存在，是唯一让他会不自觉产生感情的人，也是他唯一的弱点。但他并不惧怕拥有弱点，至少这让他觉得自己还是个人，还有所谓的七情六欲。
苍渠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浸在水中了，当双脚踏进浴盆的时候他觉得心也随之放松。忍不住连头一起侧卧着整个浸在了浴盆里。耳朵被水淹没的时候他听到了血液在身体里流动的声音，心脏在鼓噪着，就像他听到炼海和林悦婷说话时那样，剧烈的鼓噪着。从嘴里吐出的泡泡慢慢的浮向水面。如果可以他希望现在就可以什么都不想的沉睡，最好是永远都不要醒来。或者……就像那位公主一样，化成泡沫就这样消失在炼海身边，没有悲伤的时间，没有离别的痛苦……
“阿渠……阿渠……”远远的炼海的声音仿佛是从云端飘来一样，苍渠动了动眼睫，刺目的灯光让他有些睁不开眼睛。
“阿渠、阿渠，你怎么样？”看着怀里的人睁开眼睛，炼海才觉得他整个人都快虚脱了，脚下不稳一下子跪在了浴盆旁边。
刚刚发现苍渠在浴室里很久都没有动静才进来看看，但没想到却看到他整个人都浸在浴盆里的情景。
“海哥……”终于发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炼海从水里抱了出来，苍渠试着推了推炼海。“我没事，只是太累了不小心睡着了。”苍渠想试着笑一下，不过他现在这样□被人抱着的模样可不是笑的时候，所以一边说苍渠一边试着想从炼海怀里挣脱出来。
“……”炼海瞪着他的眼睛想说什么，但最后却只剩下无力的长叹。就这样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半个月之后真正崩溃的会不会是他？看着苍渠既紧张又尴尬的看着他的脸，炼海勉强露出一个带着苦涩的笑。
“没事就好。累了就早点睡吧。”说着慢慢放开人。
从水里站起身，苍渠拉了条早就准备好放在一边的浴巾围好在身上这才转向炼海。炼海已经靠着浴盆坐在了地上，他原本两只眼睛是看着地上的，等着他转身才抬起头看着他，“出去吧。我让人准备了晚餐。”说着他看着苍渠轻轻笑了笑，“你应该没吃饭吧，别忘了吃些东西再睡。”
苍渠站在炼海身前，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炼海露出那么多无奈又疲惫的神情。听着他说完那些，苍渠皱起眉，“海哥，你没事吧？”
炼海坐在地上笑了笑，“傻瓜，在外面又是风又是雨，我回来还要把你这个笨蛋架上来，现在再不解决这身上又湿又粘的状况我就要受不了！”
听他这样说苍渠想了想才点了下头转身出去，“可不要偷看哦……”炼海在他拉开门时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忽然对他开起玩笑。说完看着苍渠苍白的脸上有了丝血色，才忽然大笑起来。
苍渠被那玩笑弄得红了脸，匆忙从浴室里走出来正好撞见一个女孩走进来。女孩手上推着车，上面摆了些饭菜，显然就是炼海说得晚饭。
苍渠正看着忽然听到旁边有人轻轻的笑了下，女孩上下打量着只裹了一条浴巾的苍渠，“你就是爷爷说的阿渠吧？快穿上这个免得着凉。”说着女孩从推车底下取出件浴袍。
苍渠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只有一条浴巾遮羞，连忙侧过身不敢正对人家姑娘。女孩呵呵又笑了两声，把浴袍放进他怀里，然后就自顾自的把送来的菜都放在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圆桌上。
“东西放在这里我明天来收。对了，刚刚听爷爷说你似乎不太舒服，吃过晚餐就早点休息吧。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叫我，我叫希琳。”说着女孩子已经摆好了最后一道菜。
苍渠看着她又从车上取出一件裕袍放在床上才推着车离开，不过经过浴室时她停了下，听到里面还有水声，确定炼海一时还不会出来。女孩脸上难掩一丝失望。恐怕她还是希望和炼海见一面吧！苍渠想着。
“等一下。”苍渠叫住希琳，“我还不饿想四处走走，你在这里等一下，如果海哥出来就告诉他一声。”说着也不等她回答苍渠就匆匆出了房间。
炼海彻彻底底的洗了个冷水澡，压下了一切该有的、不该有的感情让自己冷静下来才走出浴室。不过，坐在桌子旁等他的人却不是苍渠。
“咦？那小子呢？”炼海擦着头发走过去。
“为了给我们创造相亲相爱的机会而跑出去了。”希琳起身走到床边坐下笑着说道。
炼海听她说的停了下手上的动作，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
“少爷，你是哪里找到的这么个极品？真是可爱得不得了呢，害人家都忍不住心动了。你要负责哦！”全没有一般女仆的样子，希琳和炼海的对话就好像他们只是朋友一样。其实，实事也是如此。
希琳虽然是古伯的孙女，但是几年前却跑去英国留学。那段时间她就住在炼海的公寓，虽然在别人眼里他们应该发生点儿什么，但那两个人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能成为朋友那已经是个奇迹了！
“别瞎说，要对你负责的人不在这儿，小心让那个人听到，到时就有得你哭了！”炼海走过去揉了揉她的头，说他把希琳当作朋友、当作妹妹都可以，就是没有把她当作过他的女人。再说，希琳的心里早就有别人了，只是那个人看似精明，可惜在感情这方面也是个糊涂虫。
“嘿嘿，就是知道他没来才敢这么说呀？”希琳做了个鬼脸从床上起来去推她的车，不过走了两步又突然转过来，“那个阿渠挺可爱的，你可别欺负他哦～”说着别有深意的冲他眨了眨眼睛。
炼海头疼的不去理她，这丫头竟然敢糗他？小心他把他们两个给搅散了。想起那两个人，一个嘛——是自己的得力助手，很多事不用他过多交待就办得妥妥当当的；另一个——就好像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一样，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都瞒不了她。不过也是最会给他找麻烦的一个！
这两个人将来要是在一起了，他……他以后的日子还能安生吗？？
“阿渠？”等着那个希琳离开，炼海才去找苍渠。站在走廊里炼海四处看了一眼，很快就发现离这边不远的书房里亮着灯，灯光透过没有关严的房门在走廊上投下一道光亮。
炼海走到门前房间里很安静，推开门在摆着CD的书架旁一个身影坐靠在书架旁已经睡着了。在他的手边摆着一张CD，炼海走过去拿起来。“橄榄树……你还真是喜欢听呢？”炼海轻轻的说着。
好听的旋律在房间中响起，苍渠慢慢清醒过来。刚刚他不小心坐在地上睡着了，现在他有些搞不清状况。
“海哥？”看着站在书架旁摆弄音响的炼海，苍渠疑惑的开口。
“怎么？你不是想听这首歌吗？”炼海转过头笑着问他，“没想到你还真是喜欢呢，竟然还跑到音像店门口去听……”其实在马路上炼海也是因为听到这首歌才注意到站在音像店门口的两人。虽然开始的时候还是会奇怪那两个人怎么跑到一处去了，但刚刚看到那苍渠手上的CD，他就什么都明白了。至于那个李华吗……那个人对苍渠的感情他自然也有所察觉，不过他相信苍渠不会选择那个人的！
“……你知道。”没想到炼海会知道自己站在那里的原因，苍渠心里有些感动。今天，在这栋别墅里炼海和他竟然又好像回到几个月前一样。
炼海像过去一样叫他“傻瓜、笨蛋”，和他开些玩笑，对他像从前一样细心、温柔，明白他心里想的一切……这些日子里他头一次觉得开心，甚至觉得就这样离开，能够拥有这份回忆他就满足了。苍渠缓缓低下头闭上了眼睛，他要把今晚的一切都记在心里。房间里回荡着悠扬的歌声，那梦中的橄榄树……他的心愿……夹着歌曲中的淡淡忧伤，一并存入他的心中，永远都不可以遗忘！

二十八、没有雪的平安夜

“当、当”房门响了两声，坐在沙发上的人没有动，等他悠闲的喝了口茶才示意一旁的手下去开门。
门打开，门外的男人看着开门的人先是一愣，但下一秒不等来人阻止他已经冲进屋里。
“这是怎么回事？”来人气势汹汹的指着屋子里的几个手下说着。
沙发上的人到依然是悠闲的喝下口中的茶才示意其他人退出去，“秦先生，干嘛这么大的火气吗？”
等着那些人退出去，来人才转头看着那一脸悠哉，完全不像自己这般焦急的人。颤抖的手指着坐在那里的人“你”了半天，但最后却只能泄气的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林老大，我们之前早有约定。你帮我坐上黑龙帮老大的位子，我把军火的买卖让你一部分。现在都已经一年了，借着东海那边咱们也算是出过几批货了，可你做的承诺到现还没对现。现在再过几天那小子就成了你的女婿，你到底想怎样？为了你，我从那边偷了不少货，如果这些被那小子发现我就完了！
还有，说好咱们见面不带手下，这事只有你知、我知，今天这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东欧的手下？我们的事万一走漏了风声，到时不但我没有好处恐怕你也不会有好下场吧？”一口气说完秦利扯了扯领带，借由这个动作让自己稍稍的平静一下。
林强又喝了口茶才放下茶杯看着对面的人轻轻笑了两下，“老弟，干嘛这么着急？就像你说的你和我的关系要是让那臭小子知道了我们谁都不会有好处的。所以我怎么可能会害你？
那几个手下不过是掩人耳目摆了，再过三天我女儿就要和姓炼那小子举行婚礼了。如果现在这个时候我突然一个人外出，那才会让人起疑呢……”
“我都被他们看到了，你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不等林强说完秦利反驳，但气势上明显已经比刚刚缓和了不少。
“虽然我让人看到你的样子，但也不代表会害了你。那个姓炼的小子要娶我女儿，安的什么心我会不知道。只可惜我那傻丫头弄不清，你想想他惹真的成了我的女婿，以后我们的事再被他发现了还不害了我女儿呀？”说到这林强不再说下去，而是看着秦利忽然笑了笑。
秦利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看着眼前这个老狐狸，现在他才明白有些事是做不得，有些事做了就回不了头。这只老狐狸一面不想和炼海翻脸，一面又不想把女儿嫁给人家。所以就让他这个小卒子动手，如果他不动手等林悦婷真成了炼海的老婆，那老狐狸弄不好看在女儿的份上反而去帮炼海，如果再让姓炼那小子知道他的事，到时候恐怕死的就是他，秦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