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猊(神相)第二卷 神迹——细雪

作者:细雪  录入:01-19

老人瞧见外面被带刀的大兵守了个严实,有听这么一说,一时乱了分寸,只道:“没有奸细,没有奸细啊!”

朱瞻垲那管这个,命人上前抓了老人,硬往外托着,口中还道:“带回南京城,交给衙门去!”

“住手!”话音未落,一面貌清俊的青年从房内出来。

朱瞻垲见了这人,冲押着老人的侍卫挥了挥手,老人马上被放开了,却因为惊吓过度,腿脚发软,一下瘫坐在地。

青年疾步上前,搀扶起老人来,对朱瞻垲大声喊道:“太过分了!”

“哦?”朱瞻垲挑了眉,讥笑道:“我比起不告而别的人来,总是好多了的!”

青年面上一窘,气焰顿时下了,搀着老人进了屋。青年自是夏远封,他心里也知道朱瞻垲对他很是恼怒,若是此时再从后院跑了,怕他再牵连他人,便又退了出来,压了压嗓子道:“算我有错,你也不能仗势欺人!”

朱瞻垲冷笑道:“若是你不躲,那还会有这出!”

夏远封低下头,道了声对不起,朱瞻垲立时没了气,遣退了众人,拉着他的手进了屋内,坐在炕上道:“夏老反对,你也不至于逃了,好歹咱们一起有个商量,或许能说服他的也不得而知。”

“说不通的。”夏远封坚决道:“父亲决计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

朱瞻垲听了,脸色沉了下来,却也没再逼他,转而问道:“你随我一路来的?”

夏远封道:“我回家取了样东西,正要去看看师傅。”

朱瞻垲心中有些失望,却仍是温和道:“好歹也有段顺路,一起走吧。”

夏远封想拒绝,但又觉得如此太过于不近人情,只好同意了。

因多了个夏远封,朱瞻垲又坐了车子,两人共处,四目相对,却是没有言语,车厢内静的可怕。

一行人再次上路,一来这场雨耽搁了两个时辰,二来道路泥泞难行,间或还有几块落石挡道,直到日头偏西,却还走在群山之中,一旁峭壁,一旁高山,一条不算宽敞的官道弯弯曲曲的深入其中。

朱瞻垲来时,这不过走了半个时辰,因此瞧了瞧天色,命令众人急性,必定要在日落之前走出这里。众人领命,加快了行进速度。马车走在这不平的路上,不禁颠的厉害,一个不稳,朱瞻垲靠在了夏远封身上。

夏远封推了推,朱瞻垲反而靠的更紧,索性坐在了他身旁。夏远封想到或许是最后一次相见,也不再推他,两人依偎一处。

眼见着前面就是山口,朱瞻垲的马车套着的马却突然疯了,止在路上,前蹄高抬,胡乱的撒欢,夏远封感觉不妙,拉了朱瞻垲跳出马车,还未站稳以见到山顶诸多大石向他们急速滑落,此时再是想躲,却是怎么也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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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排巨石落下,朱瞻垲想也未想,拽着夏远封跳下悬崖,抓了悬崖之下的一株巨藤,悬在半空,几颗巨石擦身而过,急速落下。这巨藤,不过是个粗些的荆条,经这么一拉,根松动开来。

夏远封向下瞧了瞧,向朱瞻垲喊道:“你我分开来,重量轻,你左,我右,下方均有树,。”

朱瞻垲喊了一二三,放开了夏远封,两人左右分开,抓了小树,而后又左右跳动,不断更换着力之物,竟是到了崖下,丛林之中。

两人离得也不算远,朱瞻垲毫不费力便找到了夏远封,之间他侧着身子坐在地上,腿上划了条长长地口子,脚肘已是肿起老高,心痛道:“怎么?腿伤了?”

“下来时岩石划的。”

朱瞻垲向上望去,才发现这是个凹进的山洼,夏远封那侧岩石凸起凹进,而自己那侧虽是算不得平滑,但也好了许多,心中暗道夏远封的细心,那般情况下还能观察地势,为自己找想,心中不由一甜,俯下身子,撕了衣服为夏远封止血,口中道:“连累你了。”

“怎么说这个。”夏远封压低了头,“你手上这些血?”

“哦”朱瞻垲继续绑着夏远封的伤口道:“不碍事。”

夏远封抓了朱瞻垲的手,捧在心口,低声道:“别包了,山脚处有个山洞,先去哪儿吧。”

朱瞻垲瞧了眼山洞,不过是个能容的下两三人的地方,也算不得远,边背了夏远封进了山洞。

山洞内还算干燥,朱瞻垲四下观察一番,便对夏远封道:“这儿林木繁密,必定是有水源的,你留在这儿,我出去看看。”

夏远封应了声“好。”

朱瞻垲在这密林里走了不远,却是发现了一处小溪,采了几片叶子抱在一起,盛了水捧着,顺势摘了几枚野果子揣入怀里,沿着来时做的记号返回。不想,刚走没几步,草丛里钻出条青绿的蛇来,朱瞻垲一时乐了,缓缓的退后两步,蹑手蹑脚的跳上棵树,折了根短树枝,投向青蛇,刚好扎住了蛇的七寸,蛇在地上盘了几圈,便再也不动了。朱瞻垲跳下树,捡了死蛇去溪水边洗了个干净,又重新打了水,左手拿蛇,右手拿水,哼着曲子往山洞走去,全不像个遇难之人,倒似郊游一般。

心情愉悦的朱瞻垲到了山洞,放了东西,夏远封已是把伤口处理妥当,笑着对朱瞻垲道:“怎么,还把晚饭带来了?”

“恩,我去找柴。”

朱瞻垲在附近转了转,不倒半刻便捡了许多树枝,却都是些不干的,蹲在山洞口点了起来,弄的一团浓烟四散开来,蛇烤好后,自个倒成了个半生不熟的黑脸人。

夏远封结果烤熟的蛇放在一旁,撕了片衣角,沾了水,轻轻把蹲在一旁的黑脸擦拭干净,丢了脏透了的衣角道:“你就是个被人伺候的,干起活来一窍不通!”

“这东西都是要学的,平日里不屑这个,以我的聪明若是学了,定不比御厨差!”

夏远封笑出声来,扯了块蛇肉放入嘴里,顿时绿了脸,剩下的全部送给了朱瞻垲,朱瞻垲却是吃的开心,叫平时吃喝均不讲究的夏远封很是不解:“这么难吃你也吃得下?”

朱瞻垲从怀了掏了果子出来,扔给夏远封,笑道:“吃饱了才有力气。若是不吃,晚上来个老虎,饱的该是它了。”

“你还躲不过?”

“我自然躲的开,可是某人腿脚不便若是被它吃了,我便绝不反抗,自己主动钻进它肚子里去。”

“哦?不能同生却要共死?”

“恩,还是同穴而眠。”

夏远封一时心潮涌动,语气却很平静:“你啊,放心把,咱们这儿浓烟滚滚,火光冲天的,老虎来不了!”

朱瞻垲笑笑,自个挡在洞口,搂了夏远封入怀道:“以前你在身边却是没觉得什么,你一走了却是孤寂的慌。”

夏远封原本要比朱瞻垲壮实一些,这样搂着不太自在,便挣脱开来,翻身抱了朱瞻垲道:“我也一样。”

朱瞻垲思索半晌问道:“你我留在南京可好?”

“不去北京就没事儿了?”夏远封道:“掩耳盗铃。”

朱瞻垲在这三伏天中,却是入置身冰窖,一时不能言语。

夏远封见他脸色顿变,笑道:“父亲只是觉得官场险恶,你又是王孙贵胄,我们在一起,总会害了家人,如此才觉不妥的。”他顿了顿,又道:“若是你我一起离去,过着闲云野鹤一般的日子,父亲也不会责怪我们,只是怕你抛不开这身份。”

朱瞻垲本以为夏大人是因男男之事反对,可听这意思,却不是了,顿时心情好了起来,抓了夏远封的手道:“等查清了宫中这事儿,寻个来由便跟你去闯荡江湖!”

夏远封听了,笑问道:“不过是太孙的家事儿,比我更重要些?”

朱瞻垲心中思量片刻,觉得此时不宜说出玉玺秘密,便道:“做事儿总不能半途而废,你放心,办完这事儿,绝不拖沓!”

夏远封点点头,“到时候闯荡江湖累了,咱们找个山水如画的地方,盖上两间房子,能遇到的话,便收养个义子带在身边,等咱们都走了,好一同埋了。”

朱瞻垲倒是从没想过这么遥远,听了夏远封一说,也有些向往。

两人相拥在一起,都有些燥热,彼此脸上都透着水气。

朱瞻垲抬了头,轻轻亲吻在夏远封的唇上,夏远封却一把推开,低声道:“有人来了!”

第二章 宫墙血影(四)

朱瞻垲细细听去,却是有人向他们这边寻来,他趁着夏远封不被点了他的穴位,低声道:“你在此等着。”飞身出去。

不是朱瞻垲过于小心,只是这寻他们的人离着不远,却没有呼喊他们,若是延寿待人来了,必定要大喊大叫,引得他听见,因此来人只能是设下陷阱之人。

朱瞻垲沿着山边,轻声轻脚的走了不过百步,便见到三个大汉,三人手中均拿着大刀,胡乱砍着矮树野草,四下寻觅,却是沿着自己打水时留下的脚印,一路来的。顿时心凉了一半,失了分寸,抽出腰中缠着的短剑,故意踩了地上断枝发出响动,向着溪水方向跑去,三人听着声响,见人跑了,急忙扭头追去。

朱瞻垲本就轻功了得,只是内力不敢发出,加上也怕若是自己甩开他们,他们又寻向夏远封,也就放慢了速度,平白的让他们追上。

三人追上后,瞬时将朱瞻垲围在中间,朱瞻垲也早有准备手中剑光一闪,指向三人。

其中一人笑道:“殿下,我们是来寻你的,怎么还要动手?”

朱瞻垲也不回答,只是脸上挂了嘲讽的笑容,一个纵身,挑剑上前。

三人立时感到一股强大的剑气席卷而来,一时惊恐,拿刀迎上去时,已是一人倒在血泊之中。他们也是有些功夫的,不过早就听说这殿下武功全无,并没放在心上,如今已是少了一人,再也不让,刀锋尽显凛利向朱瞻垲砍去!

朱瞻垲目光冷如闪电,身形上下躲闪,软剑左右接招,三人战在一处,倒是不分上下。念及此次妄动内力,必然坚持不了多久,朱瞻垲心下有了打算,忽然间,脚下一蹬高高跃起,化作一道闪电,直击向其中一人,这全是两败俱伤的法子,凌厉虽强,却是把自己的弱点暴露无疑。朱瞻垲随着一声惨叫落地,三人中已有两人倒地,而他自己也是血流如注,半条胳膊如同被砍下一般,不能动换,勉勉强强的站着,眯眼盯着提刀冷笑之人。提刀的杀手向前走了几步,从容不迫的举起刀来,却不想身后传来一声大喊,愣神之时,被朱瞻垲抓住机会,俯身上前,一剑刺穿了身子,杀手一时剧痛,却不忘使尽全身力气,压了刀,砍在朱瞻垲背上。

朱瞻垲浑身一软,瘫倒在软软的怀中,抬眼瞧见夏远封惨白的脸色,笑道:“自己跑出来了?”

夏远封看着朱瞻垲浑身的伤,不知从何下手,只好脱了自己的衣服整个包住,把他的头靠在胸口,紧紧抱在怀里。

朱瞻垲缓了缓力气,低声道:“远封”

夏远封忙道:“我在!”

“咯得慌。”

夏远封愣了愣,忽然发现胸口上的玉坠正贴在朱瞻垲脸上,忙摘了下来,“好些吗。”

“恩”朱瞻垲满意的闭上眼,靠在夏远封怀中,感受着这人微微的颤抖,笑道:“远封你抖得厉害,我好像有些晕船了。”

夏远封一时不只是哭是笑,抱紧了他道:“闭嘴,省些力气!”

“闭嘴我怕会睡了。”朱瞻垲靠在夏远封胸口挪了挪,“有些热,刚刚凉凉的好舒服。”

夏远封知他说的是那冷玉的吊坠,忙取了挂在他脖子上,“凉了没?”

“恩。”朱瞻垲应了声,又道:“嘴好干。”

夏远封四下看去,离溪水不过几步之遥,抱了朱瞻垲放在一处平坦之地,便要去寻了水,不想被抓住了裤脚,只得低头又抱住朱瞻垲,劝导:“你不是渴了?我去寻水。”

“不!”朱瞻垲道:“别走,你走了,怕再也见不到。”

“胡说!”夏远封搂了朱瞻垲,看着血浸透的衣衫,心中也蒙上了灰色,却道:“都说祸害活千年,你必定死不了!”

朱瞻垲微微翘起嘴角:“恩,托你吉言。”

夏远封吻了吻朱瞻垲的额头,“瞻垲,我们以后还长着,还要一起闯荡江湖,一起盖房子,种地、养牛、养羊!”

朱瞻垲道:“不,你种地、养牛羊,我只负责吃便好了!”

夏远封道:“想得美!凭什么我干活你享受!不干活不许吃!想当蛀虫?做梦吧!小爷我是好欺负的?凭什么伺候你!”

正在夏远封慷慨激昂的时候,朱瞻垲微微抬头,吻在他唇上,舌头在他口中肆意索取,却又马上退了出来,解释道:“口渴了。”

夏远封愣了愣,反应过来,抱起朱瞻垲狠狠咬了下去,还未尝到他的美味,便是满口腥气,“你!?”夏远封见朱瞻垲一口口鲜血吐着鲜血,眼泪已是涌了出来。

朱瞻垲缓了缓,依旧笑着:“饮血食肉,你可做了一半,肉要不要尝尝?”

“尝个屁!”夏远封瞧他如此还有心开玩笑,不由得骂道:“你那馊肉,狗才吃!”

朱瞻垲慢慢闭上眼,缓缓道:“不吃就算了,给别人去。”

“你敢!”夏远封道:“不许给别人!”

“呵呵”朱瞻垲笑的有些勉强,“好,给你,让你要记我一辈子。”

“记着一个人很累,我脑子不好,很快会忘了,”夏远封伏在朱瞻垲身旁道:“若是要我记着你一辈子,一定要在我身旁提醒着才好!”

夏远封说完,朱瞻垲已是不能回答,他却又自言自语道:“记一个人也很痛,心会痛,记一辈子,岂不是要被这锥心刺骨的痛苦折磨一辈子?我不要记得,凭什么要我记得?凭什么要我一个人痛苦!”

夏远封抬头看了看晴朗的星空,放平了已无呼吸的朱瞻垲,一跛一跛的取来刚刚掉落的软剑在手腕上划了个深深的口子,又缓缓的走回朱瞻垲身旁,默默的躺下,紧紧的搂住他,“我才不让你得逞!想让我难受,做梦!”困意慢慢涌了上来,夏远封紧紧抱着朱瞻垲,微笑道:“咱们算是同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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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瞻垲醒来时,只觉全身无力,完全不能动换,倒没觉得有多痛。四周的景物对他来说并不陌生,只是眼前的人却很是陌生。

那人该是伺候他的守夜之人,却是熟睡的很,根本没发现他醒了。而他由于刚刚醒来,嗓子不是灵便,半天也出不了声音。

这么僵着约有半刻不到,终于见了个熟悉的人进来,这人似是延寿,但又瘦了些,整个人显得很没精神,却在见着正眯眼上下打量他的朱瞻垲后,顿时荣光焕发起来,大喊道:“爷爷!”

那个睡着的,吓得醒了来,跪在地上也随着喊道:“爷爷!”

朱瞻垲有些窘迫,不知怎么睡了一觉便长了辈分,却是安心了许多,扫了他两眼,动了动嘴,延寿立时明白,取了温水,端着送到朱瞻垲唇边,喂了进去。

朱瞻垲嗓子舒服了许多,对延寿道:“夏远封怎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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