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蝶——KIKI

“北原武……你……放我下来！！”沙哑着声音，被勒紧过的地方无法顺利地让语句通过，光司还是用力地掰着对方环在自己腰背上的手臂。

“不放！别动，否则小心摔了。”颠了一下怀中的身体，北原武收紧了手臂，拧起的眉头表达了他的不满。

“你带我去什么地方？上次的地牢吗？那倒真是不错……”眼见着这个抱着自己的人向门外走去，光司以讥讽的口吻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去我的卧室，我不会舍得送你去地牢的。”低头看着光司惊讶的表情，北原武忍不住扯起嘴角，他喜欢这样没有防备的光司。

“你给我住手！放开我！”没有防备的人眨眼间变成了全身毛都竖起来的小猫，光司咬牙抵抗的同时向北原武身后的道原和伊田投去寻求帮助的目光，却看到对方脸上的惊讶和迷茫。

心中知道向着和敌人同一阵线的人求救等于与虎谋皮，光司横下心来闭上眼睛在道原他们的惊呼中对着北原武的肩头狠狠咬了下去。

接收到对方停滞了一下的动作，光司更加用力，可即使他用力得能感觉到让自己作呕的淡淡咸腥顺着牙齿流入嘴中，北原武依然没有作出他预料中的把自己摔到地上的动作……

不知道过了多久，下颚承受不了压力地酸疼的时候，光司喘着气松开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突然丢到了宽大的床铺上。

柔亮的浅色发丝披散到被褥上，白衣胜雪的人儿戒备地缩起身体，眯起眼睛如同攻击前的负伤丽兽，但纯白上的那抹嫣红却使得这本就绝代的容貌更加娇艳。

弯腰单膝着地，北原武当着道原他们的面伸手抓住往后缩的下巴，手指轻轻地拂过润泽微肿的双唇，为他擦拭去那原本属于自己的鲜红：“如果你乖乖的不做那些多余的事情，我还没有把你带到这里来的打算。”

“我什么都没有做！”啪地拍掉停留在自己脸上的手，光司坚决地看着北原武，“你何必找这种无聊的借口？你有什么打算，我想没有人不知道！倒也难得你对这张脸还有兴趣呢。”

信田光司这句话才出口，北原武的脸就骤然在面前放大，然后，是他的嘴唇就这么落入了对方的掌握……

正要对着这个厚颜无耻的人再次下口，下颚被固定在修长的指掌间让他无法合上嘴来，嘴唇上隐约有着渗血的小孔的人用深邃的眼睛对着他的，突然笑了起来：“很好，我很高兴你这么有精神，我也很高兴你对我不是没有感觉。”

“是的，我对你是有感觉……那种感觉就是恶心！！”用手背拼命抹着嘴唇，信田光司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再一次在其他人的面前被这么对待着，象是对待一个玩偶般地被玩弄……他绝对不饶恕这个人！！

“你！！……”才要发作，北原武眼角瞥到旁边紧张地向自己靠拢的道原的时候，扬手作了个制止的动作，继续定定地看向光司，“我不会再受到你的无谓挑拨，我也不会让你如愿。从今天起你就给我住在这里，我会看着你不让你有多余的动作直到你治好这个该死的伤疤！！其实无论你的脸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放手，只是这样对你自己不好……因为那天我对你说的话是真的，我爱你，信田光司，你注定是只能属于我的！！”

咬紧牙关，信田光司强忍住了即将出口的反驳，这么自大狂妄的人，也许是他这辈子能见到的唯一的一个！！但是他永远是自由的，绝对不会属于任何一个人，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

“阿武？！！”抽着气，道原和伊田同时诧异地喊出声来。虽然他们早就感觉到了武对这个信田光司的感情不一般，但是却没有想到武竟然表白过了？！

担忧地看着武，道原找不到什么语言……他希望他们快乐，他希望这个朋友能够幸福。倔强只认死理的北原武开口给了承诺，却偏偏是在经历了这么些事情之后……他想象不出结局，为了信田光司脸上那冰冷而带着愤恨的表情。

正出神，道原觉得掌心一暖，却是身边的伊田安慰地伸出手来握住了他的，对着那有力而温和的慰藉，道原给了个笑容……也许冥冥中一切自有注定，那样对立的伊田和自己都能在一起，武也该是还有着希望吧……如果光司能看到武的真实一面，如果武能不要这么冲动……

每日在北原武的监视下，信田光司被迫敷着药不解下来……第一天拼死不愿意上药的结果，是在众人面前被羞耻地压制着绑住了手脚，所以光司也就放弃了这种无谓的反抗，反正结果都是一样。

最让他奇怪的事情，倒是北原武虽然和自己同室而居却并没有任何冒犯的行为，只是在晚上强迫自己依偎在他怀里休息，然后一有时间就重复着那爱的表示而已。既然没有什么危险或者越轨，光司也安下心来随便武怎么说去，自己只当没有听到的全心盘算着以后。

看着光司对自己并没有怎么排斥，北原武的心情也是一天好过一天，有时候甚至还带着不言不语当自己不存在的人去郊外行走散心，他相信总有一天，这个自己选择了的人终能完全属于自己！！

秋天最后的时间过去，眨眼初冬来临，第一场晴雪之后，已经冷到了水滴到地上就快凝固起来的地步。

红日初升，因为佣人放松了看管的光司趁着武不在的时候把后来送到的兔子悄悄沿着回廊向外移动着脚步，到得通向大殿的折角处就停下了步子，看向那一树银华……

洁白耀眼地反射着光芒，迫得光司看不了多少时间就合上眼睛休息一下……这么冷清的舒适的‘牢房’，这么孤单的被束缚着的自己……他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个自己不应该属于的所在？

“你是谁？！”清亮的女声突然出现进入了光司的耳中，惊得他转过头去，一个衣着华丽的身影就这么映入他的眼帘。

藤姬从来没想到，自己能看到这么样的一个仿佛雪的灵魂的人出现……

从使者那里得到北原武拒绝自己的回答的时候，她无论如何都不能甘心，因为她不相信对方会为了一个小小的男宠而就这么回绝自己这个日本国数一数二的美女。况且是自己先拉下了脸去，只为了一年前京都宴会上的一面之缘就让自己心动的出色青年，倘若让人知道了，她还有何颜面？

下定决心后，她没有通报其他人就这么从自己所在的都城出发，在路上行走了半月才到了这个北原武居住着的地方，为了亲自问一问，为了确定对方真的不是一时的玩笑。

到了九原城的时候，她见到了如此纯洁的雪花之舞，那是在人口众多而繁杂的都城里所看不到的宁静祥和。

用天皇陛下给的腰牌丝毫不受阻拦地进入行宫，藤姬阻止了他人的通报，只为了她迫不及待地想再看一眼那个让自己魂萦梦牵的青年，也想要看看那个让对方拒绝自己的男宠究竟有什么手段。

进入广场，从轿上下来走得没多少步，那个人就这么生生进入她的眼中……浅色的绵长发丝，精致的侧面，和雪一样洁白的和服还有那比雪更加耀眼的肌肤……如果说美丽的东西能让人转不开眼睛，那更让人转不开眼睛的，就是纯洁动人的灵魂……

“你是谁？”忍不住打破身份地开口提出自己的问题，因为她很想认识这么个从里到外都一定很漂亮的人，因为她认定了这个人一定不会是卑贱的下人。

正出神的人儿受惊地转过头来，让她看到了令人扼腕叹息的包裹在白布下的另半个侧面，也让她看清楚了那双摄人魂魄的琥珀色眼瞳……

走廊上和走廊下的两个人互相对望着，惊奇中带着惊叹……

为青年那难得一见的容貌而感慨的藤姬并不知道，这个人，会成为她的噩梦……

第十五章 风扬?血飘

雪地里站着的人，乌黑的长发柔顺地贴合着洁白美丽的面颊向后挽成未婚女子的发式，中分的刘海压着精心绘制的平安眉，向下是黑亮的双眼间小巧的鼻子和涂得鲜红如同樱花花瓣似小巧而微翘的双唇。不算高的身量，身上那豪华而隆重的十二单衣使得它的主人更显得娇小可人。层层叠叠的领口都是一色的素白，最外面罩着的，是以紫色为底然后用金线细细描绘出了繁盛而错落有致的藤萝花。

诧异地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然后向自己提出质问的女子，信田光司愣了一下……这样一个人物为什么会在这里？她是谁？她怎么能进来？而且，从那言谈举止来看都绝对是属于高等出身……如果找她帮助，那……

“光司，你怎么就这样出来了？！我不是告诉过你要小心的吗？”

两个人正互相迟疑地各怀心事用眼神探询的时候，一个高亢的男音突然插入。

藤姬只觉得身边有阵风略过，侧头看去，只捕捉到一抹黑色的影子，再回头，那素白色的美丽而透明到几乎一碰就碎的人已经被揽在黑色的怀里，纤长的手被包裹在了比它稍大一号的有力中。

“你看，手都变成冰了，怎么不叫她们替你多加件衣服？”北原武心疼地揉搓着那双凉得没有温度的手，冻得指尖发红而使得它们更形晶莹，从敞开的洁白的和服领口还可以看到若隐若现能够挑动任何人呵护之心的精巧锁骨，颤抖着与雪同色……

解开身上罩着的厚棉外服把依然在想着什么的人包裹住拥紧，北原武找不到话来责备这个丝毫不顾虑自己身体的家伙，只是担心不已：“光司，快回去，不要再在外面了……如果真想出去，告诉我就好。”

就在武为了光司的柔顺而意外的同时，因为突然之间被那带了体温的衣服裹紧的信田光司骤然清醒过来，反抗着挣扎开：“放开我，北原武！别碰我！！”

“别动，乖乖披上衣服，我就不碰你，否则……”苦笑着用威胁的口气下了命令，北原武在那戒备的眼神中放柔动作替光司整理起在挣扎中滑落一边的外套……这么瘦，他的外套竟然使得光司的脸看起来这么小，小到让他以为光司就会象个雪人一样逐渐地融化不见。

“北原城主，请原谅妾身的突然来访，希望没打扰到您。”清丽的声音抑扬顿挫，高贵的气质自然流露着。

北原武顿了手里的动作，皱着眉回头看向刚才没注意到的人……那双漆黑的眼睛正定定地望着他，站直的身子似乎是在发出无言的挑战和询问。

这是谁？为什么似乎见过却又想不起来了？北原武冷下脸来，反正一定又是什么无聊的官宦人家的小姐，当下也就放着她不管揽住光司的腰将他向屋子里带去……还是先让光司暖和了身体比较重要，光司的身子不好，万一再受了风寒可糟糕了。

“妾身是想问问城主，为何一口回绝了妾身的请求！”

听见这句，北原武这才明白过来她是谁……没想到，她竟然为了这么一句话来到这么远的地方，心中暗自生了佩服。

没有停下脚步依然将光司带着向里去，北原武留下了话：“公主殿下，请到正殿相谈，这么大的风雪，千万不要伤到殿下的千金之躯才好。”

目送着那高大的身躯在视线中消失，藤姬扬起手制止了身边家将们的骚动……光司？那个人就是信田光司吗？

整理了衣服跟着指引向正殿走去，藤姬的心无法遏止地狂跳着……北原武还记得自己，他果然也没有办法忘记那天宴会上最漂亮的人吧？？

刚才的一个照面让她在隔了那么久之后终于再次看到了心仪的人的容貌……依然出色，依然俊朗，依然带着不可一世的狂傲，只是，为何那双眼睛中多了一丝柔和使那原本冷硬的线条多了柔软和温暖？是因为他身边的那抹白色吗？是因为这个信田光司吗？

不得不承认那个人的确是个能够让人痴狂心许的对象，让她也在第一眼见到的时候惊为天人，只是这和对北原武的感觉完全不同。对光司的感觉是单纯的欣赏和怜惜，甚至带了一点想保护他不让他伤心的想法，却不愿意将他拉进感情的旋涡而玷染了这么个透明的人儿；而对武，却是无法掩饰遗忘的爱恋，只想让那雄雄的火焰燃烧自己，只想让那双眼睛灼热地看着自己，只想和他在爱情中沉沦……

如果注定斗争中有一个失败者，这个人一定不会是我！！只是没想到那么纯净的一个人竟然是个以色事人的男宠……昂起头，藤姬的唇边带上了微笑，不后退是自己的选择！！这从私自离开都城的那刻起，就已经下了的决定。

踏进大殿，温热到甚至让人有点焦躁的空气扑面而来。生了四五个暖炉的地方，正对着门口的最上端依偎着两个人，却是北原武将抱着小兔子的光司搂在怀中不肯放手。

把冷着脸的光司抱在怀中，已经换下正装穿上同样是玄色的家居和服的北原武用右手把光司的细腰抱紧，另一只手端着热茶小心地吹了几口气向光司的嘴边送去，挣扎了几次也明白了反抗无用的人认命地喝了下去，温暖顺着热茶传递向四肢百骸……

“这才对吗，多喝一点暖暖身子，下次千万不要这样了……”放下茶具用大拇指拭去光司唇边溢出的茶水放到自己唇边用舌头舔去，北原武笑得象是偷到鱼的猫……光司越来越习惯自己的宠爱了，真的是件大好事啊！

北原武笑着看着自己一心想拥有的人，信田光司却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怀中的小兔子的毛皮想着自己的心事，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已经有人站在了殿门口。

直到属下通报，北原武这才用严肃的表情请她进来，丝毫不在意刚才的亲昵让她见到，反是光司不自在地扭了下身体拧起了眉毛。

“很荣幸公主殿下能到访九原城，只是这么样离开都城，我怕相田城主会担心，所以，还是请公主殿下早日回去吧。”

刚在客席上跪坐下来，藤姬就听到了丝毫不掩饰的逐客令，吃惊地抬头，北原武的脸上是冷冷的表情。忍住了不安，她作着坚持：“北原将军，妾身料想您应该也知道妾身这次前来的原因，在您没有给妾身合理的解释之前是绝对不会离开的……因为，妾身不明白您为什么丝毫都不考虑就拒绝……”

“原因？公主，我想一切都不需要原因。我不答应是因为尊重你，难道你想和一个不爱你的人生活一辈子？”打断了对方的话，北原武看着那张漂亮的脸，心中惋惜着……可惜，不过是用来结交的一颗棋子而已，而他绝对不会成为另外一颗。

“你……不试过，将军又怎么知道不会爱上妾身？”差点忍不住站起身来，藤姬强压住语气尽量平和地叙述。

“不用试，我爱的人只有光司，这一辈子就只有他一个。你还是另外找吧，公主殿下。喜欢你的人不是很多吗？又何必在乎少了我？左大臣或者是雅亲王不是都比我有用也比我有权势吗？”将脸埋进光司柔软的发丝里，带着淡淡香气的发已不象刚才那样冰冷，而是有着温暖的感觉，让武忍不住沉沦。手臂和胸膛都接收到光司在听到这句话的刹那的颤抖……光司对自己也不是没有感情的，是不是能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