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心眼————有效期

金子平听到陈川嘴里的"缠"字，开始冷笑："仗着他对你好所以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对吧。"
"我没有！"陈川觉得冤枉，于是也叫得冤枉。
"没有？昨天你在教室里怎么骂他来着，让我想想，好像你说死同性恋别碰我，是吧？"
"我那是以为教室里没人。"陈川很着急地解释，很真诚地解释，可在金子平眼里却只是在找借口。
"可不是，教室那么小那么安静怎么可能有人。"金子平冷冷讽刺。
"我......"陈川还想解释，但他放弃了，他觉得没有必要，因为自己根本不是故意的，再解释的话自己都觉得越来越委屈。看着金子平嘲讽的表情，陈川觉得很不爽，被误会的感觉当然不爽，所以他得做点什么。于是他把金子平猛地拉入怀里，低头咬住了金子平的下唇。
被一个学生强吻，金子平原本的慌张变成了羞耻感和愤怒，他推开陈川，想给他一巴掌，却又觉得太矫情，好像失了贞操的女人一样，所以他没有动手，只是狠狠瞪着陈川。
"你看，我是同性恋，我怎么可能瞧不起同性恋。"陈川觉得自己很聪明，居然想到这样一个一举两得的办法。
金子平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难道真的是误会？可他还是感觉不爽，因为他觉得陈川没有认真对待陆亦程的感情，甚至将它弃之若履，陈川应该好好照顾陆亦程，他是这样觉得的。
"你不应该这样对陆亦程，他毕竟对你......"
"那要我怎样，我不喜欢他，拒绝才是对的吧，难道就因为他喜欢我我就该答应他骗他哄他？我要真那样才是混蛋。"陈川一直为别人的这种想法生气，卞明就总是觉得是他陈川对不起陆亦程，可他自问从来都没对不起陆亦程过，自己明确地拒绝了他不给他幻想，但还当他是兄弟一样没有瞧不起他过，可他总还缠着自己，搞得人人都觉得是他陈川负心薄情，就连金子平，也是这样觉得，陈川觉得很委屈。
金子平没有办法否定陈川的话，可他心里还是觉得不舒服。是因为自己经历过的原因吧，他想，因为自己被狠狠伤害过，所以见到跟自己相像的人就想要见到他幸福，就有种自己也在幸福着的错觉，是为了告诉自己还有幸福的可能吧。金子平突然觉得很悲哀，原来自己过了这么些年还是耿耿于怀不能放开。
金子平甩开陈川一直拽着自己的手，被突如其来的寒意刺激到，他本能地抱住了手臂。没有抬头，转身的时候金子平说："你是对的。"
第三章
金子平甩开陈川一直拽着自己的手，被突如其来的寒意刺激到，他本能地抱住了手臂。没有抬头，转身的时候金子平说："你是对的。"

看着金子平的背影，陈川有一种感觉，他需要自己，他现在很脆弱，他看起来那么寂寞。陈川想要追上去，可他动了动脚转回了宿舍大门。
我又没有爱上他，我不应该去的。

金子平消失了，整整两天没有来找过陆亦程，也许只是没有在陈川在场的时候找吧。陈川有些沉不住气了，他向陆亦程要了金子平的手机号。
"删了？"陈川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r
"就是金老师叫我删的啊，他说怕你误会所以叫我删了。"陆亦程一脸无辜。
"你他妈就这么听话，叫你删你就删啊！再说了，我又不会误会，你不也知道的吗。"陈川没好气，心里盘算着要通过什么途径找金子平。
陆亦程站起身走到陈川面前："你到底怎么想的，你说不喜欢我我认了，可你又过问我这么多算是怎么回事，你这是在给我希望知不知道。"
"我什么时候给你希望了，我要过问的是金子平不是你！少他妈自作多情。"陈川火气有点大，为什么每个人都以为是自己吊着陆亦程，甚至连缠着自己的陆亦程都认为是自己的错。
"你过问金老师？你又不是同性恋，你过问他干嘛。"陆亦程满脸的不信。
"谁说我不是，我他妈就是！"话音刚落，陈川听到了门上的声音。
卞明推门进来："下回吵架声音小点，楼道里都听得清清楚楚。"
"你怎么回来了。"陆亦程问，"不都去看表演了吗？"
卞明抬了抬眼皮："只准你们尿遁，不准我落跑啊。"
卞明回来了，刚才的话题当然没有办法继续下去，可陆亦程又被陈川那句"我他妈就是"给搞得七荤八素，想问又不敢问，心里头就像烧了把火似的闷得慌。
"陈川，你刚才是说你是同性恋来着吧，真的假的。"卞明见陆亦程别扭，索性帮他问了，横竖是自己打扰的别人。
"真的。"陈川闷声吭气地回答。
"嗬，敢情陆亦程你功成身就啦。"卞明脸上似笑非笑。
"不可能！"陆亦程大叫起来，"陈川你骗我的对不对？"
"我哪里骗你了，是不是同性恋我自己还不清楚？！"陈川突然觉得烦躁，陆亦程的反应让他觉得麻烦。
"你要是同性恋，为什么......为什么当初要那样对我！"陆亦程情绪很激动，完全不顾旁边还有个冷冷的看客。
"我哪样对你了，我不就是拒绝你了吗，那时候我又不是知道我喜欢的是男人。"陈川觉得自己即将陷入解释的口水战中，烦，真他妈烦。
"那......你现在......"陆亦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兴奋过头了，就连声音都在发抖。
"我现在知道了，是因为我看上金子平了，不然我找他干嘛。"陈川越来越觉得自己在浪费时间，要不是为了他，现在没准自己已经找到金子平的联系方式了。
"你......不可能，他哪点比得上我，何况他还是老师！"陆亦程有种被背叛的感觉，像是被所有人同时背叛了一样。
"他......他对我胃口。"陈川本来想说金子平比你帅，比你成熟，比你有气质，哪里都比你强，可是他没有说出来，他有些同情陆亦程，但是没有办法安慰他，省得他再说自己给他希望。
"他勾引你的对不对？他那么老了你不可能莫名奇妙就喜欢上他，亏我还当他是好人，傻乎乎的什么都跟他说了，搞了半天他根本就他妈在看我笑话！"
陈川本想要否认的，金子平并没有勾引他，可他看见陆亦程的眼泪却无法表达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陆亦程摔门走人。
他有点着急，但他发现自己并不是在担心陆亦程会不会出事，他担心的是陆亦程会不会因为嫉妒而对金子平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我真他妈不是个东西，重色轻友，一点没错，陈川在心里头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却还是止不住担心。

陈川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陆亦程的确是个冲动的人，他现在急火攻心怒气冲天，二话不说跑到教师公寓楼下就翻出了以前的通话记录找到号码把金子平给叫了下来。
可在等待金子平下楼的时间里，他却想不出自己该说些什么了。他感觉自己的立场又回到了学生，他又想起了金子平前几天跟他相处时说的话，他又觉得金子平并没有骗他。一时间，他犹豫了，只盯着眼前这个从骨子里透着温柔的男人沉默着。
"怎么了，这么急冲冲的，出什么事啦？"金子平打心眼里想对眼前这个大男孩好，发自肺腑想要关心他，就连说话的语气也比对旁人温柔好几倍。
"我......我就是想来跟您说一声，我不喜欢陈川了，我想开了。"陆亦程决定不质问金子平了，因为他觉得如果那样做了，根本就是跟个小家子气的女人一样无理取闹。还真是冲动啊，自己。
金子平的心一下子落到谷底。原来真的不行，他想，不论自己多么希望看到美丽的结局，可到底还是失败了，也许爱得卑微永远也打动不了想要珍惜的那个人吧，总会在被自己深爱的人伤得体无完肤之后黯然退场。
"他做了什么吗？"金子平轻轻地问。
"他......"他喜欢上你了。陆亦程抖了抖嘴唇还是没有这么说，"他说他是同性恋，但还是看不上我，所以我只好放弃了。"陆亦程说的是实话，他本就指望着有一天陈川突然发现自己是同性恋，那样自己就会有机会了，可没想到即使如此陈川也没有选择自己，该怪谁呢，只能怪自己吧。只是再也找不到坚持下去的理由了，他也必须给自己留下最后的尊严。
"总是这样......我还以为你们会不一样的......"金子平想，自己是不是该放弃了，放弃寻找这根本不可能存在的幸福。
陆亦程突然就觉得很心疼，这个眼前看起来很受伤的男人，虽然并不知道原因。第一次在讲台上看到他时，陆亦程只是觉得他很温文尔雅，很符合他搞艺术的身份，但后来的接触又让他感到一股强势，虽然像是一种伪装，却也像是与生俱来的特质，可现在，他只看到了脆弱和空洞。陆亦程突然觉得有些理解陈川的心情了。
于是他对金子平说："金老师，要不......您来安慰一下我？"
金子平马上瞪大了眼，不解地看着眼前完全瞧不出伤心的人。
"我是说，老师可以试着和我交往吗？"陆亦程觉得越来越有趣了，他甚至可以想象到金子平惊慌失措的样子，应该会很可爱吧，嗯......也许还会很性感。
但是金子平让他失望了，因为在之前陈川做了同样的事情，所以他已经有了抗体。
他冷笑："怎么，现在的年轻人都觉得调戏长辈很有趣吗？"
都？陆亦程有点明白了，于是他愈发坚定了自己刚才的想法，他要和陈川争金子平，他有一种预感，自己绝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我是认真的，所以希望老师也认真考虑一下，不早了，我回去了，老师您也上楼吧，怪冷的。"陆亦程很爽快地离开了。
留下金子平一人惴惴不安。他感觉自己的多管闲事很可能给自己惹来的大麻烦，他有点后悔趟这浑水了。金子平不是害怕，他只是觉得事情会变得很麻烦，很麻烦。他恍恍惚惚上了楼，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不再想有关卑微的爱情有幸福可能与否的问题了。

于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自非典之后开始了，在陈川和陆亦程之间。但陈川处于明处，陆亦程却在暗处。陈川只知道一门心思寻找金子平的号码，而陆亦程则开始了电话攻势，却都在背着陈川的地方。
陈川见这两天陆亦程总抱着电话往外跑，神神秘秘的，只当是陆亦程找到了第二春，心里也着实为他高兴了一阵。如果他知道陆亦程在挖他墙角的话......也许他会揍人也不一定。
陆亦程知道自己是在赌气，但他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什么，因为他觉得自己虽然没有办法爱上金子平，却也没有办法爱上其他人，而他可以保证一直对金子平好，所以他不会觉得愧疚。
而这厢，被两个人同时想念着的金子平正在中国移动营业大厅笑眯眯地对营业员说："我想办张手机卡。"
反正他的联系人不多，换张卡也不算麻烦。金子平抬手一挥，潇洒地把已经停用的卡丢在了垃圾桶，嘴里哼着国歌一路笑意盎然回了宿舍。
两个小屁孩也想挑战老师的尊严？笑话！

陈川和陆亦程的起跑线都回到了终点。陆亦程觉得金子平换了手机号就像是单方面拒绝自己一样，心里颇有些不爽，所以他这两天对人总阴阳怪气的，对陈川则尤其明显。

"我刚在门口小摊上买的苹果，来来来。"陈川推门进来招呼着。卞明猛虎扑羊一样冲了过去，陆亦程却对着镜子边挤粉刺边皱眉头。
"陆亦程，再不来一会可让他给吃光了啊。"陈川见他没挪窝便喊他。
"没看爷正忙着呢吗，给爷递过来。"陆亦程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陈川笑了笑，无奈地拿起一只，毕恭毕敬地走上前一弯腰："大爷，您请！"
陆亦程转过头笑弯了眼："翻身农奴当家作主的感觉真他妈爽，难怪当初共产党嚷嚷着要闹革命来着。"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却只有陆亦程一脸无所谓继续嚣张地笑着。
陈川一下子觉得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于是没好气地堵他："要不要小的帮您洗好？"
"行啊，接着。"陆亦程打蛇随棍上，扬手就作势要把苹果丢回去。
陈川猛地站直了身子："你怎么不叫我给你把皮也削好！"
"那你帮不帮？"陆亦程依然一张笑脸迎人。
陈川顿时泄了气，索性不理他，回自己桌坐下。

"你快吃啊，吃完了还要去上课，去迟了占不到前面位子了。"陈川边收拾书包边催陆亦程。
占位子，陆亦程冷笑，为是能把金子平看得更清楚点吧？自己心里果然还是会难受的。陆亦程狠狠在青苹果上留下两个大牙印，在心里告诉自己，面具，戴着戴着，就会习惯了。
"对哦，我可得占个好位子！"追金子平的还有我一个，少他妈得意！
金子平今天穿的是浅底暗红斜纹的衬衫，领口的扣子随意地敞着，把讲台下的两个色狼勾得目不转睛。
金子平一眼便瞧见了端坐在第一排的两人，眼神那叫一个如狼似虎。金子平不屑地挑了挑眉毛，他不认为两个学生能影响自己的情绪。
但是他失算了。他虽然并没有因为追随着自己的眼神而打乱思绪，却抑制不住心头的怒气。金子平觉得自己像个小丑，好心好意想帮他俩修成正果，没想到人家放弃得潇洒轻巧，自己反倒招来两头狼，还是狼崽子。这样想的时候，金子平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也不过只大他们七岁。
"老师皮肤好细啊。"陆亦程虽然在对陈川说话，却没有把视线从金子平身上移开。
陈川就像是共产党遇上革命战友一样激动地转过头拼命点头，却发现人家压根没有搭理自己，即使如此他还是很兴奋："可不，总有一天我要追到他。"
陆亦程笑了："金老师那么好的人你配得上吗？"e
陈川吃了一惊，他觉得自己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陆亦程原来并没有迁怒金子平。
陆亦程继续道："要说配得上，那也得是我这样的。"陆亦程终于从金子平身上移开视线，十万分挑衅地看着陈川。
"你......什么意思？"陈川终于有了危机意识。
陆亦程不回话，甚至没理他。陈川有点明白了，原来陆亦程也看上金子平了，怪不得那么快就不再缠着自己了。陈川顿时觉得有点失落，可他也觉得骄傲。失落是虚荣心在作崇，而他骄傲的是金子平的魅力，说白了就是像自己拥有的东西被别人夸奖一样。
陆亦程不理他，陈川也懒得多问，他开始认真思考一个问题，金子平是比较喜欢哪一种类型，陆亦程那种美少年还是自己这种英俊帅气豪放而不失温柔的强势男人呢。正当陈川自恋得正开心的时候，课间铃响了。陈川陆亦程对看一眼，同时站起身要向讲台走去。
金子平不慌不忙摆了摆手，笑眯眯地问："我们课间不休息，下节课提前十分钟结束好不好？"
"好！"教室里的学生大队异口同声。当然好了，提前十分钟的话就不用在食堂排那么长的队，当然好得不能再好了
讪讪地坐下，两人又是一阵眼神接触，却没有刚才的气势汹汹，只有互相嘲笑的尴尬。
其实陈川不是会去热脸贴别人冷屁股还不亦乐乎的人，只是现在和陆亦程较上了劲，谁都不肯先让步，倒不是因为别的什么，陈川只是觉得如果现在他退出的话，就像是在对陆亦程施舍一样，太尴尬了，再加上他本身也不想放弃，于是两人便虎视眈眈看着手表，期待着指针走到4:50的那一刻。
讲台上，金子平把两人不好好听课的样子全收在眼底，心里颇有些不舒服，感觉自己的实力被否定了似的，于是他越发卖力地讲起来，课堂气氛屡屡高潮，可对那两个人完全没有作用。金子平在心里想，你们，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