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懂得这些。"
皇从忡愣中恢复,心有疑惑的看着太傅,手上动作却还在继续。
加深了抚摩,他有意无意的躲开太傅的眼睛。
那眼神太单纯,但在单纯中却有种惊人的深刻。皇觉得那股眼神直逼他的心口,进一步便要钻进去。
皇咬牙。
太傅微闭上眼,睫毛顺从的搭在下睑上。有种湿润的味道。
他的口没有合紧,热气从嘴里渗透出来,软软的黏在皇的脸上,好象最好的催情药物。
皇将头俯下去,抵在太傅心口,安静的听着。慢慢的,他将脸转过去,完全的贴合在太傅微显瘦弱的胸膛上,只有那一处还散发着热量。
他的声音闷闷的响起来:"老师......小先为什么会感觉到冷......"
"因为......不安全。"
"为什么不安全?"
"因为你是皇帝。"
"老师,我不想做皇帝的......"
"我知道。"
"为什么要让我来做这个皇帝?"
"因为......"因为什么呢?
不知道。
"老师,我将这个皇位送给你,好不好?"
"说什么傻话。"
"不是傻话,我就是这样想的。"
"我不要。"
"为什么不要?"
"皇......是天子,别的人都没资格。"
"没资格--呵呵"
皇翻身起来,拿了衣服穿上。
回过头,太傅还纠着眉想,他一笑。
"老师,你的病还没好,朕叫那些老家伙再调些药来给你。你好好休息,外面的事,不用再担心了。"
太傅病势稍轻时,执意要回府休息。皇没有过多阻拦,命三两个太监跟着,一路将太傅抬了回去。
随后命离樱派探子继续打探二皇子消息。
此后二人在三个月的时间里,并无过多交集。
太傅偶尔出门晒晒太阳,咳嗽两下,又很快的关上书房的门。
没人知道他在里面做什么,下人中从来是凉儿与他最亲,然而现在凉儿也走了,太傅的行为便更难叫人琢磨。
只是知道他的病虽有减轻,却再无好起来的迹象。
许多人道听途说,太傅和皇的关系不清不楚,十分暧昧。这次回来又是皇家的人专门接送,更叫人费解。
然后几天,皇忽然派了人过来。稍微见过些世面的下人发现,那来的人竟是皇身边的老太监刘公公。
进房秘商了些时候,出来时他们两人脸色都不太好。
刘公公冷冰冰的丢下一句:"太傅大人请自己好自为知。"
太傅同样冷冰冰的回了句:"不劳您费心。"
不欢而散。
好事的人猜来猜去,猜不出个头来。只能放弃。
只有太傅,丢了皇送来的所有药,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天井旁看天。一看就是一个上午一个晚上。
间或叹息,再抿着上好龙井。模样叫人看着揪心的难受。
而与此同时,皇宫喜讯,皇要于民间选贤良淑德之女。说是后位高悬已久,三宫无人统领,总需要什么人来做个样子。
下人们从外面回来,偷偷讨论,各自笑一笑。原来,太傅是在生气了。
可是转念,又有什么好生气的?太傅是男子,和皇再亲也好,总是个男子,能如何?
若在普通的达官贵人家里也就算了,可是现在......
下人们不由的开始同情太傅。
这个人......虽然平时对人不理不睬的,但也从没有苛刻下人的事情。说什么过错,也不过是因为生在了帝王身边,只愿皇能看在那么多年的情分上,对太傅稍微好点。
悄悄的往花园看了看,太傅还坐在那,依旧保持万年不变的姿势。
几天后,皇亲自来了。
进了太傅的房,就听见一阵乒嘭的响动,是瓷陶碎成一地的声音。太傅的声音低沉,一直断断续续的拒绝着什么,然后就是皇的一声低沉笑语,"哪有你说不要就不要的道理!"随后就全都安静了下来。
门被人踢开,几个太监滚爬着出来,后面跟着皇。
肩上,抗着似乎已经昏死的太傅。皇左右看了一圈,所有人跪倒在地,只他一人高居正中,然后满不在乎的说了句:"太傅知言,从此伴朕久居宫。若非大事,禁止再迈出皇宫一步。"
济南。
莺飞草长后草灭树枯。自然规律。
二皇子通过济南南下,经过海边某个古镇时忽然觉得心旷神怡了,于是定了下来。
二皇子名字奇怪,单字一个司,没有由来。
二皇子长相也奇怪,和其他几个兄弟的单凤眼不同,他生了一对阴阳双瞳。左眼与右眼,颜色不一样。所以他习惯于戴上眼线来遮蔽。
二皇子,在当初的帝位之争中,没有过多参与,却是被皇第一个打进天牢的兄弟。
而这些,是太傅的主张,只是借皇的口说出来。
太傅说,此人凶险,激浪中明哲保身,定是心有大计,必须早除。那时皇听了他的话,坐在大殿上微微一笑,道:"那杀了便是。太傅爱怎么做,便怎么做好了。"
二皇子脸色苍白的站在下面,仰头铿锵道:"天要臣亡,臣不得不亡。只是,臣死有不甘。"
"有什么不甘的,朕准你遗愿。"
"臣不甘辱没了这双眼。"
"那二哥这双,又是什么眼?"
"天眼。"
皇闷着笑,百官抽气,太傅走出来拦了他下面的话。
"弑兄不祥,陛下请三思。"
"朕已说过,太傅爱怎么做,与朕无关。"
皇懒洋洋的打个哈欠,盯着二皇子。那人目光中所藏太多,看得他很不舒服。
避开了眼睛。
二皇子记得,当日被押进天牢,皇与太傅来看了一次。
皇带了只鹦鹉,是他们小时候一起看中的那只。当时,老皇将鹦鹉给了二皇子,后来是太傅妙笔生花,做了首歌,硬生生将那鹦鹉夺了过来。
想不到今日,还是这个太傅,用一支笔,仿了先皇的字体,夺走了前方五万人马,为这个什么也不懂的愣头小孩夺得了江山,甚至......还要夺走他的命。
二皇子不跪不低首,轻轻的看着太傅。
太傅的眼神空洞,只是偶尔停留在皇的身上,时间不长,很快又移开,再次的没有焦距。
皇蹲下,用手指在地上画了些什么,耸着肩笑。
然后站起来,将那鹦鹉连同笼子一起交到二皇子手里。
二皇子迟疑的接过,皇盯着他,淡淡道:"二哥,当年我抢了你的,今次我又抢了你的。我将原来的这个鹦鹉还你。不过,若还有机会,我依旧是会抢的。"
二皇子盯着那笼,口舌有点干。
皇又笑了笑,道:"太傅说有话要问你,朕先走一步。"
二皇子一直觉得那日的事情来得怪去得也怪。
他一直看着太傅,这个男子相貌清雅,却在眉宇中透出一点不知是哀伤还是别的什么。就连与他一起说话,也是一种漂亮到及至的空洞感觉。
"二殿下,实在抱歉,我本意并非要你兄弟反目。"
"......"
"小先是我一直看着长大,他如此不顾兄弟之情,或者也是我教导无方,请你不要怪罪他。"
二皇子听得想笑。
冷冷一句抛过去,"我还能如何,废人一个。"
"不,二殿下不是废人。"
"什么意思?"
"二殿下身边藏龙卧虎,许多高手只是流落在外。若二殿下愿意,将他们引见给小先,他会放你自由的。"
"先生的意思是,要我用那些人的命来换自己的?"
"也可以这样说。"
"先生......为何要帮他?他何德何能,让你对他尽忠,让父皇对他尽心?"
"感觉。"
"恩?"
二皇子回头,太傅对着头顶那个极小的窗口看,阳光从他的脸边安静的落下,衣褶不动。
太傅的唇似乎动了动,想说什么,却一直没说出来。低下头,看着他,目光里全是说不明白的味道。
好象怜悯。
而这个动作,一下撞进二皇子的心里。生生的痛,那影象美得他不敢正视,却又想要知道结果。
这样一想,就一直想到了这个古镇。
来救他的是麾下一员微不足道的叫知行的小将军。却不想在这样的时候,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二皇子凝神想着太傅的样子,头隐隐的痛。
知行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身后,默默的站着。等他回神时,那人肩头已寒上了一层霜。不曾动过。
"你有什么事?"
"殿下想过造反么?"
"造反?"二皇子一愣,苦笑道:"没有,能活着已经是种幸运。"
"那是以前,现在呢?"
"现在......"
"二皇子是帝才,只是当年没有遇见良人。"
"谁是良人?"
"太傅知言。得此人者得天下。"
"是么......"
"其实殿下方才,不也在想他么?"
二皇子看着知行,他一双眼低低的隐藏在帽檐下,只露出下唇的边缘,斜一点笑着。
刀刻般好看的线条。
"你......"
"殿下,现在就算不想反,也只能反了。"
"为什么......"
"我只是想和那人比比,如此而已。"帽檐更低,知行似乎笑了声。
二皇子再转过头去,远眺一眼,满目都是太傅嘴角温暖的味道。
第 9 章
说回来。
这时候的太傅,被皇一路抗着回到了寝宫,直接二话不说的摔到了床上。
太傅挣扎着起来,一双眼怒瞪着皇,嘴里音节成单还未吐出,已被皇粗暴含住。
"你......呜......"
撕咬中太傅衣被扯破,从一边的肩头划下,他惊得去拉,手被皇按下,固定在脑后。
皇的唇又上来,狠命的吮吸太傅嘴里残存的空气,直到他思维暂缓,大脑停顿。
太傅眼神迷茫的看着皇,慢慢的,眼中蕴上一层雾气。
皇一路吻着,力量不曾减弱,向下一直到了太傅腰上。将衣这样的碍事物体一掌掀了,迫不及待中被撕成了碎片。
他轻轻的笑,喉咙中滚动着声音,然后含了太傅的下体。
太傅一声惊喘,心跳陡然狂起,抓不住地面。
难以抑制的把手插入皇的发中,有点湿润,他贪恋着这样的感觉。
双腿被皇举过肩,皇没做过多的润滑动作,直接挺身进入这具身体。进入的那刻,皇狠狠的痛了下。
是眼睛。
眼睛狠狠的痛起来,让他不得不抬手去揉,一揉便揉出些湿润的味道。
太傅轻皱眉,然后舒缓。
只是安慰的看着皇,或者说,看着他的身后。
焦距不定,安静的喘息,偶尔来一两声低低的吟喃,又咽下肚去。
皇没法调动他的情绪,陡生了挫败感觉。
更加用力的顶撞,想看到他疼痛的表情,却在他脸上,看见那些愤怒不解,一瞬间变成了心安理得。
好象坦然接受。
皇觉得自己心脏忽然炸痛。
难道......这些动作,都不足以叫你感到难过?
难道......你就这么的,逆来顺受?
老师,我只是想你离开,为什么,你要如此坚定的与我一起?
皇的发落在眼前,遮挡了眼睛。
太傅忽然伸手上去,碰触到他的脸,温柔划过,然后撩开他的发。
双手伸到他的脑后环抱,拉下来。皇看着太傅的模样,清莲一般的男子,嘴角绽出一朵轻小的笑,然后湮灭在他唇里。
太傅吻着他,还是和从前一样不知规则的随心而动。
皇的心跳暂停了一刹,忽然火燎的烧起来。抱了太傅,将手放在他身下,骨骼清楚。
贴在自己心口上。
感受他的心跳,若有似无。
刚才皇跟太傅说,老师,我们一起成亲吧。我娶国母,你娶师母。
太傅回答他,我终生不娶。
皇觉得心脏上痛得清楚,一如当初,在他了解到知言为了让百姓缓解对他的仇恨,而甘愿亲自去山东视察的时候;一如当初,在他了解到太傅对凉儿道,皇帝是要放在心里的时候;一如当初,很久以前,太傅为了他跪在雪夜中的那一刻起,那种疼痛的感觉,如此清晰的萦绕在心上,从来不曾离开。
皇开始以为的是,他不过希望太傅留下。而后来这样想让他离开的念头逐渐清晰,他想要太傅离开。
离开这个宫廷,离开这些争斗和血腥,离开--他这样的皇帝。
老师,你离开这里。
他挺动着身体,听着耳边太傅的叹息,似乎满足。
为什么......你就是这样的忍耐,你恨我,然后走得远远的,好么?
尖锐的痛从舌上蔓延到了心里,这才发现,原来留一个人是比赶一个人要容易很多的事情。
皇将头转开。
太傅的手过来,轻轻摸上他的眼,问:"小先,你为什么,哭了?"
皇一个颤抖,眼中电击,忽然的快感晕旋了神经,就这样释放在太傅的身体里。
很温暖。
太傅跟着他转过头来,皇抬头,眼中泪水未干,太傅奇怪的看着他,拿手指擦了他的眼泪。
放进嘴里,舌轻轻一舔,笑道:"甜的。"
皇咬牙。
从他身上离开。
坐在床边仔细的为他擦净身体。太傅的眼神不曾离开。
皇低低的笑。然后抬头,那迷茫或者气恼烟消云散,他看着太傅,道:"老师,我未来的皇后是五叔的侄女,我为你选了个老婆,是四亲王的女儿。你和她,成亲吧。"
皇的大婚来的很是仓促。
娶的是个不怎么熟悉的皇族女子,家道早衰。
他要的不过是纯正血统以及忠诚不二,所谓爱情之流他不懂得,也不想去了解。
太傅的新娘叫嫣,意为美丽。人如其名,美得很有一种淡雅。
皇公告天下,大婚择日举行,由太傅掌礼。
这时候,太傅躺在皇为他挑选的僻静小园里,只是听到这个消息,张开眼想了想,转个身又睡了过去。
太傅的手腕上有一片青,是那日皇过于用力的结果。
太傅的心上有一片青,谁也看不见,包括他自己。
只是摔到了而已。太傅安慰自己,三十岁的人了,还是学不乖怎么走路。所幸,从来不知道痛是什么意思。但也是因为这样,所以也从不注意自己是否是在同一个地方会再次摔下去。
很矛盾的结论。
太傅见过那个叫嫣的女子。
他行礼,那女子回礼。皇坐在一旁看着,嘴角一点,不知勾勒出什么意思。
太傅那日直起腰,然后将目光移过来,看着皇,皇偏开头去。
"老师可喜欢?"
太傅微微一笑,跪在地上,行大礼。皇略微诧异,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抬头,太傅安静道:"谢主隆恩,可是,臣下还是那句话,终生不娶。"
那女子没忍住,在一旁嘤嘤哭了起来。太傅抱歉的看着她。
皇没多说话,只挥手。那女子顺从的退下,他对着太傅冷笑道:"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
太傅咬牙。
松松的力,放开来。然后对着皇道:"请让臣,为皇侍寝。"
这是大婚前,他跟皇说的最后一句话。
此后,他恭敬的退出大殿,走到门外,隔了很久方才听见皇不可抑制的暴怒声音。
又是一笑。
小先,你的一切都是我教的,我又怎会输给你?
然后,时间一晃就是大婚当天了。
皇的婚礼盛大奢靡,太傅只是站在高台的一头,淡淡笑着看。看着皇执那女子双手缓步上前。
他着一身红衣,远远看去,没有喜庆,更好象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