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现在就要去吗?怎么宁次城军队的效率这样高的?
“我……我还有一些事情未办,你们等我一等,过几天我自己过去就好!”
四人抬头,为难道:“大人可是说笑?南营上下八千兵士均在演武场恭候,怎么能延后?”
便是……赶鸭子上架?
正这时,身后一声轻咳,苏建青走了过来,抬手一挥:“四位稍候,陶将军即刻更衣,马上便跟着你们走!”
回头看见始作俑者,忍住想要扑上前掐脖子的冲动,说道:“真……真要我去?”
苏建青也不答话,命苏醒接过差人带过的官衣,拉我到了后堂草草穿上,然后将我交给了四个中军!
整个过程几乎脚不沾地,待明白过来,身子已经坐在了墨云背上,被四个中军押解着上路了!
回头看,那个杀千刀的竟然还有脸站在门口向我挥手告别?
天有眼,苏建青你会有报应的!
9
离落朝未建之时,三州地方坐落的是越鉴国,人口以中土逃难过来的流民后裔为主,另加上苗族,侗族以及高山族等一些本地部族。史上有称百越之地,穷山恶水之中,人口最杂不过!
离落开国骅帝南征,兵马过处,苗族南退,侗族西迁,高山族灭族,其他少数民族或迁徙,或断了传承,百越之地不复存在,这里便成了中土汉人的天下。
定州位于三州之中,北方对着青州,南面临着远州,隔过了中土和南疆,受战争的影响在三州中为最小,宁次为定州首府,繁华自不必说,便是军事一道,也是各城中的姣姣,单护城军队便有五万,城中一万守军,城外东西南北四营,每营一万编制。
守城军,以及东西两营,直接由定州侯亲自管理,设四十八处督统领,而南北两营,设左右督尉,分而管之。
其他各处不太清楚,而如今这统管南营的右督尉的帽子,便好死不死落在陶木然的头上。
我骑着墨云,脸上一派苦相,被四个中军看护着,向着城南大日山南营大寨上任去也!
这个世界疯狂了吗?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去做那万马军中的掌令将军?
正自发愁,忽听见旁边一个中军说道:“督尉大人,南营到!”
顺着手指的方向,远处一阵烽火狼烟,闪出一个个行军帐篷,辕门高大,各色旗帜迎风舒展。
点点头,看了一下四人,“那……那我们进去吧!”
一个中军回头冲我一笑:“大人稍安,我这就过去禀报,各位将军想是早已等急了,我令他们出来迎接!”
迎……迎接,不要吧?偷偷摸摸进去不好吗?最好谁也不要知道我的存在!
没等说话,那中军将马一催,趟开一道烟尘,向着远处军营跑下去了!
摇摇头,与剩下的三个中军依然缓步而行。
不多时,突然听见几声炮响,前方辕门忽然打开,数百军兵蜂涌而出,手中各色旗帜,列立在两边,中间数十匹战马趟尘而至,向着我这边冲过来。
便是刚那几声炮响,我便差点自马颈上跌落下来,如今见得这般气势,身子竟是不听使唤,腿一抬,自马上踉跄而下!
乌骓马墨云仰天一声长嘶,四蹄在地上连踏,以表示对我窘态的不满。
转头,看见马眼中闪过一丝戏谑。
便……便是它也在笑我?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伸手探在它的身下,与腋窝处重重一拧!墨云的罩门,便是这里,这畜牲吃疼一叫,顿时老实了不少,静静地站在了我的旁边,不再嬉闹!
抬首看过,见十几个盔甲鲜明的将军,策马来到近前,然后滚鞍下马,为首一人豹头环眼,生得一派虎相,抬头看看空着的马背不禁一愣,然后冲着我一抱拳:“这位小哥,不知你家将军哪里去了?”
我……我家将军?那是谁?
三个中军听见此话,终于憋不住笑出声来,其中一个跑上前来说道:“莫将军,这……这位便是新任的右督尉,陶木然将军!”
那将军听了,头不禁一甩,一双眼睛瞪得如牛铃一般,上下看我!
想是到了此时,对方才注意到我身上的官服,眼中表情越来越惊讶。
被看得浑身发毛,我苦苦一笑:“这……这位将军,在下……真的是陶木然不假!”
哎,平生首次觉得对不起这个名字!
那将军听了,身子一抖,浑身甲页连声作响,竟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末将莫大寿,有眼无珠,冒犯将军,甘愿受罚!请将军发落!”
身子刚要向后退,墨云身子一转,将后路挡住。
回头看它,见眼中流出几分正经神色,低声打着响鼻。
心中一动,这马在曹简哪里,疆场不知道驰骋过多少来回,论起军中规矩,想是要比我熟稔许多!
当下低头看了一眼地上之人,沉声说道:“将军行事,也忒鲁莽了些,这次便罢了,还往日后引以为戒!快起来吧!”
莫大寿连连叩首道谢,然后站身而起:“大人远路而来,旅途想是劳累了,末将等在军中备了薄酒,为将军洗尘!”
我点点头,“走吧,什么事军中作答!”
说着,牵马迈步上前,在兵士簇拥之下,走进辕门。
心中暗暗舒了口气,抬手拍拍马颈,没想到竟有这样一天,自己的威严竟要由一匹马来维持!
陶木然啊,这之后的路,你要怎么走啊?
10
中军帅帐构建得十分气派,土黄色,三丈余高,方圆占地十丈,对于一座临时搭建的行军帐篷而言,已经极尽宽敞之至。
被引领着在帅帐正中坐下,摆什么姿势都觉得别扭。细细打量了一下帐中形势,帅案两侧,摆着两排长条桌案,上面各色菜肴琳琅满目。除却数十个进进出出上菜的中军,能在帅帐有一席之位的,大概有二十多个,想必都是些领军将领之类。
帐中的情形有些尴尬,各位将领说是为我洗尘,但各自脸上的表情……怕是只能用“怪异”来形容。倒是先前那个莫大寿,坐在右手第一位,举杯相让之下,必是盏盏皆空,不时地大呼痛快!
我从不嗜于杯中之物,但不表示不能喝酒,普兰村的时候,怕是云陵都望尘莫及。所以当莫大寿已有三分醉意的时候,却看见我这主帅的眼睛却是越来越亮。
抬眼向下面瞟了一瞟,突然发现左手边第一位的位子空着。转头向莫大寿微微一笑,“莫将军,为何这个位置没有人坐?”
莫大寿刚自喝了一杯酒,伸手一撕海下的虬髯,刚要发出赞叹。听我问话,喉头忽然一动,看了看对面的空位,眼中露出一丝恐惧神色,说道:“大人不知,副督尉大人身体不爽,今儿个怕是不能来了!”
副督尉?转头看看那处空位,左手第一位,除却主帅,便是为营中地位最高之人,不知道为何没来?
身体不爽?听起来便是牵强。
想着,继续问那莫大寿:“不知这个副督尉名姓?”
莫大寿道:“副督尉名唤苏青羊。”
心念一动,恍惚忆起似乎在哪处听过这样的名字。
姓苏?
是了,不久前苏建青的一处家宴上,似乎有这样一个人物,应该是苏建青的内弟,定州侯苏金的侄子。
细想之下,印象模糊的很,外人似乎叫他青羊将军,不想竟是南营的副督尉。
如此显赫的家世,难怪莫大寿面露惊恐之色。
正想着,忽然帐外一声轻笑,帐帘一挑,闪过三个人影,为首之人盔甲鲜明,身后两个身穿红衣的中军官。
抬首看向来人,面如浮粉,细眉薄唇,好一派风流之色,却是凤眼当中闪过一种轻佻,让人心中不免有几分怪异。
微一点头,终于将名字和人对上号了。苏醒当日上菜之时,不慎碰倒酒杯,本是空杯,没有酒水洒落于身,却是生生挨了此人随从的几记耳光。那日家宴之上,大呼小叫,全然不将苏建青放在眼中。
虽是苏建青不见一丝不快,却是将我气个半死,言出犀利,将其生生损了一番,不是苏建青从中调解,怕是当场便被其刀斩两截。
回忆苏醒日后所言,这苏青羊……便是宁华夫人一派,说不得两人之间有些不清不楚,说白了就是一个面首禁脔之类!
本想着自那次之后再无瓜葛,没想到今天在这里遇见,当真地冤家路窄!
刚想说话,却见苏青羊身后的中军眉毛一立,伸手指着莫大寿说道:“莫大寿,张口闭口苏青羊,青羊将军名讳,可是你这样的人叫得的?”
莫大寿本来见苏青羊进账,早就知趣地不再张口,没想到被这样一个中军呵斥,他本就是个性格刚烈之人,哪里受得了这个?登时间面红耳赤:“张浩!帅帐之内,哪里有你说话的地方?”
那中军刚要再说,却见苏青羊手一抬,止住属下说话,向着莫大寿微然一笑,算是谢罪,然后迈步来到帅案前面,抬头看我一眼,目光中闪过一丝轻蔑,说道:“末将苏青羊,见过督尉大人!”
身上汗毛不禁一立,心中连连叫苦,当日还有苏建青在旁调和,今天人地生疏,却是谁来救我?
正想着,忽然耳边一阵蚊鸣般的异响,似是有个声音传来:“将军可带剑入帐,而中军却是不能!可杀仆震主,灭一灭他的威风!”
声音虽小,却是清楚异常,转头四顾,满座皆是哑然,惧盯着苏青羊,却是何人所说?
苏青羊傲立在当场,手下两个中军也立在后面,飞扬跋扈。仔细看下,当真肋下带着宝剑。
他们……没听见吗?
心中不禁一阵释然,这声音摆明了是在帮我,既是他们听不见,说不得要好好整治一下这两个刁奴!
11
想着,向着苏青羊一笑:“青羊将军多礼了!一旁坐下吧!”
苏青羊一抬头,鼻尖隐隐发出一声冷哼,一抖盔头上的雉鸡尾,转身左在了左手第一的位置。
他身后的两个中军刚要跟过,冷不防我轻轻咳了两声,问道:“这两位将军,不知作何称呼。
两人一愣,转头看我一眼,随即马上将头转向苏青羊。
那苏青羊眼睛一眯:“哦,这两个是我手下中军,张谦张浩!”说着眼睛一转,“你们两个!还不见过督尉大人!”
张谦张浩两个中军听了他的吩咐,才算来到案前,草草施了个礼!
果然主子多大,奴才便有多大,这个礼施的腰不弯背不弓,点头罢了!
莫大寿看了,眼睛又瞪了起来,刚要说话,却是被身边一个将领轻拉了一下衣襟,才算按耐下来,索性将头转向帐口,不再看了。
暗暗留心一下细节,心中有了打算,转头对上苏青羊:“青羊将军,这两位气宇轩昂,怎么只做到中军?可惜可惜!”
苏青羊头一歪,一时被我言辞搞糊涂了,只说道:“大人,此话何解?”
微一笑,说道:“何解?若是军衔在高些,今天不是可躲过那一刀之苦?如今连本官怕也保不了他们了!”
说着,脸上顿时面沉如水:“莫大寿,将张谦张浩两人于我拿下!”
莫大寿听了,将头重新转向我,脸上惧是惊讶,一动不动看着我。
眼睛一瞪,伸手在桌上重重一拍:“你听不见吗?将这两个狂徒于我拿下!”
莫大寿回过神来,脸上顿时闪过一丝兴奋,自刚才入帐,他被吃了张浩的一记哑巴亏,不过显是苏青羊平日在军中过于跋扈,一众将领惧是敢怒不敢言,连带他手下的中军,也逐渐放肆起来,堂堂将军却被两个中军吆五喝六,怎么不心生郁闷?
听了我话,莫大寿身子一立,直接从桌子上面跳过,劈手抓住两人脖颈,生生按倒在地上。
那两人脸贴地面,挣扎着想要起来,却被莫大寿摁得死死的,口中连呼冤枉,动弹不得!
暗暗点头,莫大寿性格驽钝,却不失为一个勇将。
苏青羊看眼前情景,眉毛忽然一立,起身高喝道:“大人这是何意?这两人犯了什么罪?”
耳边蚊鸣般的声音再次传过,我微微一阵冷笑,跟着说道:“苏将军,军中铁纪,十七律五十四斩,将军不会不知吧?将军之下,入账需卸下武器,否则以谋杀主帅论处,可是斩罪呢!”
莫大寿拿下两人之时,怕是心中还是糊涂,如今听我这样说,眼神不禁一亮,伸手扯下两人腰上佩剑,举过头顶:“大人,凶器已经夺下,大人定夺!”
满意地点点头,不想这粗人竟也知道应这个景儿!
低头看向两人,张谦张浩早已吓得面如土色,连连叩首告饶,哪里还有刚才的嚣张?
微微一笑,转头看向旁边的苏青羊。苏青羊脸上早已连变,数次张口想要说话,却不知如何开口!
眉头一皱,脸上显出为难神色:“两位也太不小心,自知军纪如山,却生生以身试法,本官今天刚刚上任,当着满营将领,你要我如何饶得你们?”
说着,抬首向着帐外高叫道:“黄门官,黄门官!这里,这里两位张将军,麻烦将头给取了!”
坐上早有人忍俊不禁,纷纷将头转过去,留下吃吃嘻笑之声。
黄门官进帐,拖了两人便向帐外拉!张谦张浩两人杀猪一般地嚎叫:“大人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苏将军,苏将军救我!”
那苏青羊额头之上,竟也流下一丝冷汗,头上雉鸡尾突突地抖动,忽然将手一抬:“慢!”
“哦?”我转头看向他,“苏将军还有什么补充?”
苏青羊一咬牙。迈步来到近前,深深施了一礼:“督尉大人,苏青羊管教无方,下去必定重责他们,还往大人法外开恩!”
暗暗一点头,这个礼倒是比刚才正式多了!
手一摊,摆出一副为难相儿:“青羊将军,本官初来乍到,第一桩案件,便要法外开恩,那以后南营的军纪,还要不要了?”
苏青羊抬眼看我,呆愣半晌,沉声说道:“如此,让两人戴罪立功,可好?”
12
眉峰一挑:“青羊将军的意思是……”
苏青羊脸一扬。略带阴柔的面庞升起一丝冷笑:“大人,张谦张浩兄弟特意为大人的到来摆了一座阵法,请大人一阅,念其用心良苦,可否通融一二?”
通融?自不必说,本来寻衅也不是为了杀两个中军。倒是这个阵法,有些蹊跷。
两个中军,有什么能耐摆什么阵法?
如此……这个阵便是苏青羊自己摆下的,便是早为我准备好了?
心中暗暗一叹,打人一拳,需防人一脚。初次的这个回合,苏青羊便是打回来了!
盯上苏青羊眼神中昭然的挑衅,心中不禁一阵气血上涌。抬手止住黄门官,说道:“如此的话,便先顿一顿,先看过阵法再说吧!”
黄门官撒手,两人站起,灰溜溜地回到苏青羊身后,老实了好多。
苏青羊回身撇了两人一眼:“准备去吧!”
两人诺诺连声,转身退出帐外。
我笑了笑:“青羊将军,不知这阵法摆在哪里?”
苏青羊头一扬:“演武场,烦劳大人起身一观!”
点点头,回身看向众将:“那各位将军不如一起吧!人多热闹些!”
说着,由苏青羊引着,众人转向演武场。行路间,那莫大寿几次张口欲言,但人多吵杂,每次都生生咽了回去,一张脸憋得通红。
心中一动,将脚步慢了下来,悄悄贴近莫大寿:“莫将军,你有什么话说?”
莫大寿抬头看看苏青羊,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似是没有注意到后边的情形,这才小声说道:“大人,苏青羊虽出身名门,却断不是纨绔之辈,五行遁甲修习得甚是熟稔,据说还有道法在身,大人还是小心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