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妈的,你放开我!像暴躁的野兽,我穷凶极恶地在付辛博怀里扑打。
整个人突然被摔到地上。
够了。他眉梢微微上挑,比刚才更加冷漠。
这种时候就别再演戏了。
很久,过了不知道有多久,我们一站一趴地呆在房间里,谁都没说话,只剩下呼吸的声音重重地敲打着耳膜。
他的话,我还是没能完全理解。
突然,下巴被恶狠狠地抬起来,对上付辛博阴沉的脸。
昨晚,你是去见吕杨的吧。
意思再明显不过,我胸中一阵暴怒。下一刻,未及思索,一拳挥在他脸上。他可能没想到我会打他,没躲开,有点愣地看着我,嘴角渗出血来,我的手很痛,不过我肯定那不是我的血。当我还想对他报以拳脚时,他回过神来了,嘴角不自然地扯出了个冷酷的笑,别以为我喜欢你就会惯着你......话音未落,我的脸上也挨了一下子。
两个人就这样扭打成一团。
我只觉得愤怒,拼了命地踢踹压在身上的男人,却终究不是对手。
最后,付辛博气踹吁吁地靠着墙壁,我则像破麻袋一样被丢在地上。
说吧,是不是你干的。男人的声音很快恢复了平静,语气却狠得吓人。
我勉强撑起身,心口的暴躁却还未消除,又作势要扑上去。
啪一记响亮清脆的耳光结结实实地落在脸上,一下子,所有的情绪都流失了,我呆呆地瘫坐回地面,再动不了。
很好,他果然知道什么最能伤害我,然后,就去做。
是因为吕杨喜欢我吗?他凑过来,蹲下身,却好像厌恶般再不肯碰我。
我知道你心里有我,所以,容不得他吗?
觉得我不够在意你就迁怒到别人身上,进而下了毒手,对吗?
他停顿,低头盯了会儿地板,复又笑道,
呵,我忘了,小井还有一口灵牙俐齿,就算不动手,也能把人逼死的,对吧?
我还真是不知道你这么爱我呢。
我想说点什么,可胸口像被沉沉的东西堵住一样,发不出半点声音。
再恨我,跟那孩子有什么关系,你怎么下得去手?
小井,你该知道有我在,就不用怕......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爱上你?笑死人了。
小井,跟我在一起好不好,别离开我......
你真是太笨了,早知道你这么玩不起,我就不会找你了。
我们,就一直这样吧......
井柏然,我真是看错你了。
门砰地一声被他带上,把我关在地狱里。
我们,就一直这样吧。
吕杨的确跳楼了,所幸捡回条命,一直昏迷着。他所有的积蓄包括保险金受益人填的都是我的名字。这傻孩子,法律上这是无效的。不过我明了他的心。
警方事后找我录了几次口供,没有充足的人证物证,案子也就这么压了下来。
不得不说还是有势力帮我撑着,不然如此大嫌疑也没那么快就摆脱。
我知道是付辛博。
出事的那些天都没再见他的身影,我则孤魂野鬼一样呆在付家,一步都不出房门。我甚至觉得,还是自己死了比较好。
也许他都不会这么愤怒。
井柏然算什么,对他来说,终于看了个清楚。
关于吕杨的寻死,我半个字也没说,别人自然不会联想到我身上,可付辛博,却认定了我是凶手。
再多说一句也是废话。
他不让我锒铛入狱,只是在心里彻彻底底判了死刑。
那段时间我特别安静,几乎不跟任何人说话,每天躲在屋子里,长久地发着呆,连眼泪都没流过。我只是在慢慢回想,慢慢理解,渐渐适应。我想着他的温柔,他的撒娇,他的甜言蜜语,却不知道他冷硬起来原来是这个样子。
现在终于明白了,顿悟了,可付不起代价。
付辛博在我身上,说到底也只是想要快感,如此而已,可我却当成爱情来希冀。
太阳昏昏沉沉地斜照过来,一天又过去了。
我揉了揉发胀的眼睛,起身想抽根烟。
房门被推开,不回头,也感觉得到他的气息。
付式破产了。语气依旧波澜不惊,付辛博重重坐到沙发上。
我不动,维持着面对窗外的姿势。
我要回美国了。
付家的起源就在美国,他的父母现在也都在旧金山。
我还是一动不动,窗口那棵树上的喜鹊已经没了踪影。
你想走就走吧。他不耐烦地说了最后一句话,起身要离开。
我猛然转身,四目相对,小心翼翼地,几乎是乞求的口吻,
不能带上我吗?
这样无异于自欺欺人,只是,我再要一次机会行吗?
最后一次。
付辛博似乎对我的话很惊讶,沉默着看了我一会儿,眼光锐利而复杂,仿佛有种东西呼之欲出。
我不喜欢纠缠不休。
第一天的话,最后一天也同样适用。
他头也不回。我听见他的慢慢走出去的脚步声,一步一步的。
就像从我心脏上走过去。
提着行李,我离开了付家,直到坐进出租车,意识还是大片僵硬。夜幕渐渐降临,路灯发出的明晃晃的光不断打在我的脸上,然后迅速消逝。
街景一直在后退,像尘封的过往,擦身而过。
我突然放声痛哭。
47
小井,你的背包,拿去......每次都忘在这里。
唔.....我记性差你又不是不知道。笑着跟茶餐厅的老板娘打过招呼,我叫了份蛋挞打包回去。
新开张不久的小店,面积不大,但位置在市中心,东西又好吃,等着进门的客人总是排排站。跟长了双笑眼的老板娘混得熟,免去了漫长的排队之苦。
等地铁的间隙我拿出一个热气腾腾的蛋挞,边无聊地看看电子站牌,边一口一口解决掉晚餐。车站的大钟准时报出七点整的讯息,我暗想恐怕要迟到了。
果然,手机不耐烦地响起。
喂,怎么还不到......什么?晚点?搞什么嘛,本少爷可是特地空出一晚上来给你庆祝的,你居然放我鸽子!早知道就开车去接你了,没事干嘛挤地铁?好啦不管了啦,我还是在上次那家酒吧等你哦,老位置,你快一点......
无奈地笑着收了线,看了一眼手机屏幕。
今天是4月19号。我的生日。
夜幕下的一色没有S市普通酒吧的喧嚣,这是家高档的静吧,据说是由某知名艺人投资,所以里面经常出入些明星导演什么的,慕名而来的粉丝不少,不过其奢侈的消费水平自然挡得住一般人的脚步。而我能进去,当是托了那家伙的福。
我的祖宗你终于来了......随着侍者的引领我进了一处包间,门一开,便传来聒噪男人的抱怨声,你知不知道为了约你我500万美金的生意都推了,你居然连个车都不舍得打,让我白白等这么久......
人前总一副威严冷淡模样的男人摘下面具简直和更年期妇女有一拼,我丢下背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扯了扯有些绷紧的领带,喝了一大口橙汁。
KIMI,你那些下属如果看到你这样子恐怕冷汗都会淹死人。
哼,别提那群人,一个个学历那么高,做起事来照样低能,迟早被他们弄得折寿。
我微笑着看男人一脸孩子气的表情,眼里的他似乎永远都长不大。
对了,你的礼物,生日快乐。前一秒还烦躁不已的家伙变脸比翻书还快,装模作样地从背后递上来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谢谢,还有你这么个人记得。欣然接受,我把它放到一边。
不打开看看么?KIMI脸上有点小失望。
不用,我猜到了。
哦?
迎着男人不解的目光,我随意点起一支烟,悠悠然道,
耳钉吧。
上个月一起逛街,随口夸了句周生生的某款耳钉不错,没想到他却记住了。
是不是LISA告诉你的?非常郁闷的语气。
呵,以我的智商,这点事还烦不到你的秘书小姐。
唉......还想给你个surprise。他扁扁嘴,泄气般地靠在沙发上。
就算我没猜中,也谈不上惊喜。到了这个年纪还哪还会拥有那般幸福的心境。
做给人看罢了。
不是惊喜也算高兴啊,我继续抽着烟,起码过不下去的时候可以当掉换口饭吃。
不出所料地男人的脸变红了。
当然不是害羞。
喂,你不觉得这样讲很没良心吗?愤怒的小火苗在他眼中蔓延开来。
气压骤降。
我噗哧一下笑了出来,
好啦好啦,没想到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开不起玩笑,不禁逗。
KIMI的情绪却没因为我的安慰而好转,反而蒙上一层伤感。
是啊,都这么多年了。
我闭眼仰靠着沙发,嘴角依然留着一抹弧度,微微上弯。
六年过去,到今天,我正好二十四岁。
晚餐在不算太愉快的气氛中结束了,之前有几块蛋挞垫底,我并没吃下去多少,自然招来KIMI的一通抱怨。
吃这么少?是不是不舒服?关切又委屈的眼神一如往日。
哪有?不是说过来之前有吃东西吗。我平淡地啜了口红酒,实在感受不到这贵得要死的东西有什么妙处。
吃的什么?
蛋挞啊。
那种东西怎么能当正餐?都说了晚上约你出来,难道我会不点餐请你喝西北风?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还吸烟,真怕死得不够快么?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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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你这个样子,要我怎么放心......男人挫败地趴在桌上,两手下垂,十足的弃犬样,惹得一旁的侍应忍俊不禁。
嗤,我不屑地笑笑,搞得像要嫁女儿的老妈一样。
不料他忽然坐起身,紧握住我一只手,神色凝重。
小井,你该知道,我都二十六了,不小了......
我不动声色地望着他,手并未抽离。
虽然我老爸不太干涉,可总归到了结婚的年纪......我也不好意思再搪塞过去。
原来是这样,我暗自松了口气,轻轻收回被握住的手,平静地嗯了一声。
男人显然没想到会是这种答复,一脸无辜地看向我。
怎么?还有要说的?继续品尝着岁数快赶上我的名贵液体。
小井,你知道我想说什么。看上去依然青涩的脸庞上浮现少有的严肃。FEAF5F月事重口:)授权转载惘然【club.xilu.com/ann77】
我摸摸耳垂,默不作声。
上演当年冷硬回绝的一幕,并不是做不到,只是到了这个年龄,再谈爱恨情仇什么的,实在没必要。
我会觉得很小丑。
呵,就猜到你还是不同意。KIMI的脸色缓和了不少,挥退Waiter,自顾自倒酒,我还跟LISA打赌,说这一次肯定成功呢,呵呵......杯中的深红被一饮而尽。
我低下头,想起六年前那个夜晚。
大名鼎鼎的乔式少东家深夜公路飞车,四处寻找一个人。最后,在某高级住宅区的盘山道旁,一步一步走过来,抱住哭得一塌糊涂的我。
仿佛在宣告某种东西的灭亡。
那时真是害怕,自己就这么孑然一身了。昨日幻想着未来,可谁知道没有未来。不幸就像翩翩飞过的大鸟的翅膀,那么自然而然地,把一切挡在阳光之外。
男人的肩膀厚实而温暖,遮盖了所有的眼泪,就像遮盖了那天以前的所有时光。有时候,我甚至以为自己是爱他的,至少我应该爱他。
主管今天夸我了呢。幼稚地炫耀,不知能否掩盖逐渐糟糕的气氛。
哦?那老头倔得很,怎么会轻易夸人?他眼角有些红红的,努力打起精神配合话题,说话却带上淡淡鼻音,可怜又可爱。
他是夸我冲的咖啡棒啦。
现在的工作,是S市某著名广告公司的小职员。当初KIMI介绍我进乔式,硬是被我拒绝,不过这个职务,也是他找熟人联系来的,不想在人情上有过多亏欠,可是我没学历没门路,想谋生谈何容易,最后只好厚着脸皮接受他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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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企是个高傲挑剔的公司,可我不高傲也不挑剔。每天穿西装打领带,朝九晚五地过日子,偶尔有秘书科的漂亮女孩子发来的暧昧短信,偶尔有热心的同事姐姐安排的相亲约会,偶尔有圈子里的陌生男人等在办公楼外的名车。
我已经很久没有抽Mildseven了。
我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花生吐司了。
我也已经很久没有再想过从前的事,那些小事。
我可以重新开始,可以当自己一直过的美好宜人,可以当从前一直风平浪静。除了下一个二十四小时,我什么也没有。
日子安然得像他沉睡中的脸。
我今天又去看他了。
最近天气糟糕,看护小姐打来几次电话,说他的情况越来越坏,全身浮肿,静脉已经扎不进细针,要换成额头处的血管。
他一定不喜欢剃掉头发,一定不喜欢自己漂亮的额头弄出许多洞洞。
他是那么完美的孩子。
我们不剪头,好不好?我脱下被淋湿的外套,坐在他身边。
他闭眼睛的样子很好看,睫毛还是那么浓密,安静地伏在眼窝里。
我知道你讨厌额头露出来。雨下得淅淅沥沥,像婴儿没完没了的啼哭,吵得人心痛。
嗯......我也觉得你额头不够漂亮呢。
等你醒了,我带你去剪新头发好不好?
S路新开了一家茶餐厅,我们一起去吃蛋挞吃小笼包......
好了,我请客哦~知道你小气......
所以......醒过来好不好?
你睡很久了。
我用热水给他擦脸,换掉床头枯萎的百合,摸了摸他洁白颈窝里垂下的蝎形项链。在天黑前,离开了。
吕杨,他送你的项链果然是值钱货,这么多年过去都没有褪色。吕杨,他其实也很
喜欢你的,他也为你伤过心。吕杨,你醒来,我们换换好不好?
吕杨,他回来了。
新出炉的财经报上付式集团总裁付辛博华丽回归几个大字格外惹眼,在路口
的书亭,在街角的报摊,在超市的橱窗。到处都能看见那个人似笑非笑的脸。
还是那张脸,一点没变。淡淡的眼神,在看你又仿佛不在看你,好看的眉眼依旧是
女孩子们热情的谈资,张扬的势力依旧是众人羡慕的对象。
我停在安静一处,雨滴落在灰色大伞上破碎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熟悉。
哇,付式的少爷,要不要这么帅啊!
还很有钱呢......
不晓得有没有女朋友啊。
切,没有也轮不到你吧,听说他风流的很呢。
当然啦,长成那样不风流才怪咧,搞不好男女通吃哦......
哈哈哈哈......
飘过的嬉闹听在耳朵里跟雨滴一样残缺不全,我恍惚得厉害,却也没再停留。
要买一份么?
报摊的大爷热情地招呼。
不用了。
现在住的地方是距离市区稍偏一点的一处小公寓,没了以前各位大爷大叔的保障,当然租不起条件好的,甚至连缴租金这种事都没办法自己完成。
同住的人叫扎西顿珠,西藏来的,老老实实,整天捧着课本准备考博,26岁的人了连女朋友都没交过一个。
说实话刚开始的时候我还真怀疑他是不是GAY。不过看这家伙一跟女孩子说话脸就红彤彤的快冒烟,我还是愿意相信他是有贼心有贼胆没那贼功夫。
毕竟大多数人希冀的都是寻常的感情。
小井,怎么这么晚啊?
被雨淋得浑身湿漉漉,水顺着裤管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埋在厚厚书堆里的扎西见我这副模样,慌忙摘了眼镜迎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