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密码—— 王小轩

作者：王小轩  录入：02-20

　　周全渐渐发现叶争是一个真正要强的人，决定考一个高分来讨他的欢喜。分数出来后，自己也是开心的，却并不是为了成绩。
　　可是当他看见叶争显出比平时高兴许多的劲头，他心里莫名地觉得不舒服。自己对叶争温柔、体贴、刻意呵护，也没见他笑得跟今天一样灿烂。
　　再听叶争絮絮叨叨地左一句成绩，右一句奖学金，周全感到自己再一次被这该死的成绩打败，忍不住爆发了。说
　　听到叶争摔门，周全明白他肯定很生气。可是自己心里又是愤怒又是难过，实在没有心力去温言相劝。
　　坐了一会儿，周全收拾了餐桌。习惯X1NG地泡了一杯热巧克力，去敲叶争的房门。
　　屋里没有动静。想了想，周全把巧克力放到餐桌上，离开了。
　　叶争在屋里赌了一阵子气，听到敲门声，脸色缓和了一些。打算周全再敲就答进来，话都到了嘴边，外面却没了声息。
　　等了一会儿，实在坚持不下去的叶争打开门，就看见一杯巧克力在餐桌上孤零零地放着，人早已不见了。
　　叶争冲过去就把巧克力倒进了水槽，咬牙切齿地洗干净杯子，又冲回了房间。


　　23
　　学生考试，老师就清闲了。不用上课，只是偶尔到系里开开会，再填一些年年填年年不会填的表格。
　　系里有个老师担任了一套中职计算器教材的主编，国庆左右就要交上去。时间紧任务重，到处抓壮丁干活。叶争又是新人又是独身，自然是首选。人家找上门来不好拒绝，再说总归是有偿服务，叶争就接了JAVA教程。
　　趁着这几天有空，叶争抓紧干活。天气已经热了，在空调间里呆久了，看着外面白花花的太阳根本不愿意出门。别的都没什么，只是一日三餐总是要想办法解决。
　　有课的时候叶争都是在食堂吃，周末才自己开伙。没课自然就不可能为了吃饭专门去学校，于是中午到楼下小店去随便吃点，晚上就多煮点粥，早晚饭都在里面了。
　　煮粥的珍珠米和冰箱晨的速冻食品都是上次周全陪叶争去买的，所以叶争吃饭的时候就会想起他来。
　　自从上周不欢而散，到现在两人都没有联系。叶争在系里看到考试安排表，大三的学生周四下午考完最后一门。
　　周四下午收到周全的短信，说自己考完了。本来想回复考得好吗？，又想到上次周全就是为了什么成绩不成绩的事情莫名其妙地发火。可是其它好像也没什么好回的，就没回。
　　上次叶争气归气，到底不是小孩子了，静下心来就隐约明白周全生气的背后一定是有什么原因，只不过自己不知道而已。凭什么知道呢？毕竟人人都有自己的成长历程，一言一行都会充满那些昨天给今天留下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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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明白这点的叶争也不再生气，因为没有生气的立场。只是有一点点委屈，一点点灰心。委屈的是自己自己好心说错话，灰心的是再次怀疑人与人之间的互通X1NG。
　　无意中知道了一个周全的忌讳，以后不再提也就是了。叶争也不指望周全会给自己一个说法，因为有些事情是不需要解释的，根本没有解释清楚的可能。
　　周全每周五会过来吃晚饭，叶争得做饭了。
　　有一次叶争建议晚上吃粥和包子，没想到遭到周全的强烈抗议。叶争奇怪地说你们北方人不是很喜欢吃面食的吗？周全说我要吃你亲手做的，买的有什么吃头。
　　叶争想自己在家也是娇生惯养的，用唱词来形容就是从小宝护金，长大金护宝。现在亲自下厨已经是给了周全极大面子，没想到这家伙这么得寸进尺。他当即板着脸说，你是不是还指望哪天我整治一桌满汉全席供奉你？
　　周全的优点就是善于见风使舵（这是优点吗？），赶快陪笑：那倒不用，家常菜就已经很好。
　　结果那次因为叶争没有买菜，后来两人还专门去超市买了原料。
　　现在天气这么热，叶争可没有勇气再下午出去乱跑，周五早上7点就起床去菜场买菜。想想晚上要烧饭，叶争中午也懒得再出去吃，随便煮了点饺子。
　　正吃着，接到周全的电话，说下午要和大四的同学踢球，晚上跟他们聚餐，今天不能过来了。
　　叶争听他说完，平静地说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周全又发了短信过来，说是张杰他们宿舍明天开始就有人离校了，今天作一个最后的聚餐，实在是不能不去。
　　叶争肞1A0薇砬榈乜戳耍肽愀宜嫡庑└墒裁矗夜艿米怕稹?br />　　过了一会儿，短信又来了：明天你有空吗？我明天过来。
　　叶争又冷笑：你有空我就得有空吗？说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就回了个：没空。
　　回了之后就觉得自己的行为显得太沈不住气，恨不得把数据包从半途中拦截下来。
　　工作时又看见书桌上摆着的编译原理试卷，周全的摆在最面上。狠狠地瞪了两眼，塞到最底下去。
　　就一个人，晚饭也就不用烧了，将快餐进行到底吧。中午才吃了饺子，晚上改吃馄饨。还是上次生病时吃的那种，因为自己说好吃后来又去买了些。
　　吃着馄饨的叶争想，周全现在一定是在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吧。吃散伙饭的混乱场景是可想而知的，不晓得周全在那样的场合会是一个什么样子呢？
　　周全不在的周末，和平时没什么不一样。这是叶争去跟周公握手前最后一个念头。
　　早上刚刚开机，收到好几条短信。打开来看，不出意料都是周全的。
　　先读一条：你一定会笑我傻吧，可是我还是想问：如果是那样，你也会难受吗？什么乱七八糟的啊？叶争皱眉。
　　再读一条：虽然还有一年，但我现在想想就觉得很难过。
　　又是一条：我看到有人抱头痛哭，一定很伤心吧。如果换成我，再伤心也不能抱着你哭吧。
　　最后一条：叶争，叶争，突然很想你。
　　再翻回来一条条看时间：
　　叶争，叶争，突然很想你。──AM01：35
　　我看到有人抱头痛哭，一定很伤心吧。如果换成我，再伤心也不能抱着你哭吧。──AM01：59
　　虽然还有一年，但我现在想想就觉得很难过。──AM02：03
　　你一定会笑我傻吧，可是我还是想问：如果是那样，你也会难受吗？AM02：05。
　　叶争读着这些信息，想象周全在一片鬼哭狼嚎中低头按键的样子，鼻子突然有点酸。
　　等他清醒过来，发现自己一直就那样怔怔地站在原地，手机都被自己握得热了。


　　24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叶争正在考虑今天中午是吃盖浇饭还是炒面。
　　一开门叶争就叫起来：你不是逃亡到我这儿来的吧？──面前的周全头发凌乱，球衣上青一块黑一块，还糥1NG幼偶缚榭梢傻暮稚奂＃肷砩⒎⒆乓还晒治丁?br />　　周全顾自往屋里走，边走边说：也差不多了。这散伙饭还真不是好吃的，伤筋动骨还带伤心。
　　叶争跟在周全身后，看见他倒了一杯水，一p股坐到饭桌前咕嘟咕嘟地喝起来。
　　周全抬头，见叶争倚着门看自己，眼睛里似笑非笑的，无端地就有些心虚。没见过我喝水啊？
　　叶争扯扯嘴角说，我建议你是不是先洗过澡。
　　周全顺着他的眼光往自己身上看，摸摸头，有几分懊丧地说：刚才过来之间已经冲过澡了，只是没换衣服。对了，我要去买衣服。
　　你看你这衣服，够GRISSON忙活一阵子的了。叶争最近迷上CSI，特别崇拜那个看似无所不能的GRISSON。有次周全还笑他，你怎么会喜欢GRISSON呢，我还以为你肯定喜欢NICK，那么英俊。
　　周全指着自己衣服，一一注解：这是踢球给弄上的黑印，这大概在不知道哪里弄上的草汁，这些就是菜汤啊和酒渍一类的了。
　　知道的说你去吃了顿散伙饭，不知道的还当你去打架斗殴呢。
　　你别说，这两者还是很神似的。喂，你还没吃饭吧？
　　还没呢。
　　那正好出去吃饭，我就去买身衣服。
　　买什么衣服，不知道借你老乡的穿穿么。
　　他们的东西全部打好包，有些都已经办过蚗1NG肆恕Ｎ业侥亩ソ璋。烤退阌械媒瑁值侥亩谷ィ磕遣桓畈欢嗔恕?br />　　叶争想想也是，就说：天气太热，懒得出去。你自己去买衣服吧，回来的时候帮我带份盖浇饭或者炒面。
　　你先陪我去买衣服，我再陪你去吃饭。
　　不去。
　　去吧，去吧。咱们再去给电钥匙充点电。周全靠在饭桌上，抬头看着叶争。
　　就两个人的时候，叶争看惯周全低着头的样子，倒难看到他这样的神情，心里还在斗争，嘴巴已经投降：那好吧。
　　俩人先去给电钥匙充电，又去买衣服。周全说到超市去随便买一身就是了，叶争却实在看不上那里的衣服。路过一排运动服饰专卖店，有NIKE，LINING，特步，PUMA等等。
　　叶争替周全看中一身PUMA的短袖套装，黑色镶银边的运动面料，简洁大方又醒目。周全从试衣间里出来的时候，叶争就想到青春逼人一词。店员自然更是大声叫好。
　　叶争说挺好，就买这身吧。周全非要叫叶争也去试一试。叶争抗拒，说自己不穿这类衣服的。周全顾自地叫店员去拿一套小一个码的，一边把叶争往试衣间推。
　　叶争不愿意在众目睽睽之下与周全这样争执，无奈只好去试穿上衣，下装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换的。
　　黑色的运动T恤衬着叶争略显苍白的皮肤，透出几分文弱，更带上了孩子气。周全满意地看他，说我们一人买一套吧。
　　叶争看着镜子里穿着一模一样衣服的两个人，心里说不出的别扭，坚决不肯买。周全就换上自己的衣服走出来把衣服还给店员，说那自己也不买了，拉着叶争就出了店门。
　　最后还是在超市胡乱买了一件T恤和一条休闲短裤。叶争说你也不试试，不怕不合身吗？周全说怎么会，只要尺码对肯定行。没看见咱这标准身材么？
　　叶争就说你怎么不说你自己是超模呢？周全说拜托，超模都是女的好不好？
　　周全问叶争要不要再买点米，叶争想想说不用了吧，自己放假还要回父母家住一段时间，应该够了。周全就说你还是多在你父母家住住吧。叶争问为什么？周全说这样可以过得滋润点，你再瘦就要成人干了。
　　叶争说你会不会说话啊？什么叫人干啊？
　　哦，那就叫芦柴棒吧。行不？
　　你怎么不说我是圆规呢？叶争愤愤地瞪周全。
　　豆腐西施不是女的么？周全一幅很了解的样子。
　　那芦柴棒也是女的！叶争简直出离愤怒。
　　哦，是吗？我忘记了。周全也不知道是真胡涂还是假胡涂。
　　你就气我吧你。叶争恨恨地说。
　　学生不敢。周全腆着脸笑。
　　最终也没覺1NG谕饷娉苑梗蛭苋底约好晃缚凇；氐剿奚岷笠墩玖说阒啵终袅肆礁霭印?br />　　周全冲过澡换过衣服，听见锅盖被蒸气顶得扑扑地响，一阵阵地散发出米的香气。
　　他走到卧室门口问，中午吃粥啊？嗯。叶争没有回头。
　　那是不是晚上还吃粥啊？周全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委屈。是啊。叶争还是漫不经心地答他。
　　我不想吃，看看有没有其它吃的。周全自言自语着去开冰箱，就看到保鲜盒里放着好些蔬菜。他拿出来看看，好像还很新鲜的样子。
　　你今天一大早去买过菜了？周全跑到叶争面前。
　　叶争正在调试一个JAVA源程序，头也不抬地顺口就说昨天。刚刚说完，就感觉有人猛地俯身抱住了自己的脖子，然后有一颗水珠滴到自己的手臂上。
　　叶争伸手摸摸周全垂在自己面前那颗大头，去把头发擦干。
　　不去。周全的头晃晃，更多的水珠落下来。
　　快去，开着空调呢，这样会生病的。
　　不去。周全继续晃他的头，看在叶争的眼里就很像一只会说话的大狗。
　　你的头发把我的衣服都弄湿了。叶争轻轻地说。果然，周全抬起了垂下的头，手却还是没有放开。
　　拿条毛巾来，我帮你擦。叶争又放低了声音说，声音里透着一份宠溺。
　　这次周全听话地去拿了条干毛巾过来，叶争已经把椅子转过一个方向，背朝着书桌。周全走过去，叶争示意他蹲下，他索X1NG坐到叶争身前的地板上。
　　周全的头发是比较硬的那种，因为略有些长，显得很不服帖，刚刚撸过去又会自己倒过来。叶争擦着擦着就想，有人说发如其人，周全的头发倒像比为人来得桀骜得多。想想又失笑，自己的头发倒是柔顺，脾气哪里又见得温柔平顺了？不由自主地就摸摸自己的头发。
　　擦干了，叶争看着周全的一头乱发笑。拍拍这颗大头，好了，自己去梳梳吧。
　　周全一动不动。
　　喂。坐在自己身前的周全一直很安静，叶争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探下头去看他的脸。
　　周全闭着眼睛，睫毛轻轻颤动着，上面挂着好像是从头发上滴落的细细水珠。周全脸上的表情有几分满足，几分幸福，又有几分酸楚。叶争的心刺痛一下，又觉得那种表情似曾相识。
　　正想推醒周全，叶争听到他说：叶争，......让我靠一会儿，就一会儿，行吗？
　　叶争收回手，叹了口气，坐着不动了。房间里只有空调发出轻微的嗡嗡声，偶尔计算机会发出一声锐叫，是防火墙在阻止非法攻击。叶争看着周全的头发渐渐地干了，一缕缕地散开，慢慢变得蓬松。
　　过了片刻，叶争忍不住说：再不关火，稀饭会烧干了。
　　周全不情愿地动了动，头发轻易地钻过衣物刺到叶争的腿上，微微麻痒，微微刺痛，混合成一种奇异的感觉。
　　叶争还是坚持说：锅也会烧穿的。
　　周全终于恨恨地爬起来去关火。叶争握着手里已经湿润的毛巾，笑容慢慢慢慢地绽放在他的脸上。

　　25
　　午饭过后，照例周全洗碗，叶争照旧午睡。
　　躺了一会儿，叶争想周全在做什么呢？起身装作要喝水的样子，拿着杯子踱进客厅。
　　推门看到周全已经倒在沙发上睡着了。他身体比沙发长，脚搭在扶手上，一条胳膊几乎垂到地上。不知是不是睡得不舒服，眉头皱着，表情不太轻松。F174F455走过走:)授权转载惘然【ann77.xilubbs.com】

　　七月初的N城已经颇有些闷热了，周全又是睡在布艺沙发上，头发已被微微汗湿，在阳光下发出晶亮的细芒。
　　叶争想帮他打开客厅空调，又不知道电表能不能承受两个空调同时工作。看他在沙发上无法舒展的造型，不由就想到自己生病那次他就这样蜷缩了一夜，一定是极难受的吧。
　　思前想后，还是上前推推周全。周全睁眼，看叶争挡在他面前，眨眨眼睛，脱口问了句：吃饭了吗？
　　叶争忍不住笑了，才几点啊就又吃饭？我是叫你进房间去睡。
　　周全好像清醒了一点，半眯着眼睛说，你都起来了？几点了？
　　叶争就含糊着说是，周全也就老老实实地进了卧室。
　　叶争的毛巾毯还胡乱摊在床上，周全倒上床就往自己身上一裹，又睡着了。
　　叶争洗把冷水脸，坐在书桌面前干活。虽说这几天没课，每天不用早起，不过睡惯了午觉，突然不睡还是难受。
　　脑袋里像装的都是浆糊，稀里胡涂的。没法做需要思考的事情，只好找点现成的源程序调试调试。
　　偶尔回头看看周全，那孩子背对自己呈大字型趴着，睡得很香。这样的场景让叶争有些恍惚，呆呆地看了屏幕良久。
　　液晶屏幕上隐隐约约地反射出自己的面孔，模模糊糊，昏昏暗暗，自己都看不清楚自己脸上的表情。──仿佛有些温柔，又有些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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