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掉你像忘掉我————玉青

"一个人住正好。"他翻了个白眼。
"画的什么呢？呵，这女的谁？身材这么次，还敢出来混？"他指着一幅人体素描，表现出极端的不爽。
默森瞪了他一眼，早知道他是大俗人一个，什么美好的艺术在他眼里都扭曲成一团煮烂的菠菜。
"这是我请的模特，"他虽然不屑向谷川解释，但还是解释了，"她很敬业。"
"你是说，她每天脱光了和你独处一室？"某人的脸色变得像暴风雨前寂静的黑夜。
"别想得那么龌龊！再说了，就算我真怎么样了，你管得着么！"某人嘴硬的模样很是可恶。
屋子里的气氛霎时变得紧张，连音乐都到了高潮部分。
"不然，我当你的MODEL？"谷川憋了好久，终于说出这样一句话。
"好啊，不过，你要有足够的时间，每天能抽出3小时么？还有，你有为艺术献身的精神么？"默森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本领似乎不是遗传的。
谷川笑了笑，说："那你给我什么好处？"
他抓住默森的左手，画笔掉在地上。画架倒了。画纸飘落。
"给我什么好处？恩？"他继续咄咄逼人。
"你说吧。"头脑一热，默森侧过头，低声道。
谷川二话不说，撕开他的上衣，白皙的肌肤立刻呈现出来，在橘黄的灯光映射下散发着妩媚的光。
"FOR ONE NIGHT？"谷川轻轻抚上默森的颈项，笑得诡异。
又是玩笑！该死的谷川，你要耍我到什么时候！默森推开他，当机立断给了他一记耳光。
"OK，我当模特，你答应我的邀请？"谷川摸着生疼的脸颊，有些忿忿。
"门都没有！"默森故作镇定地捡起画笔，摆出一副不屑的样子。
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总要和谷川怄气，但如果不怄气的话，似乎很有可能，他们就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不是吗？
电话响了。默森接了电话。
谷川能听出话筒那边是个女人。
"琳达？你下个月回台北？......恩，一定去接你！"
看着他高兴得手舞足蹈，谷川心里隐约不爽。
"女朋友？"酸溜溜的问题。
"是啊。"默森轻描淡写的一句"是啊"，让谷川更加堵得慌。
"她下个月从日本回来，会在我这住上一段日子。"
这句解释性的话简直要了谷川的命。但他又找不到发泄的理由，人家女朋友来，管你什么事？他的脸色阴沉了老半天，最后，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第 4 章

作为华卡娱乐的总裁，谷川的工作不是一般的忙。每天，有数不清的文件要批，数不清的合约要签。而他接触的，都是娱乐圈的贵族。有老练精明的投资商、制片商，有才高八斗的导演、编剧，也有年轻时尚的名模、歌星、影星，总之，他的生活圈子是光鲜夺目的，有无数想一夜成名的女人投怀送抱，而他也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通常情况下，都是来者不拒。他的花心薄幸在圈内无人不晓，有时候他自己都替她们惋惜，那些女人，明明知道自己就是玩弄她们，却抢着挤着要来找他，除了"贱"字，再找不出更合适的词眼来形容。
女秘书把一叠签好的文件搬出谷川的办公室。谷川吁了口气，揉了揉晴明穴，眼前突然跳出一个人的名字，SHIT！他暗自骂了句。
默森那小子到底吃什么长大的，居然敢不给我面子！长着一张娘娘脸，居然也能找到女朋友！该不会是恐龙吧！不是恐龙也是白痴，只有白痴才会看上他这种男人......谷川恨恨地想，恨恨地敲着老板桌。
等他缓过神来的时候，看见秘书张成O字形的嘴。不是撞鬼了吧，自己居然在一份几千万的合约上画了只恐龙？这么幼稚的事，是自己做的？他打死也不承认，劈头盖脸把秘书骂了一顿。
可怜的秘书含着泪，垂手而立，有冤无处申哪。
"有事吗？"谷川漫不经心地问。
"总裁，公司包装的新人许琳达下个月从东京回台北，余先生想给她办个接风仪式，顺便为新专辑做宣传......"
秘书瞥向那位总裁先生，只见他拿着签字笔在一份不知是几千万的合同上画符，画的什么，她不敢细瞧，心里扑通扑通敲着鼓点，今天总裁是怎么了？
"哦，知道了，"谷川扔开笔，起身，"我有事，先走了。"
秘书恭谨地看着他离去，心里更是疑惑：虽说总裁在外面玩得是狠了点，但从来不会在工作时间早退啊，今天出什么事了？
她怀着疑惑加委屈的心情，走近BOSS的办公桌，一份合约的背面赫然写着两个乌黑闪亮的大字：默森。
默森？似乎不像女人的名字。

谷川自从从X电视台台长那问得默森的电话和住址后，一有时间就往默森家跑。他发现这个年轻的画家很有意思。比如说，他是个左撇子，喜欢吃味道怪怪的韩式拌饭，画画的时候表情很专注，经常发火，着急的时候还会脸红......谷川想到这里，不由笑了。
他看了看时间：上午10点半。
这个时候，默森在干什么呢？
电话嘟了好久，才有人接。电话那头，默森的声音慵懒无比。居然还在睡觉？谷川的嘴角勾起一抹坏笑，说，大画家，还在睡啊。
事实证明，谷川旷班来找默森是对的。穿着睡衣，两眼惺忪的默森歪歪倒倒地来开门，那样子不是一般的美艳。
"你自己随便吧......"默森开门后，脑子依然迷糊，说了句含混的话，径自往卧室去，倒在床上继续睡大头觉。
被晾在一边的谷川哭笑不得，他走近那条瞌睡虫，被窝里露出一张精致的脸，婴孩般甜美和沉静，瓷器般的冷俏与脆弱。他不觉看得呆住了，恶作剧之心又起。
"喂，客人来了，怎么还睡！"他摇晃着默森，大声叫嚷着。
"恩......"懒虫翻了个身，继续呼噜。
谷川冷笑一声，拉起默森，什么话都不说，吻上他的朱唇。由于长吻而缺氧的默森惶恐地睁开眼睛，却看见"变态"谷川笑得一脸奸险。
"变态！"这次默森的脸彻底红成血色，他抓起枕头往谷川砸去，"你他妈的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说，你是怎么进来的！！！"
肇事者一脸无辜地耸耸肩。r
不愧是谷川啊，每次做完暧昧的事，总能镇定自若。这也难怪，他这种野兽见谁都要侵犯，不管男女，开玩笑也好，发泄欲望也罢，总之，这个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变态--默森心想。
"我警告你！以后再敢开这种低级玩笑的话，我绝对不会放过你！"默森穿着睡衣发火，样子既奇怪又可爱，惹得某人在一旁想入非非。
"亲吻在国外是种礼节啊，"谷川先生冤枉似的皱皱眉，"我从小在纽约长大，朋友间KISS没什么大不了嘛，喂，你不要想得复杂啊。"
默森冷哼一声，不再理他。
"我是专程来做模特的，大画家，你准备好了么？"谷川扬起眉笑道。
那笑脸深刻得让默森浑身一个激灵，这么英俊的人入画，会是怎样一种景致？
"哦，"压抑住些许兴奋，默森故作冷漠，"不是想打什么坏主意吧，我可请不起总裁模特。"
"给你当三天免费模特，你呢，帮我父亲画肖像。"
"七天？"某人得寸进尺。
"五天！"某人恨得牙痒痒。
默森猛一点头，抓住谷川的胳膊，露出阴谋得逞的笑："好！五天！"
按照默森的要求，谷川坐在沙发上，摆造型。
"喂，快点画！累死我了！"才二十分钟，谷川就忍耐不住，没好气地吆喝着。
"把头稍微抬起一点，不对不对......再往左，恩，往右！喂，左右不分啊你！"默森俨然在发号施令，大画家的脾气果然很臭。
谷川现在怀疑默森是不是在报私仇，一会儿叫他不许动，一会儿叫他向左，一会儿又向右，折腾了半天，他实在忍无可忍，起身准备K默森一顿。不过，当他看到画纸上的自己时，不由得怒气全消。
看来，这小子不是吃白饭的，画画还不赖。谷川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嘴上说出的话却是：把我画那么难看，你吃什么长大的啊！
默森有点窘迫，他有些慌乱地遮掩着画面，推搡着谷川不让他看。拉扯着，他手腕上的黑色皮线被谷川扯断，掉在地上，像一条细长的蛇。
谷川捡起皮线，看了看，揶揄："断了哦，以后我送你个新的。"
"幼稚！"默森哼了一声。
那根皮线跟了他三年。是在西班牙买的。
就这么断了，不过好像不是很伤心......不会是因为谷川一句"以后我送你个新的"吧？
"明天继续。"谷川笑笑，望了望窗外，习惯性地把手反剪在身后。

第 5 章

谷川没有食言，连续几天都给默森做模特。
他们还是照例抬杠，照例互相轻蔑。画到深夜，两人照例沿着街道一前一后地走，在韩国料理吃完石锅拌饭后，照例沿原路返回。
默森要画夕阳，两人便跑到城郊的废弃工地，等夕阳西下。谷川用不可理解的眼神看着迷的默森。默森眯着眼，专注地看如血的晚霞，仿佛在看人世间最壮观的景象。
"为什么画画？"谷川问。
"想把值得留恋的东西锁住，喏，就像这样，锁进画纸。"他像个天真的孩童，用油墨渲染出夕阳的倩影。
"我的父亲一直以来想当个画家，不过，他的手在一次火灾中烧伤，也许是为了弥补缺憾吧，他经常请些画家帮他画像，他看了你的《无名指》，觉得很有意思，所以想请你帮他画像。"谷川难得严肃地道。
"《无名指》？"默森有些意外，"你不是把它送给......"
不是为了取悦女人而买下那幅画作的吗？
"嘿嘿，"谷川笑着转身，"是我们家老爷子吩咐我买的，他一直关注你的作品，成天说你是难得一见的天才，嘿嘿，我看他是老糊涂了，什么天才，哼！"
默森感动得一时间不知说什么，人这辈子能遇上几个知音？
"对了，你那幅画，是画的MODEL的手？"他故意问得漫不经心，像在说一件无关轻重的事。
"没有，想象的。包括无名指上的戒指。"他回答得却如此郑重，像基督徒虔诚地做弥撒。

五天的模特生涯，让谷川的心情一路狂好。他在公司，时不时笑得春花烂漫，有事没事拿着签字笔对着员工比划，然后画些不知道是什么的"肖像画"。
第六天，照例在下班的时间奔往默森的家。默森是夜猫子，白天睡觉，晚上精神，不过正好，谷川只有晚上才有时间来。一起吃晚饭，然后看他作画，晚了就去吃消夜。第七天，照例。第八天，照例......
半个月下来，谷川没有回家吃过晚饭。给乃父乃母的理由是：公司忙。

这天，谷川下班后照例开着他的宝马往默森家赶。
默森家的门是开着的，门口停了一辆出租车。他疑惑地走进去，却撞见一幅令他血脉贲张的画面：
一个女人压在默森的身上，上演着18禁的香艳画面。
他们躺在谷川当模特时坐的沙发上。
默森发现了他，有些尴尬地把女人从身上挪开，站起来，叫了声："谷川。"
"这是我女朋友，许琳达，这位是--"默森还没说完。
"OH ！MY GOD！"琳达惊呼，"是谷川先生？"
她惊得差点跌倒，冲上前去，招呼谷川。
"你认识我？"谷川摘下墨镜，脸色冷得异样。
"华卡总裁谷川先生，我是许琳达，是您旗下公司的新人，刚从日本回来，这次是为新专辑做宣传，请谷川先生多多关照！"她眉开眼笑。
谷川隐约记得秘书和他提过这事，但没想到这女人竟然是默森的女朋友。
"哦，你打算住在这里？"谷川的话酸溜溜的，不是个滋味。
"是的，暂时先住这，等公司分房子后再搬出去。"她紧张得快要疯掉，谷川先生居然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艺人的形象很重要，千万不要惹上绯闻，呆会我帮你安排住处。"谷川说话的模样冷冰冰的，一副公事公办的严肃。
"多谢谷川先生！"此刻的琳达受宠若惊，心想，默森是怎么认识鼎鼎大名的谷川的？
谷川轻佻地看了她一眼，害得又她激动了半天。
作为画家，默森是非常敏感的。他看穿了谷川这个花心大少的心思，没好气地说："不用你操心了，琳达住我这，没什么不好！"
"是吗？"谷川眯起色死人不偿命的眼睛，看着琳达。
琳达就要窒息而死了，她走到默森跟前，亲了一下他的脸，笑道："亲爱的，对不起哦，我得服从公司的安排。"
谷川拨了个号码，叽里咕噜说了一通。然后，笑着转向琳达："你先去XX街XX苑，余经理在那等你，他会安顿一切。恩，这是对美女的额外照顾哦！"
琳达惊喜万分，拖着行李往门外狂奔。气得默森直骂FUCK。
"你女朋友的屁股太小，没看头。"谷川轻浮一笑，迎上默森喷火的眼睛。
"她不适合你，默森。"谷川点了支烟，语重心长地说。
"是吗？"默森冷笑，"不适合我，难道她适合你？"
"恩，孺子可教，她的确适合我，"谷川邪气地笑着，"跟你打赌，我什么都不干，三天后，她一定会主动来找我。"
"自恋狂！"
默森看了看空荡荡的沙发，实在想不通，刚才还热血澎湃的，怎么现在人就跑了？对了，这都拜谷川这个人渣所赐。
"唉，坏了你的好事，别生气哈！"谷川笑眯眯地凑上来，勾肩搭背，"为表示歉意，我送你一样东西。"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闪亮的东西，放在默森手里。
戒指？默森差点就喊出声来，白金的戒指安静地躺在他的手中，很熟悉的样式，戒指上刻着TIAMO（爱）。他恍然大悟：这枚戒指，是按照他的作品《无名指》中的戒指定制的。
谷川依旧用特有的漫不经心的口调说："怎么样，比起你那什么皮线，有趣多了吧？"
默森的脸又开始发红，开什么玩笑，平白无辜地送人戒指，这家伙的脑袋有没有坏掉！等等，先不要乱想，铁定是开玩笑的。
"真有趣。"默森冷冷一笑，把戒指扔还给他。
"喂，你不要么？"谷川的表情变得古怪。
默森干笑，说："不要拿我寻开心了，别拿送给女人的东西在我面前炫耀！"
谷川沉默片刻，无所谓地一耸肩，说："这和女人没什么关系，是我父亲，他喜欢你的画，特意叫人定做了这个，叫我送给你。"
"真的？"默森眼前一亮。
"恩，他最近身体不太好，等他好转一些，还得请你为他画像呢。"谷川的话说得轻描淡写。
原来如此，默森长吁一口气，早说不就是了？为什么偏偏要摆出暧昧的表情，做一些暧昧的事？看来，这个大变态的色诱功夫时刻都不懈怠，连男人都不肯放过啊。
"我饿了，你做面给我吃。"谷川坐在沙发上，翘起脚，开始指点江山不怕闪了腰。
一只不知道是2B、4B还是6B的铅笔飞过来，不偏不倚打在他头上。

第 6 章

那个夏天，很暧昧。
他们在有空调的房间里喝啤酒，然后打着饱嗝，满意地微笑。
他们听歌，比如说，王菲的《暧昧》。
眉目里似哭不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