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他怎么了?"他的声音已微微发颤。
猎人的眼中露出笑意。王若飞越有反应,他当然就越愉快。
"我并没有把他怎么样。但是现在,"他看着王若飞,阴恻恻地道:"你要不要我把他怎么样给你看?"
王若飞的手握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杨英就躺在猎人的脚下,猎人随时都能要他的命。
猎人不需要兵器也能杀人,而且杀得比有兵器的人更快,更准。
王若飞的声音软下来,道:"你要我怎么做?"
猎人大笑。笑声听起来就好像夜晚丛林中猫头鹰的哭声。
只有当他真正愉快的时候,他才会发出这样的笑声。现在他就很愉快。他知道自己已经赢了,他早就知道。因为他从未败过一次。
"我要湛泸,我要你手上的湛泸。猎豹,你呢?你是要杨英,还是要湛泸?"
王若飞没有回答。但是手中的剑锋却转动,就只见一道寒光射出,擦着血姬的头发而过,"叮"的一响,扎进了她后面的墙壁。
剑锋扎进了三分之一,剑柄尤在震动不止,剑柄上缠着的青绞也在晃动飞扬。
几根头发从血姬的耳边落下来,她突然发现自己贴身的内衣已汗湿。
"你居然真的为了一个人,而且还是个男人,连湛泸都不要了。"猎人的目光忽又变得悲伤而失望,"你真令我失望。你难道忘记任何感情都会让杀手的心变得软弱?而杀手的心是绝不能软的吗?"
王若飞道:"我已经不是杀手了。"
猎人叹息道:"你和他之间一定有过很多难忘的回忆。他是个漂亮的年轻人,他也有可能是你的情人。你们--"
他的话只说到这里,右手的食指就突然弹出,一道力量流星般射出,直打王若飞胸前的檀中穴。
他的弹指神通无疑比王若飞的更快,也更有力道。
说话本就不是他的目的,他只不过是在等出手的机会。一旦王若飞的内心情绪变动,他就绝不会放过这个时机。
王若飞了解他。如果说世上还有一个人了解猎人,那个人一定就是王若飞。
所以这道力量打来时,王若飞的檀中穴已经不在那里了,人也不在那里了。
他已闪开。
可是他刚闪开,就已有三个人向他扑过来。三个人,六只手,同时点在他的穴道上。
他躲避猎人的弹指神通时已尽了全力,现在竟无法再躲开这三个人。
他立刻觉得整个上半身都麻木了。接着右腿上的穴道也被点了,他立刻单膝跪倒下去,肩上的肩贞穴又被点了。
转眼之间,他就完全都不了了。
血姬他们下手当然都很重,被点到的地方像抽筋一样地疼。
这三个人再击成功,脸上都出现种既害怕又兴奋的表情。
"你也有今天!"白虎冷笑道。
血姬已拔出头上的一根簪子,直刺向他的咽喉。
"等等!"一只白白滑滑的手,男人的手忽然拉住她。
"你不能杀他。"
血姬道:"为什么?"
竹叶青笑道:"因为我还没有试过他。就这么杀了他不是太可惜了吗?怎么也得让我先试试他什么滋味。"
血姬和白虎的脸上都出现种想吐的表情,连猎人那病态的白脸上也不例外。
猎人冷冷地看着王若飞,忽然道:"猎豹,其实我并不想要你的命。你是个杀手中的天才,也是我最得力的助手。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
王若飞好像听不见。
猎人道:"只要你肯回到组织,你还是猎豹。你犯过的事我可以完全计往不究。"
王若飞冷冷道:"你可以计往不究,他们呢?"
他瞟了血姬一眼。
猎人道:"我可以,他们就得可以。"
王若飞冷笑。
猎人道:"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我从未给过别人机会,你还是第一个。"
王若飞不回答。
血姬怒道:"跟他有什么好说的?让我杀了他!"
她突然转身,想去拔插在墙上的湛泸,竟似想用湛泸来杀王若飞。
"慢着!"叫出这一声的人竟然是猎人。
他已从藤椅上挺立起来,沉声道:"就算要杀他,也该我亲自动手。"
他急步走过来,越过血姬,走向墙上的湛泸。
就在他走到血姬前面的时候,血姬手中的簪子竟突然扬七,笔直地刺入了他的后颈。
这变化实在太突然,即使老谋深算如猎人,也绝对想不到血姬有这个胆子。
猎人纵横天下,杀人无数,结果居然会死在一个女人的手里!他当然也从来没有看得起过血姬。
但是他还没有死。他突然回身,回身时手已击出,一把就扼住了血姬的咽喉。
血姬的脸色大变,几乎立刻就吓得全无血色。
猎人的手在捏紧,眼中怒火激烧,道:"贱人,你竟敢--"
他的话没有说完,手也没有捏紧,就只听"哧"的一声,一截断枪的枪尖已从他的腋下刺入。
刺的是要害,刺进的深度也足够要命。
猎人一声暴吼,右臂挥出,白虎威猛的身躯立刻飞起,"碰"的一声撞在墙上,又落下来。口中鲜血流出。
猎人双眼已发红,对着白虎怒吼道:"你好大胆--"
"胆"字的音还未落,身后又有一柄薄刀飞舞驰来,"哧"的一声没入了他的腰。
他狂吼着翻身,一把拧住竹叶青的手,只听"咯"的一声,竹叶青的手腕已被他扭断。但是他脑后的簪子却同时被人拔了出来。
簪一拔出,鲜血飞溅如雨。
血姬,竹叶青都已飞速地后退,白虎也已爬了起来。三个人都紧紧地抓着自己的武器,手背上青筋暴起,指节也因用力而发白,全身都在不停的发抖。
猎人居然还没有倒下,脸孔却已变得说不出的狰狞扭曲,双眼充血冒火,还问他们:"为什么?你们..为什么......"
竹叶青和白虎都已怕得说不出话。
血姬咬着牙,用发抖的声音对他道:"因为..因为我们早就不想为你干事了。你....你死了,湛泸剑才可以是我们的......"
猎人倒下来的时候,正倒在王若飞的面前。
王若飞用一种冷冷的眼光看着他,眼光中竟然没有一点吃惊!
猎人突然忆起刚才王若飞把湛泸插在血姬后面的墙上,难道就是算准了他只要走到血姬前面,只要把背留给她,他们就会动手杀他?
--我知道一件事,我告诉你,你这一辈子都得不到湛泸,连摸都摸不到。
--是湛泸告诉我的。
他的确到死都没有摸到过湛泸一下。
他的眼中突然露出种无法形容的恐惧。那绝不是死的恐惧,而是对天地间未知的,冥冥之中的神秘力量的恐惧。
杀死他的人明明是眼前这三个人,但是他的心里却不可思议地对湛泸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憎恨和恐惧。
湛泸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仅仅只是一把剑吗?它拥有什么样的力量?
猎人已经永远也不能知道了。
(二)。
屋里的光线变得更暗淡,今天又是一个阴晦的天气。
暗淡的光线映在猎人凸了出的眼珠上,更显得说不出的狰狞可怕。
他死不暝目。
屋里很长时间都没有人说话,只能听见喘气和心跳的声音。
王若飞长长呼出一口气,他忽然发现自己的手里也捏着把冷汗。
第一个出声的人是血姬。她突然大笑起来,道:"死了,首领已经死了!你们还害怕什么?连我都不如。"
然后竹叶青和白虎也笑了起来,笑得像两个疯子一样。
王若飞冷冷地看着他们,并不说话。
血姬却先来问他:"你是不是一早知道我们要对付首领?"
王若飞冷冷道:"我从三年前就知道你们想对付他。"
血姬道:"你也知道他一定会自己来取湛泸,所以故意给我们制造机会?"
王若飞道:"他从来不信任任何人,当然不会让湛泸握在你的手中,他只会自己来取。"
血姬道:"你利用我们杀了他,你以为我们就会放过你?"
王若飞冷冷道:"你当然不会。但是我现在对你们还有一点用。"
白虎冷笑道:"你还有用?你还有什么用?"
王若飞道:"我知道湛泸有一个秘密,你们若是杀了我,这个秘密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你们也一定会后悔。"
他说话的声音中也似乎带着种说不出的神秘和诡异,让人不由得觉得身上毛孔在收缩。
血姬扭头看了墙上的湛泸一眼,忍不住道:"湛泸还有什么秘密,你快说!"
王若飞没有说,他只是用眼睛看着竹叶青,眼中带着种奇怪的笑。
竹叶青也笑了,笑容也同样奇怪。只不过他笑的对象是血姬。
血姬的脸色在变,忽然瞪着竹叶青道:"你笑什么?"
竹叶青道:"我笑你呀。"
"我?我有什么好笑的?"
"笑你马上就要死了。"
血姬的脸色变得惨白,还是问:"我为什么马上就要死了?"
竹叶青轻笑道:"因为我们要你死。"
"你们?"血姬眼光转动,就看见了白虎,脸上也带着种奇怪笑意的白虎。
竹叶青笑道:"现在你明白了吗?"
血姬惊恐地叫起来:"你们想杀我?你们难道忘了,我们商量好的,得到湛泸后,脱了手赚的钱三个人平分?"
白虎冷笑道:"三个人平分,哪有两个人平分来的好啊?这个道理人人都懂的。"
血姬道:"你们言而无信,你们真他妈不是东西!"
竹叶青大笑道:"我们这些人之间,还需要讲什么信用?只要能够活下去,能发笔横财,我们哪一个不是连亲生老子都能出卖的?"
白虎道:"还跟她多说什么?杀了她。"
两个人立刻跃起,左右包抄过去。血姬在他们的联手出击下,简直没有一点胜算。
竹叶青虽然断了一只右手,但他的左手使起来,却绝不会比他的右手慢。
眼见他手中的薄刀飞刺过来,血姬好像连闪躲都放弃了,就站在那里连动都不动。
她是不是真的放弃了求生的希望?她是这样的女人?
刀一刺出,就听一声惨叫,血溅五步!
发出惨叫的人却不是血姬,竟是竹叶青!
他手中的薄刀已被血姬闪过,白虎的手中却有一把弯尖剜肉刀捅在他的小腹上。
竹叶青的双眼圆睁,直直地盯着白虎,道:"你...你竟然......"
白虎冷笑道:"有件事你不知道,在跟你说好的三天之前,我就已经和血姬结盟了。所以真正要平分湛泸的人是我跟她两个,你只能去死。"
竹叶青咬牙怒道:"你...你好..卑鄙......"
血姬在他的身后吃吃地笑着:"你自己也说过,我们这些人之间不需要讲信用。为了活下去,为了钱,无论什么人我们都能出卖。"
那笑声明明很甜美,但是在他听起来却是比鬼叫更刺耳。
那的确是他说的话。
竹叶青的脸孔已扭曲,眼珠已凸出,但是脸上却也忽然露出种奇怪至极的笑。
没有人知道他这时候为什么会笑,但是白虎却觉得他的笑很刺眼,很让人不舒服。
他握刀的手转动,刀锋也跟着转动。竹叶青的脸孔立刻扭曲狰狞如鬼的面具,惨叫一声,双手向他扑过来。
只见刀光一闪,他的两只手就都没白虎齐腕削断。血流如注。
他倒下时,眼中已充血,突然嘶声力呼:"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这是个毒咒,也是个血咒。
传说血咒是只有用血才能解除的,就好像有种叫"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的说法。但这毕竟只是传说。
白虎的手却在发抖,忽然大声道:"如果世上真的有鬼,我早已经死了一百回了!"
他为什么要说这句话?说给谁听的?是不是因为他的心里也感到恐惧,才要说这样的话给自己壮胆?
血姬冷冷地看着他,忽然又满脸堆笑,迎上去靠在他的怀里,柔声道:"现在湛泸终于是我们两个的了。"
白虎不说话。
血姬道:"只要你愿意,我们两个人一定能找个很好的地方,好好地过日子。"
白虎的脸上忽然也堆上笑,柔声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那他呢?"他说的人是王若飞。
血姬道:"我早就把他忘了。你也看到了,我几次都想亲手杀了他。"
白虎冷笑:"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是在演戏。"
血姬道:"不是,我--哎哟!"
她的话还没说完,手腕就突然被白虎扭住了,扭得很用力。
"你,你干什么?"
白虎冷冷道:"就算你想嫁给我,跟你这样的女人睡在一张床上,我也太不保险了。"
血姬疼得脸色都变了,哭起来道:"你不相信我?你好坏,你怎么能不相信我?"
"你自己也说过,你一到床上就会忍不住想杀男人,我不能不防着点。"
"你想怎么样?"
白虎道:"不怎么样,我只想扭断你两只手。这样我就相信你对我的真心。"
血姬叫道:"你放屁!哎哟!"
白虎完全不理睬她的惨叫,抓住她的手臂往后一扭,只听"咯"的一声,她右肩的关节已脱臼。
她疼得哭了起来,口里骂个不停:"王八蛋!畜生,你去死!哎哟!你饶了我吧....我能控制不在床上杀人了,你相信我......"
白虎道:"我宁愿相信断了两条手的你。"
血姬叫得更大声:"难道你喜欢跟不会动的女人上床?你他*的--啊哟!"
又是"咯"的一声,她的一条左臂也被他硬生生扭断了。
她嚎啕大哭起来,哭得跟死了老公的寡妇一样。
"你滚!混蛋,畜生,我讨厌你......"
白虎狞笑道:"讨厌?"
他忽然一把把她抱进怀里,伸手就在她身上摸起来,"你不会讨厌我的。待会你就会很喜欢我了。"
血姬嘴里还在骂着"你不得好死!"身体却故意靠在他胸口,从鼻子里发出呻吟声。
女人从鼻子里发出的呻吟并不是每个男人都听到过的,但是听到过的男人却几乎没有一个不全身发软,脑袋发热的。
血姬的脸轻轻贴在他的胸膛上,忽然一张嘴,从嘴里吐出来一根银针,直直地插进他的心脏。
白虎现在才发现,已经晚了。
这无疑是致命的一击。
他大喝一声,一把推开血姬。血姬却趁机跃起,双腿钳子般绞上他的脖子。
只听"咯"的一声,他的脑袋就软软地垂了下来,眼睛却还睁得很大,到死都没有闭上。
血姬跌坐在地上,还在不停地喘气。她的力气也已经用完了。
但她终于成了最后一个留下来的人。
在他们所有人中,她的武功无疑是最弱的。但是她要活下来,她必须比其他人用更多的心机。
女人岂非本来就比男人更善于替自己打算?
休息了一下,她回过头去看王若飞。
王若飞也正在看着她,眼中全无表情。
她轻轻笑了笑,竟然笑得很温柔,道:"你想不想死?"
王若飞道:"不想。"
她柔声道:"那我也给你个机会。只要你肯杀了杨英,以后跟我在一起,我就放过你。"
王若飞不说话。
血姬又轻轻地向他靠过去,柔声道:"你该知道,我对你的感情....虽然你那样对我,我..我也可以原谅你的。"
王若飞冷冷道:"我只看见你对每个男人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