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别姬————色涩

合著拥挤的人群，一起仰望夜空美丽的景色。那五颜六色的礼花下，兰卿是否也在呢？不由的我想起。
是夜回去，发现屋里放著一盏漂亮的宫灯。淡粉色的轻纱在明黄的烛火衬托下，一只斑斓的彩蝶正翩翩起舞。心里一阵喜，我知是谁送来的。小心的将那灯托著，那蝶舞得正欢。
时光流失匆匆，一转眼间竟然又到了桃花开放的时节。一场细细春雨後的午间，我慵懒的趴在窗沿下看那含苞待放花朵的羞涩。戏院子里静悄悄的，大部分的人都出戏了。说来也怪，这年後我接到的帖子竟少的可怜。
不知道有人刻意回了的，还是半路给人截去了，总之算来这几个月内，我也只唱了一、二场罢了。难道是京城里又出了新的角？我已成旧人了？！可，似乎也没听闻。呵呵，这样也好，我也图个清静自在。
出戏是少了，但我这院子也绝对没有消停。有人倒是往这里跑的勤快。远远的我已经看见熟悉的身影正急匆匆的往这里来。
蝶衣，蝶衣，在吗？还隔著老长一段距离，那人便奈不住性子的开始叫唤。
楚情，又有什麽新鲜事了？等他近了，我才开口回道。瞧他一脸神采飞扬，想必又是撞上什麽稀奇事了。愧了他，我是不出门便知天下事。
呼，呼......他大口喘著气，好不容易缓上一口立马开口道。蝶衣，你猜我见著谁了？我都快惊呆了！那人就站在我面前，还对著我笑呢。天阿，我从未想过能见到这麽个大人物！
哦？我倒好奇了，是什麽了不起的人物竟让楚公子这般激动？看他那情绪激奋的模样，想不好奇都难了！
呵呵，说出来，你也得吓一跳！他突然神秘兮兮一笑，有些得意的凑过来道：是九王爷！呵，惊了吧！
他对我的反映很是满意，却不知我早已见过那人，更甚者还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九王爷......师父，他待你可好？心里莫名的浮起淡淡的惆怅。

29
蝶衣，别说你惊了。我也愣是惊了！那九王爷是谁阿？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得主！他手握兵权，又是先帝在世时最宠的王子。若不是长幼有序，只怕这当朝的......
他的话被我用手遮了去，我虽不是那官场上的人，却也知有些话当讲，有些话则讲不得！
楚情，这可是戏园子，人多著呢！
阿，恩，是阿。瞧我这是过头了！他是个聪明人，心思也细腻，转眼间已经明了我的意思。
可不是。我笑了笑，比了比身後示意他进屋。刚巧泡了一壶茶，你来尝尝，这可是不多得的好东西。
暗红色的圆桌上，一壶清茶还飘著几丝热气。紫茶杯里浅浅的斟上一杯，清幽的茶香已窜入鼻内。
好茶！这味清甜悠长，只怕不是凡物！楚情是个有眼力的人，才低低的嗅了香就已知深浅。而我只是恬然一笑，不做答。
茶是宫里送来的，据说是外邦的人供奉的，一年才得几两甚是珍贵！那人前些日子受赏得了便差人送来了些，说是尝个鲜。附带著还稍来了些宫里特制得小点。虽说见不上人，可就这心思也足以让我感动不已。那人终是把我放在心里了呀。
这茶怕是哪家小姐送来得吧！蝶衣可是有了心爱之人阿？楚情执手茶杯一脸暧昧得瞧著我，那双眼睛里可是藏不住得调笑之意。
瞧瞧，让我说中了吧！看这脸红得，不知是哪家得小姐得了这福气阿！
不知是被他说中了心思还是其他得，我虽不搭理却还是耐不住的红了脸。而楚情则是见了竿就往上爬，好似千年难遇非要调侃一番才肯罢休。
哟哟，我倒是羡慕也同情这家小姐来著。他这话来得莫名我有些不解，他忍了忍笑故做一脸庄重的道：羡慕，这家小姐好运气，竟得了这麽个清心寡欲之人的心。同情，这家小姐也是个有勇气的人，竟敢喜欢上你这麽个妙人。要知你这脸红之羞，可要美过这世间诸多女子阿！唉......
末了，他还长长的附上一则叹气。那一脸的怅然真是让我不知是怒还是气，最後只是瞪了他一眼。
楚情这话可是嘲讽我？！
岂敢！我可是好生羡慕著呢！能有佳人如此费心，不枉这人世奔波一回！他倒是突来一感叹，直对著那茶摇头。可惜我是孤家寡人......
这话半真半假的让人猜不去。就他那张脸，只怕早已是姑娘家心里的如意郎君了，哪里会是什麽孤家寡人！是他心高眼尖的，瞧不上罢了。但想回来，那人要知道被枉想成了女子，那会是何等模样？！噗哧，一下没忍住，我自个倒先笑了出来。
这一笑，他也跟著笑了。喝口茶，天南地北的谈笑开了。

30
如果，如果兰卿遇见楚情会是怎样的场景呢？我曾私下里无数次猜测，也曾心里暗暗的害怕过、担心过。可一切该来的时候，是怎麽也无法避免的。它就这样自然而然的发生，不在你任何的一次猜测中。
我记得那是桃花凋谢的日子里，那一日我出了场子，唱得不是霸王别姬而是贵妃醉酒。托师父得名号，这贵妃醉酒倒成了我的新招牌。
谢了戏的我匆匆回赶，因为早前约了楚情一同去郊外赏景。可哪知这门一推却是一幕两人谈笑风生的场面。
一壶清酒两人浅酌，那侃侃而谈畅快得模样，硬生生得刻在眼里竟让我忘了开口，忘了进屋。我得承认自个是妒忌，那是满腹酸涩得味道。
我还记得兰卿深沈得眼眸里泛著得浅浅笑意，我还记得楚情脸上畅快得笑容。我还记他们唤我进屋时得统一......
之後的我却忘了，说了什麽忘了，做了什麽也忘了。忘了，如果什麽都能忘了该又多好，如果都忘了该有多好！可有些事情，有些人是忘不了的。即便是成了灰，没了形，也忘不了......怎麽都忘不了......
主子，该歇息了。一会皇上来了，看到您这样，又得训斥奴才们了。身後突然传来得声音打破了我痴想，将一切又拉回到了现在。
是了，是了。这里是梦蝶宫。布置清幽典雅的梦蝶宫。梦蝶，梦蝶，周庄梦蝶不过是黄粱美梦一场。那人心里想的可是一场梦？！我笑了笑回身。
昔日的兰卿，俊朗的面容上神采飞扬。那一双星辰般的眼睛总会不经意的泛出暖意，让人醉在里面不愿意醒来。今日的兰卿，却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初夏季节里的他！明黄色的龙袍，高束的龙冠，冰冷的容颜还有那沈沈的不起任何波澜的眼。
当太子成为帝王的时候，当他站在万人之上时，他就已经注定了改变，而我亦不是当年的我。
在想什麽？小德子说这两日你吃的又少了。菜不合口味？
被他搂在怀里，听他轻轻的话语。这样的亲昵为何我没有一丝丝的高兴，只有满处的伤感呢？
蝶衣，你瘦了。瘦的让朕心疼。他的手指沿著我的腰细细的抚摸，耳边传来了一声很淡得叹息。
陛下，是我最近没有胃口。我侧过头，对著他笑了笑。他得眉目间有些疲惫，想必那高堂庙宇之上又出了什麽烦心的事情。我才用手指划了划，很快就被他抓了去。
蝶衣，给朕唱个曲。朕想听你唱戏了，就唱那段霸王别姬。
我抽了手，从他得怀里起身。不上脂粉，不换戏服，我离他十步，望著那园拱窗外得一抹绿色亮起了嗓。
大王........
子夜十分，我和他一同躺在那暖暖得锦床上，被他用结实得臂膀牢牢得圈在怀里，鼻息间尽是刚刚纵情後的味道。
他睡了，沈沈的鼻息缓慢而有序。我却怎麽也睡不著，身子被需所後的疲惫并没有带来浓浓的倦意。黄色的帐幔外只有一盏宫灯发著暗黄色的光芒，一些已然忘却的往事悄然浮现。

31
红色的轿帘，那是喜庆的大红色。四个人稳稳的抬著，快步的走著。不算小的空间内，是还没有缓过神的我。
前一刻还在屋子里练功，一顶轿子突然抬进了院子，那轿子前站著的人竟然是小玄子公公。没有给我说话的空档，没有给我换身衣服的间隙。我被他们给塞进了轿子里，不知去向何方。
红色的琉璃瓦，泛著金光的朱漆，虽然那只是盎然绿色掩盖下的一角，却已经让我看呆了。这是什麽样的地方？我是在哪里？我用询问的眼光看向一旁的小玄子公公。他没有任何的答复，只是领身向前示意我跟上。
穿过层层的绿荫，当那梦蝶二字鲜亮的出现时，心砰砰的乱了节奏。而那横匾下的一抹明黄再次让我惊讶了。
明黄色，那是只有帝王才可以使用的颜色！那是至尊无比的颜色！我不敢相信眼睛，同样也不愿意相信那明黄色长袍上绣著的盘龙！
是的，那时候我不相信眼前的一切，宛如那梦蝶二字一般，那是场梦。可梦里的人却拉过了我的手，揽紧了我的腰，用他迷人的嗓音在我的耳畔轻呼著我的名字。
他轻声的告诉我，这里的一切都属於我。这精雕细琢的摆设，这高贵华丽的绸缎，这满屋子跪在冰冷地面上的宫女太监们......这梦蝶宫里所有的都属於我！
那时的我醉了。整个人都醉了。换成其他的人，在那一刻也会醉了吧。我无法掩饰心中的震撼，亦无法掩饰自己的欣喜。被自己深爱的人用这样的方式爱著，谁能不高兴？！
那一夜我失了身。在他火热的唇舌和狂热的需所中，在这张柔软的床上，我终於成了他的人。虽然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可真正做了才知道这其实是一件十分让人羞愧的事情。只是，放不开的我最後却败在了他的一声耳语下。
千般为何？不过只为这一句！
之後呢？我眨了眨眼。凌乱的记忆里模糊一片，支离破碎的画面拼不了一张完整的图。之後发生了什麽呢？我努力的想。
痛，好痛！头阵阵的抽痛的厉害，让我皱起了眉。不知什麽时候开始，头痛变成了我的这两年的宿疾。最严重的时候，我只能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御医也没少看，可这病就是怎麽也去不了。为此兰卿颇为著急，却也无济於事。只能按时服药，算是缓解吧。其实只要不想一些过去的事，倒也不会发病。
我努力让自己缓和下来，不再去回忆。可痛却缓不下来，一阵一阵的越发的厉害。额间冒出了细细的汗，那痛刺的我终於忍不住的发出了声音。
怎麽了？头又痛了？一双手按在了我的发髻两侧，轻轻的为我舒缓。
对不起，我吵醒你了。硬忍这痛，我抓著他的衣裳，让他不用管我。帝王并不如寻常人家，能睡个好觉。平日里总要处理折子到夜深，睡不了几个时辰就又要早朝了。这会才睡下没多久，却又被我给弄醒了。
还痛得厉害？！他得手指技巧得压著，痛稍稍得缓了些。那头顶得声音有些不悦。你又想什麽了？御医不是说了，别老想些没用得事情。
我......咬住唇，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什麽。这两年他对我虽好，可帝王脾气也长了不少。有时候一句话惹得他不快，他便会拂袖而去连著几日也不见来......这皇宫里，除了他我还能有谁？我害怕他腻了，再也不来。这皇宫里什麽都不却，尤其是这各色得美女。

32
见我不答话，他以为是痛的厉害，连忙使人唤御医来。整个梦蝶宫瞬间忙碌起来，哪还有夜深的清静。我卧在床上幽幽的在心里叹了口气。
御医来匆忙，从那一头的汗不难看出是跑来的。熟门熟路的为我把脉，开药。不过一刻锺的功夫便已全部完成。这药方也不过和先前的一样，只是多加了一味安神的罢了。可看著兰卿那紧张的模样，我倒也不怨著固疾。至少这样，我才能觉得自己真在他的心中。
一番折腾後，好不容易才被他拥著浅浅的入眠。可也只是那麽短短的一个时辰，身边的人又即将离开。闭著眼有些任性的拉住他的衣角，我不想失去他温暖的体温。
别闹，朕该上朝了。他在我的耳边落下一个淡淡的吻，径直的下床了。背对著他的我没有睁眼，只是抓紧了身上的锦被，团起了身体。
四季里我最喜欢秋季，喜欢它的干爽亦喜欢它的丰收。然而最最的喜欢是这满眼的黄色，成片的黄色。
梦蝶宫种满了银杏树，一到秋季这里便这成片成片的杏黄色包围。而这时也总是梦蝶宫里最忙的时候。乘著秋高气爽的好天气，那些被囤积的东西被一件一件的拿出来透透气、晒晒太阳。
坐在软椅上，我颇有兴趣的看著不远处小德子呼来喝去的指挥。再远些是一群宫女、太监们忙碌的身影。又是抬箱子，又是搬椅子的，好不热闹。
看著看著才发现有好些东西竟然是自己从未用过的，这宫里的东西还真是多。想著突然笑了，一个没主意竟然呛了一下。我浅浅的咳了两声。也就这两声竟然把小德子给唤来了，一脸紧张的问。
主子，您哪不舒服？不是著了风寒吧？
没事，没事。瞧他的模样，我实在不好意思说是自己呛了自己。
您可别不当回事，要真是风寒了，可得赶紧让太医来瞧。要不我这就差人找太医来？
小德子听风就是雨的，眼瞅著就要差人了。我赶紧扯住。真没事，我不过就是呛了下。
真的？您可别骗奴才！这万一要......
诶，看，小德子那是什麽？赶在他喋喋不休前正好见著不远处的一样东西，连忙借机转了话题。那盒子里装的是什麽？怪沈的。
哟，主子您忘了，那是您才进宫那会陛下特意吩咐人给制的凤头琴啊！当时可风光了，陛下才刚登基就这麽费心思的给您定做了宝贝。直惹得那後宫里的人眼红呢！
小德子扬著头满脸的得意劲头，好似那琴是特意为他的制的般。只是才得意了没一会，他又些失望的道。可惜这两年您身子不好，这琴就没再碰过，一直搁在琴盒里。
奇怪的是我竟然想不起这琴的事，一点也想不起。让人把琴拿过来，仔细的瞧了又瞧，再用手指拨动那脆脆的弦，我依旧记不起。我茫然的看著，心里总觉得怪怪的，忍不住问。
小德子，我进宫了多久了？
主子您说笑了吧，过了这个月可就四年了。
四年？！不是才两年多的功夫吗？我睁大眼，脑子里一下子乱哄哄了。
主子您别再逗奴才了！奴才从您入宫的那日就一直跟在您身边，这还能骗了您！要没别的事，奴才可就忙去了。
去吧。我点点头，已经无心再想别的。竟然四年了！竟然四年了！可为何我却一丝丝的都记不得了？！我到底忘了什麽？又错过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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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慌，我感到了恐慌。我知道自己确实忘了，忘了好多好多。不仅仅是时光流失中的过往，更多的是脑海里残破的记忆。我甚至记不起前两天我做了些什麽！脑子里只是凌乱的、残破的短暂画面。我怎麽了？我怎麽了？我到底怎麽了？！
痛，痛！头再一次的抽痛，似乎有什麽东西在脑袋里乱窜，一刻不停歇的折磨我。可我不想停止回忆，即使脑袋感觉就要爆炸了，我也不要停止！我一定能想起什麽！一定能想起！抱著头，我拼命的去捕捉那偶尔从眼前闪过的画面。
啊......
主子，主子......
隐约耳边有些吵，听不清是什麽。头沈沈的，好像醉酒後的感觉。眼皮好重，重的抬不起来。费了好大力才慢慢的睁开了一条线，没有刺目的白光而是柔和的昏黄。
主子，您醒了？！来人啊，快把药端来！
不等我反映过来，小德子已经迫不及待的送上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我按了按依旧晕沈的头，并不打算喝下。
我怎麽了？
主子，您乘热快把药服下。您可别再吓奴才了！
药碗再一次递近，看著小德子一脸惶恐的模样，我无奈的只能接过，一口而尽。
下午您突然抱著头晕过去了，幸好雪融发现的早，忙唤了太医来瞧。连皇上都急忙的赶来了......
兰卿来了？我一听眼禁不住的四下望去，可......
皇上先还在的，可听了太医的诊断後......
太医都说什麽了？我失望了，垂下了眼。
太医说您是固疾复发，您想了太多，所以才一时昏了过去。皇上虽有些不高兴，却还是嘱咐我们好生伺候您。过一会，皇上准还来。主子您别上心，一会皇上来了见您脸色不好，可又要心疼了。
小德子会说话，总是把事情往好里说。我知道那人企是普通的生气，怕是勃然大怒了。三令五申的让我不准去想那些过去的事情，而今我是明著胆的逆了他去，他能不气才怪。只怕这几天内，这里是见不著他的影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