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Silent Fish

不管是将这里当作‘商业机密重地'，或是把他作为特殊人物进行特别关照，这两种说法都令他倍感沉重。以前的他并不在乎别人的闲言闲语，那是由于他光明磊落的行事，不似现今，即便他奋力抗拒狄轩给予的特权，却抵制不了心底莫名腾起的心虚。
上下班有专属司机接送，收发文件总要经由第三人之手，连同事之间探讨询问等事宜也只能通过电话连线，其它方式一律拒绝......很多时候他觉得自己像是被关在动物园牢笼里的陆地生物，失去自由外还提供他人观赏或议论的乐趣。
狄轩若不回来，持续发生的怪异现象肯定无法消除，连刘雯遇见他时也忍不住酸溜溜地嘀咕了一句--"他对待伯父都不及对你来得殷勤。"听在郑祈安耳里无疑是讥讽，这些‘特权'终会消失，伴随着狄轩对他的感情的冷却。
他摇头苦笑着，对于刘雯的埋怨不发一语。
郑祈安困倦地眯上双眼，如同午后休憩的猫咪一般温驯柔和。在狄家睡得不甚自在的他更习惯在这样的环境入眠，没有狄轩在的日子里反而清净了不少，心理压力自然大大减轻。
意识模糊之际，他朦胧地瞧见桌边的台历上被红笔醒目圈起的数字，旁边附带不那么清晰的两排字，相当熟悉的笔迹，然而突然侵袭脑中的睡意让他一时遗忘了，‘那个男人'终将归来的事实。
也许是房间的主人睡得过于深沉，抑或是来者刻意放轻脚步，使得狄轩有幸目睹到这一幕，解除警戒状态的他的情人香甜的睡容。
他相信破坏了这一刻的宁静，这只酣睡中的猫便会立即睁眼，寒毛直竖戒备着他。但他并不想让郑祈安的心境平息太久，否则便见不着预想中惊慌失措的神态。
特意加重皮鞋的落地音，狄轩缓慢走至资料档案袋整齐叠放的办公桌旁，俯下身子宠溺地摩挲郑祈安的脸颊，被外界骚扰的沉睡者因此不舒服地动了几下身，上下眼皮欲睁欲合。
郑祈安终究醒了，在看清眼前的人时一度以为是错觉。迷蒙的眼以及微启的唇，格外地诱人，他无意识间流露出的媚态令狄轩血脉喷张，对准那两片唇瓣狠狠地吻上去。
怎么回事？倏地放大双瞳，郑祈安不敢置信呈现在眼前的竟是暂时不愿见到的熟悉面孔，错愕近十秒他才镇定自若地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偷袭，不过一会儿时间也因对方高超的接吻技巧而思绪飘远。
"你最近都不反抗，是不知不觉爱上了我，还是，认为我会就此放过你？"凝视着他的唇，狄轩笑得阴险。
后者。若果将答案公布，男人必定会以惩戒的名义滥发兽性。郑祈安犹豫着，眼神飘移不定。
"这么多天未见，我很想你。"不等他回应，狄轩猛地将他抱个满怀。"温存是有必要的......"
感受到怀中的人有挣扎且不合作的迹象，狄轩抱得更紧了，像是要嵌入体内的紧迫令郑祈安难过得差点喘不过气，头顶上方传来男人不怀好意的讪笑。"祈安，你不会以为我相当满足于与你的唇舌接触而没有下文了吧？我不是禁欲主义者，也非绅士，想得到的自然很多。男人都可能变身成野兽，你肯定会喜欢上这种刺激的性爱。"
松开怀抱，狄轩的双手转为扼住他的肩胛，弄得他一阵生疼，却依旧面不改色。
他不喜欢，一点也不喜欢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当自己的西装革履迅速地被卸下的同时，他明白了男人的意图，但无力反抗，两人在身高、体型、力道上，都有一定的差距。
办公桌的整齐在下一秒变为凌乱，被挥开的文件散落一地，看着那些费心整理的文档此时像极了掉落在地的废纸，郑祈安不悦并且心疼，而他自身，就像刀板上的鱼俎般悲哀地任人宰割。
"狄先生，请不要在办公室内放肆。"
知道抵抗无效，郑祈安对企图染指他的男人施以口头上的警告，依然是彬彬有礼的警告，表面上看似毫不惊慌。
狄轩的一只手探进他的衬衫下摸索，另一只手也忙碌于解开那一排对其显得碍眼的纽扣，言辞间不乏对郑祈安的挑衅。"放肆？这个词语用得不太恰当啊。你不会单纯到认为床铺是做爱的唯一地点吧？你还真是可爱啊......做爱是件舒服的事，天时地利人和即可......"
文绉绉的话语，却为了描述一件污秽得令他想吐的事情，尽管是在无第三者的密闭房间里，他也不愿意亵渎工作场所。
"那种事，只有你一人感到舒服......"郑祈安直言。
"哦？"睨视郑祈安的一脸漠然，狄轩故意曲解他话里的含义，恶劣地轻笑着。"原来，你是在抱怨我的技术不好，让你得不到满足。放心，这次我会卯阻全力为你服务。"邪佞的目光一直逗留在情人已然赤裸的胸膛上，绯红的瞳孔仿如镀了层情欲似地火红。
郑祈安被迫仰趟于办公桌上，身上的衣物一件件地被退去，视线中的天花板被那张俊逸却讨人厌的脸庞遮挡。他别过头，做无声的抗争。
"怎么，不敢正式即将占有你的男人，害羞了？"
抚摸着每一寸令他疯狂着迷、强烈渴望吞噬殆尽的肌肤，狄轩猛然发觉郑祈安并不如他想象中来得合作。身下的人紧绷着全身，甚至是每一根神经，如临大敌，抗拒着他的侵犯。
放弃挣扎不等于放弃拒绝的权利，郑祈安从刚才起便保持紧缄其口的状态，跟这个野蛮人无须语言交流。
"祈安，你总是很懂得如何挑战我的忍耐力......"
再无其它话语比实际行动更能表达男人的冲动，他开始按捺不住积压已久的欲望，粗鲁地吻住郑祈安，用舌撬开对方紧闭的牙关，恣意绞缠着。
郑祈安圆睁着眼，任凭男人肆虐他的嘴唇及咽喉，细碎的声音间歇性地自他的口中溢出，令他绝望的呻吟极度艰难地被克制住。
从身体上排斥狄轩，他本以为这是件容易的事，真正付诸实行却相当费劲。男人不留情地在他身上留下深红的印记，胸前的突起被他人以舌齿刺激，羞耻的敏感不断侵袭自己的大脑。
"舒服吗？"
男人转而温柔地轻舔他的耳垂，戏谑地在他耳边询问，低沉而沙哑的嗓音。
两条腿登时被分开，隐密之处完全暴露在男人贪婪垂涎的目光之中，郑祈安不免羞愤难当地偏移视线，借观看其它事物而忽略内心的不适感。
"啊......"b
不曾料到，异物在他反应不及之时贯穿体内，一声惨叫不自主地从紧闭的双唇中渗出。郑祈安不得不咬住下唇，以免破碎的嘤咛也成为男人的战利品之一。
痛！只是一根手指的插入竟让他的神经像断了的弦一般，再也筑不起和谐的表面。
又是一根......郑祈安赫然尝到掺杂着铁锈的血腥味，意识到下唇已被咬破，自虐的结果还是无法表示他抵死不从的决心，于是他改为用手阻止声音的来源。
郑祈安自然看不见自己无助且惊恐的眼神，这一切全无所保留地落入狄轩的眼中，令他忍俊不禁地想欺负，不诚实的这个人和可爱得老实的表情。他骤然展露笑颜，第一次笑得像个大孩子一样纯真无邪，可惜郑祈安涣散的视线捕捉不到眼前的景物。
"过分压抑对身体不好哦。"
话音刚落，狄轩猛一冲刺，将自己的欲望宣泄在郑祈安的体内，后者不由得睁大双瞳，某种透明液体竟随之迸出。
"啊......"
痛到难以置信的地步，郑祈安不安地扭动身子，单纯地相信这么做会令他舒服些，却事与愿违地使他的泪滴遏止不了地溅落在桌上。
"别动。你不想痛到死吧？"
狄轩环住他的腰，让两人的贴合处更加紧密，郑祈安痛得几乎昏厥过去，也无力挣扎了。
比第一次还痛苦，至少那时候的自己并未掉眼泪，又或者是他的忍耐力有所下降，到底......无暇再细细思考，男人不断抽插的动作令他的神智伴随着沉重的眼皮一同坠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第 9 章
半梦半醒间，听见熟悉却不清晰的沉冷嗓音，除了狄轩，郑祈安的脑中再也浮现不出第二人的身影。
下唇及手心处被毛巾之类的棉织物轻轻擦拭着，在郑祈安清醒之前一度怀疑这些轻柔的举动出自他人之手。
时而粗鲁时而温柔的男人，让他捉摸不透。
此刻的他，头枕在狄轩的大腿上，全身未着寸缕仅披了件西装外套，双腿暂合不拢地平放于沙发上。口腔内仍残留着丝丝血腥，手脚瘫软得令他连拾衣物完整着装的气力都丧失了。
"醒了？"绯红的瞳孔自上而下俯视他的孱弱，郑祈安赌气地盯着天花板发呆，不作任何答复。
狄轩看出冷淡中的那抹固执，以手覆盖他的视野，郑祈安因这诡异的一举动了肝火，冷冷地说道。"把手拿开！"
男人通常逆其道而行，不顾他的意愿只顺从自己玩耍的渴望，低头吻住因沾了血而鲜红欲滴的双唇。
郑祈安的脑中挥之不去方才经历过的深层恐惧感，他迟疑了数十秒终于使出剩余的力气拉远两人过于亲密的距离。
狄轩怔愣地凝视着喘着大气、疲惫地闭上眼的情人，忽地狂笑不止，剧烈的震动使半瞑中的郑祈安只当这男人疯了，颤巍巍地撑起身子欲往一旁挪动。
"如果你还有力气逃离，不如留着它与我缠绵。"
遮蔽的外套瞬间滑落在地，郑祈安的眼中刹时布满男人的残忍，鲜红一片。
当狄轩在他体内的律动不断加速时，郑祈安只觉属于自身的某种物质在流逝，之后又是漆黑笼罩四野。
拜狄轩所赐，他得以在工作日期间休息，这并非他所愿。事实上，残破的身体也不允许他下床，心有余而力不足。
"祈安，你有动过杀我的念头吗？"
一大清早，男人扬起嘴角一展愉悦的笑容，道出了‘早安'以外的话语。
郑祈安不假思索地点点头。"嗯。"
"为什么不动手，趁我睡着的时候？你有太多的机会。"
男人看他，而后自嘲，那双清澈的瞳孔里映着无心的善良。
"我不想为你的死负责任。"郑祈安坦白。"杀了你相当于毁了我，不，杀任何人都会自毁前程。"
意外于他的答案，狄轩对他有些失望。"没想到，你为了前途，可以忍受所有磨难，也包括这件事吗？"他的手利落地伸进被子里，滑向郑祈安的肌肤。
"你......"郑祈安一惊，身子往后一缩，但男人没打算放过他，八爪鱼似的手附上他的腰，紧接着又上一番上下其手。
"狄轩，你不要太过分，终有一天我会亲手将你送上法庭。"郑祈安大怒，吼道。
"你还真信任法律啊。"狄轩失笑，慢慢抽回手，意味盎然地审视他紧锁的眉。"我好几次想杀了你。"
笑容犹存，这个男人向来习惯用虚假的颜面说出令人愕然的话。郑祈安颇感讶异，仅此而已，却面无惧色。"为什么？"
"因为，你让我感到挫败。"狄轩忽然扼住他的咽喉，竟无一丝力道。"欲拒还迎的情人会让男人兴奋，但你所做的，却是费尽心力推开我。如果你再不完全地属于我，恐怕你会死在我手中。"
"得不到就想毁掉吗？"
狄轩沉默，算是同意他的话。
好半晌，他们的交谈终止。郑祈安瞥了男人刚毅的侧脸一眼，娓娓道出浮上心头的想法。"假使你杀死我，我也能达成目的，送你入狱。"
狄轩不应，转了个话题。"祈安，想听我说故事吗？"
"不想。"郑祈安明言拒绝。他有预感这个故事与这人扭曲的性格有关。
"但我想说。"
"你想说我就必须听吗？"
"你可以捂住耳朵。"
郑祈安诧异，这是男人做出的让步，他也不再执拗于与男人的唇舌之战，以安静作为回应。
"那张桌子，曾经溅满我母亲的血......"
出乎意料的开场白，郑祈安以为他会以第三人称叙述，并且开端已明示结尾的悲剧，主要的是过程吧。狄轩正经的神色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倘若单看这一瞬这个男人的脸，他会同情他的，甚至于软化对待的态度，也许......
"她爱的是另一个男人，却迫于种种原因不得不嫁给老头。即使生下我和狄辙，她和她的旧情人依旧藕断丝连，常趁着老头外出时带那男人入房......尽管我们兄弟俩总睁一只眼闭一眼，假装一无所知，但流言还是传进老头的耳中，那对悲情男女被他捉奸在床。男的，当场被杀；女的......"狄轩突地停顿，望向在旁静听的郑祈安，眸中泛着轼人的寒光。
以儆效尤吗？察觉到明显的警告，郑祈安很快进入戒备状态，双眼一眨不眨迎上对方的冰冷。他的心底不自主地蒙上一层惧意，似乎只要他一移开对焦的视线，就会被凶残啃噬。
狄轩最终放过他的‘猎物'，收回紧迫盯人的目光，继续未完的陈述。"她也被杀了。祸从口出，她告诉老头，她至始至终没爱过他，下一秒便惨死于枪下。"
"萧先生犯了杀人罪，为什么迄今仍安然无恙？"他知道在这种时候以这样的事宜为优先绝对不合适，可是因律师的职业病他却脱口而出了。
"因为钱和权，这世上的人若是拥有这两样事物，便能轻易地得到任何东西。"
"爱呢？至少萧先生就没得到他想要的爱。"郑祈安反问，他不认为狄轩是完全的利欲主义者，尽管在大多数情况下，男人已对其应用自如。
"爱？"狄轩冷哼，嗤之以鼻。"如果从旁人的角度看，我会同情我那可怜的母亲；但，倘若我的情人选择背叛，我将毫不留情地杀掉他，像老头一样。"
聪明人都听得出这是警告，郑祈安懂，然而他不是狄轩的情人，那种颇具独占欲的称呼是那个男人私自强加于他身上的，并未经过他这个当事人允许。
"狄先生，我想你有必要搞清楚几件事。第一，我不是你的情人，就现状而言，充其量我只是你的床伴；第二，我们非亲非故，‘背叛'一举不可能发生，揭发你的罪行时我绝不会手软。"
显然不曾预想在他以真实案例告诫郑祈安少惹他不顺意后，这张看似文弱的脸蛋还能摆出大义凛然的表情，嘴里吐出的，也非奉承讨好之言。他不禁为之动怒，却在见到对方身上的斑斑红点的刹那收住了欲置对方于死地的手。
"你的身体可不是这么说的。若我们之间没任何特殊关系，为什么我对你的敏感处了如指掌？"
郑祈安躲避不及，再次被偷袭。闪神地注意着男人变化多端的神情，他越来越摸不清对方的性格，上一秒勃然大怒，下一秒竟翻脸如翻书似地一副和颜悦色。
"狄轩，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个男人面带伪善的笑意，勾勒出完美的唇形。"会因对手的性格而改变处事方针的人。"
为了目的手段可以不必计较的人......吧？郑祈安心想。

第 10 章
"我怀了轩的孩子。"
在电梯门即将关上的瞬间，一道身影迅速闪入内。来不及看清面前的人，尖细的女声已引起狭小的空间里另一人的关注。
郑祈安没有过多的惊异，冷道。"这件事你应该跟他本人说。"
"没用的，他八成有了其他的女人，现在根本不愿意正眼瞧我。"刘雯低着头，眼眶泛红，失去了昔日的光鲜夺人和飞扬跋扈，弃妇的姿态让郑祈安无言以对。
这的确像极了狄轩的个性，一旦有了新欢便忘了旧爱，对谁失去了兴趣，再也不会浪费时间理睬，好生残忍的男人。
"郑先生，你是他的挚友，你一定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刘雯激动地上前揪住他的衣袖，这个突兀的举动令郑祈安莫名尴尬。
挚友？原来，在外人的眼中他们是这样的关系。若告诉刘雯，狄轩最近自称的‘情人'是自己，恐怕电梯内过于稀薄的空气会使濒临疯狂的女人就此昏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