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庆缤纷热闹,游人流连忘返,宋煜及李从青一行十数人浩浩荡荡走在路上,跟随人潮来到河边观赏即将施放的烟花,游人实在太多了,摩肩擦踵,拥塞得水泄不通,他们一个个被人流冲散。
当李从青被挤开时,宋煜忽伸手捉住他的手腕拉回来,扬臂圈住他的肩膀,把他揽在身畔。
李从青整个人被迫挤贴到宋煜身上,由於个子不比人家头好壮壮,登时错觉自己变得小鸟依人,这错觉不禁使他......毛骨悚然,呼吸困难......很想推开宋煜,却难以动弹,除了过於拥挤寸步难行,宋煜将他箍得又紧又密。
才一转眼,二人和其他人完全分散了。
李从青不安的微微僵著,呐呐的提醒道:「那个......三爷,是说时候不早了,您是不是该回家了?」
「不急。」宋煜打回票。
「为了您的安全著想,小的斗胆请您尽速回府,要是您出了一丁半点的岔子,小的万万担待不起。」
「还没看到烟花。」
「您若想看,只消一声令下,要多好看的烟花都有,不需在这儿和人挤。」
「李从青。」
「在。」
「你是在和我顶嘴吗?」
「呃,小的不敢。」李从青忙低眉顺眼,又不是嫌脑袋在脖子上待烦了,哪敢顶皇帝老子的嘴。
宋煜又想开口说什麽,霍然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破声乍起,天空炸开了辉煌夺目的烟花,众人仰头观看,同时「哗!」地发出惊赞。
随即烟花一朵接一朵的绽放,将夜空织成一片目不暇给的绚烂。
「这是我有生以来,看过最美的烟花。」宋煜低头,在李从青耳畔低沈轻语,音色透出魅人的磁性。
温暖的气息拂在鬓边,像猫爪子搔挠耳朵,李从青不禁一颤,感觉自己被揽得更紧了。满目烟花潦乱,碰碰碰的炸著,心脏随之怦怦怦的乱蹦乱跳。
「我突然想到有一个官职很适合你。」宋煜又说。
「什麽官职?」
「尚君。」
李从青闻言一惊,侧脸望向他,眼睛还来不及眨,宋煜的嘴忽扫过他的唇。总是半开半閤的双眼倏地大睁,不敢置信,皇帝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轻薄他?!
幸好周围群众的焦点全放在天空中的烟花,没人注意到二个男人一瞬而逝的亲密,然李从青仍吓得不行。
「皇......不......三......三爷......」错愕结巴。
「走吧。」宋煜拉他挤出人群。
李从青头脑浑沌的任由他半拖半拉著走,远离人声鼎沸的大街,当稍微意识到他们来到一处无人的小巷,才刚要开口,背部陡地被强抵在墙上,连吃惊的时间都来不及,嘴便被用力堵住了。
李从青的眼睛二度大瞠,惊诧紧咬牙关,动都不敢动。
宋煜也睁大眼看他,嘴压著他的唇亦不动。
大眼瞪小眼,像在比耐心,看是李从青先开城投降,或者宋煜先抛戈卸甲,二人保持已经不是暧昧可以形容的姿势僵持不下。
彼此的呼息喷吐在对方脸上,荡开一阵阵又酥又痒的异样涟漪。
「把嘴张开。」宋煜柔声命令。
向来是颗软柿子的李从青竟敢抗命不从,双唇抿得更紧,大不敬的死死瞪著他。事实上他脑子杂乱无章,根本无法思考,完全是自我保护的本能。
「真不听话呵。」宋煜不怒反笑,转移目标,蓦然含住他的耳垂,挑逗吮舐。
李从青刹地僵住,头皮发麻,从小到大除了以前养的一只大黄狗会满脸舔他之外,不曾有谁碰过他的耳朵,遑论是这种充满色情的方式。身体止不住轻颤,一股热潮涌了上来,想推开宋煜,双手却被抓住压在两边,动弹不得。
「皇......皇上......请您......别这样......」终於忍不住出声哀求。
宋煜不理会,把唇移回他的双唇。
李从青又急急变成蚌壳,闭得死紧,说什麽也不肯让人把舌头伸进去。
宋煜没有粗鲁强迫他,很耐心地轻舔紧绷的唇,宛如品嚐一道美味可口的点心。好甜,比想像中的更甜。
李从青觉得......真的好像以前那只大黄狗在舔他啊啊啊──
当他被舔到以为自己的唇会被直接吃了,眼角馀光瞥见三个人向他们飞快跑来,定睛一看,是魏小渺及另外二名侍卫。
太好了,救星到啦!
「皇上,魏......唔......」
机不可失,宋煜趁隙叩关成功,侵入更柔软甜蜜的口腔里。
魏小渺三人看到主子正如狼似虎咬著某人的嘴,猛地五步之外顿住,并未上前劝谏阻止,齐齐转过身去,一方面非礼勿视,一方面用身体替他们护卫掩藏,不使他人窥见。
不是救星,是帮凶。李从青好想哭,心道,假如皇帝想在这里把他生吞活剥,他们大概还会拿大布来替他们遮护吧。倘若他挣扎反抗抵死不屈,说不定还会帮忙压手压脚,好让主子能顺利开动,大快朵颐的吃饱喝足。
真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李从青自暴自弃,放弃无谓的僵持抗拒,身体松软了下来,随皇帝高兴怎麽亲就怎麽亲。
宋煜感受到他的放松,情不自禁,暴风骤雨地吻出一股狠劲儿来,又吮又啃地咬痛了李从青的唇。
李从青从未经历过如此狂热的吻,吻得他头昏眼花,忘记该如何呼吸,一口气堵得他脸庞胀红,几乎快要窒息了。
直到宋煜发现他快昏倒了,才离开他。
李从青赶忙大口将空气吸进肺里,浑身无力的微微打抖,嘴唇湿湿的感觉令他下意识抬袖欲擦拭。
「不准擦!」宋煜轻喝,手指摩娑更加红艳湿润的唇瓣,问:「李从青,朕封你做尚君可好?」
李从青还微喘著气,一会儿才有办法说话,发出微弱的声音:「回皇上,小的无德无能,担不起如此大位。」
「不是要你把屁股洗乾净,厥高送给朕都肯吗?」
「那是家兄,如果皇上想要家兄的屁股,家兄想必是求之不得。」
「你不愿意?」
「皇上说笑了。」
「你仔细瞧,朕像是说笑的样子吗?」宋煜勾起他的下巴,让他直视自己,看清眼中不再掩饰的热火。
李从青却垂下眼睑,用不长但浓密的睫毛隔开彼此的视线,勉强回复冷静,言不由衷的应道:「皇上圣颜凡人难以逼视,下官深感惶恐。」
「没想到也是个倔人儿。」宋煜的微笑那麽和煦,目光却炯然如炬,透出势在必得的深沈坚决,徐俆说道:「李从青,朕不会强迫你。」
「皇上圣明。」
「但是,也不会放过你。」
李从青心里不由一声叫苦,恭身折腰打揖:「时候已晚,微臣恳请皇上尽速回宫,恕微臣先行告退。」不待应允径自匆忙转身,脚底抹油赶快落跑,免得真被当场给扒皮拆骨,生生吃了。
「记得要把屁股洗乾净。」宋煜朝他显出狼狈的背影说道。
李从青脚下一个踉跄,险些失足跌跤,跌跌撞撞的快步走远。
宋煜目送他没入人群之中,眸光在夜色中一闪一闪,跳跃二蔟小小的火苗,许久未曾如此兴奋,深蛰体内的欲望一波波涌动。
如此这般,既然已明白内心的渴望,何需再对异常的心猿意马困扰与懊恼,他是天子,是天底下最至高无上的那个人,没有什麽是他想要却得不到的。李从青,李从青,朕会期待你的屁股呵。
反观李从青,神智浑浑沌沌,一路恍恍惚惚地回家。
李从银已经先一步返家,见到老二比一般时候都更恍神,双目迷茫,脸颊晕染二朵不自然的红云,还有那比以往更鲜艳欲滴的唇瓣,似被狠狠采撷了一番。
嘿,这是怎麽啦?李从银绕他转来转去的打量,左瞧右瞧上看下看,咂嘴啧啧出声,跟审视货品时的市侩嘴脸没两样,掂掇有多少价值。
「做麽这样看我?」李从青仍一脸迷糊,没来由有点心虚。
李从银摸摸下巴,道出度量结论:「啧啧,我一直以为咱家最值钱的是老三和老四,没想到最奇货可居的,是你。」
李从青慢半拍呆了呆,半晌才反应过来,登时升起几分愠意,很少见的提高音量冲口道:「老大,做人不能这麽不厚道!」
「商人只要有利可图,哪管厚不厚道,我只不过稍微老王卖瓜一下,可没强迫推销,何况人家买不买帐不是我敢强逼的。」俊脸堆满如阳光刺目的奸笑,拍了拍弟弟的脸颊,讪讪调笑:「乖,听哥哥的话,把屁股洗乾净好好等著吧。」
简直官逼民反,逼良为娼!
「你怎麽不自己先洗乾净送上去!」
「我也想啊,可惜人家已经先瞧上你的呗。」李从银耸耸肩,语重心长的惺惺作态道:「我说老二呀,给那人瞧上眼是想躲也躲不掉,只能当成天上砸下来的福气,咱们李家就靠你的屁股来光宗耀祖了,你可得忍辱负重,任重而道远呐。」
光宗任重个鬼,他还阖家光临咧!李家祖先要地下有知不肖子孙卖屁求荣,不从棺材里气到跳出来发羊癫才怪!
「唯利是图!没良心!」八百年没发过脾气的李从青为之气结。
「良心是啥呀,能吃吗?拿去当铺能换几文钱?」李从银嬉笑讽谑,良心这玩意儿早早拿去喂狗了。
气死!李从青哪斗得过老大的巧口利舌,扭头往自己的院落忿忿跨去。屁股!屁股!屁股!再有人敢跟他说这二个字,不管是谁他都翻脸!
回到寝居,气呼呼的爬上床,钻进被子整个人埋起来。
睡觉快睡觉,一觉醒来什麽鸟事都没了。不断做著自欺欺人的心理建设,可嘴唇口腔甚至耳朵都还残留亲吻的触感与气息,心思乱糟糟,分不清是恐惧或迷乱或什麽不当有的情绪,抑不住发热的身体蜷成一团,之前被刺客挟持时也没这样惶惑无措。
怎麽会这样?皇帝为何会突然强吻他......天啊,伟大英明的皇帝陛下竟然吻了他......好可怕......而自己竟然会身酥骨软,到最後甚至不旦不觉得恶心,反而差点沈醉下去......娘呀,实在太可怕啦......
◇
次晨,新一年的首日早朝。
这天通常不会商议大事,众臣依惯例轮流上前对皇帝说吉祥话,以示开春吉祥,期许这一年的朝政稳当顺利。
皇帝本以为李从青会吓得告假,不敢上朝,岂知仍看见他站在最後头,仔细想想,这人虽贪閒散漫,可是不曾缺席,尽管他几乎没在殿上发过言论,皇帝不禁对他又产生了一层刮目相看。
李从青的头比平日垂得更低,肩膀佝佝缩缩,恨不得把自己卷得小小,不让任何人注意到他的存在,尤其是高坐龙椅的皇帝。
偏偏皇帝今日最注意的人就是他,看得出来他今天没打瞌睡,比平时清醒许多。忆起昨夜惊心动魄的吻,只觉意犹未尽,真想把他整个人都吃掉了才满足。
「愿吾皇千岁长青,大绍万世不朽。」李从青是最後一个上前说吉祥话的人,脑袋低得不能再低,说完即快快退回原位。
殿上臣都说完了,再等皇帝也讲句勉励的话回覆群臣後,即可散朝。
「朕亦愿诸卿心念苍生,胸怀天下。」皇帝说,然後悠悠再道:「朕近来想任命尚君一员,众卿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满殿喧哗,众人面面相觑。
李从青微乎其微抖了抖,身子缩得更小,恨不得挖洞把自己埋进去。
说到「尚君」,此职原本是个正正当当的官位,设立初时用以帮办皇帝大大小小的事,上至草拟国家决策,下至吃穿用度,换言之就是皇帝的贴身秘书,只听任皇帝行事,不参与朝堂议政。
乍似有名无权的虚位,然而却是最靠近皇帝的人,且得任尚君者,必为皇帝最信任之心腹,无事不能谈,因此对皇帝的决策想法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力。
而这人通常由皇帝依自己的心意任命,喜欢谁做就谁做,後来有几个皇帝册立同性情人为尚君,正大光明的同进同出,为这个官职染上南风色彩,加之历任尚君大多是美男子的巧合,形成往後只要是当尚君的人,都会被猜测是不是皇帝的那个那个。
一般正常男人哪能忍受断袖污名,不愿担任此职,久而久之,这个职位变成可有可无,不是每任皇帝都会任命,若有任命,十之八九是皇帝的那个那个。虽说名义上仍是从一品的官(大绍只有皇帝一人为正一品),可真实地位与妃嫔差不多,均为皇帝的枕边人,差别在於妃嫔是明媒正娶的妻妾,尚君是心照不宣的情人,且原本该做的职事都免了,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最大閒官。
「敢问皇上属意何人?」一名老臣小心翼翼的询问。
这「属意」二字本身就带了暧昧意味,於某种程度的解释上,可与「锺情」、「恋慕」视为类同等义词。
「这人嘛......」皇帝的目光在殿上扫视一圈。
众臣心头小鹿乱撞的心道,皇上看我了!皇上看我了!
只有李从青心中呐喊,你看不到我!你看不到我!
皇帝似有若无的笑了笑,不再针对此事多言,便道退朝。
李从青大大松口气,可这口气没能松多久,魏小渺於殿廊唤住他,私下对他说:「李大人,皇上召见您,请随小人来。」
大难临头的预感当头罩下,李从青悻悻然的想,如果他晕倒装死,不知能否暂时逃过一劫......唉,别傻了,就算他真的晕倒快死了,人还是会被抬过去,不是剥个精光抬上龙床,就是直接穿上寿衣抬进棺材......
唉唉,一场官司一场火,任你好汉没处躲,如同李从银昨天说的,被那人瞧上了眼,还能躲到哪里去?
李从青乌云罩顶,感觉......屁股似乎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了......
※本章列为限制级,未满18岁的小朋友请不要偷看哦~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八卦山──
张三,我偷偷告诉你一件事,你可别跟别人说,若传出去了,怕要掉脑袋。听说皇帝和礼部侍郎有私情,嘘──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呀!
真的吗?放心好了,这种事我哪敢多嘴,又不是活腻了............刘五,我刚刚从李四那听到一个大消息,看在咱多年邻居的份上,我偷偷告诉你,不过你别跟别人说哦,会拔舌头的............
剑妖婶,张三告诉我一件不得了的事,你多送我二根葱,我就偷偷跟你说。
甭说,是不是皇帝和礼部侍郎那事儿啊?老娘知道的比你多著了,你再买条萝卜,我偷偷说一点别人都不晓得的事给你听,只要你不跟人讲,不用怕被抓去浸猪笼......
流言流言,流来流去的言。
虽说谣言止於智者,偏偏八卦魅力凡人无法挡,每个人都说自己不会再跟别人讲,可才一回头,便心痒牙痒舌头痒,忍不住偷偷和另一个人分享秘密。一传十、十传百,流传速度比瘟病更迅速、更广泛,上至达官显贵,下至贩夫走卒,人人八卦乐无穷。
就这样,东家婆婆偷偷告诉西家嫂子,西家嫂子再偷偷告诉北家姨妈,偷偷口耳相传著,不久,某二人有私情的小道消息甚嚣尘上,甚至连「礼部侍郎其实是女扮男装」、「离开京城是假,躲起来生孩子是真」这类离谱说法都纷纷出笼,说者无不振振有辞,口沫横飞讲得跟真的一样。
不过二个当事人都没承认或否认,也没人敢当街大肆谈论,所以目前为止,一切都只在「听说」阶段,每个人都拉长耳朵,引颈期待突破性的发展。
「三哥,您知不知道,您和李从青的事已经在外头传开了?」宋炫特地跑来跟皇帝报告此事。
「朕听说了。」皇帝神情淡然,波阑不兴。
「是说有些传言......咳咳,荒谬至极。」宋炫用咳嗽掩饰笑意。
「女扮男装参加科举?」
「不止,还有说小公主其实是李从青生的,太可笑了!」
「呵,是吗?」轻笑一声,心道,若李从青真能生育,定要他生十个八个,最好所有的王子公主皆为他所出。「还有吗?都说出来给朕听听。」
「三哥,我怎麽觉得......你挺乐的。」
「这般有意思的说法,朕不是天天可以听到。」皇帝大方承认,那些荒唐的传言不但没有激怒他,甚且娱乐了自己。
宋炫於是说出收集到的流言,极尽荒誔之能事──
有说李从青是当年牛嚼牡丹的那株牡丹,感念皇帝栽培之恩,修炼成人,以身相许;又有说当年春祭宴的刺客,唯恐皇帝为花妖迷惑,欲为民除害,岂料李从青不是妖精,乃天帝遣下凡的花仙,有多路神仙相护,才会行刺失败;还有说李从青不是女扮男装,而是雌雄同体,因为是株花嘛,并替皇帝生下一个小公主,功德圆满,皆大欢喜......所有怪力乱神的穿凿附会多数集中在李从青身上,大抵而言算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