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在上,这样的话让我铁血男儿蔡小樟如何再说的出口,无奈实在有点儿对不住皆村同志的想法,遂小声重复了一次。
皆村还是道:
"你再说大声点儿。"
我实在按耐不住性子,猛地坐起来掀开被子:
"我说你不要吗?!!!!!!!!!!!!!!"
皆村立刻笑嘻嘻地凑上来:
"你说我不要什麽?"
我知道,这小子是--故意的。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蔡世樟同志怒喝一声:
"小樟你不要怕!!!!!!!老哥我来救你了!!!!!!!!!!!!!!!!!!!"
蔡世樟那厮在这个时候强袭登陆。
"皆村你给我死出来,欺负我弟弟?你他妈有种冲我试试!!!老子我来了!!!!!"
皆村迅速用被子裹住我的身体,并不慌张。
皆村还是微笑:
"你们哥俩,够像的,呵呵。"
蔡世樟同志这会儿不说话了,我也钻进被子深处。
积习已久的暴风雨要来了。
我实际是想举个牌子说明我是中立国,坚决不参战,但是交战双方没有放过我的意思。
同学们,和平何其重要,呜呼哀哉!
"这是怎麽回事儿?"蔡世樟同志似乎不相信眼前看到的。
皆村一耸肩:
"如你所见。"
蔡世樟走近我,一把掀掉了被子,浑身上下的吻痕是骗不了人的,我看见他的手有点儿抖,随後一转身,狠狠给了皆村一拳。
皆村没有反抗,他连躲的意思都没有。
"你他妈的欺人太甚了!!臭小子!!!!!!!!"又是一拳。
我看见顺著皆村的嘴角,红色的液体流了下来。
他还是淡笑,然後抹去了血迹。
他不打算还手的,我知道。
我紧握著拳头,我知道,他在等什麽。
我听的见挥动拳头的声音,和皆村撞击床边,柜子的声音。
小风咬住了我哥的衣角,我哥一把甩开了它,又对著皆村是一拳头。
其实我从来不知道,打在别人身上,自己也能这麽疼。
拳头咯咯地响,我恨自己无能,不是男人,却依然咬著下唇。
皆村一声短促的呻吟,我擡头,那一拳头刚打在了他的腹部。
小风叫得很哀怨。
是我说想见他,他才会来的。
实际上我也知道,纵然我想和他分享温暖,但是还是伤害了他的自尊,这个男人不愿意低头,不愿意人看到他的弱点。
我想,特别是我,他尤其愿意在我面前做个强者。
"哥你给我住手!"我喝道:"我喜欢皆村!!我他妈的跟皆村正在恋爱!今天也是我让他来我们家的!!!!!"
蔡世樟同志一手提著皆村的领子,回头,愣住,然後哈哈大笑:
"小樟你最近说冷笑话的水平是越来越高了,哈哈哈,你跟皆村,啊哈哈哈,你跟皆村......"
蔡世樟同志也觉得气氛渐渐不太对头了,精神也随即流於崩溃边缘。只见他嘴里嘟囔著:
"我们跟日本有著不共戴天之仇,你怎麽能放弃立场,缴械投降?想当年甲午中日战争,签定马关条约,想当年日本占了东北成立僞满洲国,想当年日本跟袁世凯签定《二十一条》,想当年日本强行占了我们南满铁路,想当年日本发动侵华战争,想......"
皆村站起来,一字一顿地道:
"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不是日本人,我是个完整的中国人,还有,我爱小樟,从小时候就喜欢他,蔡世樟,咱们关系不好,但是我不希望在小樟的事儿上跟你有什麽冲突。"
我的表态似乎是给了我老哥一记重创,再也叫嚣不起来了。
出乎我的意料。我老哥非常懂事的没有把事情扩大化。
只是在三天休假之後把皆村叫出去签定了条约,皆村笑著把条约内容拿给我看。
条约写的很用心,就我老哥那狗爬一样的字,居然也是一笔一划写上去的。
皆村笑道:
"你哥哥真的很好。"
我抹了抹鼻子嘿嘿笑了两声。
"还有......"他笑道:"听到你那天那麽说,我真的很幸福。"
我记得他还说,我们一定,会一直在一起。
那张纸有点儿皱。
《世和条约》
一,t不得做对不起小樟的事,否则自动让出学生会长位置。
二,t不得让小樟难受,否则自动赔款XXXX元,不得定期付款。
..................
总之割地赔款作的都挺齐全的。
或许家里只有个弟弟,打小我的性格就软得很,我这时候才知道,蔡世樟同志对我一直是过度地保护。
二十五
胖子是这麽说的,说我觉得这项任务非蔡小樟同学不能完成。
我当即掉进了万丈深渊里。
很多人都认爲,所谓心宽才会体胖,但是胖子诚然不属於这种类型,脂肪爲他起了一层掩护作用,实际上这小子,阴的很呐。
事情要从元旦假期之後接踵而至的期末考试说起。
片段重播。
老班同志:同学们!期末考试就要到了!没几天了啊!这个期末考试是考验大家的时刻!是同学们一个学期辛苦学习收获的时候了!你们个个要给我好好考!不然你们就......(伴随眼镜镜片儿一闪)--死,定,了......寒假给我把课本儿抄个一百遍!
校长同志:同学们!期末考试就要到了!没几天了啊!这个期末考试是考验大家的时刻!是同学们一个学期辛苦学习收获的时候了!同学们要好好靠!我们之後有家长会,爲了大家能快乐的过这个新年,所以......
家长甲乙丙丁:小兔崽子!!!考不好就给我滚出去喝西北风!压岁钱也别想要了!(此後暴力画面做马赛克处理)
我们不能任凭阶级敌人这麽压迫,所以我们要奋起反抗。
不知道是谁先想出来偷试卷这一招的,这一招几乎博得了我们班那群丧心病狂的野心家们的全部认可。
他们说,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这也就罢了,不想胖子那厮太不仗义,活脱脱地就把我推上了风险第一线。
我正欲推脱,女孩子们三两群把我围住:
"蔡小樟,你是不是男人啊,难道还要我们这些MM们亲自挂阵?"
只见胖子凑我耳朵旁边耳语一阵:
"蔡小樟,不要怪兄弟我,这任务非你不可,你可知道咱们年级的试卷都在谁手上呢?在咱们学生会长手上呢,所谓天机不可泄露,放在学生会长那儿就是防止学生们去偷卷子,根据我这个准FBI的可靠情报,试卷全数在他家里。"
我手里的圆珠笔,啪嚓掉在了地上。
胖子这人,是个人精。
实际上,如果试卷真的在皆村那儿,我更不想问他去要。我不希望在他面前连脸都擡不起来。
我始终开不了口。
"小樟,你想什麽呢?"皆村把可乐杯子递给我。
"没。"我还是习惯性地抹鼻子傻笑。
他腻宠地脱了手套戴在我的手上:
"你说你,大冷天的在外面一定要喝冰可乐。"
我当然知道,我们那个班一个学期里大家能听上二十分之一的课就算不错了,一想我活了这麽多年,总算是让大家实在托付了一次,又不能推脱不完成任务,而且我蔡小樟要是考不好了,这个年也别想过下去了。
"啊喂,"我突然擡起头:"小和,我今天晚上......去你家行不?"
他的目光炽热地像是夜色里徒然划亮的火花,我知道他误解了我的意思。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似乎有点儿失望,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能表现出更强烈的欲望,而我要收敛些。
"跟你一起就挺好的,"他笑著站起身:"今年怎麽还不下雪呢?"
他要是知道我的目的是他们家的试卷,他会多瞧不起我?
妈的,我一咬牙,看不起就看不起了,我蔡小樟就是这麽个人,他爱喜欢不喜欢。
我说:
"今年暖和,全球热效应,下雨的可能性比较大,所以......"
啪嗒,啪嗒,液体掉在我的脸上,我这个所以再也所以不下去了。
所谓,说嘴打嘴,应该就是这个道理了。
乌鸦飞过无人的天空,嘎--嘎--
我们措不及防,大冬天下起的雨浇在身上要了人半条命。
"阿--嚏!!"我结实打了个喷嚏裹紧了毯子。
皆村是个强人,啥事儿没有去给我热牛奶。
小风蹲在角落,一副可怜样儿,我跟它对峙良久,互相死盯,非要从对方脸上盯出点儿什麽东西出来。
它突然站了起来,向我的方向行进,我立刻拿起拖鞋悲壮地喊:
"你要过来我跟你同归於尽!!"
它喉咙深处咕噜了两声又蹲回角落去了,皆村这时候推门进来,拍拍小风的脑袋,然後把牛奶递给我。
"你又逗小风玩儿呢?"他笑道。
"大哥你这话应该倒过来说,从小到大只有小风逗我玩儿好不好?"我瞪了他一眼。
我呷了口牛奶,这才觉得身体机能像是缓过劲儿了。
皆村的目光从来就没离开我过,一只手撑著头,微微笑著,看我喝牛奶的样子。
他用手缠住我的头发,轻缓而温柔的说:
"你喝牛奶的时候像只小公猫。"
我一口把牛奶喷了出来,没听过这麽形容人的。
他继续笑:
"你知道我一直看著你长大的吗?"
我停下手,他的笑容很纯粹,我不知道他接下去要说什麽。
"我大概,就是爲了爱你才存在的吧。"他停了一下儿:"不过也是,我也挺谢谢小风在你身上留下那个印子,那样儿蔡小樟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我没有准备好接受他这样的表白,这样炽热的语言甚至比身体接触更让周围的空气燃烧。
"我们在认识之後有三年的空白期,我就一直在自己的窗口看著你长大,你一点儿点儿长大,一年比一年高,不过你根本不知道那样的日子多难熬,我本来打算等高中毕业里以後再做打算的,但是你考进来了,我几乎停不了手了,蔡小樟,你比任何漂亮女人都更妖精。"
我脸埋地很低,手还是不听话地抹鼻子,牛奶有点儿凉了,起码不太烫手。
"小樟,抱抱我。"皆村总是在我的面前流露出一种寂寞的气质,像个孤岛上的王子。
我抱住他,牛奶杯子倒了,地湿了一片,小风过来舔著地上的牛奶,但是皆村没有放开我。
"啊,时间要是能停止多好。我不希望以後跟你分开,再在另一个窗口偷偷看你成长......"
他一直抱得很紧,就算两个人一起躺在床上也是不肯放开我。
我却睡不著,我听著他均匀的呼吸,月光下面端详他的脸,英俊而没有任何阴影。
虽然我们的身体构造一样,我们却能相爱相拥在一起。
但是我有必须要做的事。
我试著挣开了下儿他的手,他似乎没有察觉。
我们一起睡的时候,他从来不用背对著我,这大约是他无意识的另一种温柔。
我光著脚开始在他的房间里找试卷,未果。
我才想起来,原先他家是有个大书房的,现在皆村他老爸走了,那书房便空了下来。
我回头看看皆村,睡的像个天使。门口的小风也在打著盹儿。
我绕过了小风,径直走去书房。
试卷就放在书房的桌子上,整整六大叠,我拿起语文那一叠,小心拆开线,抽了几份出来,借著书房微弱的光看了起来。
我甚至暗自窃喜,没想到会这麽顺利。
我随手又去拆数学的。
在那个时候,日光灯亮了。
照的我毫无躲藏的馀地。
"蔡小樟。"
後面的男人声音没有温度。
二十六
"蔡,小,樟。"
後面的男人声音没有温度。
我手上的试卷哗啦啦地落在了地上,散去的弧度非常优美。
我不知道当时是个什麽心理,居然还能非常清晰地扫完选择题的前五道。
转身,我闭上眼睛两手向前一伸面无表情地走向皆村,然後视若无睹地擦过他的身边。
在那一瞬间,胳膊被皆村狠狠抓住:
"哦,蔡小樟,你是在梦游啊。"
我连忙点头,表示大哥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在梦游。
"哦,"他冷笑:"梦游的时候还能准确回答我的问题啊。"
我心里一惊,自己心里大骂自己,蔡小樟你整个儿一笨蛋啊笨蛋!
当然爲时已晚,我睁开眼睛的时候,从没看过皆村那个表情,那是掩饰不了的愠怒,我甚至能感受里面搀杂著一种叫做厌恶的因素。
他没再说什麽,只是走去试卷那儿把地上的试卷儿好好地整理起来放进袋子里,我只能听到他移动步子的声音和纸张的哗哗声。
"你今天晚上来因爲这个,是吧?"皆村的声音还是没什麽温度。
其实大哥您猜的一点儿都没错。
"谁告诉你的?"他知道我默认了。
"胖子。"我声音跟蚊子似的,素来自诩的男子气概已然飘去了西伯利亚。
我几乎不认爲他是睡之前那个温柔的皆村。
"不是,小和,不是我要来拿,是他们,他们......"
"你回去吧,蔡小樟。"皆村转身看著我, 双手抱在胸前:"你让我很失望。"
我似乎被什麽扼住了脖子,我没再说什麽,看了他一眼,开门,离开。
直到我感觉到半夜的风像刀刃剐在我身上了之後我才发现究竟是冬天的夜,我被所谓的爱人毫无面子可言地赶了出来。
"啊,哈,哈,哈。"我吸了吸鼻涕:"当初是你皆村来追我的,反正我蔡小樟就是这麽个人,你爱喜欢不喜欢,反正你不喜欢我也无所谓,因爲我本来就不稀罕,不稀罕,啊, 哈,哈,哈......"
眼泪凝结成了冰渣挂在脸上。
我只能顿在门外抱著头,太冷了,连哭都哭不顺畅。
有人说过,如果你感觉到心疼了,那麽你就是在恋爱了。
我那晚没有回家,蔡世樟同志要知道皆村把我撵出来了,第二天势必找他拼命,自己的事儿一个男子汉是该知道自己处理的。
但偏那晚,最是寒冷。
"阿--嚏--"我刚迈进教室就是一个喷嚏,惊天地泣鬼神的。
所有人已然坐定,一看我进来,层层把我围住。
胖子那满是肥肉的身体一扭一扭地钻进来,靠我耳根问:
"得手了否?"
我看了他一眼,非常无辜地摇头。
衆人:
"哦!"一声,没劲儿地散开。
今天这些人对我蔡小樟的温度是零摄式度。
有些人是这样,当他们用的到你的时候,对你总能分外热情,而当你没有任何用处的时候,你就只剩下一个人。
所以人有时候是孤独而自私的动物。
我坐在座位上微微晕眩,似乎是发烧了。
伸手去摸水杯,却一个不小心打翻。前面的女生转身瞪了一眼:
"讨厌。"
我就那麽浑浑噩噩地过了三节课,皆村打开了我们班的门。
他说:
"蔡小樟,出来!"
胖子一扯我,他的眼睛里爆出了希望的光芒,我毫无力气,胡乱往嘴里灌了口水就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朝门口走去。
我并不知道皆村找我什麽事儿,他只是让我跟在他後面。
他打开了学生会活动室,然後我进去坐定等待审判。
他把一个笔记本递到我手里:
"你拿去。"
我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放回笔记本。
"这是?"
我翻开笔记本的瞬间呆住了,他一晚上把所有试题都给我抄下来了?!
"所有试题,正如你想要的,你想要什麽,我都会给你,何况是这点儿东西,你用的著骗我吗?蔡小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