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烦你提以前的事儿!!"
他赶紧举手投降。
路人甲算是待在我身边儿最久的人。
高中,之後是大学,他要比我大上三岁,当时进我们班那个叫轰动。
大学他就没再跟上,却依然在我身边。起码我不知道什麽是孤单。我不知道,爲什麽路人甲会突然来我的身边,我也不想问,我猜,有天他会自己告诉我。
"蔡小樟,"路人甲满嘴的酒味儿:"我说实在不行,咱俩要麽凑一对啊?"
我嘿嘿一笑:
"那成啊,不过我上你。"
路人甲一愣,才反映过来:
"蔡,小,樟!!"他一字一顿。
我没擡头,往他身後指了指,不擡头我也知道,後面同志们的反抗热情已经到了颠峰。
我们没在说话,我把笔记做好了就走。
下午没什麽课,我也不打算去哪儿逛,说好了路同志来我家借两张游戏盘回去。
"走吧。"我把笔记本往包里一塞转身对他道。
他跟在我後面儿,所有人对我们行注目礼,所以我建议再这麽下去再来条红地毯。
路上他认识的人不少,见面就喊他路哥,他挥手致意。
我视若无睹,继续往前走,他就经常小跑著赶上来。
他是个让人放心的朋友,无论什麽时候回头,他都在身边。
"烦死了!"他抱怨。
我没出声,在自动贩售机前面买了听可乐,听他继续抱怨。
"黑龙也是,那麽多兄弟撂下了,我可好。"
听到这个名字,我皱了下儿眉头。
他这才发现似乎不该提他。
"对不起,小樟。"
我往嘴里拼命地灌:
"你累不累啊,大热天省点儿口水多好,道歉干吗。"
他笑了笑,也想买罐可乐,那贩售机愣是不给他面子,怎麽都出不来,他就乾脆用砸的。
我把喝剩下的递给他:
"别砸了,喝吧,你不会怕我飞沫传染吧。"
他笑了笑:
"蔡小樟,我到时候告你小子勾引我啊。"
我一拳头捶他肩上:
"行啊,你告呗,反正没人吃醋。"
他的嘴动了动,似乎要说什麽,究竟还是没说,他总这样。
直到走到家门口,他实在忍不住了:
"蔡小樟,你就真不想知道小和去哪儿了?"
我"切"了声:
"爱上哪儿上哪儿去呗。"
他站在门口有点儿局促:
"其实,你要真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我哈哈一笑:
"兄弟,进来吧,你不要借盘吗?你这人也是,这麽多年你都忍下来了,现在你想说了?再说是谁当初捣鼓著我离开那混帐的?"
他尴尬一笑,不再争执。
我在本地上了个普通大学,没想著要离开我的城市。蔡世樟同志了不得,飞黄腾达去了,我还十分之丢脸地依靠老妈做饭过日子。
"路,游戏盘全在我房间里,你自己先去挑,我去拿饮料。"
我听他应了一声,就进房间里。
我开冰箱,刚好只剩下两罐儿饮料,一手一只,拿进房去也。
路有时候像个孩子,我看他在房间里,把游戏盘都散在地上,就跟小孩儿一样蹲那儿挑,特别逗人。
我把饮料给他。
他转身对我笑笑:
"不如全借我啦?斗争真是艰难。"
"想的美,我还玩儿呢。"我哈哈大笑。
他一脸正色:
"其实也不是没办法,把你小子娶回去,这些就全我的了。"
我知道他是开玩笑,还是忍不住沈了下儿脸。他发现了细微的动作,似乎是想把这个话继续玩笑话,赶紧边笑边说:
"反正你现在单身是吧,不如就跟了你大哥我吧。"
我冷不防地把他一把推倒在地板上,没有表情:
"我不是说了,成啊,不过我上你。"
他不笑了,就那麽看著我:
"蔡小樟......你真是变了。"
"不然你觉得我该怎麽样?"
我反问他。
他却爽朗地大笑:
"我的意思是说啊,你变漂亮了!!"
我的膝盖在那瞬间就压住了他的胃,他又是笑又是疼地嗷嗷直叫。
我们一直闹腾,直到我妈回来。
三十三
路人甲的话我没有当真过,当真倒显地自己心胸狭窄了。
日子还是一天天的过,我在学校里并不算是最出挑的,最帅的轮不到我,比较帅姑且还是算的上的。
课业不到期末是不会太忙的,我认真地打算交个女朋友玩儿玩儿,也不枉费了我的青春须臾时光。
我在些许个情书里挑一个准备答应下来,找了一位这方面的专家同志来给我做参考,折腾了我一个下午。
我伸了伸腰:
"真他妈不知道以前皇帝选女人是怎麽选的。"
那同志拍了下儿我的背,笑说:
"得了吧你,美的你,别人想选还没这个福气呢!"
实际上,我知道这个行爲非常无聊,但是我的日子就是从无聊里堆积起来的。我再也找不到心悸地感觉,谁能让我的心脏再度崩溃?像以前那样崩溃地不成样子......
路人甲来的时候,没想到我家还有人,我看著他抱著拉布拉多犬怔了一下儿,他满头大汗看了眼屋子里的人,尴尬地问:
"可以......让我进去吗?"
我抓了抓头发,笑道:
"你跟我瞎客气什麽?!装的吧!"
路人甲这才一笑,很大方地跟屋子里的同志伸手问好,屋子里的同志一听眼睛就张大了,颇爲紧张。
路人甲的名号,他是听说过的,赶紧找了个藉口离开。
他才一走,路人甲就长吁短叹:
"我真的这麽一脸凶相?我觉得吧,蔡小樟,我真是特别诚恳认真地跟你客观地分析我的长相......还是不错的吧?"
"得了吧,你也不朝我看齐!"我嘿嘿一笑。
"嚣张!!!!你小子嚣张地很啊!!!"他推了我一把,这个时候狗从一个房间窜去了另一个房间。
我不能说是完全不怕狗了,小时候的伤疤还心有馀悸。
但终究不像高中那麽没有出息,想必是这些日子修炼得了正果。
"你把狗带过来干吗?"我问:"我最烦这东西。"
路人甲似乎在组织语言,我不明白他爲什麽要把这个带过来,你带别的狗也就罢了,爲什麽偏是拉布拉多犬?!
"小风......死了。"他这麽开头:"原先这些都是那家夥养著的,现在他似乎连养这个的心思都没了,就都给了我,你知道,我成天跑的,哪有那个工夫......小樟,你照顾一只吧,究竟还是那家夥的宝贝。"
"小风......死了?!"我停下手上的事儿转头诧异道。
是该死了,活了这麽些个年,不容易了。
我看著乱窜的狗,心里的围墙剥落下了石灰。
路人甲双手一合:
"小樟!算我求你,先搁你这儿,要我找到人能帮我养了,我再把它拿回去?"
我能说什麽?
我该说什麽?
我说:
"我要洗澡了,你是再玩儿一会儿,还是回去?"
路人甲猛地扯住我的胳膊:
"小樟,你别老这样儿啊,你这样儿我就觉得当初的我真他妈混!"
我一时间纷乱的很,似乎以前的东西要再次袭来,我不允许这样的事儿,我用膝盖抵住他的要害:
"你再说一句我真踹上去,废了你。"
说完甩开他的手,边褪去衣服边走向浴室。
衣服散在地上,狗又跑进房间。
我在淋浴房里听到门关了的声音,路人甲一定是走了,我知道他也不好受,我们谁好受过?
我在那个晚上就再也没有打算原谅过皆村,无论他是出於什麽原因,我都不原谅他。
其实我知道,恨一个人的同时,可以爱一个人,这样的感情是完全可以并存的。
我的额头靠在淋浴房壁上,凉凉的,身後是滚烫的热水,几乎让人窒息。
我用手握住了分身,那儿很炽热,就像是水一样。
我开始套弄它,让它变的坚实,让它变得更加渴求解放。
喉咙深处是难以抑制地声音,我的手指在自己的身上摸索,一直摸索到了那个伤疤,只要手触及那儿,浑身就像是被莫名电流冲击,所有的敏感神经都集中在了分身,兴奋,只有兴奋,快乐,和暂时地遗忘。
小狗的头钻进浴室,看著我,就像是当年小风目睹我和皆村数度交合。
爲什麽现在要我想起这些事?!
爲什麽事到如今疤痕还是无法填平?!
恨,真他妈的恨!
我心里不停地怒喝,但终究叫著他的名字迎来了高潮。
"和......小和......小和............和也......"
我很寂寞,寂寞地想死,想杀了所有的情侣,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什麽是寂寞。
我就是这麽丑陋。
冲洗掉了身上的黏液,我擦干身子,狗很熟络地来蹭我。
我心里不知道是哪股暖意,让我弯下身子拍了拍它的脑袋:
"小东西真是人来熟啊。"
它呜咽了一声,相当高兴。
我试著抱了抱它,它并不凶悍,我没穿上衣就把它给抱到了自己的房间,它很乾净,身上有香味儿,我知道路人甲很细心地把他整乾净了再给我。
我说:
"你......还是叫小风好不好?"
我不管它听不听的懂。
它似乎想往外跑,我就提著它的脖子再给揪回来。
我突然有了一个伴儿。
一个让我看了就伤心却再也离不开的伴儿。
我告诉他:
"小风,当年你老爹可是一点儿不客气地咬了我一口,以後你要见到一个叫皆村的人,甭跟他客气,上去就咬!!咬地他他妈的连路都不会走!!"
我跟它一起躺在地板上。
都睡著了。
三十四
老妈见小风煞是喜欢,老爹则和她抱持不同态度。
小家夥暂时在我们家安家。
谁没事儿都逗著它玩儿,它倒不闹,我一回来就乾脆跟在我後面儿转,老妈笑说,以後我要有儿子也指不定没这麽听话。
天下能这麽说自己儿子的,她是第一人。
路人甲每天都来看小东西,一般都在晚饭之後,我们一起带著小风去外边儿散步。老妈是相当喜欢路人甲的,当然在不知道这家夥之前做什麽的情况下。
我跟老妈报告了一声就弯下腰穿鞋,路人甲站在外面儿等著。
我擡头看他跟小风玩儿的开心。
他和皆村有太多不一样的地方,或许是全然相反的,路很单纯,但最初的一面却并不会有任何亲切的感觉,而皆村像个黑洞,当你觉得他温柔的时候,他另一面又想网一样将你套住。
"你想什麽呢?"路人甲把手拿我眼前一晃。
我这才回过神,牵过小风。
"不,什麽都没有。"
晚上散步的人很多,我跟路人甲并排走,经常去公园的老人会向我们挥手,他们的孙子,孙女忙不叠地跑过来抱著小风,不知怎麽是好似地喜欢。
我并不喜欢他们拿手上的零食给小风,但是又不想和孩子们计较,只是皱著眉头。
路蹲下去,笑著摸了摸孩子们的头:
"跟小风玩儿可以,但是他刚吃了东西,再吃就要闹肚子了,乖。"
我惊讶地看著路,路伸出大拇指朝我挤了挤眼睛。
那个时候,我突然觉得释然,我想,好在路还在,无论什麽时候都还在那儿。
小风开始拼命蹭我的裤脚,我伸手把它给提起来,它对著我伸舌头,憨厚地不得了。我这才发现,户外时间已经到了。
有时候你不得不惊讶於动物的某些本能。
我笑说:
"路,这坏小子还知道该去喝饮料,真他妈的。"
这条街尽头的冷饮屋是准许带宠物进去的,我在新闻时间是不想回家的,久而久之就养成了惯例,散步之後去喝点儿什麽。
今天也如此。
外面带著暮色的天,布满了暗红的云。路人甲在我旁边儿讲著冷笑话,我把杯子一放,说:
"咱教你几个真可笑的吧,你那两下子还是窝著吧。"
路人甲不服:
"你也就会讲点儿黄色笑话,不算本事。"
我窃笑:
"您真高洁啊。"
他看著我,伸手挑走了我身上的线头:
"蔡小樟,你他妈就不会正经点儿?"
我边说边把头转去窗口:
"我还就不会......"
话未说完,挂在嘴边儿。
我不知道城市里也许也会有海市蜃楼,那麽清晰,虽然夜幕笼著。我不由自主地站起身,嗓子乾渴地厉害。
皆......村......
我觉得我颤地厉害,我觉得我是看到他了,那麽像,那麽温柔,那麽忧郁,那麽隐匿在人流之中,朝这儿望过来。
"小樟?怎麽了?"路人甲问道。
我什麽都没说,飞奔出去。
城市因爲我的追逐而故意又把光线放淡了几分。
我拨开一个人,之後伸手去拨另一个人,爲什麽?爲什麽世界上除了他以外别的人不消失?你来了吗?你要回来了吗?这麽多年来......
我随著人影追逐,如果是海市蜃楼的话,那麽本体也应该就在不远吧?
一切的记忆居然这麽快冲破封印在我体内复苏。
蔡小樟,我爱你。
蔡小樟,如果你觉得不幸福,就离开我。
蔡小樟,你想要什麽东西,我都给你......
蔡小樟,蔡小樟,蔡小樟......
蔡小樟,你恨死我吧......恨死我吧......恨死我吧......
我没有力气了,你要逃到哪儿去?
我弯下腰,大口喘气。
人们从我的身边走过来,又走过去。
人流依然是人流。
而我在人流中间,只是独身一人。
只有我一个人......就一个。
胳膊被一个强而有力的手掌握住。
我转头,路人甲喘著气。
"我差点儿就跟丢了。"他这麽抱怨。
那一刻,我搂住了他,在人流当中。
"小樟?"他惊讶地拍了拍我。
我只想绑住他,绑住路,起码这样,我在转头的时候,都能看到他。
我说:
"路,去你家,快,少他妈给我废话。"
路的房子是临时租的,虽然我告诉他,这几年的租金足够买一套房子了,他却执意要继续租下去。
我来过这儿无数次,每一个角落都让我安心。
他俯瞰著半倒在床上的我,一脸忧戚。
我拖掉上身的衣服,之後又伸手去解开裤子。
他按住我的手:
"小樟,你别。"
"还是你喜欢洗了澡再做?"我反问他。
他想去拿烟,却被我制止。
"小樟,你知道,一切都是有原因的,我昨天去见黑龙了,他说......"
我猛地封住了他的唇,把他按倒在床上:
"我他妈的不想听!"我吻地很用力,他根本没有间隙能够回应:"别跟我提他们的事儿,现在,在这儿跟我做爱。"
我把他的手放在我的身体上,那手颤抖的厉害。
我知道他动摇了。
"别,小樟,别......你知道,这样以後我就不能把你当兄弟了。"
我咬住他的喉结,轻声道:
"你把我当过兄弟吗?路......"
他终於如我所愿地沦陷,我们互相抚摩,身体纠缠,彼此用手爲彼此达到高潮,他的身上有我熟悉的味道。非常安心。
我本来是愿意让他进入我的身体的,但他在那一刻犹豫了,他说:
"蔡小樟,这里不属於我的,这样就够了......"
路人甲也是个十足的傻瓜!
我不得不得出这个结论。
事情演变成这样,由我一手导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