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之恋————杜露果

"阿至！"因为门开着，而听到这些的盛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虽然阿至的行为有时会轻狂些偏激些，他却没料到，阿至会做出找人围欧自己学弟的事，又或者他在乎生气的更多的是，阿至找人打的正是阿大。总之，他是真的生气了，瞅着自己的表弟，面上是少见的愤怒表情。
挂了电话，有一瞬间周秋至确是畏缩了，但紧接着，他却同样有些恼地回瞪盛夏，好像对方也有不对的地方。
"为什么这么做？"周盛夏认真地问。
"不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生气。"锐利的问题，人周秋至口上直击盛夏。
"．．．．．．聚众打人是不对的，更何况是以多凌少．．．．．．"
"阿大是你的什么？你把阿大当作什么？"不待盛夏说下去，周秋至又问。
同样尖锐到难以回答的问题，又或者盛夏心底也没有答案．．．．．．
"朋友吗？你不应该会和阿大这种人成为朋友，那是什么？情人？"
"周秋至！"盛夏喝了一声，生气，却又有些惊慌失措。
"我知道的，我听爸妈争吵的时候说的，怪不得你从不在我爸在的时候来我家．．．．．．我不要，如果是阿大的话，我肯定不要！如果是阿大的话．．．．．．我也行．．．．．．"
"周秋至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够了！"
"不够！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打阿大吗？我告诉你，因为你喜欢他！你喜欢他！喜欢他！"
一声声的喜欢透过耳膜，穿进脑里，流入心底．．．．．．盛夏退后了两步，不再与周秋至争论什么，跑回客厅，拿了衣服，只丢下一句我走了，便小跑出门外．．．．．．．留下房里，一脸苦涩，低声咒骂着的周秋至。

漫步路上，深呼吸再深呼吸，盛夏试过很多次用这种办法，抹去不想去想的东西，这次，却抹不去阿大的样子．．．．．．和那一声声的，你喜欢他．．．．．．喜欢他．．．．．．

 

 

14
"你小子跟我犯冲，有种的你就别回来！"
下楼梯的时候，听到门碰地关上的声音，阿大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直接往下走。
和老爸这样的冲突也不是头一回，到明天就又好了，这样也好，正好闷，不若出外走走。
夏天的夜，反而热闹。
灯火下路灯旁，走着走着．．．．．．竟到了街上，普通的街，直到停留在那家已然关门的店前，阿大才惊觉自己，竟是不知不觉中寻着盛夏线索在走着．．．．．．
就是这家冰店，每每盛夏都会带他来这里的吃冰，就这样，慢慢的盛夏的样子渗入他的心脏，渗入他的血液里．．．．．．
呼了口气，竟吹动自己过长的留海，感到无聊，感到烦躁，于是他起步继续走着．．．．．．．
再清醒，面前的工艺烛店还亮着灯火，看着玻璃内的一切．．．．．．．出神，似乎在那车水马龙的折影中，看到了他想见的人，那样真实，只是那人没有笑，而是紧紧盯着自己的方向．．．．．．
不对劲，阿大转身，盛夏真的站在他后面，和初见时一样白衬衣，一样的清爽，只是脸上没有笑．．．．．．
"嗨。"盛夏淡淡的招呼，原来世界上还是有缘份这种事情的．．．．．．就在你想见的时候，便这么看见了．．．．．．
阿大显得有些无措，显得有些慌张，很没用，他却是真的想逃．．．．．．那天夜里盛夏的态度,刺杀了他，伤到不想再有第二次．．．．．．
转身，开跑．．．．．．想直直穿过马路，没有注意向自己驶来的车．．．．．．
"阿大！"
盛夏的叫吼声伴着车的呼呼声在耳边响起，阿大脑中一片空白，在动的，只有身体罢了．．．．．．

车驶过阿大站里的地方，盛夏的身体在颤抖．．．．．．不知为何由杰死时血淋淋的一幕映在心头，即尔闪过的是阿大的笑脸，阿大生气的表情，阿大所有的一切，一点一滴．．．．．．
然后在稍边上的地方，他看到了喘息着面带惊慌跌坐在地的少年．．．．．．
躲过了，自己都没反映过来，但平日里充分锻炼的身体却敏锐地救了自己一命．．．．．．好可怕，生死一念之间，听到的只是盛夏的声音，想到的只是盛夏的样子．．．．．．
冲击．．．．．．阿大不敢相信，冲过来一把抱住自己的是盛夏，那种力度，在紧紧拥住之后，慢慢消退，即而变成轻颤。
"．．．．．．盛夏？"有路人驻足看着坐在地上，拥在一起的他们，阿大不自在的唤，突然发现不对劲的地方．．．．．．肩头是湿的，那里正枕着盛夏的头．．．．．．"喂，盛夏．．．．．．"
"幸好．．．．．．幸好．．．．．．"
盛夏的声音是沙哑的，更证明了阿大的猜测，很久以后，阿大才抬手轻抚盛夏的背，一声又一声说着，"没事了，没事了，真的没事了。"

盛夏把无处可去的阿大带回了家。
第二次进了这房间，因为有了上次不愉快的回忆，阿大错失了那种兴奋的感觉．．．．．．却仍有些激动，为能够再次踏入属于盛夏的领地。
有时会觉得喜欢上盛夏是对自己的一种虐待，偏偏却自虐成狂一样，无法自制。
"坐吧。"盛夏的情绪，尚未完全恢复，显得有些无精打彩。"我去给你找些喝的。"
阿大看着盛夏的背影，不想干坐着，于是起身，四下张望，意外的发现，卧室的门是开着的。
走过去，忍不往里张望，角度的关系吧，床头柜上的相片，再一次清晰地入了眼，刺了心．．．．．．应该别开眼的，却发现了另一样东西，不会吧．．．．．．
不是礼貌的行为，他还是忍不住推门而入．．．．．．走到床边，拿起盛夏爸妈和由杰的照片旁的那件小东西．．．．．．
形状奇怪，画着类似笑脸的另扭图样的蜡烛，他送给盛夏的蜡烛．．．．．．
这么重要的位置，为什么会留有这蜡烛的位置，那盛夏的心里呢？到底有没有自己的位置．．．．．．
原本辙底绝望的心里，又有了些不该存在妄想．．．．．．．永远不懂得吸取教训的小孩，阿大此刻觉得自己真是这样。
"阿大．．．．．．"
听到盛夏在身后唤，阿大转身，忘了掩去眼里的寄希。
而盛夏捕捉到了，先是一愣，然后是慌．．．．．．好像心里有什么，他自己迟迟不敢浮出台面的思潮，反被这一向无心机的少年看透了．．．．．．怕被揭露出来，于是他慌．．．．．．又有些期待由别人揭露出来，于是他更慌．．．．．．
"．．．．．．你是喜欢我的吧。"这样问着，虽然盛夏那个样子让他心疼，却仍想问出来。因为盛夏是低下了头，别开了眼，却没有笑，那种淡漠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笑，没有出现在盛夏帅气的面上．．．．．．就因为这样，阿大才找回了些勇气。
"．．．．．．"没有回答，一个"不"或一个"是"实际上很简单，可是盛夏却没有回答。是答不出，不想答，还是在等待对方给他答案．．．．．．一个可以解救他于这几日来的心烦失落，让他找回丧失太久的直面现实的勇气的答案．．．．．．
"你是喜欢我的。一定是的。"阿大自顾自念着．．．．．．．他也没有把握，却觉得应该自大一次，主动说出来。
沉默，在空气中漫延．．．．．．
阿大叹了口气，面上却有了笑容，没有否认，不是吗？他走向盛夏，这才发现，他们真的一般高了。伸手抬起盛夏低垂的脸，然后俯上自己的．．．．．．
唇，颤悠悠地抵上对方的唇，感到同样颤悠悠，微弱到近似无的回应。
好像得到了鼓励一般，阿大另一只手将对方推向自己的怀，更用力地吻了出去，大胆地用舌进犯。
盛夏先是任由阿大吻着，直到感受那舌的碰触，终是伸出自己的与之交缠．．．．．．分开此许，再贴合，这样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直到盛夏的手也抬起，紧紧拥住了阿大的背。

谁也不知是怎样滚上床铺的，谁也不知是如何褪去彼此衣物的。
缠吻变成了近乎撕咬的夸张动作，渐渐地引导两具肉身变得滚烫。
阿大该感谢那本女生掉下的小说的，不至于让他在床上像个白痴。他抚向盛夏的下身，先是感受到对方的欲望集中在僵硬炙热的那一点，然后，手指下移，轻轻抚弄后方那紧闭的穴口。
"嗯．．．．．．"许久未有人爱抚的关系吗？为什么这样青涩的动作，也能让自己热血沸腾。盛夏来不及细想，感觉有更粗大的东西，鲁莽地抵在身体的入口．．．．．．
"啊！"来不及阻止，下身撕裂般的痛让盛夏苦不堪言。
"好紧，好热．．．．．．"阿大不好受地闭起一只眼，有些无措。
看着少年满头大汗的样子，盛夏苦笑着摇头，忍痛让自己放松接纳那笨拙却庞大的异物，拉下阿大的颈，在他耳边轻语，"慢慢来。"
如此挑逗的动作，真是想让阿大慢慢来嘛．．．．．．很快的，盛夏也觉得自己天真，不过那时，他已迷失在阿大一波波的进攻之中，迷失在少年汗湿的味道之中，迷失在那爱着自己的心强烈的律动声中．．．．．．
15
睁眼看著清晨的第一丝阳光从窗帘缝里透射进来，盛夏这才发现自己竟是一夜未眠。
扭头看一眼，如八爪鱼一般缠在自己身上的少年，睡得正是香甜时候，额头有些汗，可能是空调的温度调得不够低，又可能是同他黏得太紧了。
看著身边的男人的睡颜，很清楚的知道对方是谁，心情却异常平静．．．．．．这种久违的感觉，竟是让他先前的挣扎，先前的逃避，显得多余而可笑。
苦笑之後落下一声叹息．．．．．．一夜下来，沈淀这样的感觉，得到的答案，只有接受这样的一种感情．．．．．．
自己喜欢著阿大的感情。
但他们真的能在一起吗？有太多的问题横在彼此之间，阿大太年少，这一切真的不是一时冲动吗？真的能接受同志，这两个字，所要背负的一切吗？如果有一天，阿大喜欢上了女孩子呢？
放松了的表情又紧崩了起来，双眼望天，不知这一切是不是上天给他开的玩笑，喜欢上了阿大这样的少年．．．．．．
感觉枕边人动了一下，自己总算是被松开了。
动一动身体，盛夏从床上起来，决定出去走走，让自己有机会稍稍清醒一下。

阿大醒来，身体带著些满足带著些倦怠．．．．．．意识飘飘浮浮，蒙蒙胧胧，感觉像是一场美梦醒来，患得患失，不算踏实，心头却残留著幸福的痕迹。
坐起身，用稍清醒些的脑子，控制自己的眼仔细环顾身处的环境．．．．．．床头两个相框和那有点可笑的蜡烛，他终於清楚明白，昨夜的一切不是梦．．．．．．
傻傻笑了，想起问道"你喜欢我吗？你喜欢我吧。"时盛夏那种赧然的沈默，阿大心头有一阵激动。
掀被，发现自己赤裸的身体，不由面红了．．．．．．为昨夜的一切．．．．．．
"喂，盛夏。"挂了条单子在腰间，打开卧室的门，阿大唤道。
答他的却是一室的寂静．．．．．．
走了吗？电视上不是常演吗？因为冲动发生关系，待到清醒时，一方後悔了，於是逃了．．．．．．
阿大很难不让自己这样想．．．．．．因为，盛夏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喜欢，所以他没有自信．．．．．．自己是个什麽都不懂的青涩少年，搞不好连床事都只有一方享受而已．．．．．．所以，盛夏後悔了，他有理由後悔的，不是吗？
先前的喜悦因为这种可信度极强的推测荡然无存．．．．．．缓缓滑坐在地板上，阿大单掌遮住面宠，恐惧和苦涩让他差点以为自己哭了起来。
电话铃声．．．．．．
是盛夏吗？大快速起来接听，忘了这是别人家。
"喂？盛夏？"
"．．．．．．"许久的沈默後，是拨号音。
丢下电话，阿大有些紧张，是盛夏吗？不是盛夏吗？
盛夏会回来吧？不会回来吗？
盛夏没後悔？盛夏後悔了？
脑中被这些问题占满，根本无暇去听开门的声音。
"你醒了？那家小笼店生意就是好，买个早餐都要排队．．．．．．阿大？"看著少年的背影，盛夏似乎看出了一些抽畜，不由得有些担心。
是梦吗？是梦就让他长眠吧，千万不要醒来．．．．．．．阿大闭眼，一下子放松，竟有些软了，有够丢脸。
"阿大！"盛夏又唤，更是担心。
缓缓转身，阿大对著盛夏扯嘴笑，却尝到了什麽涩涩苦苦的东西，那东西就如他以为盛夏逃离时的恐慌．．．．．．从无形化成有形，然後，终於流出了自己的体内心底。
"你真的是个大傻瓜呀。"盛夏叹息苦笑，阿大很好懂，至少於他是这样，"你不会以为我不想负责跑路了吧？"
话音未落，盛夏接收到一个大而有力的拥抱，然後，他被阿大扑倒，跌坐在地上。
"不要离开我，和我在一起，不要後悔．．．．．．"阿大耍赖般地念著，活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而盛夏就觉得自己像是个宠溺孩子的大人，轻抚著阿大的背，心里那些矛盾竟消逝了，他放不下阿大，这是他唯一知道的，而也是唯一知道的，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和我在一起，会遇到许多阻挠，会被人看不起，不接受，然後有一天，你也许会觉得．．．．．．"
"不怕，不怕，你是我想用一辈子好好爱的人。我爱的是你，不管你是男是女，爱的就是你这个个体，所以我会用全部的力气去爱，所以，你不要怕．．．．．．"藏在心里的话，吐露出来，阿大显得有些激动。
也许会觉得女人比较好，这是盛夏想说的，但现在已经没有必要说了。
用力揉著阿大的发，盛夏笑了，不是苦笑，不是克意的笑，而是真正的笑容。看著头顶，不知有房顶遮著，天上的由杰和爸妈有没有看到．．．．．．他不是被剩下的了，因为他也找到了承诺会一辈子好好爱他的人。
因为是阿大，所以他对这点坚信不移．．．．．．

对著电话发呆，门外响起母亲叫自己吃早饭的声音．．．．．．好吵，真的好吵。
"吵死了！"周秋至用尽全身力气叫骂著．．．．．．然後，是沈默。
该死，该死，指甲抠挖著掌心，一遍一遍在心里念著，怎样也无法平静。

"我走了。"
"路上小心。"这句话脱口而出，盛夏不由笑了，感觉好像新婚夫妇。
"我今晚跟老爸扯个谎，可以再来你这里吧。"一边穿鞋，阿大一边说著。
沈默，让阿大有些紧张地回头。
笑著人口袋里翻找出一样东西，盛夏丢了过去。
钥匙，阿大笑得灿烂而幸福。
"还有，把我那张相片还来，那个不是我最满意的，我这里有更好的。"
"唔．．．．．．你知道？"阿大脸红了，抓抓头，不敢看盛夏。
"傻子才不知道。"盛夏笑，顺手抚了抚他的发。
"那我走了。"脸上的红未消，阿大径自往外走去，看著消失在视线中，盛夏有种甜蜜，甜蜜到会害怕失去的程度．．．．．．

八月快结束了吧，对著依然刺人的阳光看了一眼，阿大有些感叹，真是个漫长的暑假。
有些轻松的走著，很奇妙的一夜，让连日来的苦闷一扫而光。
阿大没有发现，小跑朝他靠近的人，但旁人却发现了，有人发出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