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之恋————杜露果

"表白这种事呢，气氛是最重要的．．．．．．首先是得两个人独处，然后必需有一方是比较脆弱的时候．．．．．．如果两个人都有些脆弱就更完美了，人呢，一但脆弱就想依靠，一旦想依靠，就会有些冲动．．．．．．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都有可．．．．．．唔．．．．．．"
阿大把超市买的准备回家当点心地蛋糕塞进对方嘴里，显得有些气氛，"你的说法根本是那一种不纯洁的．．．．．．我．．．．．．"突然想到自己好多次做到的春梦，前一秒还义愤填膺的他，下一刻就满脸通红。
干脆吃掉蛋糕，朋友看见阿大的样子，笑得更张狂。
在那样的笑声中，阿大握紧双手，却止不住满脑子的胡思乱想。

 

 

阿大收到盛夏要他一起去看网球赛的短信时，格外高兴，翻了半天，找出件还算像样的衣服，在镜子前动来动去，做着他平日里最不屑的事情．．．．．．．却不会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只能感叹一句，是有些太兴奋了。
电视里不知哪处的广告头一句台词就是"今天要和他约会"．．．．．．
阿大听在耳里，嘴上吃吃地笑着，脸上泛了点红，心里却暗骂自己想得太远，想歪了。
害怕迟到，阿大提前了些时间出去，走过家门口那小巷子的时候还高高兴兴，可是转弯处，变故却来了。
一群人围上了他，摆明了就是找他麻烦，阿大是个不服输的人，硬是同这群人杠上了。单打一，哪一个都不会是他的对手，可是这么多人一起上．．．．．．阿大渐渐处在了弱势，脸上挂了彩，身上也挨了不少拳头。
直到有人喝止，那群人才落跑了去。
挥开别人的搀扶，阿大有些不稳地继续走着．．．．．．心里想着盛夏还在等着自己呢。

 

盛夏看看表，迟到了吗？
呼一口气，仍旧不理会那些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继续等着。
人群中传来些惊呼，盛夏望过去，也是吃惊。
阿大跌跌冲冲的走到自己面前，样子是很惨。
"你怎么了？"奔过去，扶住他，盛夏有些焦虑。
"被人堵了，谁干的我自己会查清楚．．．．．．现在，去看球吧。"忍着痛，阿大想尽可能在盛夏面前表现得强势些。
不料下一秒头上就挨了记爆粟。"都这个样子了还逞什么强。你伤的不轻，给我去看医生！"盛夏有些激动，但全然是出于担心。
阿大虽鲁莽，却看出了那份担心，有些感动，也有些羞，搔了搔头，"可是你怎么办？"好容易的约会，不想轻易和盛夏分开．．．．．．．
叹息一声，盛夏揉了揉阿大的发，"陪你去看医生。"
就这样，在盛夏的搀扶下，阿大有些蹒跚地行走在路人的注视下。

 

阿大的情况不是很严重，皮外伤罢了。问题是他就这样回家的话一定会被老爸骂，盛夏不忍他这个样子，决定让他在自己家住上几天，等脸上的伤消了再走。
阿大没有表现出很兴奋的样子，心里却高兴得厉害。打了电话跟老爸说住同学家，便兴高彩烈地跟着盛夏回家了。
"怎么了？开门呀。"阿大看着盛夏拿出钥匙却停止了动作，催促着。
"啊．．．．．．抱歉闪神了。"盛夏笑着，不想多作解释。他不认为，那种因为许久无人入足家里有了客人而感慨的心事阿大能懂．．．．．．其实这样也很好，单纯易懂，反倒让人在与他交往中感到轻松．．．．．．比如他自己．．．．．．
阿大看着门打开，深吸口气，盛夏的家．．．．．．不由得有些期待。
灯亮了，一尘不染的家里，有些香气．．．．．．不像男孩子的房间，却也没有女孩子房间的阴柔，只能说很干爽，很．．．．．．清静．．．．．．也有些寂寞吧。
"随便坐吧。"盛夏对着阿大说着，"你呆会去洗个澡，我给你重新上上药。现在，我去看看有什么是我们能吃的东西。"
"啊，好。"阿大看着盛夏消失在厨房门前，有些拘束地坐下，四下望着整个客厅．．．．．．感受着盛夏的感觉，闭眼．．．．．．心跳得很快，脑中却很平静．．．．．．有一种被盛夏特有的气息包围的美妙感觉．．．．．．
"阿大，吃面好不好？"
厨房传来的叫声，让阿大慌乱的睁眼，还好人没出来，要不他这个蠢样子就被看见了，"啊．．．．．．随便。"僵硬地回一句，阿大为了散神，继续打量着这里，然后在电视柜的一角找到了好东西。
他过去拿起那迷你相框，又是个年轻时的盛夏．．．．．．笑得很灿烂，这次因为他的身边没有别人，看来．．．．．．．真的很好看，很迷人．．．．．．
伸手抚了抚那小到放在口袋都可以的相框．．．．．．阿大真的这么做了．．．．．．
"吃面吧。"
听到盛夏就像在身后的声音，阿大了阵紧张，压了压口袋，才朝餐桌的方向走去，那里盛夏端上面，笑等着他，这种感觉真的很棒，于是，阿大也笑了起来。

 

"痛不痛？"
盛夏为阿大擦着药酒，轻声问着．．．．．．神思有些飘忽，这要擦着药的感觉有些熟悉．．．．．．熟悉到会让他禁不住回想起那些逝去的岁月．．．．．．．然后更清楚的意识到，自己被剩下，独自一人的命运。
由杰．．．．．．他是真的没想到有一天，会为除了那个人以后的第二个男人这样擦着药酒。
"不痛啊。"半闭一只眼，很明显，阿大说的是假话。
"你呀．．．．．．"将思绪回到现实之中，盛夏露出了笑脸．．．．．．有时候觉得和阿大在一起的时候，自己会很轻松，这个少年就是有这种力量，能够很轻易地散开他所有的愁绪．．．．．．总觉得，在阿大面前的笑容，越来越多，是真实的．．．．．．
"．．．．．．"阿大有些为盛夏的笑容着迷，偏偏身上那些青肿的地方痛得让他无法集中思想．．．．．．想到自己现在狼狈的样子，阿大气闷，"那帮混蛋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不要惹事生非，会让关心你的人伤心的。"盛夏皱眉，本能地不想再看见，阿大今天这种样子。
"我老爸？他才不会，只不过是逮着机会骂我罢了。我那个出逃下落不名的老妈更加不会了吧，除此之外，我就没有亲戚了，伤心．．．．．．谁啊？"阿大有些叛逆地说着。
"我啊。"不经大脑的话脱口而出，盛夏自己都没意识到这种话在这种时候说出来，多少有些暧昧。
尤其是听在对他早有好感的少年的耳中．．．．．．难免热血沸腾有些激动．．．．．．
"这样啊．．．．．．"
舔舔唇，阿大觉得不自在，盛夏随便碰在自己身上的手，都像是点着了一把火，烧在他的体表，烧进他的心里面。
应该说些什么吧．．．．．．他瞄一眼认真为他擦药酒的盛夏，阿大的眼很快移开，因为心跳地加速，两人目前太过接近，他怕被盛夏听出来。
飘浮在房时，这是盛夏的房间，客房还等着擦完药后盛夏去整理。
盛夏的房间，盛夏的风格，盛夏的味道．．．．．．突然，浮游的视线定焦在床头柜上．．．．．．那里有两幅照片。一幅是全家照．．．．．．笑得很甜蜜的夫妇，女的怀中有个白嫩嫩的婴儿，是盛夏吧．．．．．．好可爱．．．．．．
而另一幅，没有盛夏，却是阿大在照片上见过的那个叫做吴由杰的男人．．．．．．很刺眼，也很刺心．．．．．．"喂，盛夏．．．．．．"阿大惊觉的时候，自己已然出了声。
"嗯？怎么了？"盛夏应着。
"．．．．．．"阿大有些迟疑，却还是问了，"那个．．．．．．那边的那个人，是不是你以前的男朋友吧．．．．．．听说，他死掉了．．．．．．"说完看见盛夏微变的脸色，阿大真想狠狠抽自己一嘴巴．．．．．．说了不该说的吧，就算在意也不应该这么直白的说出口的吧．．．．．．可是话已出来，收回都来不及了。

 

盛夏看一眼床头柜上的照片。
明明很想逃避过往的一切，明明不再提及过去的人和事，却还是会把这些相片放在最贴身的位置，偏偏又总是逃避去看．．．．．．
阿大突然的话语，让盛夏措手不及，来防止内心那么些伤痛外泄都来不及．．．．．．于是，他没有像平日里一样的笑，双眼定定的出神，蕴着哀伤．．．．．．"是啊．．．．．．他死了。你听谁说的？"
"教练．．．．．．盛夏，你很爱他吗？"阿大又问，很多事说开了头，就会不断不断地去继续说，控制不了．．．．．．
"．．．．．．爱啊。那个时候，很年轻，甚至把爱当作了生命的全部。"停下手上的动作，盛夏略带苦涩地说着，"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留转在亲戚之间，我过得有些自抑，也有些叛逆．．．．．．是由杰，第一个对我说，做自己就好的．．．．．．也是唯一一个。当时我很感动，深交下来．．．．．．越来越合拍。一个夜里，我们聊着天，聊着聊着，突然对视，然后我们接吻了，就像男女间亲热一样．．．．．．就是那一天，我们成了ＧＡＹ，也成了恋人．．．．．．没想到他死了，就在我眼前．．．．．．我永远忘不了那场景，忘不了他到最后还推了我一把想护着我．．．．．．他就是这样的男人，有点大男人，有时却温柔到可恨．．．．．．很多事，一想起来就好心痛．．．．．．于是我就试着不去想．．．．．．不去感伤．．．．．．不去思念．．．．．．然后，我渐渐忘记了过去那个自己，忘记了很多东西．．．．．．"意识到自己的闪神，盛夏笑得歉然，笑得有些凄凉，"不知不觉就跟你讲了那么多，抱歉呀。"
阿大低头，不想让自己有些痛苦的表情落入对方眼中，紧握着拳，勉强开口，"可是你从未忘记过由杰，对不对？"
没有回答，却等于是默认．．．．．．不甘心．．．．．．好不甘心．．．．．．
阿大了解了盛夏的痛苦，盛夏的压抑，却抹法去盛夏对由杰的爱，对由杰思念．．．．．．他不甘心，他焦躁，于是他做了很冲动的傻事．．．．．．

 

盛夏吃惊地看着几乎贴上自己脸庞的阿大的脸．．．．．．渐渐发现，原来自己是被吻了，生涩地，强硬地，甚至有些粗鲁地吻着．．．．．．
阿大过了好久才松开盛夏，心里有些失落．．．．．．这样的失落竟是因为盛夏没有推开他，事实上，盛夏除了先前的惊讶之后，都显得平静．．．．．．淡淡地望着他，好像那个吻从未发生过一眼。
"说抱歉，我会原谅你的。"盛夏不断告诉自己这只是小孩子一时的迷失罢了，不断要自己不要认真，于是他选择微笑，伤了别人，也没让自己好受的微笑。
阿大是真的受伤了，摇头跳下了床，然后用尽全身力量吼着："我不会道歉，我***喜欢你！"
好糟糕的表白，却在盛夏的心里刻画出了痕迹，竟管，这痕迹，被拼命地去忽视。"我不适何你，你也不适何我。"
"去他的不适何，凭什么每个人都对我这么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要装着大人找这种借口出来．．．．．．．我．．．．．．不会道歉！"阿大叫到最后，声音有些哑了．．．．．．
他瞪着盛夏，与之对峙着。
先移开眼的，是盛夏．．．．．．心里有些郁闷，有什么被堵着．．．．．．连克制都变得困难，但盛夏还是用他认为的理智在说话，"不早了，我给你准备房间去睡．．．．．．"
盛夏没有说下去，因为阿大飞一般跑走的屋子，没人再听他虚假的话．．．．．．叹息．．．．．．在不自觉的情形下产生，盛夏其实知道，真正该说抱歉的是他自己．．．．．．只是很多事，他认真不起．．．．．．．因为害怕被剩下．．．．．．

 

那一夜，阿大带着满身满心的伤跑回了家，和老爸大吵了一架，却没有再去盛夏的住处避难。

 

13

 

13

 

"阿大，一起出去玩吧。"
阿大无精打彩地听着朋友的电话，连应都懒得应一声。
"喂，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对了，上次教你的表白方法你用．．．．．．"
狠狠摔下电话，阿大拖着颓然的身体回到了卧室。
倒在床上，什么也不想做．．．．．．好像一切都是黑白的，这样的日子持续快半个星期了，从那夜跑出盛夏家里开始。
"可恶！"以拳捶床，一想到盛夏阿大就止不住气恼。气盛夏，也恼自己．．．．．．
偏偏他这样自暴自弃，却还是忘不掉对方，而盛夏也没主动来找过他．．．．．．．
看一眼手机．．．．．．没有信息．．．．．．专门为了联系盛夏买的手机，现在于阿大而言，根本是废品一件。
"为什么会这样，说什么会为我受伤伤心，没事老请我吃冰，可恶，不喜欢就不要跟我亲近嘛！当我小孩子，可恶！可恶！可恶！．．．．．．盛夏．．．．．．盛夏．．．．．．盛夏．．．．．．"
当所有的声音只化作这一个名字的时候，一向认为男人不应该有眼泪的阿大，却感觉到心在哭泣着。
将头蒙在枕头里，而枕头下面，正是他善自从盛夏那里拿来照片．．．．．．应该丢掉的，可是，真的舍不得呀．．．．．．

"怎么你好像都不爱说话的？"男人这样问着。
"哪有，你多心了。"盛夏笑着，却发现自己没能成功地让这笑看起来自然。
"．．．．．．胡哥说你是个很风趣的人．．．．．．可是好像．．．．．．"
"是吗？抱歉了。"盛夏很想表现得再洒脱一些，可是却没那种精神，涣散，起于阿大离开的那一天．．．．．．
"我是不是看起来很糟糕？"男人显得有些颓然。
"不．．．．．．我想让我这方面的问题．．．．．．下次再聊吧。"丢下钱，盛夏有些慌乱地离开．．．．．．慌得当然不是这样的场面，或是对面坐着的风度翩翩的男人，而是自己浮游不定的心。

手机响起，盛夏从床上跳起来接听．．．．．．
"盛夏你怎么搞的，不是你自己说想要男朋友的吗？阿西是我认识的人里最好的了，人家很伤心耶，听说你正眼都没看他．．．．．．喂？盛夏．．．．．．"
"胡哥，我正好有点事，以后再谈吧。"不等对方反映，草草切断通话，盛夏愣愣盯着手机瞧了半天．．．．．．将它放回矮柜上，房间里弥漫着一阵淡淡的叹息．．．．．．
他在期待什么．．．．．．仔细想想，所期待的正是他要逃避的东西．．．．．．这种矛盾同样让人难受．．．．．．

替阿姨将碗收进厨房，盛夏突然发现有些害怕一个人坐在客厅．．．．．．以为习惯一个人了，以为明白一个人才是最好的，现在竟有些寂寞了．．．．．．
走着走着，来到了周秋至的门前．．．．．．看着秋至，不由得会想到阿大．．．．．．是有些想念那随意，粗枝大叶，却有些可爱的少年．．．．．．
很奇妙，他就这样划过你的心头，可以波澜不惊，却留下了深刻的痕迹．．．．．．

"对啊，我是说再堵他一次，非把他打趴下不可。那个阿大，目中无人，不给他点教训，那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