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们的恋爱————阿列

「爱情这种东西，还是不要认真的好。」他淡淡地说。

浴室的洗澡声停止，男人下身围著一条浴巾出来，他看见赵磊懒慵地坐在床上抽烟，脸上的表情呆滞得很，手里持续著吸烟、吐烟的机械式动作，与刚才激情的表情截然不同，男人唇边勾起一抺诡异的笑容，他悄悄窜进被窝里，来到赵磊身旁，趁其不备时含上他的小弟弟。

赵磊全身猛然一震，大幅度挪後身体，逃离那张肆意的嘴。「干吗?」他愕然问。

「见你一副闷极的样子，想为你添点情趣罢了。」男人叽叽笑道，趴到赵磊身上，俯身不断吻著其胸口每一处，看著胸前那头修剪得时髦俐落的棕发，还有光滑结实的肩背，赵磊下身一阵炙热，遂翻身一个劲将男人压在身下，疯狂地拥吻他，沿著耳後吻到颈项，再来到胸前的突起，忽然，他脑海里浮过那张不算起眼，但五管端正的脸容，他倏地睁开眼睛，抬头望向面前一脸陶醉的男人，对方半开透著情欲的眼睛，疑惑地问:「怎麽了?」同时下身贴向他，催促他继续方才的动作。

看著眼前这张与那人完全不同的嘴脸，赵磊温柔地问:「你叫什麽名字?」

在这个节骨眼上居然问起自己的名字，男人虽然不耐，还是配合著说:「在酒吧里不是介绍过吗?我叫Neo。」

「我指真名。」

男人愣了一下，为什麽要知道真的名字，反正他们只是一夜欢爱，用不著理会这些吧!算了，或许他觉得这样比较有情趣。

「萧浩然。」男人说完，双腿缠上他的腰，想吻向他时，赵磊却止住他，继续问:「为什麽你会看上我?」

好一个多馀的问题，男人失去耐性般嚏笑一声:「因为你是酒吧里最酷的人，亦是我喜欢的类型，OK?」

「我想多了解你的事，我们不如来聊聊?」

男人原有的热情迅间冷却下来，他开始觉得赵磊根本无心与他做爱，遂一脚踹开他，拾起床边的底裤穿上。

「我想你搅错了，我们在这里为的应该不是这些吧!」

说完便继续穿过衣服，拿回手机和银包，打开门出去了。

赵磊耸耸肩，继续躺回床上，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麽，既然大家拥抱在一起，身体将要结合，想了解一下对方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吧!只是聊聊而已，又不需要花很长的时间，难道对方不会想知道，与自己一起同眠的是个怎样的人吗?

他忽然觉得很寂寞，想找个人谈话，随便哪个人都好，身体的欲望远不及心灵上的空虚，希望得到他人的填补。

这时，他才体会到，有些事情真不是靠做爱就能够满足的....

19.

这晚，月光皎洁明亮，伟扬睡在从前母亲房间里的大床上，圆睁著一双眼睛，不论怎样放松身体，就是睡不著觉。

他开始想自己和俊峰的事，他们的认识、读书、告白，直至几年後的重遇，现在想起来，彷佛只是昨天发生的事，越想越无法将对方在脑海里剔除，一切显得那麽清晰、自然。

他掀开被子，穿上外套，房间的冷空气令他打了个哆嗦，轻手轻脚来到隔壁的房间，开锁，徐徐打开房门，里面漆黑一片，只有月光照射到的床边微亮著，他轻力关上门，走向那个地方。

床上的人熟睡著，发出规律的低沉呼吸声，看著那人略带忧郁的睡容，他缓缓蹲下来，拉近彼此的距离，用手背轻触那人的眼角，鼻尖还有脸颊，当来到嘴唇时，他的手流连在那里不愿离开，温热的触感令他很想吻下去，不过这样做，就会惊醒睡梦中的男吧!

自己究竟可以关住他多久，即使留下他，亦不代表彼此的恋情会有挽留的馀地，甚至只会加深对方的埋怨，然而，他知道，这是自己的执著，一种对喜欢的人情感的执著，如果自己可以像那个男人般，用强力占有对方，将对方抢到手的话，自己的心或许就能够好过点。

他小心掀下被子，开始触摸对方的颈项，沿著喉结伸到胸前，一颗、两颗.....慢慢解开衬衫的钮扣，平坦而带点肌肉的胸膛呈现眼前，他忽然有股冲动，想深深拥抱这副躯体，这副他朝思暮想、暗恋多年的躯体，想著想著，手不由得顺著胸膛的曲线抚摸起来，这时，身体传来的酥麻感觉令俊峰倏地惊醒，朦胧间映入眼帘的，是伟扬那张略带惆怅的愁容。

「伟扬?」单是听到对方轻喊自己的名字，伟扬的心便紧紧揪成一团。

「你睡不著吗?」俊峰问，他没有因被敞开的衣裳感到尴尬，只是关切地问面前的男人。

「因为想到你.....」伟扬将头伏在其胸前，不舍般在那里磨蹭著说:「自从你说要和我分手後，我的心一直好痛，我不想失去你。」

俊峰没有说话，只是轻柔地抚弄伟扬的头发，能够有一个男人如此深爱自己，本应是幸福的，但他们的感情世界里，多出了另一个男人，而那个人亦在别处默默等候自己，他想念那个人，对方的声音、眼神、以及受伤的表情无一不烙在心里，就连刚才睡著了，梦到的都是那个人。

「即使你说我不了解你，但我还是要问，为什麽赵磊介入後，我们的恋情就变得无可挽回?」

伟扬向来称呼赵磊『那个人、那个男人』的，俊峰鲜少听到他叫对方的名字，而现在，彷佛承认赵磊的存在般，他带著哀戚的表情问，俊峰清楚感受到那颗脆弱的心灵下所承受的痛苦。

「伟扬，我不是一个用理性去行事的人，我是一个设计师，所有事都是凭感觉，凭心里喜欢的去做，面对赵磊时，即使知道自己喜欢上他，不能和他在一起，但无论我怎样告诉自己别去想他时，心里就硬是无法忘记他，所以，我想了许久，最後我还是希望依自己真正的心意行事....」

听到这里，伟扬已经明白俊峰想说什麽。

「我是真的喜欢你才和你在一起，但我渐渐发现，我越来越重视赵磊。」

「...........」

俊峰顿了一下，继续说:「对不起，我对你做了残忍的事。」

周遭寂静下来，空气里只听到二人沉重的鼻息声，伟扬将头埋进俊峰胸膛。

「我还以为，你是上天这个圣诞节赐给我最好的礼物。」他怜惜地轻吻俊峰的肌肤。「想不到最後还是变回我一个人。」

这番话令俊峰感到很内疚，他捧起伟扬的脸，让对方面向自己。

「对不起......」直至现在，可以说的还是只有这句，俊峰知道自己彻底伤害了这个男人，继那次告白後，又一次，他令到对方失望。

「你还爱我吗?」伟扬边吻他边轻柔地问，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什麽这样问，但俊峰还是点了点头。

「嗯。」这是事实，他仍然喜欢伟扬，纵然他更爱赵磊。

「那，可以让我现在好好爱你吗?」略带苦涩的语气从下方传来，俊峰还未答话，伟扬便犹自脱光衣服，走上床拥抱他，对方慢慢脱去他的衬衫，俊峰没有拒绝男人，主动卸下身上所有束缚。

两具赤裸的躯体在温暖的被窝里纠缠起来，任凭外面有多寒冷，二人的身体却被情欲的火焰撩得灼热，伟扬像要烙下自己的痕迹般，不停深吻俊峰身上每个敏感的地方，当来到下面嫩黑的草丛时，他毫不犹豫便含上对方的分身。

「嗯....啊.......」俊峰发出压抑的低喘声，随著男人的套弄，他迷惘地看著白色的天花板，感受从下方而来、一波接一波的快感，两手紧抓床单被缘的他，清楚感受到男人温热的口腔正包含他，当高潮来临那刻，他难耐地在对方口中释放出全部热情。

「啊......啊.......」俊峰全身酥软下来，他听到伟扬如梦呓般的话在他耳边响起。

「我喜欢你，真的好喜欢你。」

不知听了多少次的告白，此刻听起来竟然渗著一份莫名的悲凉，俊峰睁开眼睛，看见伟扬的脸近在咫尺。

「你知道吗?我最爱看你高潮时的表情。」伟扬轻笑著说出这句让人脸红的话，他已经勃起的分身正顶著俊峰的腹部，俊峰羞涩地笑了笑，凑过去吻了一下他的嘴唇。

「那麽，今晚就让你看个够吧!」俊峰低声说。伟扬微笑，同时紧紧拥著他，并稍为抬起他的臀部，将自己炙热的分身慢慢挤进那个紧闭的地方。

「嗯.......」下身过份扩张的压迫感令俊峰轻叫出来，虽然疼痛和不习惯，但他还是尽量放松身体，好让彼此能够更深地结合。

「你里面好紧、好舒服......」伟扬急不及待律动起来，他不知道今夜过後，自己还有多少次机会拥抱这副躯体，他想牢牢记紧对方每个表情，深切体会彼此结合时的兴奋感觉，即使是欺骗自己也好，他急切从那纠缠的肉体中肯定自己仍然被爱的事实。

夜，忽然显得特别漫长，他们重覆又重覆地做爱，交换著不同的姿势，在越发激烈的**中，俊峰听到伟扬低喃著『真想就这样捆绑著你』，压抑过的哀伤语气，不时盘旋在耳边，俊峰想过索性就此留下，不去想其他事情。

然而，他最记挂的，还是另一个男人.....

当窗外的阳光透过蓝色的帘布射进来时，俊峰从睡梦中惊醒，他环视已经变得光亮的房间，感觉自己好像睡了好久，撑起身时肌肉传来的酸痛感让他想起昨晚的事，旁边的人不知何时离开了，房内只剩他一个，好不容易寻回被丢到床尾的衣服，穿上时他留意到本应锁了的门竟然微启著。

难道伟扬忘记了?

他蹒跚地走出房间，两日来一直被关在房里，这时终於呼吸到外面的空气，屋里虽然找不到伟扬，但桌上依然细心地留了一份早餐。俊峰坐到桌旁，看著面前冒起热气的燕麦片以及三文治，想到对方还记得他喜欢吃的食物，俊峰便有一种满满的幸福感觉。他知道，伟扬这是刻意放他走，昨夜的点滴如今成了二人的回忆。想到他离开时的痛苦以及昨晚哀戚的话语，俊峰的心便萎缩起来，伟扬就是这麽一个既体贴又善良的男人，即使受伤还是会为对方著想，对他来说，自己的幸福才是他想守护的东西吧!

虽然，自己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了他...

俊峰泛著泪光，默默吃掉桌前的食物。

20.

赵磊觉得，自己真的和以前不同了，好好一个假日，哪儿都不去，竟然窝在家里的床上发呆，如果是从前，他早就出去"猎食"了。

『你好像变成一个好男人了。』他忽然想到昨晚吃饭时，Simon没头没脑地冒出的一句话，当时自己听到後差点呛到饭。

变成好男人?为什麽这样说?

『你最近都不会乱带男人回家过夜，工作比以前专心，而且懂得体贴其他人。』Simon一下子数算出他的改变，赵磊虽然不明白对方何以如此了解他，但被称赞的感觉还是不错的，他从来都不认为自己爱玩的性格会被冠以"坏男人"的称号，反正自己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管其他人爱怎样想，然而，这些日子以来，他的确开始厌倦只有性而无爱的交往方式，无论在外头玩得多高兴，多畅快，回家後还是免不了寂寞，心里头彷佛有个坑永远都填不到，从前觉得是乐趣的生活，现在竟然成了无意义的存在。

「真糟糕.....」他靠在床边细想，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那个人改变了自己，他令自己意识到想过的是怎样的生活，什麽才是自己渴望得到的东西。但是，改变了又如何?现在还不是自己一个?

有点气馁般，他脱力倒向床上，打算就这样蒙头大睡，什麽都不想，睡醒了再找其他事做，但现在还是中午，要睡也未免太早吧!翻来覆去，了无倦意的他，躺不到几分钟还是决定往外头走走。

今天的气温明显比昨日暖和了不少，他随意套了件毛衣便走出去，来到走廊时，他看见一个人坐在隔壁门口，旁边还放了一箱行李。

「嗨!原来你在家里，早知道过你那边，便不用坐在这里吹风了。」爽朗的笑容、毫不做作的语气，完全不像前几天才见过的那个人，赵磊愣在原地，霎时间不知道该说什麽，中午和询的太阳照在那张笑意盈盈的脸上，令赵磊刹那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我可以到你家吗?我忘记带钥匙了，Simon又不在。」俊峰指了指赵磊面前尚未关上的门。

「你......回来了?!」惊讶当中，赵磊吐出的竟是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对啊!还是这里比较方便我上班。」俊峰耸耸肩，笑著答，赵磊想到那晚自己做过的事，不禁尴尬得红起脸来，见他一副窘迫的样子，俊峰拿起行李，走到他面前，若无其事地说:「怎麽了?像樽木头似的，不欢迎我回来吗?」

「不.......」赵磊慌忙摇头，他是太意外，再加难堪才会说不出话来。

「我不过搬出去住几天罢了，又不是不回来，干吗这个样子?」俊峰将行李抛到室内，然後理所当然般走进去。

「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赵磊喃喃地说。

俊峰背向他，沉默了好几秒锺，低声道:「我........和伟扬分手了。」

顷刻，赵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瞪著俊峰的背面，不敢置信般摇头问:「你说什麽?」

对方垂下头。

「我和伟扬分手了。」这次没有听错，赵磊呆若木鸡，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他，满脸惊愕地走到俊峰面前。

「为什麽?」

俊峰抬起头，二人四目相交，赵磊看见他眼中怅然的神色。

「因为我发现最爱的人并不是他。」那副原本还带著浅笑的脸容瞬间凝结住，赵磊直直看著他，移不开目光，心脏同时狂跳不停。

「那麽，那个人是......」心里已有答案的他，还是禁不住问。

俊峰倏地上前拥住他，彼此没有多说什麽，所有感觉立刻了然於心，赵磊忽然觉得，自己连日来等的就是这刻，原以为失去了的东西现在竟然紧抓住，这种幸福的感觉让他直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但是，我抛弃了伟扬，我重重的伤害了他。」怀中人的肩膀忽然抖动起来，赵磊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但从那细碎的啜泣声看来，俊峰正激动地哭著，为做过的事难过自责，现在只有他能够成为对方的支柱，听著耳边的低呜，他霎时悲从中来，彷佛同样感受到那份矛盾的心情。

「别去想了。」像安抚小孩子般，赵磊轻扫俊峰的背脊，所有事都有两面，有得必有失，尤其在感情的世界里，不会有两全其美的局面，既然选择了，就不能後悔。

赵磊紧拥怀里的人，疼惜得不想放手，即使有住户经过走廊，好奇地往此窥看，他亦不打算掩饰，他知道，这个人现在极需要自己的臂弯，他想起自己曾经对伟扬说过，只要俊峰喜欢自己，纵然今後会被束缚，自己亦心甘情愿。

没错，只有他在身边，自己的改变才显得有意义。

年度销售、来年企划、会议纪录等报告全都放在桌上，伟扬将整副精神集中於工作里，希望藉此暂时忘却心里的牵挂，但他发现，工作了不过几分钟的自己，思绪还是不其然飘到那个人身上，越去勉强，工作反是做得越不顺心。

阖上文件夹，他转而打开电脑，查看新一季流行的服装特色，身为一间知名服装公司的行政主任，必须经常留意时下流行什麽样的服装风格，对潮流抱有一定敏锐的触觉才行，然而，单是浏览网页罢了，他还是没法集中精神。

看来，自己决不是个公私分明的人。

放下手头上的工作，伟扬就这样坐到窗边的小型沙发上，拿出皮夹，抽出里面几张照片，开始缅怀起学生时代的生活，相片中的自己和俊峰还是一脸稚气的样子，尤其自己，梳起三七分界的浏海装，一副粗边黑色眼镜，根本无法与现在的自己联想起来，那时候的自己怀著一颗单纯的赤子之心，只要有人对自己好，就会加倍感激对方。

但是，他哪有想过，那时候的俊峰只是藉此利用自己罢了.......

伟扬摇了摇头，皱眉苦笑。

『你可能是藉著我去肯定改变後的自己』圣诞节那晚，俊峰说过的一句话忽又浮进脑海，他的确渴望改变，更渴望得到其他人的认同，尤其是自己暗恋多年的对象，这样的自己有什麽不对?希望由喜欢的人去肯定自己都有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