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之末路————北色

回到自己没有窗户的房间，首先为自己倒了杯gin。抱坐在床上，极力告诉自己不要去想，可刚才那一幕像永远循环的电影，不断重复在眼前。
玩物！不过是个玩物！
酸痛无法停止，他灌下一大口酒，火辣辣的口感，逐渐安抚自己的心灵。

第十五章
午夜，安吉尔梦中一惊，醒了过来，房间里一片漆黑，莫名地恐惧。习惯了浅眠的他，经常会在半夜惊醒，但以前总是伴着身边的温暖，再慢慢睡去。
浑身发冷，好象是被冻醒的。奇怪，并不是什么寒冷的天气，为什么会觉得冷呢？
断过的左脚传来钻心的痛彻。不是已经好了吗？怎么还会有痛楚呢？
就着黑暗，为自己倒了被酒。酒精慢慢温暖了身体。
可此时却睡意全无，伸手去摸安眠药。
摸摸派克的头，派克呼着气，在安吉尔手心上舔了舔。于是他就带着它在院子里逛着，
迎面一人向安吉尔走来，他认出是那天在金身边的那个女人。这次她穿着血红色的衣服，很是火辣。
那人一走近，派克便对她咆哮，俨然自己是主人忠实的保护者。她果然被派克吓到了，不敢再靠近。
安吉尔拍了拍派克的头，示意它安静。派克停止叫唤，蹲坐下来。
"小弟弟，你很有一套嘛。"她很美，笑起来带着妩媚。
安吉尔心存芥蒂，拉起派克想走。
"你是不是叫安吉尔？很好听的名字啊！"
安吉尔奇怪她怎么会知道自己名字的，但转念一想，她整天在金的身边，什么不知道。
"你可以叫我露露。"
"露姐姐。"安吉尔叫了声，叫了之后又发现这称呼有些怪异。
"不用那么客气，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了。"她边说边用她那对精亮的眼睛仔细端详安吉尔，"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男孩子。"
"谢谢。"他苦涩一笑。
"你......"她刚想说什么，却发现他的目光转到她的身后。她转身望去，见金正向她表示要走。她向他点点头。
安吉尔抚弄着派克的毛发，神经质地在手中把玩绳索，绕圈拉紧，绕圈拉紧。
"我走了。我觉得我们还会有见面机会的。"
她在说什么呀？住在一幢房子里，当然还会见面了。
安吉尔望着这个古怪女人的背影，渐渐走远。
为什么他今天要带我出来？
走在金的身边，不断得问自己，印象中有段日子没和他说过话了。
穿着惯有的一身白，安吉尔跟金走进了一家赌场。
一进赌场就好象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与世隔绝的空间。内部是全封闭的，灯火通明，比太阳还要耀眼，在里面是感觉不到白天和黑夜。于是一群又一群孤注一掷的人来到这里，不分昼夜地在赌桌上挥金如土，梦想着把手中一点点捏得皱巴巴的钱换成一笔巨款，梦想脱下一身酸臭的衣服换上一身华贵，梦想那座破旧的平房变成豪华的别墅。而最终都倾家荡产，流落街头。
安吉尔初来这个陌生的环境，局促不安得靠向身边的金。他们一行人从旁道上了电梯，电梯是全透明的，可以看到各层堂内的情景。
底楼的大堂最是喧哗，三教九流，乌烟瘴气，什么样的人都有。
越往上人越是少，越是安静，但筹码却是按着楼层以几何数上升的。
电梯上到最顶层，已经有一群人守在电梯外。为首的那人热情道："金，你好久没来了，快进来吧，我已经都叫人准备好了。"
"林炎，你这里的生意是越做越火了。"
"哪里哪里，都是小本生意，不堪一提。"他嘴里和金说着话，眼睛却放肆地在安吉尔身上打转。
赌桌上，金和林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金来这里纯粹是玩的，不是来谈生意的。金的右手坐着陶，泰坐在局外，林炎的右手坐着他的一个人。
虽说是在赌，可林炎的心思一刻也没有放在上面，目光一直停留在坐在金身边的安吉尔上。眼看他面前的筹码被他输得越来越少。他开始抽烟，可能他已经忍了很久了，很快房间里面烟雾弥漫。
安吉尔皱了皱鼻子，咳嗽几下。不喜欢烟的味道，而且金从来不吸烟，所以他从来没有经受过烟熏。
"怎么，难受吗？"林炎好象总算找到了和他说话的机会似的，语音中带着兴奋。
安吉尔点点头，又看了眼金，只见他漠不关心地看着手中的牌。
他立刻掐了烟，指示别人加强通风："好些了吗？"
安吉尔又点点头。
"你叫什么？"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安吉尔。"
"哦。"他意味深长地冲安吉尔一笑，没再说什么。但被这么一弄，他好象转了牌运，几乎每次都压着其余三人。
安吉尔在这实在是个摆设，实在无聊了就看看金的牌，可也看不懂。他不断打着哈欠。
"安吉尔，是不是觉得无趣了？"林炎笑道，指着他右手边的人说，"你让开。"那人站起来，留出位置。"过来，安吉尔，一起玩。"
"不要不要。"他连连摆手，睡意一扫而光。
"没事，你输了算我的，过来。"
他摇头，赖在了金身边。金沉默地拨弄着手中的牌。
林炎没有勉强，转而对金说："金，到现在你输得差不多了吧。"
金笑了笑："泰，再帮我换些筹码。"
"慢。"他出手制止了泰，对金说，"就我们两个来赌一局吧。"
"好啊，怎么赌。"
"我一次压我面前所有的筹码。"
金看了看林炎面前小山样的筹码，笑道："数目不小啊，那我呢？"
"少装模做样了，金。你知道我想要什么的。"林炎看了眼安吉尔，"我赢了就让他在这里陪我一晚。"
"什么？"安吉尔惊叫。
"好。"金答应了。
"金！"安吉尔再次惊叫。

第十六章
林炎得意地示意发牌。
梭哈的每一局本来就快，这一局对安吉尔来说比一滴水的下落更快。
"安吉尔，今晚你就乖乖留在这里吧。"林炎如愿地笑了。
"你是故意的！你故意带我来这里的！"安吉尔挣扎着冲金吼道。
金没做任何表态，起身离开。
"金！不要走，不要把我留在这里！"
眼看着金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陶转身对他不住冷笑。
"别叫了，就一晚上而已。陪他和陪我有什么区别。"林炎去拉他，把他箍在身上。
"不要！放开我！你混蛋！"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让我遭受别人的凌辱，把我淹没在罪恶的旋涡里，你何其忍心？
急促的敲门声将辛吵醒，他嘀咕着："谁啊？都几点了。"
打开门，见安吉尔狼狈地站在门外，眼睛哭得红肿，头发乱糟糟的，衣服有地方被撕破，露出肌肤上被啃噬的痕迹。
浑浑噩噩地从赌场出来，除了金的地方，他唯一能想到的地方就是这里了。明知道他不会帮助自己，但还是来了。
辛起先一惊，转而一笑："你想通了？"
辛让安吉尔躺在床上，理了理他的头发，给他换了身衣服，拿了块热毛巾替他擦洗，听他用哭腔把事实娓娓道来。
"原来是这样啊。其实林炎的个性比金好多了，跟着金还不如跟着林炎呢。"辛给他倒了杯暖茶。
安吉尔捧在手心里，没有注意辛在说什么。完全可以不对任何人说这件事的，但他一面对辛就情不自禁，好象告诉了他，自己心里就会好受些，好象在这里会有安全感，无助的恐惧感便会消失。
说完整件事后，他的精神就处于呆滞状态，听不见也看不见外界的事物。他啃着杯沿，却一口水都没喝，杯口印上一圈齿痕，双眼被用力睁大，带着混浊，茫然无焦点。
"安吉尔？"辛叫了声，没有回应，也不再打扰他。看着他，就像看一个被搁置的，蒙上了厚厚一层灰的玩偶。辛脸上的笑容竟在慢慢扩大。
安吉尔呆坐了几个小时，他好象在思索，可是思索什么呢？除了他自己，没人会知道。
窗外的黑暗被黎明代替。
辛歪在沙发上打瞌睡，他是个懂得保养自己的人，不容许自己缺乏睡眠的。
"我要回去了。"
"呃？"辛揉了揉眼睛，"不留在这里？"
"我要回去。"
一踏入公寓，见金刚好从楼上走下来。
奇怪，现在还早，不是起床的时间啊。
安吉尔看了一眼他，一声不吭地从他身边走过。
"你去哪了？"
他停住，凄然一笑："我？我不是在赌场吗？"
"我给林炎打过电话，他说你早走了。你去哪了？"
安吉尔没有回答。此时，一个女人从金的房间里走出来--不是他见过的露露--她看到金在外面，便走过去从他身后摸他吻他。金也回身吻了她一下。
安吉尔拧着眉毛，跑进自己房间。
安吉尔坐在他喜欢的那扇窗前，看阳光灿烂，万里无云，摇了摇安乐椅，喝着gin。看到金，便迎上去。
"我有事情想和你说。"
"什么事？"
"我想学着参与你做的事情。"
这句话给了金一个意外，让他想起前段日子他宁死不从的样子。
安吉尔见他没反应，舔了舔嘴唇，又说："你不是很想我这么做的吗？就当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会乱来的。"
"你确定？"
"恩。"
金同意了，心想，量他也做不出什么惊人之举。
"洛，几点了？"安吉尔问道。
洛看了看表："快十点了。"
"恩，我要睡了，帮我倒杯水，我要吃药。"说着他把刚喝光的酒杯递给洛。
"你又要吃安眠药啊？"
"是啊，怎么了？"
"这种东西多吃不好，你还是......"
"你说什么呀，你是想我安安心心地睡一晚上呢，还是半夜醒过来再到处乱跑呢？"安吉尔笑道。
"可是......好吧。"洛把倒了水的酒杯和药瓶递给他。
安吉尔服了药，躺在了床上。可洛坐在他身边，好象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还不去睡？还是想和我睡啊？"
"安吉尔......"洛欲言又止。
安吉尔坐起身："想说什么？"
"我听爷爷说，你有和金少爷一起做买卖。"
"是啊，干什么？"
"你以前不是不愿意的吗？怎么现在又......"
安吉尔凝望着洛迷惑的脸，低头不语。洛紧张地推了推他。
"你不想我被打吧？"安吉尔温柔笑道，下意识抚摩自己的左腿。
"那当然了！"
"那不就好了。去吧，我困了。"
洛愈加困惑了，但也问不出所以然来，苦着脸不情愿地离开。
书房里，金和泰、陶在商量最近的交易。
"东南亚和南非那两笔钱已经转到了，没有意外。"泰说。
"那就好。最近没什么事情吧。"金问道。
"有，有件事情。"陶插话。
见金和泰严肃的表情，他说："警局那边我换了个人。原来那个在前几天的银行抢劫中不小心被打死了，还落了个光荣殉职，拿了一笔抚恤金，不赖吧。"
三人纷纷大笑。
"安吉尔怎么样？有没有搞鬼？"金又问。
"没有。他倒挺安分地做事。"陶回答。
"我看他挺卖力，最近交易的钱都是他洗的。"泰说。
金了然点头。
"对了，你们记不记得在南美的，姓朱的那个家伙。"泰说。
"猪头？"金和陶异口同声。因为他姓朱，年纪一大把却生地肥胖，大家叫他"猪头""朱头"，他倒也不介意。
"对，他从那边回来了，说洗手不干了，带了最后一批货。"
"多少钱？"金问。
"八千万。他有意让我们买他的货。"
"八千万。他不干了？"金露出个讽刺的笑容，"我看他是老糊涂了。"
泰和陶会心一笑。
"金，你想不想试试安吉尔？"陶鬼笑一声。

第十七章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金提高了点音量，又皱起眉。
安吉尔抬起低沉的脸："有。"双眼却朝陶扫去。陶毫不介意地回瞪他。
三个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等待着他的回应。金的黑眸依然深邃，他的话语让他阵阵发冷。
"为什么......"沉默已久的安吉尔发出干涩的声音，"为什么让我去，你不是有很多杀手吗，随便叫几个不就解决了？"
陶插嘴道："你以为他是傻瓜，他身边有很多保镖的。倒是你反而容易下手。"
安吉尔再度陷入沉默。
他居然要自己去杀人！杀人？这个以前想都没想过的词现在就摆在自己眼前！至于他暗示的手段，无非就是色诱！他为什么不直接命令我，去和他上床，然后再在脑袋上开一枪？他总是要逼我！我......
"你考虑好了吗？"金无心再等待他的不言不语。一直看着他，看着他脸上表情细微的变化。
"好，我去。"涩着嗓子说出这句话。清澈的眼中多了份冷漠。
金原以为他不会答应，但是出乎他的意料，他居然没有吵没有闹，应了下来。他愣了一下，鞠身从抽屉里取出一把枪。
安吉尔接过枪，转身离开时，又看了眼陶。不是瞪，也非怒视，只是视线慢慢在他脸上扫过。可就这一眼，看得陶浑身一颤。
"我可以摸摸看吗？"
"当然可以了。"
洛小心翼翼地去摸那把枪，还没有碰到，就缩回了手。
"呵呵，没事的，里面没有子弹的。"他把枪塞到洛的手上，洛像捧着个烫手的山芋。
"你真的要去杀人吗？"
"是啊，我连枪都拿来了嘛。"
洛忧心忡忡地说："你要小心点啊。"
"我会的，不用担心我。"
"那我去睡了。"
关了灯，洛刚合上门，却想到了重要的事情，又冲了进来："安吉尔！"
"什么事？"
"你把枪放哪啊？"
"我放在枕头下面。"
"要是走火怎么办啊？"
"不会的。"安吉尔笑了笑，"我锁着呢。快去睡吧。"
洛搔了搔头，替他关好门。
一转身差点撞到人："啊，是金少爷，对不起，我......"
金挥手示意他走。
他独自在安吉尔房门口站了会，好象在考虑要不要进去。终于他转动了把手，推门而入。
"又怎么了，你还有什么事啊？"安吉尔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烦躁地说道。
许久没有听到声响，安吉尔把被子拉得更紧了："你快去睡，别吵我了，我困了。"
金默视着他在被窝里焦躁地翻身，明知这话不是冲着自己说的，还是静静退了出来。
想对他说什么？其实自己心里都不知道。脸上浮起一层灰雾。
在姓朱的别墅里，陶对安吉尔嘱咐着："再过一会，猪头就会和泰一起回来了。然后你就陪他一起喝酒，喝醉了你就可以动手了。你只要负责杀了他就可以了，我们自会另外派人来把钱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