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祺连忙拦住他,又做了几个动作。
苏蘅看得一脸懵逼。
孟祺就知道他看不懂,一边分解动作,一边对他讲解道:“左右交替地向后坐胯,后退,然后做一个邀请的姿势,像这样——”
苏蘅截断她的话:“等等,什么叫坐胯?”
孟祺也说不清楚,就用动作给苏蘅又演示了一遍。
苏蘅的表情逐渐石化,干巴巴地问:“这舞蹈为什么这么——这个动作未免也太——”也太色气了吧?
有个女生解释道:“这句歌词翻译过来的意思是‘来做点快活的事情吧’,所以动作上就要那样一些。”
苏蘅崩溃地扶额,不死心地再一次挣扎,有气无力地问:“我可以不跳吗……”
几个女生不约而同地摇头:“不可以哦!”
秦微推开十二班的后门时,班里正闹得热火朝天,学生们拥围在中间的空地,甚至都没有发现后门的动静。
副校长宗远珍站在秦微的身后,好奇地张望,笑着问秦微:“秦微,这是你教的班吗?”
秦微嗯了声,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苏蘅。
苏蘅正在学跳舞,跟随着缓慢的节拍,生疏地串出几个动作,秦微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他在跳什么,然后苏蘅就在他的注视下,无比僵硬地向身侧顶出了胯。
秦微:“?”
秦微隐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只见苏蘅轻轻扭腰,同时甩头,收步侧身的同时,抬起一手掩在眉前、一手掩在下颚,将腰臀作波浪状依次挺出,继而重新正视前方,轻轻摇动肩膀,倾身勾手,做出一个邀请的动作。
秦微面无表情地看向宗远珍。
宗远珍的语气有些怪:“这小伙子腰还挺好的。”
秦微:“……”
又看了几眼,宗远珍恍然道:“这不是小苏老师吗?”
秦微哭笑不得:“宗姨,要不您先去高三致辞吧。”
宗远珍看他一眼,调侃道:“怎么,我还不能看看了?这跳的不就是《极乐净土》吗?”
秦微一愣:“跳的《极乐净土》吗?”
他很是好奇,宗远珍是怎么从苏蘅那僵硬又不连贯的动作里,看出这是什么舞蹈的。
宗远珍意味深长地说:“秦微,你别只盯着他看,旁边那小姑娘跳得挺好的,你看她就看出来了。”
秦微干咳一声,辩解:“没只看他。”
宗远珍和秦微的母亲金柔,在学生时代时,就是无话不谈的好闺蜜。秦微那点破事,凡是金柔知道的,宗远珍基本上都清楚。她们都很开明,对同性恋也没什么误解与抵触,所以对于她的揶揄,秦微表示习以为常。
苏蘅跟随那女生又跳了一遍,最后定格在了侧头遮脸的动作,颇有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妩然。秦微不得不承认,尽管苏蘅一连串的动作还是那么惨不忍睹,但这个定格,却是深深地撩进了他的心里。
还有他轻摇肩膀时无意识的笑容,毫无赘肉的腰腹,和挺翘的臀线——
秦微啧了声,不得已停下联想,刹住胡思乱想的车。
苏蘅好不容易完完整整地跳完了一次,说什么也不肯跟音乐再来一遍。他扶着腰退到人群的边缘,听到班级后场有人喊了两声校长来了,不由抬起头张望,随后就看到了从后门走来的副校长和秦微。
那一刹那,苏蘅的表情精彩到了极点。
“宗校长好!秦主任好!”
学生们纷纷打起招呼,自觉地让出一条路。
宗远珍和蔼地应着,走到讲台前,和学生聊起了天。
秦微径直走向苏蘅,按捺着笑意看他。
二人的位置靠近前门,站在人群的外围,没有学生注意到,苏蘅凑近了些,小声问秦微:“什么时候来的?”
秦微说:“来得不早,也就才看你跳了两遍。”
苏蘅:“……”
这下好了,丢人都丢到副校长那里了。苏蘅难堪地扶额,恨不得找个地缝把自己埋起来。
秦微还嫌不够似的,偏过头,在苏蘅的耳畔几不可闻地说:“宝贝,看不出来,你扭腰还挺好看的。”
说罢,不动声色地抬起手臂,揽住苏蘅的腰。
苏蘅反握住腰上不老实的手,口吐芬芳骂道:“你神经病吧!我都不知道我自己在跳什么,哪里好看了?”
秦微憋着笑:“那可能是因为,我就喜欢看板砖吧。”
这是一个非常生动形象的比喻,苏蘅自己听了都觉得无法反驳,只能泄愤似的瞪着秦微。
秦微收回手臂,正经地站好,宗远珍看向他。
苏蘅轻声问他:“你要走了吗?”
秦微点头,对他说:“完事以后来找你。”
苏蘅嗯了声,和宗远珍寒暄两句,目送二人离开了。
后半场的联欢会仍然精彩,苏蘅折腾不起了,连忙抱着自己的零食,窝进不起眼的角落,企图以这种方式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学舞蹈的时候一直没看手机,打开以后才发现班级群里发了许多关于他的照片,还有最终版舞蹈的视频。
苏蘅看了一半,就不忍直视地点了退出。
照片比视频好些,静态的苏蘅倒是没有那么像板砖,乍一看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陈栩绒在群里看到了照片,私聊苏蘅道:“弟弟,你这身段也太作弊了吧。就是有点僵硬,给我一种感觉,就是特别像那个——那个——”
苏蘅:“板砖?”
陈栩绒:“对对对,板砖,没错。”
苏蘅:“……”真是个一针见血的形容。
陈栩绒正身处春暖花开的巴厘岛,和她新谈的男朋友吹着海风甜甜蜜蜜地度假,苏蘅看了几张她发来的风景照片,活生生地酸成一颗大柠檬。
苏蘅感慨:“你说有钱该多好。”
联欢会接近尾声,在沈程宣布谢幕以后,屋子里响起了颇为留恋的掌声。苏蘅收起手机,上台言简意赅地讲了两句,留下值日生收拾教室,便说了放学。
班上乱哄哄的,学生们打打闹闹地收着东西,苏蘅站在讲台前,在回秦微的消息。眼前蓦地落下一片阴影,苏蘅下意识地锁了屏,抬起头,看到了面前的范汝毅。
范汝毅说:“苏蘅,新年快乐。”
苏蘅一怔,旋即直起身平视他,笑道:“新年快乐。”
范汝毅摸摸鼻子:“刚好路过才跟你说的。”
这样的解释未免太过欲盖弥彰,苏蘅听得弯了嘴角,也不知道是因为范汝毅态度的好转,还是因为单纯地被他逗笑。
苏蘅看他一眼,不屑道:“知道了知道了。你也太抠门了吧,说个新年快乐很过分吗?”
范汝毅正要回答,却蓦地敛了神情。
苏蘅一头雾水地回过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秦微。
范汝毅冷着脸走了,与秦微擦肩而过时,轻微地向外偏头,对他视而不见。
40 第40章
“在聊什么?”秦微走过来,问苏蘅。
苏蘅望着范汝毅离去的背影,缓缓摇头。
班长走过来,问苏蘅桌椅怎么摆。苏蘅和她交代过,就跟着秦微离开了十二班。
路上时,秦微忽然说:“他不是很喜欢我。”
他用了肯定的语气,而不是揣测与推断。秦微很会察言观色,他对于范汝毅的心思,应该已经有了察觉,苏蘅听得出来,秦微之所以不挑明,是在等他自己说。
可是苏蘅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太想跟他说。
两相沉默,苏蘅叹了声气。
秦微看得出他不想说,也就没再追问。
二人走出教学楼,苏蘅拢拢衣领,呵出一口寒气。
秦微问他:“元旦要回家吗?”
苏蘅的父母确实问过他要不要回家过元旦,但苏蘅并不想把秦微一个人扔在这边,也就拒绝了。
他笑道:“不回了,秦主任做饭比我妈做的好吃。”
秦微无奈:“知道了,饭比我魅力大。”
苏蘅乐不可支,秦微看他一眼,也忍不住笑,停下脚步和苏蘅面对面,半是正经半是玩笑地问:“说句喜欢我就那么难吗?”
校园里空荡荡的,车水马龙的喧哗渺远,冬日洗去了万物浮躁,只留下宁远的静谧,使人心神安逸。
苏蘅背靠墙壁,缓缓抬起手,抱住了秦微。
“喜欢你。”苏蘅把下巴放在秦微的肩膀上,在他耳边诚实地说,“想陪你,所以不想回家。秦主任,你看这个理由,你还满意吗?”
苏蘅不是傲娇,也并不吝啬于表达爱,他只是不喜欢把爱挂在嘴边。
苏蘅总认为,表达爱的方式有很多种,没有必要肉麻地说来说去。重要的不是这句喜欢,而是因为喜欢所以想陪你的这个行为。
在苏蘅的拥抱里,秦微怔了怔,对这偶尔的主动感到丝丝愕然。
他的大脑停顿了半秒,而后带着惊喜与暖意,又重新恢复运作,秦微的手臂收紧,揽住苏蘅的腰,吻吻他的耳尖,轻声嗯了声:“满意。”
苏蘅别扭地偏了偏头,被秦微亲过的耳尖红了。
在秦微家吃晚饭时,卡门玩得太欢,不小心沾了半身的煲汤,即便是用纸反反复复地擦过,整只猫还是散发着浓郁的番茄牛腩汤味道,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活像个猫体调味剂。
苏蘅抱着它,越闻越饿,于是向秦微提议:“要不,咱们给它洗个澡吧?”
秦微的表情微微绷起:“你确定?”
苏蘅没给猫洗过澡,尚且不知道制服一只猫,让它乖乖地洗澡有多难。
他天真地举起卡门,凑近秦微:“你闻闻这个味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番茄锅里炖的是猫呢。”
秦微把卡门抱过来:“我明天带它去宠物店吧。”
苏蘅说:“反正现在也没事做,咱俩给它洗了呗。”
“苏蘅。”秦微面露难色,“我劝你别。”
苏蘅不解:“为什么?”
秦微摸摸卡门的肉垫:“你看它现在挺乖的,一会儿沾了水,能把你折腾到怀疑人生。”
苏蘅不信邪,非要给卡门洗澡。
秦微劝来劝去,拗不过他,只好说:“说真的,苏蘅你想好了,一会儿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苏蘅对他的警告嗤之以鼻,心说两个大男人难道还按不住一只猫吗?再扑腾能扑腾到哪里去?
半个小时以后。
苏蘅第无数次把尝试逃出浴缸的卡门抓回来,双手穿过它的腋下,把它拎起来。
卡门发出凄厉的哀嚎,听得秦微直皱眉,对苏蘅说:“你轻点。”
苏蘅欲哭无泪:“我没用力气啊!”
卡门垂死挣扎地扒着浴缸的边缘,死活不愿意再被放进水里,苏蘅把它拎起来些,让它的前腿悬空,够不到浴缸,卡门就开始扑腾着往苏蘅身上爬,边爬边嚎,听上去很像在放声大哭,湿漉漉的身子直蹭着苏蘅。
苏蘅把卡门托在怀中,有气无力地质问秦微:“我刚才好不容易把它放进水里,你怎么又让它跑了?”
秦微活生生一个猫奴,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实在下不去手,每每让苏蘅牢牢按住的卡门,一到他手里准能完美挣脱。
秦微发出老父亲一样的叹息:“我怕弄疼它。”
苏蘅:“……”
苏蘅忍无可忍:“算了,我按着它,你去拿喷头。”
秦微心疼地看了卡门一眼,奈何也不敢忤逆自家媳妇儿,只好听话地拿起淋浴,来回来去地调节,试图找到最适宜的温度。
苏蘅安抚似的摸摸卡门的背,再次把它放进水里,趁着卡门要跑之前,眼疾手快地按住它,对秦微说:“快快快,我按住了,你快洗!”
话没说完,就被卡门的后腿掀了一身水。
秦微用喷头去淋卡门,小心翼翼地避过卡门的脸,动作那叫一个温柔体贴。
沾了水的卡门浑身僵直,却仍然不忘记挣扎,前腿被苏蘅按着动弹不得,后腿倒是扑腾得起劲,苏蘅不知道卡门洗没洗干净,反正他知道自己是差不多洗干净了。
一个小时以后,卡门闹腾累了,喉咙间发出呜呜的声音,听上去很是可怜,又带了些宁死不屈的倔强。
苏蘅浑身湿透,也不在意多沾些水,他把卡门抱起来,秦微拿了条新的毛巾,从苏蘅怀里接过卡门,轻柔地裹住它,托在怀里边擦边哄。
苏蘅脱力地坐在浴缸边缘,擦了擦脸上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洗澡水的水珠。
秦微好笑地问:“还给卡门洗澡吗?”
苏蘅瞪他:“你还好意思笑,要不是你这只猪队友,至于洗这么久吗?”
猫奴秦微无言以对,揉着卡门的小脑壳。
卡门委屈巴巴地伏在秦微的臂膀里,目光呆滞而胆怯地望着苏蘅,颤着声喵喵几下,把头埋进了秦微的怀里。
折腾来折腾去,时间又不早了。
秦微把卡门擦干净,便把它放在了地上,让它自己去玩。
苏蘅看它的毛发仍然湿淋淋的,忍不住问:“就让它这样湿着吗?不用吹风机吹一下了吗?”
秦微:“……”
秦微:“苏蘅,你是不是没被猫挠过?”
从来没有养过猫的苏蘅对此一窍不通,奇怪道:“吹风机吹它也不行啊?”
“猫很怕被风吹。”秦微解释道,“卡门被吹过两次,后来看见吹风机就打。让它走走吧,一会儿就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