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水————遇雪天[上]

作者:遇雪天[上]  录入:12-21

寒水点点头,寒冷的北方也有好处,自己温暖的故乡是很难见到冰块的,又挖了一匙入口。抬头看看,对面的两个人怎的眼睛都亮亮的,是烛光映的吧?还是喝多了酒?再一杯送过来,寒水也不客气,继续吃时突然问道:"这个叫什麽?"父亲从未提起过有类似的东西。
"没名字。"路易答的很理所当然。
没有?寒水觉得奇怪,世间万物都应有名字吧?斯蒂文倒是解了惑:"因为只在家里做了自己吃,所以没有起名字......不如现起一个,叫‘寒水'如何?"
寒水愣一下,知道被调侃了,路易却抚掌大笑出来:"好名字!都是冰冰冷冷,又都很甜,就叫寒水了!......我都嫉妒了,这可是你第一次主动问名字。"
这两兄弟!喝点酒就没了正形......自己怎麽个甜法?不会是要学蛮夷茹毛饮血将自己生吞活剥?看还算正常的斯蒂文不悦的瞪了路易一眼,自己也就不好再觉失礼......可主动问名字,又有什麽好嫉妒?
终于捱到舞会结束,陪伊莲跟路易聊到客人走光了才被那兄弟两个送上马车,上车前斯蒂文在寒水耳边低语:"如果想吃‘寒水'的话就来这里找我。"
寒水一言不发上了车,觉得自己大概被当成馋嘴的小孩子了。马车开动后伊莲好奇的问:"他刚才悄悄跟你说什麽?"寒水自然是不会告诉她,只是奇怪她跳了这麽久的舞竟然还这麽精神:"你不累?"
伊莲依然兴奋不已:"才不会累呢!今天我是一辈子都忘不掉了......寒水,不用你作证了,我的几个同学也在,把眼睛都羡慕红了......你是男生不会懂得被斯蒂文请第一支舞是如何的荣耀!他可是斯蒂文呀......还有路易,他们两个有些人一辈子都只能远远的看着!可他们都请我跳了舞!......寒水,你只不知道,我好幸福!......跟做梦一样......"
你本来就像在梦游!可寒水并不好意思指出来,跳个舞何至于兴奋到癫狂。自己却又被伊莲整个抱住在脸颊上很响的亲了一下!怎的竟不顾男女大防,寒水惊惧,这人真的疯了!却又躲闪不开,那大大的裙摆将自己挤得贴在车壁上。
"寒水,好些人向我打听你呢!我说你是我弟弟,她们嫉妒的都要昏倒了......寒水寒水......我为你骄傲!"伊莲审视着寒水,似现在才发现有这麽个人可以算计。
不可理喻!不可理喻!寒水贴在那里一动不敢动,心里默念快些到吧快些到吧......到了就可以摆脱这个失心疯了。这个晚上也会让自己终身难忘的,过个节竟是人人都过得失了理智!

10初雪
男爵府竟是意外的灯火通明,客厅里男爵和母亲都在,见两人回来一起微笑。母亲的气色似乎好了些,站起来伸出双手:"舞会还热闹吧?"寒水点点头,将手放在母亲绵软的手心里。伊莲扑向男爵开讲自己今天的光荣,男爵慈爱的听着,不时含笑扫寒水母子一眼。大家的心情似乎都很好......寒水倒有些困了。
"太令人兴奋了!我可睡不着......不如爸爸把琴打开,我们再办个家庭舞会!"伊莲为自己这个突闪的主意癫狂了,大叫着吩咐仆人准备,男爵小声反对:"伊莲,大家都累了。"
伊莲却任性的撒开了娇:"爸爸!都不累的......你就弹几曲嘛,好不好嘛......对了,可以让寒水吹箫伴奏的!寒水,我去取你的萧!"边说边风一般跑去拿了。
男爵和母亲都没有动,寒水也就不动,但看得出来两人的神色都变了,不知什麽地方很是不对劲。
伊莲又飞快的回来,高举着那萧欲递给寒水,却被母亲接过去捧在手中细细的抚摸,似受了打击般脸色骤然苍白......伊莲催促着男爵打开钢琴:"快呀,你不知道寒水的萧吹的有多好听......爸爸?"男爵并没有在听伊莲讲话,直直的站着盯着那萧,脸色竟也是骤然苍白。伊莲奇怪的也望一望:"爸爸不是说见过那种乐器吗?哦,上面还有字呢......"
母亲定了定神,颤声询问:"这萧在你手里?"
寒水默默点头,看母亲的反应,这萧应曾经是重要的东西,父亲送给自己前,也是紧紧地收着不轻易拿出来。
"他......什麽时候给你的?"母亲似在攥着如命般的宝贝。
"年初生日。"寒水犹记得自己的兴奋与父亲眼里的慈爱还有当时隐隐察觉的一抹悲伤。
母亲扑倒在椅上开始低低的抽泣,伊莲顿时被吓到了,呆呆的站在那里不动。男爵迟缓的走过来,每一步都显得沉重,费力抽出母亲手里的玉萧,也是细细的抚摸,良久才抬头:"这上面刻的是什麽?"
寒水刚要回答,母亲却哽咽着出声:"是寒水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寒水取回玉萧,也不顾礼貌转身回房,这只萧牵扯着什麽旧怨吧?母亲在撒谎,男爵也很反常......但并不关自己的事,这萧是父亲送给自己的,不能在别人手中有个闪失!
这一天真累!
今天就是圣诞节了。寒水睡足起身,洗漱完毕却发现只有自己在用餐,仆人告知主人都还未出房。天阴沉沉的,光秃秃的树梢被风刮得倒向一边,不禁令人想念起故乡四季如春的窗外绿色,自己如在宿舍的话或许不会这样沮丧思乡。父亲像自己这样大的时候已独自在这里求学一年多了,那时的此刻也会思乡吧?寒水觉得自己应像父亲一样坚强。母亲应还在睡着,去请安会打扰到她,而且昨晚的事她未必肯说......用完餐就上楼看书吧。
门外有人拉铃,仆人奔出去拿了封信回来,犹豫着自言自语:"不知男爵醒了没有......"寒水起身回了房。
打开书却静不下心来,母亲的泪似乎流到了自己的心里,正愣坐着听得外面乱糟糟起来,想出去看看,母亲却推了门进来:"寒水......妈妈没有办法......现在就送你回学校去......对不起。"一边泣不成声地又匆忙跑出去。
出什麽事了吗?母亲既然不说,寒水就不询问,回学校倒也暗合了自己的想法,于是快快的收拾。伊莲进来,有些抱歉的笑,也帮着收拾,虽然并未能帮上什麽:"寒水,真的不好意思......我妈妈要回来了,她......不愿见生人的。"
伊莲的妈妈?寒水有些意外,因为从未见过也没人提过,还以为她没有妈妈了......伊莲帮着取下玉萧:"她身体不好,常年在法国的南方疗养......你刚来的那天晚上她又觉得不舒服......原本计划前几天就走的,觉得好一些又不想去了......第二天一大早走的,所以没有遇见......爸爸说忘了跟她提起你,所以......不想让她受刺激......寒水,对不起。"
寒水并不觉得有什麽对不起自己的地方 ,别人一家团聚,外人是应当回避。
门外马车已经备好,母亲抱了大包的东西上车说在路上吃,寒水正要进去,却被母亲一把抱住:"我的孩子......孩子......委屈你了......"又没有别的话,终于放开时,已是泪如泉涌。
目送马车渐行渐远,母亲犹自恋恋的招手,看不见了好久才回转身,一脸怨恨的从不知何时戚戚然呆立在门边的男爵旁边忿忿而过。
天阴就显得黑得更早,夜路难行,卸了行李寒水就让马车回去了。自己的小屋看来一直有人打扫,没有灰尘但也没有火。不知北方冬夜利害的寒水并不打算叫校工来生火,自己本就是意外回来,不能天黑了还给人添麻烦。可是好冷,屋子里没有一点热气,裹着毯子也不管用,寒水随便吃了些东西就上了床,将能盖的都盖上了,还是冷,或许睡着了就不会觉得冷。
冰冷的手脚一晚上都没有焐热,终于被冻醒了,屋里好亮。自己睡了多久?寒水想起身,却是浑身酸痛无力,心知不好,大概是病了,该去找管理员讨些药。费力的爬起来,窗外是什麽?!寒水忘了酸痛,光着脚扑到窗边,一朵朵白白的东西密密下落,是雪!北方才有的雪!
寒水惊喜的奔出门外,雪是早就开始下了,薄薄的盖住了枯黄的草坪,树枝上也有了断续的白,在疾雪中纹丝不动。这是生长在南方的寒水从未见过的妖娆景色,从天空洋洋洒洒而下的雪花羽毛般绒白成团,这就是书里所讲的鹅毛雪了吧?那自己脚下踩的,也就是琼花碎玉了......
寒水被这天籁美景吸引了,忘记自己只穿着睡衣还光着脚,就那麽站在雪地里,伸出手呆呆的看雪花一团团的飞落在自己高高托起的掌心,没有扎起的长发落了星星点点的雪花随微风轻轻飘起,意识也慢慢模糊......
"我是否抓到了雪的精灵呢?......寒水!"寒水已无意识的软软倒在箍住自己的怀抱里

11生病
雪......好温暖......四周被温暖包围着,寒水恍惚的看着眼前氤氲蒸腾的温暖烟气,觉得自己在温暖里漂浮着,正缓缓融化在这异样温暖的雪域里......
一阵猛咳使寒水醒过来,头昏沉沉的,喉咙好痛,全身软绵绵的无力......一只手伸过来摸摸额头:"烧终于退了!"寒水迷蒙的看着那只手收回去,自己......是在哪里?爬起到一半,又是一阵猛咳。
"寒水?你终于醒了!"是路易的声音:"我去拿水......"寒水勉强坐起来,自己正对着一个巨大的壁炉,旺旺的炉火烤得周围很暖和,身上盖着厚厚的毯子,身下的触感毛茸茸的,竟是一块白色的兽皮!这个地方......是哪里?
"寒水,快躺下!"路易端杯水进来:"你在生病。"
身体是很不舒服,生病......应是冻的吧。很渴,接过那杯水,手软得像要拿不稳杯子,喝下去觉得舒服了一些,喉咙的痛缓和了很多。
"寒水,你可真行!这麽冷的天也不要求生火,还光着脚站在雪地里。"路易又探探寒水的额头,扶他躺下:"还好发现的及时,不然会成肺炎,那就麻烦了。"
自己并没有在如此寒冷的地方过夜的经验,独立生活,还是有很多东西要学。寒水知道应该道谢却没有说话的力气。路易将毯子严严的盖好:"医生说了要卧床休息,不能再受寒......不过你的身体素质不错,过几天就没事了。"寒水微笑一下聊表谢意,这里应是路易的宿舍了,那自己是被他发现的?还是校工发现后通知了他......不管怎样,又麻烦到别人了。
路易看一会寒水,手缠上一绺黑发:"我一直想知道你的头发到底怎麽长的,那麽长......舞会那天还想摸摸,又怕你生气......"寒水又一阵咳嗽,路易慌忙倒了水来,手中有几粒药片:
"这是镇咳的,吃了很快就好了......"看寒水吞下去,收了杯子却不放下,只盯着寒水纳罕的看:"难怪有病美人之说......"
寒水苦笑一下,这个路易!自己生病已够丢脸了,还要被他调侃。
"醒了?"从门外竟进来了斯蒂文,身后隐约可见有校工在外厅忙碌。路易却不诧异,只说了一句:"还挺快。"斯蒂文径直走过来伸手摸摸寒水的额头,满意的点点头:"医生说得没错,烧真的退了......寒水,想不想吃些东西?"
不觉得饿,只是觉得虚弱,还有些困倦,寒水老老实实的摇摇头。
斯蒂文看他摇头,忽然一笑:"生个病反倒乖巧了这麽多......"寒水虽有些迷糊了,还是知道又被调侃,脸一红转过头不看为净。那两人却都笑了,开始忙着张罗什麽,一会,清淡的粥香自外厅弥漫进来。
"寒水,这是专门请人做的中国式清粥,吃吃看合不合口味?"斯蒂文揽起绵软无力的寒水,路易端了粥坐在旁边,寒水并无胃口,却勉强自己吃了几口,不自知的越发恍惚,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斯蒂文,你怎麽还不放寒水躺下?他都睡着了......斯蒂文?"路易见斯蒂文没有反应,侧头看看:"你老抓着寒水的手干什麽......内疚了?那又何必当初呢。不就是跟我打赌输了嘛,至于要剁了寒水的手?!"
"......我只是想逼他说句话,谁知他脾气还挺硬。"
"男爵说他天生不爱说话,专门嘱咐我别为这闹误会。他又没惹到你......你还有这麽沉不住气的时候?"
"别一副教训我的样子,虽然你比我大几个月,可我还是你的学长!"
"就知道用这来压我,你板着脸吓唬别人还行,成绩好又能怎样......对了,开学我会通知校长让寒水跳到我这个班。"
"......那也得他能通过跳级考试。"
"你同意了?!"路易惊喜地望向斯蒂文,却被他一瞪:"嘘......喊什麽,"小心的将寒水放下躺好:"别吵醒他......有话出去说。"
悄声出了内厅,路易迫不及待的想要肯定:"那开学我就让校长安排了......你在想什麽?"
斯蒂文坐下来,看上去确有些心神不定,看看路易的五指在眼前乱晃,不耐烦地挥开:"你怎麽知道寒水回了学校?"
"噢,你不在堡里,我觉得无聊,就一大早去找寒水,想他过节可能没别的事可干,不如一块找些消遣,谁知男爵府看门人神秘兮兮的说男爵夫人回来了,所以已经把寒水送回了学校,反正没事做,我就来了......那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是路过听校工说的。想着天冷又下雪,有些不放心就进来看看。"
"咦?你去哪里要路过这里?不过好在你来的及时......当时寒水就倒在雪地里?"
"那倒没有,他站在雪地里看下雪,好像很惊奇的样子......我在他身后站了半天他都没有动,好像也没发现我,我才觉得不对劲,叫他时他就昏过去了......全身跟冰块似的,泡了好久的热水才缓过来
斯蒂文沉默了,回想着当时的情景,寒水站在雪地里一动不动,飘忽的眼神迷离的看着落雪,没有扎起的长发黑瀑般随风飘起,带着星星点点的白雪,长长的白色丝袍也随风漫舞,一时间自己震惊了,以为看到了雪的精灵,竟怕他就这样随风雪飞走了
而路易此时忽然笑开了:"我一到这里就听校工讲你请了医生来给寒水看病,吓了一跳呢,赶过来看到他躺在壁炉前......你知道我当时的感觉吗?很荒谬的......那麽长的黑发整齐的披散在白熊皮上,衬着一张睡得那麽沉静的红扑扑粉嫩嫩的脸,我还真以为看见了一个沉睡中的天使!"
斯蒂文怔一下冷冷的开口:"他脸上的红晕是在发烧!有会发烧的天使吗?!"
路易回了神:"你怎麽了?怎麽阴阳怪气的......要不是你欺负他逼他搬到那个破屋子里,在原先的宿舍管理员就住旁边怎麽会发生这种事!你以为开除了那个失职的当班校工寒水就会好?"
"我开除他是因为他当班醉酒!你不想让寒水搬宿舍那当时怎麽不提出来?反倒有事没事的老从窗户往那边看?"斯蒂文的脸上挂了嘲笑。
"我......"路易词穷,不由得心虚:"你怎麽知道?"
斯蒂文却不屑理他,半天才解释似的:"听说那间屋子寒水的父亲也曾经住过。"

12争执
"哦?"路易睁大了眼:"他父亲?!也是这个学校毕业的?怎麽没听说过?"
"没有毕业,成绩倒不错,也不知为什麽没有参加毕业考就回国了......当时和男爵是同窗好友,两人就合住在那间屋子里。所以才会把寒水托付给他吧。"
"......这就怪了,不是说男爵家的那个家庭教师是寒水的妈妈吗?"
"这倒是真的,不过你觉得男爵对她的态度像是对待一个家庭教师吗?"
"咦?什麽意思?你知道些什麽?"路易万分惊讶的催促斯蒂文:"告诉我呀......"

推书 20234-12-21 :臻榕岁月----尤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