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宿舍里:"天哪,洪彦伦是什么人物呀,真可怕。""我说,这回我们这些曾经的好男儿都日子艰苦了。""厉害的人,总有的呗!碰上这种人只能认命,崇拜他。""以后他可能就是我们的好领导,好榜样,带领我们蒸蒸日上,多好啊!""他好象还有个朋友,和他同一个初中的,也很厉害。我初中的时候,同一个区的人都晓得他们。""一个不行还两个?""就是那个军训到一半回家的那个人。""幸好回家了。""那以后人家回来了,好戏就更多了。那些女生啊。。。。。。呵呵。。。。。。"
洪彦伦的宿舍里:贾步、尹钦峙都默默地做着自己的打理工作,从他们的表情可以看出对于洪彦伦可谓有敬有爱,赞美这种事情背后进行比较合理,因此当着洪彦伦的面,谈论的基本都是关于那个空床位上的人:"他就这样5天回家了呀,真是很幸福。""管笑和你一个初中,一个班级的?真是太巧了。""有认识的人毕竟好多了,可是刚来又走了。""。。。。。。"
一切好象黑白颠倒,是非错乱了。曾经戴在管笑头上一切光环,现在统统都在洪彦伦的掌控之中。可是洪彦伦不知为何情绪极度不稳定,上午可能信心满满,压根把管笑这家伙的事情远远抛在脑后,享受着万众瞩目的光辉,自鸣得意;下午心中就可能压抑阴郁起来,有时他完全醒悟过来:头上的光环本来就是管笑的东西,管笑是第一,是万人迷,现在因为管笑走开了一会儿,这些东西只是自己代为保管,是保管而非拥有!只要管笑一回来,这些东西他肯定就会一样一样地要回去,他比自己漂亮、有外星人一样的学习成绩、唱歌跳舞摆弄乐器无不精通、体育上是个全才--浑身上下没有缺点的管笑,会讨回一切属于自己的荣耀,用他那单纯又迷人的笑!
洪彦伦睡在下铺,上铺的空床位缠绕着管笑的气息,这气息整晚地笼罩着洪彦伦,令他一会儿挣扎一会儿又舒畅--他的心里只有那个本来睡在他上铺的人。自从那次送管笑到医院以后,他就觉得自己好象没有过去那么心狠手辣了,变得有那么些柔情和善良起来。难道真的要和管笑做真朋友?
开学了不久,由于军训的时候造成的轰动,洪彦伦迅速成为学校第一大红星,人气不亚于在位的学生会主席帅哥白昊之,老师也格外重视这位学生。管笑倒一直默默无闻的,因为没有考试,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比赛,他的天才实力就这么被暂时埋没了。经常是洪彦伦"关照"管笑,大家才渐渐了解原来管大帅哥也是比较厉害。谁叫管笑不爱交朋友,喜欢一个人独来独往,基本上除了洪彦伦他都不和别人的多说什么。和洪彦伦说的也一般是:"你真是非常厉害。"然后就是笑。小部分人知道管笑在初中里的伟大事迹,关于他的好感才慢慢散开。
当然,真人不露相,英雄总是不急于显山露水,时机一到一切都会真相大白。洪彦伦就等着这天的来临,为了这一天,他的内心不知受了多少折磨;不过在外人眼里,他还是行事潇洒、个性饱满,"富有内涵",而非"城府极深"。
一次考试不说明什么问题,两次,三次,再加上一个什么奥林匹克竞赛,一些个演讲、歌咏比赛什么的,还有运动会。。。。。。开学后的两个月,一切就如洪彦伦所料,管笑的实力所向披靡,他不甘也好、愤恨也罢,和初中里的情形又是完全一样,管笑完全风靡了学校的所有角落。虽然他总觉得自己的实力已经又比过去提升了很多,但因为有管笑,管笑就像压着他的五指大山,纵使自己本就是齐天大圣也毫无办法。
若是自己够恨够毒,自然可以不择手段地去毁对手的名声。初中里洪彦伦就没少使这招:鼓惑人心地暗示管笑为了拿满分不惜向老师下跪,改试卷--其实完全没有的事;装清白把自己闯的祸转嫁到管笑的头上,足足让处理这个事情的老师对管笑冷眼看了两年;还有一桩更恶劣,借自己某个好友之手,当众揭露管笑私底下曾经有过的丑事,夸大事实、扯谎,把管笑当时推入了人际关系急剧恶化的绝境。
洪彦伦想起往昔的自己,真是血气方刚,手段凌厉,现在和当时有什么不同吗?管笑还是对自己毫无戒心,从不推委拒绝自己的任何要求,友善,温和--竞争是残酷的,不择手段是必须的。可是此时洪彦伦觉得,什么都没有变,变的倒是自己,和管笑日夜在一起,沾染了管笑身上的善良和正气。他怀疑自己还能否继续战斗?
一天傍晚,天色暗淡,周围景色模糊不清。管笑和寝室里的另外几位破天荒地说了几句话:"贾步,洪彦伦让我和你说在今天晚上自修之前要写一份寝室生活体验500字以上。"
"哎呀!真是麻烦呢,学校对寝室长真残忍哪!"贾步不爽地叫喊起来。
在旁尹钦峙说:"哎,管笑,今天你好象没有社团活动,干脆你随便写点吧,我和贾步一会儿有话剧社的活动。"
贾步一听立刻也点头,恳求道:"好人哪,帅哥,求你啦,学生会改选的时候我一定投你的票啊!"
管笑安详的神色,思量了片刻轻声说:"写就是了,不过后面半句还是留给洪彦伦吧。"
"洪彦伦?行,你们两个没有区别啦!谢谢!"贾步兴奋地感激着,果然是一个直爽的人。
"那走吧,免得好人改主意了,呵呵。"尹钦峙马上拉着贾步逃之夭夭。其实他们根本不必惊慌,管笑答应的事情,那就是管笑用人格去保证的事情,这点可和洪彦伦的作风完全相反,管笑决不会食言,累死自己也会把事情做好的那种人。这些在洪彦伦眼里,既是"良品美德",更是"自找麻烦"。
六点左右,洪彦伦一脸疲态地进门,一眼望见在书桌上奋笔疾书的管笑,嘴角闪现了一丝隐蔽的得意之笑。
"帅哥,还不去吃饭?"洪彦伦走过去证实自己的阴谋得逞,管笑果然在写寝室生活体验,在半个小时之内,满满的两页半,洪彦伦除了得意,心中不知为何竟然还多了一点辛酸。他盯着管笑那张神情严肃、专注的俊脸,突然笑出声来。管笑疑惑地问:"怎么了?"
洪彦伦玩笑似地说:"啊!我刚才细细看你工作时候的样子,可比你笑的时候更好看呢。"
管笑眼色忽然染上一抹质疑的古怪笑意,边写边说:"还不是拜你所赐?为了你才这么发疯地写啊。"
洪彦伦脸色大变,试探地问:"我可没有让你写啊。"
"我知道,"管笑又变了种口气,"我可能心太软了,如果不是你布置任务,大概就不会写吧。。。。。。呼--终于好了,你可以交差了。"说完,管笑风度翩翩地站起来递交作业。
洪彦伦心里像五味瓶打翻了一样,酸甜苦辣搅得他失去思维略失逻辑,只是看着管笑那总是一副真诚、善良的面孔,说了一句:"我帮你到食堂买饭吧,犒劳你为自我牺牲的精神。"
管笑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弯起了双唇,摆出无奈的笑容。而洪彦伦连这个笑容的含义都没有看清,就急急而去,一是因为时间太紧迫,二是因为害怕管笑再"语出惊人"。一路上洪彦伦自疑起来:"我什么时候成了管笑的饭仆了?竟然帮他送饭?我刚才是怎么了?简直太荒唐了。"
买好了饭,回宿舍的路途上,洪彦伦又想到这次只是小小地耍了一次诡计,给管笑制造了一个根本不算麻烦的麻烦,和以前的可不能比!过去辣手地去残害管笑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现在竟然还心疼他给他买饭!妈的!
内心混乱中,他进了宿舍,迎面碰上他在班中笼络的一个男生秦一诚。姓秦的小子见了洪彦伦就大丢"昧"眼,嘴里扬声说:"你不会是帮管笑送饭吧?"洪彦伦心头烦闷,没有和他多罗嗦:"恩,帅哥,以后如果你帮我写工作报告什么的,我也给你当仆人。"
说完就径直向里走去,留秦一诚在原地暧昧又激动地笑。王胜从旁边102的寝室里走出来,勾着秦一诚地脖子就笑道:"人家洪彦伦和管笑真够哥儿们的,一个帮着写报告,一个帮着送饭。"
"行了,行了,行了,"秦一诚拉开王胜的手说,"大热天你不嫌热?"
"喂!已经深秋了,你不会神志不清吧?"
"好好好,你什么时候好心到可以帮我买饭呢?"
"这有什么难?我天天帮你买好啦,一点也没什么嘛。"
"得了吧。管笑和洪彦伦什么关系呀,你和我什么关系呀?"
"女生说的你也信?"
"走了,--信信就当笑话嘛。公道自在人心。"
"嘿。哈哈。。。。。。"
这两个被公认为班级里最"活跃"同时也是最神经的哥儿们,边笑边出去了。惹来旁人一阵白眼。
楼上,洪彦伦进寝室的时候,吓了一跳,因为房间里空无一人。仔细定睛一看,才发觉管笑的身影隐约在阳台上。洪彦伦放下了饭菜,走出去,一阵凉风吹来,沁人心脾,管笑在阳台上注视着远处一大片模模糊糊的风景,怡然自得的样子,令洪彦伦大为不解。
"洪彦伦,"管笑忽然唤道,"如果有可能,你会把这里的景色写下来吗?"
洪彦伦神经一跳,更加疑惑了:"原来你还是个浪漫主义者。"
"你不认为这里隐约可以看见的东西其实内涵丰富吗?"
"这里黑洞洞的,多看了,人就会堕落。"洪彦伦故意话中带话。
"这就是美!"管笑发出一声诡异的赞叹。
洪彦伦发觉眼前的管笑呈现出一种从来不曾有过的感性和情绪,管笑从来没有表现过的另一面,这种气质让洪彦伦有些微微心醉,暗色的天幕下,影影绰绰的美丽脸庞,心思细腻、善良纯洁的人儿,在轻轻抒发极富深意的感慨,微风拂面,夕阳最后的余辉染红了最远的天际,如果要写下什么应该是这番奇妙的景象才对。洪彦伦不知不觉中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满足感,比所有阴谋得逞、战胜管笑这些事情更加沉浸在一种平静、和谐的满足中。那么多年来和管笑你争我斗,真的十分疲倦,一种认命的情感早就潜伏在洪彦伦的心底,现在终于慢慢显现了。身旁的管笑令自己多么舒畅,如果没有好胜求强的欲望,就像现在这样平和,陶醉地望着如此完美的人,生活何来那么多烦恼?就像普通人一样的,崇拜他,不是一样开心吗?也许和管笑竞争注定是失败,那又为什么执拗到现在呢?为何要和别人比?为何要这么折磨自己?其实如果管笑比自己的实力弱一点点,自己将会非常乐意与他交朋友。怎么能憎恶他?他明明令人喜欢,但好胜心容不得这样的失败--可是洪彦伦真的迷恋上了这种平静与和谐的美。。。。。。管笑啊,管笑啊,你简直要让我崩溃了。。。。。。
"洪彦伦,谢谢你帮我买饭了,我们进去吧。"
直到管笑说出这话的一刻,洪彦伦才猛然从美景中醒悟过来--时间不够了。
学生会改选的日期马上就要临近了,学校在校园大事里专栏张贴了各个候选人的海报和事迹。小的高一,大的高二。在任的学生会主席白昊之已经是学生会的两朝元老,此番高三的他濒临退休之际。如果到专栏里去瞄一眼,保证发现应了那句"学生会是美人会",帅哥靓女前来报到,但是仔细一瞧你会惊人地发现:一年级的管大帅哥不在其列。
"管笑你为什么不去竞选啊?"
"太可惜了!那些候选人没一个比你强。"
"管笑!你真辜负了我们的一片期待啊!"
"。。。。。。"
洪彦伦看着管笑受宠若惊的表情,心中倒是既茫然又担心。当初老师让他们两个都去竞选的时候,管笑就表示"考虑考虑",后来和洪彦伦谈话中他又说:"还是你比较厉害。"洪彦伦对于管笑的退出自然是举双手赞成的,因为只要没有管笑,他相信他在学生会可以称王称霸。而且这个王冠,管笑自动表示放弃,那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可是洪彦伦竟然又忧心忡忡起来:为什么管笑要退出?难道是为了自己吗?那他也真是太看得起我洪彦伦了。
果然最后,洪彦伦顺利入选学生会。而由于高二的美人学长们在能力上都太平庸,高一的同学都拥护洪彦伦,为了顺应舆论和长足的学生会规划发展,大家一致同意选这个一年级小辈做学生会主席。这下"好消息"传遍了全校,洪彦伦的名字也开始流行在学校的各处,不逊于管笑造成的轰动。"洪彦伦和管笑"简直成了美谈。
洪彦伦顺顺当当成了风口浪尖上的人物,他第一次感到管笑在自己脚下,他感到多年来的郁闷啊,一下子释放了出来!这简直太美好了!洪彦伦虽然极力掩藏着自己的兴奋,但管笑看见他一眼还是笑着说:"你气色大好啊。"多么单纯又明了的话语--这次洪彦伦没有再为管笑的让步而自卑,这是实实在在的荣耀,是拥有,再也不是保管。洪彦伦突然发觉,管笑真没有过去那么令人讨厌了。借着学生会的选举,洪彦伦神采焕发,暗自品尝居高临下的甜蜜,感叹终于逃出五指山的一根手指了!极其善于处事的他,打理一个学生会犹如整理家务一样,太自如了。
情绪大好,偶尔几次考试分数下来的时候也不像过去那般窝火,反而还会想:管笑本来就是这样厉害。除了学习,几乎样样事情管笑都比洪彦伦更厉害些,那时洪彦伦竟想:没什么,他本来就该这样。不知不觉,洪彦伦到学期末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真的有那么一些真心崇拜起了管笑,虽然有时恶劣的念头还会在脑中显现,不甘和好胜的欲望依然隐约露脸,但他觉得自己这样十分满足,千年老二,曾经的苦涩、嫉妒、痛恨,都渐渐隐到了心底,真诚反而呼之而出。人哪,其实碰上一些真正顺心的事立刻就会变得从善如流起来,想要做个"好人"。
高一第一个学期洪彦伦在平和中结束了与管笑的竞争,在任何人的眼里,目前他们不相上下。
但是洪彦伦心里却养了一只隐藏的魔,这只魔还没有露眼,也没有发声,可是就等着管笑去把它唤醒。
寒假来临,管笑的奶奶和洪彦伦的师傅决定办一场联合演出,所有这两位老师的弟子都必须到场进行表演,如果有旁人自然也可以来参观,因为地点就选在音乐学院的一个演出大厅里,标准的舞台模式。
外边寒风呼呼而过,刮得人脸上微微痛创,这样的季节里摆弄任何乐器都需要勇气,因为手指动不了。
音乐学院土地辽阔,但并非想象中的气势恢弘,只有走进白转砌成的晶莹如玉的大殿后,才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艺术气息。
二楼拐角处管笑在进行热身锻炼,所谓热身锻炼,就是指练习音阶和琶音。管笑对于音乐的热诚是所有师兄弟姐妹们有目共睹的,现在是中午刚过,他就一个人在空旷的大殿里停着独有的回声音效,似陶醉其中。他总是将自己和音乐融合在一起。
洪彦伦到场的时候,已是下午三点钟,那时管笑已经从楼上下来"迎接"他。
"你今天还准备弹钢琴吗?"洪彦伦上来就不安地问。
"弹,不过不是作为主要部分,"管笑温和地微笑说,"帮我的一个师妹伴奏。"
"哦?那你师妹可真有福气!"
他们边聊边走到了一块大理石筑成的高墙前,他们的姿势非常奇怪,并不对视,而两人齐齐望着这快色泽高贵、表面美丽的墙,管笑愉快地样子,洪彦伦和以前一样扳着脸神色严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