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里 完结+番外[现代耽美]——BY:太阳是假的

作者:太阳是假的  录入:02-09

司君遥绕过城中心的主干道,开上了河堤边路。车轮带起纷飞的银杏叶,如同一场盛大的蝴蝶迁徙,未及收拾的金黄映着河面的波光,粼粼灿灿。
任舟抱着胳膊,所有跃动的秋意掠过他难得安静的侧脸,把脆弱与无辜照得一览无遗。司君遥开了一点暖风,用外套笼住他自我防御的姿态。可任舟却在睡梦里把他已经备受蹂躏的外套团起来,搂在胸前,往座椅内侧又缩了缩。
司君遥看了他很久,才把解开的袖扣重新扣起,缓缓朝云生路驶去。
大火。从身后只剩框架的建筑四周舔着火舌,无声无息却又势不可挡地追来。
任舟的脊背被火焰烧灼,脑后的发丝全部惧惮地融卷,可他跑不动了。双脚被地表的灰烬紧密地黏着,半步也迈不开。当第一朵火星燃在皮肤上的那刻,原本濒临崩溃的焦躁突然消失殆尽。大不了就焚化成灰,地狱也不过如此。他转身直面火场,迎面却涌来一股清泉,攀上他的右耳,温温凉凉地对他说:“阿舟。”
他睁开眼,并没有水火交缠的场面,眼前是云生路熟悉的街景,只有右耳耳洞仍然发热,泛起微微的痒。
他推开胸前揉得不成样子的外套,侧过脸看到司君遥投来的目光,跟那股水流一样温温凉凉。
“不是跟你说了,不想回来。”他刚醒,药力也还在,说话发糯,带出了江南小孩儿的味道,听起来竟然类似埋怨或撒娇。
司君遥把外套捡过来,捧着这一团面目全非,叹了口气:“不是送你回网咖,是回我家。”
七分钟后,任舟站在玄关,在目之所及的黑白灰里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
“我靠,司君遥,你家住离我这么近你不告诉我?网友、病友、以文会友的深厚情谊都让你个老狐狸絮窝了是吧?”
司君遥拆了双新拖鞋搁在他脚边,简单地哄了一句:“我从来没带人回来过。”
哄得简单,效果却显而易见,任舟本来蓄势待发准备狠叱他一顿,也太把他当外人了。结果被老狐狸十个字不到又划回了自己人的范围,甚至一掌推到了最里头,立刻觉得美滋滋。
“看着也是一副没人味的样儿,这都什么古墓派风格,你是小龙女吗?”任舟被言语摩挲了一把,却还偏要找茬挑刺,在客厅当中环视了一圈,挑衅道。
司君遥给他端了半杯温水,“在下不才,睡不了一根绳床。卧室有张古墓派风格的软床,你要不要再睡一觉?”
别人是登堂入室,他这直接登堂上床。任舟费力挑着依旧沉重的眼皮,大单愣是睁出了欧式大双。“我睡觉,你干嘛?坐床边看着我的睡颜感叹孩子真可怜,完了拿湿毛巾给我擦小脸儿吗?”
司君遥不知道他怎么做到信手拈来脑内小剧场的,摇摇头,推了推眼镜。“你休息你的,我去书房整理课件,放心,肯定不会拿湿毛巾打扰你。快去。”
任舟看了看卧室和书房的位置,中间隔着整个客厅,捧着马克杯一屁股赖在沙发上,“我要在这睡。”
“睡床舒服一点。看你不像有洁癖,如果是现得上的,那我给你换套床单。”
任舟看司君遥哭笑不得往前迈了半步,生怕他发力给自己推进小黑屋锁了门,直管管把自己往沙发上一横,大声宣布:“不,我就睡这。”
现在的小孩儿,你有时候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想法,司君遥在教育行业年头不短,带过的各式学生不可胜数,却依然在很多时候捉摸不透这些一字头少年的心思。尤其还是这么一位生了病,红了眼睛,被他一时心软带回领地的。只能取了枕头和毛毯,把他安置在沙发上,自己进了书房。没两分钟,又抱着电脑出来,坐在客厅邻近的餐厅里,开了一排小暖光灯。
任舟被裹进厚软的毯子,越过脚尖偷偷望了一会儿很快进入工作状态的司君遥。如果他不说,可能自己永远也不会知道,原来这样宁静平和的人,背后也有深渊。
不过也是,他在心理科候诊区坐着排号的时候,周围的人也都不像生病的样子。包括他自己。直到边上的大姐跟带儿子的大哥聊起来,他才第一次亲耳听到应激障碍和精神分裂这样的词。
大夫是个面容和蔼的叔叔,把每日服药量详细写在了病历上,但他出门就连同那摞量表通通撕碎了塞进了垃圾桶。
可能他忽然感觉自己应该是病了,又忽然发现对于活着这件事他有点失去兴趣,忽然这天,他在跳楼机一般极度落差的情绪起伏中涌起了求生的念头。于是,他强迫自己来求医问药。
可当结果真的来临,他却接受不了。
他想起曾经看过的那些针对心理疾病的调侃,那时有多愤怒,拿到诊断的时候就有多恐惧。病症本身往往不是最可怕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误解,甚至是嘲讽。他不敢想当他说出他的病,人们会发出怎样的议论。“凡事想开点”和“心理太脆弱”其实并无分别。不切身经历的人也许永远无法体会病症是如何从心底的死灰莫名燃成熊熊烈焰,也就更不能明白,他不是脆弱,而是被突如其来的不受控的情绪消耗着,无力挣脱。
所以他求过医又逃跑,问到药又乱用,除了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发微博骂了一句脏话,再也没提过这件事。甚至北上的这几个月里,他都几乎忘记了身后还追着引病的暗火,风一吹,就慌腾腾地开始燎原。
他又想起司君遥望进他眼里,坦率地向他透露了一切,甚至包括断药失败和住院的经历。梦里那种烧吧化为灰烬也没什么的感觉忽然暴涨,如同这床毛毯一般把他围得手脚发软。隐约传来的键盘声响模糊了司君遥的脸孔,任舟睡着了。
司君遥再用余光瞥过去的时候,终于看见了乖乖合上的眼睫,还肿着,挤得眉峰沉平了些。他踢掉拖鞋,赤脚走到沙发前,半跪下来。
任舟右耳戴了只黑色磨砂质地的耳钉,样式简单,却衬得他英俊的五官更深邃。司君遥捏住钉头和钉帽,小心地将它取了下来。
任舟的耳垂薄薄一片,不像老人常说有福气的那种样子,却总泛着活络的血色,有几次染得整个耳廓都发红,可他自己好像并不知道,总装得漫不经心,带着一双红耳朵摇头晃脑,很有意思。
周念说耳垂上有穴位,揉一会儿人就能精神放松,比较好睡。所以他在车上试了试,果然对任舟很起效。于是现在又趁人家睡着,鬼祟地捏在指间轻轻地按。也许很令人不齿,可他明面上的关怀也只能截止在带他回家,余下的,最好不要曝露在灯下。
他揉了一会儿,任舟微蹙的眉头就舒展开。司君遥找了一只小小的蚕丝抱枕放在任舟胸口,刚搁上去,他就绵绵地将抱枕搂在怀里翻了个身。
司君遥坐在地板上,在渐暗的光线里收回了停在半空的手。

第21章 真他娘的般配
任舟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睁开眼,只有天色暗了些,司君遥还坐在餐桌前,映着一排小暖灯在敲什么,好像从来没动过地方。
按故事发展,应该他一醒就有饭菜的喷香传来,司君遥围着小围裙揉揉他头顶笑眯眯对他说:“醒了?饿了吧,来吃饭。”然后在那个小灯底下给他盛上一碗冬瓜虾仁汤。然而一觉醒来,屋子里还是一点儿人味儿没有,司君遥温凉的声音远远飘来:“醒了就起来吧。”
很不理想,而且饥饿。任舟瘪着嘴赖唧唧地挪下沙发,蹭到他对面,把自己丢在椅子上。
“头疼吗?”
“不。”
“那垮着脸干嘛?”
“饿。”
小孩儿闹起床气是挺要命的,被破例收留了一次,非但不感动,还叉着长腿满脸不爽地发脾气。司君遥不跟他计较,合了电脑,问他:“想吃什么?”
任舟眼睛一亮:“你给我做?”
“我基本不在家做饭。”
“不是吧,你自己住这么久,饭都不会做?上次还说会包饺子呢!”
“那你会做饭吗?”
“我当然、会!厨房大师!不过今天状态不好,有空再给你展示。”
司君遥看他心虚地眼珠子乱转,也不好拆穿,起身从衣柜取了两件外套。
“这位大师现在想吃点什么,我们找家店品鉴一番。”
任舟接过他递来的外套,熟悉的气味丝丝缕缕升到鼻尖,像树木又像海潮,他穿上外套,浑身都是司君遥的味道。
“麻辣烫。”他挑起半边眉,恶劣地冲他笑。
司君遥没听出想要沾他一身麻辣味儿的恶作剧,还真带他来吃麻辣烫。店里人不多,奶白的骨汤把蔬菜烫得甜脆,豆制品吸饱肥牛卷的油香。只是任舟要重辣的时候被司君遥拦住了,反抗无果,还收到了眼神警告一次,只能捧着飘了几星红油花的碗猛加陈醋。
当个酷哥可太难了,不小心暴露了一条伤口,就被直接归类为急需监管的幼崽。要不然就是自己凄楚的身世促发了司君遥的职业病,总之任舟觉得他今天一改往日的平等友爱,变得很强势。
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虽然自己狼狈又羞耻,但司君遥面对杜莉面不改色、谎话连篇的时候,站在巷子里叼着烟低头俯视他的时候,还有刚才提了一格音量重重咬下“微辣”两个字的时候,任舟都在其他复杂的情绪里抽空兴奋了一下。
比起温和沉稳,这样的司君遥好像更…怎么说,更迷人?他这么想着,习惯性地伸手挖了一勺红油辣酱。
“干嘛呢?”果不其然,司君遥盯着他手腕发出不满的问句。
任舟顶风而上:“不加辣吃着没味儿。”
司君遥把视线挪到他脸上,沉了一腔气,搁下筷子开了口:“想吃完饭再跟你好好聊,但我也不想憋着这口气吃饭,索性先说了吧。任舟,你如果想有序地治疗,药要定时定量吃,口也要适当地忌。乱停药,或者像今天这样应急性服药都只会让你的状态越来越差,如果哪天不小心服用过量,甚至会发生不可挽回的后果。”
碗中的热气腾上来,在司君遥严肃的眉眼之间打了个卷,颤抖着弥散了。
任舟是第一次听司君遥连名带姓地叫他,整条脊椎都挺得僵直。其实他一直觉得司君遥不太像个老师,他从来不卖弄学识,也不独裁专断,小小不言的事总会先征询他的意见。但这番话配上他此刻的神情,仿佛直接从老师升格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教导主任,再叛逆的学生也被震慑得嘴软。
“我…不知道怎么说。刚在网上认识你的那时候,我觉得自己可能就这样了,看不见什么将来。反正去了医院拿了药,也没想好要不要治疗,吃药只是为了解决一时的难受。”
“那现在呢?”司君遥问他。
任舟竟然在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急切,困惑地皱起眉:“什么现在?”
“认识我之后,见了面之后,一起挺过病发之后,我向你坦诚了自己的病情之后,在这些所有之后的现在,你怎么想?还想过一天算一天吗?”
心尖突地颤了一瞬,继而从平稳的跳动中响起震耳的鼓点,思绪被鼓点牵着四处奔突,撞得皮肤发烫,热力焙得司君遥的味道从外套里散出来,温柔又坚定地按住了任舟最不禁触碰的那条神经。
“我想治。现在,我想把病治好。”忽然涌起一阵鼻酸,任舟用力屏住了,喃喃地回答。
司君遥盯着他的脸,感觉他大概讲了实话。本来以为会遭遇消极抵抗,叛逆小孩却意外地从善如流,没让他废太多唇舌。
司君遥松了紧绷的肩膀,推推眼镜,拾起任舟刚才用来舀辣椒的小勺,剔除了一半的分量,轻轻磕进了他的碗沿。又启开玻璃瓶汽水,推到他手边。
“那就好,我可以把医生推荐给你,其余的你自己把握。阿舟,你知道吗,如果那时候也有个人能对我说,你没错,你只是病了,那该有多好,可能我就不用在医院里捱上那一百零二个晨昏。虽然我不想说一切都会过去的废话,可是你还年轻,不应该放弃变得更好的可能…”
他絮絮地说到最后,发现任舟很沉默,于是适时地闭上嘴。
可任舟却抽了下鼻子,把那半勺辣椒连同浮的红油都撇在了小碗里,把脸埋进蒸腾的热气,喝了一大口汤。
把司君遥的外套和本人从里到外浸透了麻辣烫味,任舟摸着肚皮终于同意司君遥送他回云生网咖。
晚风生凉,他把手藏在袖口里,这才明白司君遥为什么非要他多穿一件。他喜欢吃麻辣烫店里卖的火腿饼,司君遥又给他打包了两个,他勾在指头上,转圈晃荡。抬头看司君遥揣着衣兜,横起胳膊在他面前划了两下。
“哪次见面我这都像来上货似的,不占你点什么这腿就踏不上回家的路。”
“有可让糖粥占的,我表示荣幸。”
“栀白太太,当面叫网名的羞耻还没感受够?”
“叫习惯了,总得给我这个老年人一点改正的时间啊。”
“跟我就别玩儿谦虚这套了吧,齐海阳特意发微信问我你是不是真二十八了,托我问问你手里还有没有剩的唐僧肉卖,他可以咬牙出个高价。”
工作中比较忌讳别人称他年轻,毕竟教师这行业多少要拼资历,但被任舟的唯一好友夸奖就不太一样,司君遥抿了抿嘴角,问:“还说什么了?”
任舟没听出来他的话外之音,尽心交代:“还说给我妈答对走了,看意思是信了你编的那些。”
司君遥把眼尾垂下来,没感情地谦虚道:“没什么信不信的,她可能是看你整个状态还不错,就也没怎么追究。我说那些只想暂时蒙过去,要是真想求证,查一下你的社保缴纳记录就知道了。”
任舟停止转饼,一脸恍然大悟:“我靠,对啊,店里还给我交着保险呢。不过你临场发挥得也挺精彩,说的我都要信了,不愧是骗术熟练的资深大骗子。”
推书 20234-02-09 :岁岁 完结+番外[现》:简介:(入库时间2021-02-08) 长佩VIP2020.08.23完结收藏: 8288评论: 2366海星: 30935躲再远也逃不过真香的学渣 · 攻外表开朗却内心敏感的学霸 · 受祁松言(攻) x 秦笛(受)人们说,十七岁喜欢上的那个人比烟花还绚烂,可他觉得,他原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