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去找你了吗?”
话题还是避无可避地绕了回去,江若闷声道:“你哪是来找我,是来气……查岗的吧。”
本来想说“是来气我的”,转念一想受金主的气也无可厚非,便临时换了词。
大约是觉得更改后的措辞依然有趣,席与风问:“怎么,不让查?”
“让啊。”江若说,“那你应该听到我拒绝了吧,合同签了五年我清楚得很,基本的职业操守我也还是有的,怎么可能跟别人搞七搞八。”
席与风又叹了口气:“你这张——”
江若很是理直气壮:“我这张嘴,刚认识的时候你就该知道是什么样,要是听不下去,可以——”
没说完的话被唇封住,席与风手掌托着江若后脑,将吻加深。
分开后顺势搂住江若的肩膀,把人往怀里一带,另一只手按灭床头灯。
“别睁眼了。”席与风说,“睡觉。”
江若便闭着眼:“可是你还没回答,那只猫像不像你。”
沉默一阵,席与风在黑暗中说:“你觉得像,就像吧。”
这一觉质量很高,即便只睡了四个小时,两人起床时都神采奕奕。
席与风还是要去上班,江若气他不听话,嘴上说以后不管他了,等席与风穿上衬衫,江若又没骨气地跑回来,边给他系纽扣边说:“今天降温,外面至少套件大衣。”
等席与风把大衣穿上,江若更不想放他走了。
虽然知道席与风这男的肩宽腿长是个行走的衣架,但没想到他穿长款的效果更逆天。
江若摇头:“昨天那家品牌方亏了。”
席与风:“嗯?”
江若说得头头是道:“他们应该直接找你代言,说不定销量激增level狂升,从此跻身一线大牌。”
席与风笑了声,心说这张嘴说好话的时候,怎么也带着一股嘲讽味。
今天江若也有行程,又是硬照拍摄。
《莺飞》临近大结局,这波配合电视剧的宣传流程也走到尾声。许是形象气质的关系,除却剧本邀约,江若收到最多的就是时尚杂志的拍摄邀请。
两人一起出门,乘席与风常用的那辆黑色商务车。
刚上车,江若就作势要下去:“欸不行,我坐了这辆,保姆车岂不是要闲置了?”
席与风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拉着他坐好:“安排保姆车,是为了方便。”
现在行程慢慢多了起来,难免会有主办方安排不周到,或者条件不允许没有独立休息室的情况,有辆保姆车就方便多了。
再说……
“大小是个明星。”席与风接着道,“总该有辆自己的车。”
听得江若心里熨帖,忍不住凑过去耳语——那席总想不想和未来的大明星在宽敞的保姆车上……
被席与风一本正经地警告:“安分点,大明星。”
江若先到拍摄场地,下车的时候看见席与风伸手摸裤兜,他眼疾手快地抽走刚拿出来的一包烟:“安分点,病人。”
席与风:“……已经退烧了。”
江若便从盒子里抽出两根递过去,发粮饷似的:“今天白天的份。”
“晚上呢?”
“我亲自给你。”
面对这样类似管束的行为,席与风非但没生气,还饶有兴致地配合:“距离晚上还有很久,是不是能先讨点利息?”
江若一挑眉,然后凑上去,在席与风唇角蜻蜓点水地碰了下。
“怎么样,大明星的吻,有没有赚翻的感觉?”
这个吻是为了偿还昨晚席与风承认想他这件事,毕竟以一句可有可无的调情换来那样一句服软,这才叫赚翻。
江若相信至少在那一刻,席与风是依恋他的,是真情流露。
哪怕到最后,他也没能把那句“我也想你”说出口。
这天收工算早,席与风亲自来接,两人去锦苑吃晚餐,吃完乘电梯去楼上包厢。
江若心知是应酬局,问:“这回是合作方还是对家?要我不着痕迹地喂牌,还是杀他个片甲不留?”
“今天不打牌。”席与风说,“带你见个朋友。”
进到包厢里才知道,所谓朋友正是安何那位好哥哥孟潮。
安何也在,看见江若又是惊喜又是大呼重色轻友:“总是约不到你,野男人一叫你就来。”
“野男人”席与风替江若解释:“他最近行程满,没什么空闲。”
等人和孟潮去那边聊工作,安何挤眉弄眼:“你俩关系不错啊,跟外面说的完全不一样。”
江若好奇:“外面怎么说?”
“说你恃宠而骄,无法无天呗。”安何说,“上回他正应酬着,看一眼手机就要走,问他出什么事了,他说家里那个又闹了,得立刻赶回去。”
江若知道自己又被拿来当挡箭牌使了:“那我在外面的名声岂不是……”
安何接话:“在一众情人当中你是业界标杆,在他们公子哥圈子里你声名狼藉。”
江若无所谓:“那反过来也一样,要声名狼藉,也是我和他一起。”
安何眨眨眼睛:“我怎么品出点共沉沦那味了?”
江若一手撑下巴,一手搅动杯子里的热饮,看向那边人群中最耀眼的男人。
“非要这么理解,也不是不行。”
过一阵,孟潮端着杯酒过来。
开场先是一番吹捧:“江先生,百闻不如一见。”
江若的回应是:“那我猜你‘闻’的都不是什么好事。”
孟潮笑起来:“传闻不可尽信,眼见为实。”
“那你看到什么了?”
“多了去了。”孟潮放下杯子,在安何旁边的位置坐下,“我看到席与风这个打娘胎出来就没有七情六欲的人,为你把情根接上了,也看到江先生你分明无心应酬,却还是一再跟他到这种地方来。“
“拿钱办事罢了。”江若说,“而且他昨天生病了。”
他全然没有意识到生病和顺从之间并没有必然联系,旁观者则门清。
安何笑眯眯:“看来以后得让他多病一病。”
孟潮点头:“最好一病不起。”
江若:?
又聊了会儿,席与风还在那边跟人谈事情,安何坐不住,跑去吧台看服务生调酒。
剩下的两个人不熟,没什么可聊,便说了说安何的病情。
孟潮知道安何先前的手术费是江若给的,借此机会想把这钱替安何还掉。
江若自是拒绝:“这是我和安何之间的事,就算他愿意接受你的好意,这笔钱也该从他手上还到我手上,跟孟先生你没关系。”
孟潮“啧”一声:“有时候有些事,没必要分得太清楚。”
江若想了想:“说到底你是安何的什么人?我不希望你俩分开的时候拖泥带水,或者弄得很难看。”
孟潮眼中多了一抹玩味:“你就这么确定,我和他会分开?”
江若先是一愣,然后笑笑:“未雨绸缪嘛,你们做生意的不是最懂这套?”
回去的路上,江若收到安何发来的一张照片。
照片上两个人,席与风坐外侧,江若本人靠里,拍摄角度让两人看起来很近。
吧台昏昧的光线下,两人悄声耳语,席与风嘴角噙笑,江若亦姿态放松,远远看去,眼神都好似透露着痴迷。
只看一眼,江若就退了出去,安何问他拍得怎么样,他也没回。
今晚《莺飞》大结局,到家席与风打开电视,从倒数第二集 开始播放。
江若知道拦不住,索性掩耳盗铃权当不知道,跑去厨房洗了水果端出来,背对电视坐在地毯上,听声音,看席与风的表情。
即便因为羞耻感不曾细看过成片,江若也大致记得,最后两集除了女主角爱情事业双丰收,男二谢方圆也破茧重生,迎来了属于他的春天。
关于谢方圆的画面最后定格在一场舞会,昔日青梅竹马的好友冰释前嫌,谢方圆伸出手,邀请女主角与他共舞一曲,明天他就将离开这里,前往国外的舞蹈学院继续深造。
不知为何,江若对这场戏观众的反应格外在意,音乐声响起,他盯着席与风看了又看,没忍住问:“我跳得怎么样?”
也许是故意,席与风不正面回答:“转过去,自己看。”
江若坚决不看,也不让席与风继续看,从地上爬到沙发上,再坐在席与风腿上,为了挡住他的视线,不惜献吻。
他俩太容易擦枪走火,吻着吻着就变了味。江若吮席与风的唇角,用牙齿轻碰他的耳垂,然后往下,在他凸起的喉结上轻轻一咬。
要是不阻止,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往下半身去了。
席与风捏着他的下巴,让他抬头和自己对视:“跳舞的时候,多少人在看你,你不知道?”
江若不服输地还回去:“那刚才在锦苑,多少人在看你,你就知道了?”
他挑衅人的样子总是那么明艳骄矜,让人心痒。
席与风右手往下,摸到江若放在他身侧的腿,再游移向下,捉住他戴着链子的脚腕。
干燥温热的指腹在踝骨处反复摩挲,江若一霎心跳如雷,仿佛这处皮肤直连心脏,席与风的手就是中间那根导线,一旦接通,即刻唤醒足以爆燃的高压电流。
震颤中,依稀能捕捉一道声音:“跳舞吗?”
没等江若反应过来,席与风将他推到沙发上,然后站了起来。
怀里一空,江若怔然回头,就见席与风站在面前,向他伸出手。
摊开掌心,微微躬身,标准的邀舞动作。
恍神的瞬间,江若忽然想起刚才他之所以没存那张照片,是因为照片上的两个人看起来太像一对正常的情侣。
也太像在诠释一个人,如何用最清醒的心态,做着最不清醒的事。
可是眼下,江若万分确定,自己是心甘情愿被掌控,被引领。哪怕从没有哪对正常的情侣,在一开始就知道结束的日期。
江若极有仪式感地先坐直身体,再抬手,搭在席与风掌心。
被拉着站起来,走到客厅正中的空地,江若笑着问:“你到底会不会跳?可别踩了我的脚。”
席与风说:“以舞会为名目的交际场合,这年头不算少。”
江若笑得更厉害。他实在很难想象席与风顶着一张冷漠脸邀请别人跳舞的样子。
待收了笑,他稍稍仰头看着席与风,几分郑重地说:“那这支舞……还请多多指教。”
音乐响起,旋律在屋内缓慢流泻。
身体随着节奏摆晃,江若侧过脸,慢慢地靠在席与风肩上,嗅着他身上的雪松和烟草融合的味道。
顺便藏起了近乎沉醉的表情,也藏起了方才险些说出口的愿望。
——那这支舞,能不能跳久一点?
——你问多久?那就跳一辈子,怎么样?
第三十二章 快乐的事
可是时间过得那样快,快到眨眼间最后一个音符结束,钟声敲响,一切重归宁静。
额头贴着席与风的肩膀,江若很轻地叹了口气。
作为舞伴,席与风极尽绅士:“还跳吗?”
“不了。”江若摇摇头,嗓音些微沙哑,“我们来做点更快乐的事。”
有些日子没做,这一场直接从天黑到天蒙蒙亮。
事后席与风靠在床头抽烟,江若冷不丁笑起来,说:“你知道吗,第一次见你,我以为你是禁欲那挂的,就是性冷淡。”
席与风说:“曾经我也这么以为。”
江若侧过头看他:“难不成遇到我之前,你都是一个人?”
席与风没答,而是偏过头看他一眼,像在说——你觉得呢?
江若有点蒙:“不是……不应该啊,你这条件,不缺床伴吧?”
“不缺,但是没必要。”席与风说。
“哦,我懂了。”江若恍然大悟,“席总追求的是更高级的快乐,脱离低级趣味的快乐,这境界,不是我等凡人能企及的。”
被讽刺到的席与风衔着烟哼笑:“看来还有力气。”
“啊?”
“话这么多。”
“……”
两人又滚到了一起。
过程中江若嘴巴仍是不停,除了发出各种撩人的叫声和难耐的喘息,还不断试探追问——那陪伴呢,征服呢,沉沦呢……算不算快乐?
席与风本不欲作答,被他一再地问,失去耐心似的用虎口掐着他的下颌:“那你现在,快不快乐?”
因为体位的关系,江若被迫拧着脖子与席与风对视,笑容却灿烂极了。
“快乐啊,当然快乐。”他直起上半身,后背贴着席与风微微汗湿的前胸,手臂后伸去摸他的头发,“我一想到……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知道你胸口,有颗咖啡色的小痣,就……就快乐得要死。”
席与风的眸色一霎变暗,仿佛本性里最原始的欲念被激发了出来。
“是吗?”随着身体发力,他近乎恶狠狠地问,“那你呢,有没有什么只有我知道的事?”
“有啊。”江若去拉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位置。
“每次你这样对我的时候,它都跳个不停……喜欢得也快要死了。”
次日清晨,席与风按时起床,半个小时后穿戴整齐前往公司。
江若只睁眼半分钟,胳膊从被子里伸出来,又慢腾腾地收了回去,咕哝一句“纽扣你自己系吧”,就翻身接着睡了。
等睡够已近正午,江若伸着懒腰往外走,先是看见餐桌上摆着的购物袋,紧接着闻到厨房传来的饭菜香,他蹑手蹑脚地走近,到门口大喊一声“方姨”,吓得方姨险些把手里锅铲朝着他脑袋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