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絮————翦羽

作者：翦羽  录入：12-10

尹以珩看著眼前的人儿，忽然好疼心他。为什麽好好的一个人，他想的东西会这麽负面？他不喜欢他这
种想法──想要改变他。
「我不能。父母死去，这个世界还是会继续转；身旁关心我、爱我的人还是会一样存在，我不能因为亲
人去世，便要喊死让他们担心吧？想一想，翔。你死了，你妈、你哥会伤心；你妈只有你一个孩子，失
去你，她还支持得下去？再说，灏然、秋岚会伤心，还有我，如果你死了的话，我不会放过你。我会跟
著你一起......你去哪里，我便在哪里。」
「为什麽你......要跟我说这些话......？我......我到底哪里好了？我不值得你喜欢啊......」聂翔翱银牙咬
著下唇，强忍著不让泪水淌下，「我不想的......可是不开心的时候不自主的就想要......死啊......」
「别哭啦，我说这些话不是想要让你哭的。」尹以珩慌忙的拭著聂翔翱眼角的泪，「早知道会让你哭的
话就不说了。」
「我不想哭的......可是......我、我......」聂翔翱抽了抽泛红的鼻子，眼泪淅沥沙啦的落下，他一把抱著
尹以珩的颈子，抽咽著的细说：「我喜欢你......喜欢、好喜欢你......所以......请不要丢下我一人......」
「喜欢我？」尹以珩抱著主动抱过来的聂翔翱，惊喜的看著连耳根都羞红的人儿，「翔，喜欢我的
话......就说多一次喜欢我......」
「喜欢、喜欢你......我喜欢你......」
聂翔翱感觉到身体被人猛然拉开，然後温热的吻便强势的落在唇上。
「唔......」
聂翔翱闷哼了一声，随即紧紧抱住尹以珩的头，免得在强烈的情潮的溺死。
吻，渐趋激烈，情欲也慢慢缢酿开来，尹以珩性急的想要解开聂翔翱的衣服。
「别......唔......」
皮肤接触到冰冷的空气，聂翔翱机伶伶的打了个冷颤，他推拒著尹以珩，可尹以珩却反手把他抱得更
紧。正要有进一步的动作，迷乱中却被一阵谈话声和愈来愈近的脚步声给惊回神来。
「哦？这......不是翱儿吗？」
听到熟悉的女声，聂翔翱羞红了脸的推开想要在自已身上胡来的尹以珩，转头一看，随即惊呼一声。
第十九章
「妈！」聂翔翱不知所措的扳开尹以珩牵著他的手，免得被艾格莉丝看见，又道：「妈，你怎麽会来这里？」
「来探一个从前很好很好......到最後却反目成仇的老朋友。」
不就是聂家的死去的夫人，也是聂天昊和聂天昱的亲生母亲──郑梓华。艾格莉丝笑了笑，她看著自已儿子脸红娇羞的模样，再看著他急欲挣脱身旁男生的手时，瞬时明白过来。
「嗯......你便是天昊所说的尹以珩吧？」艾格莉丝笑得灿烂，她伸出手，「感谢你这麽照顾翱儿，有你在我便放心了。我是翱儿的母亲，艾格莉丝。」
尹以珩看著眼前的美人，愣愣的伸出了手。好美！这人便是翔的母亲吗？尹以珩惊叹的把怀中的聂翔翱抱紧，把鼻子凑到他耳边嗅著他身上独有的香味。
「有这麽美丽的母亲，难怪小翔你会这麽漂亮了。」
「贫嘴！别哄我了......」
聂翔翱脸上微红，他小声咕哝著，还不忙搥了尹以珩一拳。
「小俩口别在这里打情骂俏了，看得我这个做母亲的都脸红。」
艾格莉丝摸了摸聂翔翱依然是柔软的发丝，好笑的看著聂翔翱的脸一下子刷白，然後又一下子涨红。
「妈──我们、我们......是......」
聂翔翱惊慌失措，妈怎会知道他们的关系？
「翱儿，别说谎，你昊哥哥什麽都跟我说了。他说尹以珩是个可信任的人，本想抽点时间去看看『你的他』，不过......怎知道竟然会在这里碰上。」
艾格莉丝不留情面的戳破尹以珩和聂翔翱的关系，让聂翔翱只有瞪眼张口的份儿。他还想要说些什麽，不过却被尹以珩快一步的把他抱住，捂住他的嘴。
「我会好好的照顾翔的，请你把翔交给我！」
「你在说什麽......！」听到尹以珩的话，聂翔翱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妈，别听他胡闹！」
「才不是胡闹！我是真心的想要跟你在一起的！」
尹以珩抓住聂翔翱的手，紧张的吼著。
「翱儿，认真答我一个问题。」艾格莉丝看著两人的举动，终於叹了口气问道：「回答妈妈，你喜欢尹以珩吗？」
「妈......！」
聂翔翱难为情的叫著，这种问题......叫他怎样当著珩的面前说啊！
「别别扭了，回答我。」
「我......是不讨厌啦......」
聂翔翱垂头小声应道。
「我不要这种答案。」
「唔......喜......喜欢啦。」
聂翔翱羞著把头埋到尹以珩的肩上，不敢望向尹以珩一脸幸福的表情和母亲别有用心的微笑。
「喜欢的话就行了。珩，请你好好照顾翱儿。」
「我会的了。」
尹以珩喜出望外，想不到翔的母亲这麽开放，不消一刻的时间便答应让翔跟他在一起！
艾格莉丝蹲下身，她从怀中掏出两枚银指环，将它们套到两人的无名指上。
「妈......你不会反对吗？」聂翔翱看著指上闪闪发亮的指环，微诧的看著笑得甜蜜的母亲，「我喜欢
的......是男人啊！」
「翱儿，你喜欢谁，妈也会支持你，就算你的对象是男人也一样。」摸乱了聂翔翱的头发，艾格莉丝笑
道：「我不想你後悔。你懂不懂？妈最爱的人爱的不是自已，所以，我不想让你也重蹈我的覆辙......喜
欢上，就真心去爱；两人相爱，就该抓紧时间......不要等机会过後才後悔......知道吗？」
「妈，别想了。爸不爱你，是因为他不懂你的好，但是你还有我啊！」
钻出尹以珩的怀抱，聂翔翱一把抱著艾格莉丝。
「傻孩子，妈知道啦，这麽大个人，还爱跟我抱来抱去了。」
「没法啦，谁叫妈好好蹭。」
艾格莉丝苦笑的抱著重了些许的聂翔翱，跟尹以珩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笑容。
「妈，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想买点东西回宿舍吃。」走在人多的大街上，聂翔翱在路口前喊停了艾格
莉丝，他拉住尹以珩往便利商店的方向走，「别走开喔！珩，陪我走。」
艾格莉丝看著一脸幸福的聂翔翱小步跑开，她掩嘴轻笑。真好，她不用再担心翱儿了，因为他已找到了
自已的最爱......
转头一瞥，艾格莉丝看到一只浅红、虎斑的小猫从路旁的花丛跑出，就这样一个箭步冲到了车辆来往的马路上，她大喊一声，冲出了马路。
「小心──！」
一架深红色的小货车高速的驶近，艾格莉丝在惊呼声四起的环境下把还在挣扎的小猫抱住，抬头一看，黑影迅速笼罩著她，尖锐的刹车声像要刺破耳膜的响亮。
艾格莉丝睁大眼，把怀中的小猫向路边一抛──
聂翔翱从便利商店中跑出来，不可相信的看著眼前的一幕。
艾格莉丝金色的长发在半空中飞扬，聂翔翱愣愣的看著母亲的身体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然後「拍」的
一声落地，鲜红的血把他的视线染得一片赤红。
四周寂默一片。
没有任何人失声尖叫。聂翔翱在这片寂寥中，忽尔像断了线的娃娃，蓦然堕地。
「翔！」尹以珩惊叫一声，双手抱住聂翔翱昏迷的身体，「撞车了......报警！快叫救伤车啊！」
医院手术室的灯正亮著。
「该死......怎麽还不快点！」尹以珩烦躁至极的在手术室身踱步，「昊哥，翔的妈妈不会有事吧？」
「珩，冷静下来。」聂天昊拉著尹以珩，把他按到长椅上坐下，「妈妈有没有事，这就要看上天的造化。我们在这里乾急，也帮不上忙。」
「可恶──！」
尹以珩紧握拳头，恨自已的无能。艾格莉丝一定不可以有事！如果有什麽差池......翔他一定会......
正在烦恼时，忽然间手术室的门随著医生的细语而缓缓打开。尹以珩几乎是用吼的对著满脸愁容的医生问道：
「她怎样了？她有没有事？」
医生摇摇头，没有答话，只是看著坐在长椅的聂天昊，问：
「你是艾格莉丝的亲人吧？」
「是的，请问我母亲的情况怎样了？」
「她胸前三根肋骨折断、脾脏破裂严重出血，左脚骨折，因为她堕地时压著了视觉神经......就算她能活得过来......眼睛也......」医生叹了口气，「对不起，她伤得大重，失血过多，我们实在无能为力。下午
2时32分，我们正式宣布伤者死亡。」
医生拍了拍聂天昊僵硬的肩膀，头也不回的离开。
死了。翔的母亲......那个美如天仙的女人，那个和蔼可亲、通情达理的母亲......就这样离开了人世。尹以珩不能置信的摇头。
「怎麽会这样......没有她，翔怎算好？」尹以珩不知所措，他抓著自已的头发，「我不懂......不懂得要
怎样跟翔说出这个消息！艾格莉丝......一直都是他生存下去的支柱来啊！没了她......翔会变成怎麽样？
如果他就这样消沈下去......我要怎麽办？」
「珩......。」
聂天昊伸手拍上尹以珩的肩膀。
「我不想让他难过......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翔......」
尹以珩掩住脸，指缝间渗出了温热的泪水。他该要怎麽做？他该要怎麽做，才能让翔平静的接受母亲离去的事实？他该要怎麽做，才能让翔在失去至亲的世界中坚强生活？
好久......不曾流泪了。拿开沾满泪水的手掌，尹以珩想著。
第二十章

「翔？」
轻声推开房门，尹以珩看到已经清醒的聂翔翱身穿白色的睡衣，静静的坐在白色的病
床上，看著窗外慢慢没入山陕的太阳。纯白和黄橙色在寂默中意外地显得格外相衬，
让尹以珩迷醉了心神。尹以珩回过神，轻轻喊了那个淋浴在橘色夕阳的人儿。
聂翔翱转头，看到是尹以珩是朝他轻轻一笑。
「你来了啊。」
「嗯，身体好了点吗？」
尹以珩轻轻坐到床边，伸手将聂翔翱的身体拥在怀中。聂翔翱也不抗拒，他在尹以珩
的怀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然後整个身子窝到他怀中。
「都醒过来了，还会有什麽事。不过是有点想吐罢了。」聂翔翱轻松的答道，他用鼻
子蹭著尹以珩的胸膛，伸手抱住他的腰，闭上眼轻问：「唔......妈......她怎样了？」
聂翔翱感觉到尹以珩的身子一震，然後紧紧抱住他的身体。他苦笑──没了。最疼最
疼她的母亲......没了。要来的终要来吧？可是......为什麽这麽快？为什麽他连母亲最
後的一面也看不到？
双手揪紧尹以珩的衣襟。
「对不起......翔。」尹以珩紧抱著聂翔翱苦痛的道，「他们......救不了她......」
本以为聂翔翱听到这个消息後必会发疯，可是聂翔翱只是一言不发的僵在他怀中，双
手愈扭愈紧，尹以珩心疼，他扳开聂翔翱的小手。
「别这样......会痛。」
「不痛......怎会痛呢......」聂翔翱稍稍推开了尹以珩的胸膛，双眼直视尹以珩，「最
痛的都发生了......这种程度的痛，怎算得上是痛......？」
「翔。别这样。」
「我没事。真的没事......」聂翔翱覆上尹以珩抚上他脸颊的大手，睑下眼幽幽的道：
「我不会哭、我会坚强下去的......我不可以让妈妈担心......对吧？」
尹以珩看著被他刻意掩没在深遂的蓝瞳中，那沉重哀伤的感情时，终於忍隐不住的把他拉到自已怀中，紧紧圈住。
「如果......没事的话，为甚麽你的眼睛会这麽悲伤呢......？」尹以珩抚著他的背，像
安慰小孩般哄骗著，「哭吧。就算坚强，也有要哭的时候。哭出来，会舒服一点。」
人儿在自已的怀中一震，然後呼吸开始急促。聂翔翱甩了甩头，声线开始不稳。
「不要......为什麽你总是看穿我......？为什麽你总是知道我在想什麽......？」聂翔翱哽
咽著，他抱住尹以珩的背，难过的摇头，「我明明想要装得坚强点，不想要别人担
心......怎麽你却知道我心里在想什麽......」
「因为我也曾经试过这样啊。我了解你的心情、了解你想要强装没事，不想让人担心
的心情......、」尹以珩抬起聂翔翱的脸，吻上他的脸，「还有是因为我喜欢你。我不
会离开......我会陪著你，所以别哭。」
聂翔翱哭得像是天要塌下来。他十指紧抓上尹以珩的背，长时间未曾修剪的指甲又尖
又长，把尹以珩的背抓出了几道红痕。尹以珩忍著疼，在聂翔翱耳边呵著，任由他把
自已的衣服哭得湿濡，任由他在自已的身上又咬又抓。
「我说过了，就算这世界上的人都抛下你......唯独我不会。所以请让我爱你、请给我
可以疼你的机会，好吗？」
聂翔翱没有说话，他只是僵著身子在尹以珩的怀中嚎哭。
「翔......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尹以珩轻吐爱语，一声又一声，他用手抚著聂翔翱在夕阳下显得金黄的头发，一手抬
起他的下巴，吻去他的泪。
良久，聂翔翱不再哭泣，他抱上尹以珩的颈，用脸颊在他的肩上轻轻摩挲。
「我也喜欢你。」聂翔翱亲吻尹以珩的脸，闭眼说道，「所以，请别抛下我一个......
我只馀下你和昊哥哥了......」
「我不会。我发誓不会抛下小翔，不然，我尹以珩不得好死。」
尹以珩认真的举起三指发誓，聂翔翱皱眉，他握著尹以珩的手，将它覆上自已的脸，
像猫一样舔著掌心。
「讨厌......都叫你别乱发毒誓的了，你就是不听。」
「别舔。」尹以珩感到一股酥麻自掌心蔓延，他急忙的抽回手掌，「你再舔下去，我
就快要失控了，你不想我......在这里对你做那种事吧？」
聂翔翱脸一红，他跳离尹以珩的怀抱，一股脑儿的钻进被窝中，羞著大喊：
「色狼！」
尹以珩失笑，明明是你对人家做这种挑逗的举动的，现在却反过来说人家是色狼！他
拍了拍缩成一团的聂翔翱，轻柔的在他耳背落下一个亲吻。
「我不吵你了。医生说明天才能接你出院，我明早来接你吧？」
聂翔翱耳根红透了的点了一下头。
「那我走了。」尹以珩替他拉好了被子，细细的在耳边说了句：「我爱你喔。」
明显感到被中人儿一颤，然後脸更是红得像只熟虾子，尹以珩笑著转身离去，打开房
门前却听到聂翔翱的叫喊。
「我也──」
虽然最尾的几个字细如无闻，可是尹以珩却清楚的听进耳中。他会心一笑，静静的门
关上。
丧礼之上，聂翔翱没有哭。反倒是他的父亲聂浩坷，像个泪人般哭得死去活来。
在礼堂中，聂翔翱跟在五年前退休的管家黎允再遇，他俩谈了许多，黎允也是第一个
他主动告诉他，关於自已和尹以珩的事的人。
「喜欢的话便去爱吧，我想......聂老爷也不会反对。」黎允笑著拍了拍聂翔翱的头，
然後俯下身轻道：「告诉你一件事，在你爸他眼中......艾格莉丝小姐是唯一一个特别
的存在啊。」
特别的存在......？
聂翔翱看著在厅堂上嚎哭的父亲，再想想黎允的话，忽然有点儿明白了──爸爸或许
不是不爱妈，而是他身处的环境不容许他待妈妈好吧？
天空下著毛毛细雨。
丧礼结束後，聂翔翱目送母亲的棺木被埋在湿润的泥土中。雨水打在脸颊上，聂翔翱
神情目然的看著棕色的木棺带著母亲安睡在父亲前妻──亦即是聂天昊和聂天昊的母
亲隔邻，眨了眨眼，不知是泪还是雨的液体滑下脸颊。
抽了抽鼻子，突然一只手从背後环住了聂翔翱的腰、肩。聂翔翱起先是一颤，然後在
接触到来人的体温和气息时，他便放软身子的将自已倚进他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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