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顾淮笙有段日子没见顾淮准了,这乍然看到,心中竟难抑激动,没等人走近,就扬胳膊挥起手来。
他这激动难抑,顾淮准却并不领情,甚至觉得他有病。不过瞥到旁边正含情脉脉看着自家二弟的赵越,就不奇怪了,只是很意外的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来回扫视二人一眼,这才走到赵越面前,抱拳行礼。
“不知烎王驾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尽管因为顾淮准的缘故,顾淮准对赵越颇有些看不顺眼,但对方毕竟是王爷,该有的礼数却是半点马虎不得,所以顾淮准面对赵越,态度冷淡却绝对恭敬挑不出错来。
顾淮笙这个人精,又岂会看不出两人之间气氛的古怪,当下便嬉皮笑脸地打圆场:“嗐,大哥可真是,数日不见,我特地跑来看你,你怎么都不搭理我的?”
顾淮准只给了顾淮笙一个冷肃的眼神:“叫兄长。”
“啧……”顾淮笙无语:“都一个意思,称呼真有那么重要吗?我就觉得还是大哥好,大哥多亲切啊,至少比兄长听着感觉要亲!”说完还拿手肘撞赵越胳膊:“烎王,我说的可对?”
“对。”赵越顿了下才点头。
无端被喂了一嘴狗粮的顾淮准:“……”
顾淮笙看着大哥吃瘪的表情,得意地挑挑眉,看得顾淮准是一度手痒想打人。
“你吃错药了?”眼看着平日里虽然胡闹但还算沉稳的弟弟抖成这样,顾淮准直觉眼睛受到了伤害,终于是没憋住怼了一句。
“不不不……”顾淮笙瞥一眼抿嘴偷笑的赵越:“我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哦?”顾淮准瞥一眼赵越,故意道:“怎么?你这是相中哪家姑娘,准备谈婚论嫁了不成?”
这话一出,果然赵越嘴角的弧度便是一垮,恢复了一贯的面无表情。
顾淮笙是注意着赵越情绪的,所以立即就往人身上一靠:“没错,不过不是姑娘,而是……嗯,这该怎么说?就……”以前也没有先例,没有参照,这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定义的好,纠结了半天,这才想到个比较合适的:“弟夫,对,未来弟夫,咯,就他,我跟烎王已经在来的路上私定终身了,大哥,你要恭喜我们吗?”
顾淮准……顾淮准不想恭喜,只想打断顾淮笙的腿。搞断袖明目张胆成这样的,古往今来,也就顾淮笙一人,不发难阻止已经算宽厚,还妄想恭喜,怕不是皮太紧!
好在顾淮笙还知道适可而止,见顾淮准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便明智收敛了起来,抿着微笑,在那装乖。
殊不知他这样看在顾淮准眼里更加辣眼神经,为免气到心梗,果然选择无视,冲保持正常的赵越拱拱手,把人往里面请。
不过顾淮准没有把人往校场领,而是直接带去了自己的营帐。
顾淮笙一路跟进营帐,都没看到奴儿的身影,这才忍不住问:“大哥,奴儿他人呢?”
“在伙头营呆着。”说起奴儿,顾淮准面色闪过一丝纠结,不过转瞬就恢复如常,看了看天色问两人:“都这时候了,晚些还回城吗?估计等你们赶到,城门都已经关了,不若就在这里住下?如果可以,我这就让人收拾个住处。”
“那就有劳顾将军了。”赵越心里估算了下,便应了下来。
倒是顾淮笙,听到留宿忍不住心神荡漾,尤其,顾淮准说的还是收拾个住处,那是不是代表,今晚他俩得住一起啊?身体力壮,干柴烈火,说不定一个没忍住就……
顾淮准一转头正好撞见,顿时就被狠狠的恶寒到了,眉头当即皱了起来:“你在想什么,笑的这么……”
被顾淮准这么一呵斥,顾淮笙才回过神来,收起荡漾的小心意,笑眯眯地信口胡诌:“没想什么,就是在想……大哥之前听到奴儿跟听到鬼似的,吓得脸都变色,怎么突然把人带军营来了?而且,之前我给你提起让奴儿参军,你不还严词拒绝的么?”
顾淮笙原本只是想转移顾淮准的注意力,不想这话一出,对方表情立即就僵住了,这让本来没作多想的他忍不住心里转动起来。
相比在府里,顾淮准虽然也是闻奴儿色变,可却不是这副古怪的样子,莫非……
顾淮笙正琢磨着,营帐外就响起了奴儿的声音。
“将军,是时候开饭了,您是出去跟大家伙一起吃,还是给单独送进来?”哪怕在军营待了这些天,奴儿说话还是怯怯的。
顾淮笙还好,听到孩子这软糯声音只会觉得我见犹怜,顾淮准却不是,他最看不惯的就是奴儿身上那股阴柔气,哪怕在军营跟着操练了这么些天,已经毫无男儿该有的阳刚之气,所以听到这声音,他几乎是本能的就沉下了脸,不过顾忌顾淮笙跟赵越在,并没有像之前那样把人叫进来训斥一顿。
“送帐子里吧,让伙房准备几个好菜,再烫一壶酒送过来,三人份的。”顾淮准直接冷声吩咐道。
奴儿低低柔柔的应了一声,连帐门都没进,就离开了。
第47章 美丽的误会
伙房那边准备的挺快,三人没坐多久,奴儿就端着酒菜走了进来。看到顾淮笙,奴儿几乎是下意识双眼一亮掩饰不住的惊喜,但随即想到那天的事,眸色就黯然下来。
冲三人行了个礼,奴儿没有多话,摆好酒菜就准备离开,刚转过身,就被顾淮笙给出演叫住了。
“这是香儿托我给你带的,新鞋子,你拿去试试合不合脚。”顾淮笙看着小孩儿僵硬的背影叹了口气,随手拿起放在身边的包裹,走过去塞小孩儿怀里:“若是不合脚也别勉强穿,回头重做,或者买一双就是。”
奴儿接住包裹,低头站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看向顾淮笙,见到那一如既往温和的笑脸,眼圈一下就红了:“少爷……”
“还知道我这少爷呐?我还以为你不认得了呢?”顾淮笙揉揉小孩儿的头:“去吧。”
两人互动,被赵越和顾淮准看在眼里,皆是不约而同地皱起眉头,只是关注点不同罢了。赵越纯粹是酸劲儿作祟,顾淮准则是不赞同顾淮笙惯小孩儿的行为,坚定玉不磨不成器,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对一个家仆小孩儿要求这么高就是了。
不过顾淮笙并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反应,就看着奴儿短短数日,人看着消瘦了不少,肉肉的小脸都给凹陷下去了,倒是不难看,反而愈发骨骼分明,显出几分丰神俊朗来,底子不错,就是这怂哒哒的气质着实让人头疼。
明明之前在府里还不是这样的,在府里的时候奴儿虽然谨小慎微有些过分的小心翼翼,但绝不是现在这样含胸驼背,静下来帮忙抄兵法的时候甚至颇有几分偏偏少年如玉腼腆的气韵在,这是被压榨得多惨啊,变成这个样子?
“你吃了吗?”想到奴儿这样可能都是拜自家大哥所赐,顾淮笙不由愈发温和了语气。
奴儿摇摇头:“奴才……这就去伙房,跟大伙儿一起吃。”
“都吃什么啊?”顾淮笙瞥了眼黑脸皱眉的大哥,忍不住在心里翻白眼,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又是一个榆木疙瘩,如果两人不再走上辈子的老路倒好,可要是……可不又是自找罪受徒添磋磨么,上辈子两人就够苦的了,这辈子能顺一点还是顺一点吧,就算不能发展成伴侣,培养个忠兵良将也总比虐出个乌眼鸡对头强。
顾淮笙心思转动,都没有注意到奴儿的反应,等回过神才发现小孩儿一张脸都红成了熟柿子,这才恍然想起小孩儿对自己的那点心思,不禁心虚的朝赵越瞥了过去。
赵越坦然迎上顾淮笙看过来的目光,脸上表情看不出什么,但浑身冷冽的气场,一眼就能让熟悉他的人看出来,生气了,还是死要面子自己跟自己死怄的那种。
“咳咳……”受不住赵越那眼神,顾淮笙抬手假借捂额头的动作挡了挡,化解卡壳的尴尬,正纠结要怎么自圆,好大哥顾淮准就出声了。
“你过来。”
顾淮笙这话是对奴儿说的,见奴儿压根儿没反应,顾淮笙推了推他,又示意的冲顾淮准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奴儿才会过意来,转身低头朝顾淮准走了过去。
“将,将军……”
顾淮准低头看着奴儿头顶,半晌叹了口气,随即将自己面前的一盘竹笋烧肉端过来,往前一递:“拿去。”
奴儿一愣,随即抬起头来:“将军?”
“多吃点肉,这细胳膊细腿的,用点力怕都得折了,我可不想再看到你晕倒校场,我顾淮准手下,不养废物。”顾淮笙说罢便招呼着顾淮笙跟赵越入座:“军中粮食粗糙,不比城中,招待不周,还请王爷见谅。”
“顾将军客气了。”赵越颔了颔首,便跟顾淮笙双双入了座。
唯独奴儿端着盘子杵在那,手足无措一脸懵。
“还有事?”顾淮准是动了两筷子才发现奴儿杵在那还没走,便放下筷子转头看了过去,然而看到对方的眼睛,一下就愣了,心里还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无奈:“你眼睛红什么?”
奴儿咬着下唇摇摇头,知道是又招顾淮准烦了,正准备识趣的退出去,就被对方起身的动作给制止了。
赵越跟顾淮笙都不知道顾淮准要干嘛,下意识的跟着放下筷子看了过去。便见顾淮准转身去衣架那,翻翻找找,取出一件挂晾的里衣,扬手一抛,就罩了奴儿满头。
这突如其来的一出,让本来就懵的奴儿更懵了,不止奴儿懵,顾淮笙两人也一样懵。尤其是顾淮笙,想到……表情瞬间变得古怪起来。
“怎么了?”赵越瞥到顾淮笙的反应,身体下意识朝他倾斜考过去。
顾淮笙却只是冲突挑眉,然后无声摇了摇头。
两人暗地里的互动顾淮准全然不知,见里衣都给了奴儿还是木楞子似得杵着,刚舒展的眉头就又皱了起来:“这衣裳给你了,拿去吧。”
“啊?”奴儿扯下头上的里衣,瞪大眼睛,一头雾水:“将军,将军为何要给小,小人……您,您的里衣?”
“不是你自己想要的?”顾淮准第一次觉得,这小孩儿呆得过了头:“还不赶紧出去,杵在这做什么?”
“可是……”奴儿本来想说他并不想要,但看着顾淮准冰冷威严的脸,又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是,小人告退。”
奴儿出了营帐,拎着那件里衣研究了半天,也没搞明白,顾淮准为什么要给他这个。眨了眨眼,奴儿收起里衣,看向手上端着的烧肉,馋的咽了咽口水,当即便将疑惑抛到了脑后,转身就脚步轻快回了通铺营帐。
别看奴儿瘦瘦小小,在顾淮准面前怂得跟个受气包似得,其实私底下跟军营里的人关系处的还行,虽然也有拿他体弱说事的,但他从来都是风吹过不往心里去,与人为善,自然能收获善意。而其中,当属与通铺营帐的人相处的最为融洽,这不,得这一盘烧肉,他半点没藏私,直接端回去给大家一人一块分着吃了,这样虽然都不够解个馋的,至少大家都跟着沾了荤腥。
奴儿这边跟通铺兄弟们相处融洽,顾淮准他们这边……气氛就,有点微妙了。
不过微妙的只是顾淮笙而已,赵越是看顾淮笙的反应觉得奇怪,顾淮准却是如常的很,压根儿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还是倒酒的时候发现顾淮笙的眼神不对劲,才疑惑停下。
“作何这般看我?”顾淮准低头看了看酒菜:“不合口味?”
“没,合,合的。”顾淮笙偷瞄被抓包,赶紧装傻充楞憨笑摇头:“就是……数日不见,感觉大哥好像比以前更加英俊神武,气宇轩昂,特别,特别特别……”
“还没醒神呢?”顾淮准起初还认真听着,听到后面一下就无语了:“脑子若还没冷静下来,就出去绕校场跑几圈。”
顾淮笙又不能告诉大哥,之前那个有关里衣的误会,只能自己认怂:“冷静了冷静了,大哥随意,随意。”
“神经兮兮。”顾淮准摇了摇头,没再搭理顾淮准,顾自倒起酒来,跟赵越举杯对饮,故意不带丢人现眼的顾淮笙。
轮脸皮厚,十层也赶不上顾淮笙一层,顾淮准不带他也没觉得尴尬,自得其乐地跟着举杯,招来白眼也不在意,喝酒吃菜毫无压力。
不过一直注意他的赵越却皱起了眉头:“你少喝些。”
“知道知道,我有分寸。”顾淮笙是个有酒就欢的人,能有分寸才怪了,更何况他还揣着不可告人的小心思,所以嘴上应着,手上却是一杯接一杯的倒。
这劲头,顾淮准都看不下去了:“身体不好就多吃点东西,别老是喝酒,年纪轻轻,跟个酒桶似的。”
“嗐……”顾淮笙原本不打算听的,酒杯都端起来了,但瞥到赵越担忧的脸色,想到之前果壳儿告知过的醉酒状态,还是给放下了:“行行行,不喝,不喝总成了吧?”
虽然不能借机醉酒,但一点不妨碍他装,顾淮笙左右撑着额头,故意露出一副醉眼之态,懒洋洋地勾了勾嘴角,笑容带着几分兴致缺缺。
“怎么?”这样子,看得顾淮准眼角抽抽,愈发感觉到弟大不中留的心梗:“说你两句还闹上情绪了?”
顾淮笙摇头,执筷吃起菜来,那别扭劲儿,看在顾淮准眼里就一个字,作!这拿不下烎王作,拿下了……更作!
顾淮准摇了摇头,当即就懒得管了。
倒是赵越盯着看了一会儿没忍住,把顾淮笙倒好放在一边的那杯酒端起来递给他:“喝过这杯,就好好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