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板必须清理过三遍,用熏香去味。”
这正常,我再点头。
“床必须3个月内没人用过,床褥必须是最新的款式,枕头不能过高。”
有点麻烦,我还是点了点头。
“干事儿前要先沐浴,用皂角猪苓洗头去垢。”
我再看看他额头的迷之晶莹水滴,我也点了点头。
“沐浴之后要再吃几块儿香果,盐水漱口,清新口气,”
我这就听得不太对劲了,我脸上的喜色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了。
“最后一步是修剪指甲、脚甲,再换上一件熏香的衣服掩盖从前的味道。”
我看李藏风这脸是左看左不对劲,右看右很挑剔。我就必须说了。
“你是不是嫌我身上脏,有口气?”
李藏风停下沉思,很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你为何会这么想?”
我心里憋了委屈,我这脸色就不干脆了,喉咙又凉又苦地像是含了根刺,舌苔倒像埋了雷,随时随地得炸开来。
我虽不像李藏风一样有什么洁癖,但我长这么大都没被人这么嫌过卫生,而且还是被一个如此亲密的人。
别人嫌我,那不要紧,那是别人瞎。
他若嫌我,那顶要紧,那就是我瞎了,我找错人了,我得找个地方自己哭去了。
所以我和李藏风开诚布公地说了。
“你要是想每次干正事儿前,都要找个顶顶干净的地方,把我也洗的干干净净才做,那不就是嫌我不干净?”
李藏风似乎想说什么,但我先扬手打断他,指着自己说:“我就这个味儿,我不臭也不油,我寻常就这样,你若闻不惯,何必假装习惯?你不累我也会累。”
李藏风断然否认:“你误会了。”
“我误会什么?”
李藏风正色道:“你的每一个面目我都记得,我都喜欢。我刚刚说的那些沐浴,漱口、修甲、换衣,不是在说你,是在说我自己。”
……
……
哦。
那打扰了,我告辞了。
我一脸窘迫地想转身逃跑,想了想,似乎没什么地方适合逃跑的,那就还是回过头来看着他,问:“你做这么多步骤干什么?”
李藏风听了问题,这就去盯自己的两手了。
他神情严肃,目光警惕,好像这手指甲缝里藏了几吨的细菌,手掌心忽然间长了一亩的大蘑菇,好像他得把手全割了才干净。
“这些天舟车劳顿,我并未好好洗漱过,实在过于邋遢。”
……你要是算脏,那我岂不大型真菌培养基地?
“自上次与薛灵灭一战,我就未曾修过发,委实不堪入目。”
……你头上一丝头皮屑都找不着,你嫌平刘海不够可爱啊?
我忍不住杠了:“你在我眼里就很好,不需要这些繁琐步骤。”
李藏风固执道:“我认为需要。”
“我认为不需要。”
李藏风固执道:“我还是认为需要。”
……你是复读机还是我是复读机?你连复读机的人设都和我抢?
我无奈了 :“你为何如此执着于清理?直接上不就好了?”
李藏风别过头,脸上同时列了“我不想答”和“我没听见”两种程度的淡漠。
但在我的眼神催促下,动作鼓励下,以及距离拉近下,他酝酿又积攒,他憋着又憋着,他憋不住了,他眼神柔软地开说了。
“你无论怎样,都是最好的样子。可这是你第一次交托身心于我,我必须要做到更好,才能对得起你的付出。”
别说了。
我是真的愣了。
我万万没想到他脑子里翻来倒去半天是这么个理。要不是他的脸色凸显了淡漠,要不是他的语气还是隐忍坚定,我几乎都能听出一丝娇羞可人来。
这是谁?
这是什么?
绝世猛1啊!
受界先锋啊!!
作为一个受,他自觉勤奋地想把自己的里里外外都洗干净,作为一个擅长脑补歪路的决斗佬,他居然正确地看出了我是为爱做攻,他说我是付出哎!他把我的一切纠结挣扎都看明白了!
不愧是李藏风!
不愧是决斗佬!
哪怕他见我的前十几次都是脑补错误,这一次他是完完全全走在了正确的道儿上!连一丝一毫的歪路都没有走!
我心中感动异常,我是心热眼也热,我立马就握住他的手说:“既然你打定主意,我们先去见老板,我布置房间,你好好洗漱。”
接下来我俩一起走出了房门,我吩咐老板去找了个从未没人用过的新房间,在里头准备一个浴桶,一些熏香,再请几个手脚伶俐的下人去帮他修指甲整头发。
至于我,我也不能太含糊。
人家为了首战都如此努力了,我怎么好意思澡也不洗,头也不弄,就这么汗淋淋地过去找他呢?得香喷喷的才行。
于是我找了另一个房间洗漱收拾,里里外外都拾掇了一遍。我敢保证,我给自己的狗洗澡都没这么用心过。
收拾得差不多了,我换好新衣服出了门,却发现青竹轩的老板正急匆匆地和一个小厮说什么。
我正要上前一问,那老板气得打了小厮一下,说:“混账东西!那是要你送到天字中房的茶,谁让你送到天字上房的?”
天字上房不是李藏风的所在么?
我赶紧掠过去问:“怎么回事?不就是一杯茶么?有什么大不了?”
老板见我一来,苦着脸道:“这茶本是要送去给天字中房的,给客人和他的老相好调情助兴用的!你那朋友是第一次干这事儿,要是喝了这虎狼之药,他,他可不得了啊!”
我身上一惊,是汗毛都根根倒竖了,脚都一下子软了半分。
赶紧的,我朝着李藏风的房间飞奔过去,我心里千盼着万盼着他别喝下这杯茶,这时候就别考虑1和0了,这虎狼之药要是排解不当,那万一留下个隐疾可怎么办!?李藏风可千千万万不能喝下去啊!
我气也不喘一路憋到了房门口,话也不说就一脚踢开门,一个前翻滚滚过了桌和椅,浴桶远远看着是没人的样子,应该是洗完了才对。
我又往桌上一瞧,没茶。
往地上一看,有茶。
装茶的茶壶被砸碎了,茶杯也跟着碎成一块儿一块儿的。
等等,茶这是喝了还是没有?
李藏风人呢?这房间就这么大,我怎么没听见他的呼吸声?
我一下子头大如牛,开始四处寻找,越找越急时,忽听得一阵滴水声从背后传来,我猛一回头,发现原本没人的浴桶里,一池子沾有皂角的水里,水波荡漾,涟漪飞速扩开,从中忽然蹿出了一个人。
仿佛马桶上的惊鸿一跃!
他就这么拔桶而出,一飞冲天,在即将撞到天花板的时候猛地转胯收身,带着一池子巨大水花落了地。
但也溅了我一身的水。
我擦了擦脸上的水,一脸无奈地看向李藏风。
他是李藏风没错。
可是情况很不对。
他是穿着衣服下水的。
衣是崭新的白衣,此刻被水浸透,透明下形势分明,色块均匀雪白,我一时看楞,然后才发现他站也站不太稳,手上扶着浴桶的把手,骨节分明如刺。目光通红如火,黑眼中带血丝,头发是一根根湿漉漉往下滴着水,头顶插戴一根白玉簪子,仿佛之前是精心打理过,如今却全成了狼狈与不堪。
所以他之前已经沐浴好,也穿好了整好了,忽然之间,又再度下水。
这是因为什么?
“李藏风?”
我念着李藏风,李藏风却一句话都没说。
他只是目光猩红地瞪我,脸上红胀,冷眼里夹杂一丝纯粹的炙热,一种野兽的狂。看着我倒不像是看着一个人,更像一头林中巨兽从潜伏中走出,打量眼前猎物,丈量喉管与心脏的尺寸。
没有温情,没有熟悉,只有赤纯纯的占有欲。
情况不对。
就算是虎狼之药,不过是一杯茶的量,以李藏风的功力,绝不至于成这个样子。
我心中极度不安地转过头,再度观察了一下茶杯与茶壶,发现茶叶渣滓有,茶液却几乎没有。
我心中一凉,回过头去,发现李藏风面上迷离混乱,眼中狠色更明,他无声无息地张了张嘴,五官面肌却不太协调地搐了一下。没有任何预兆,他忽低身前跃,向我扑来!
所以他根本不是喝了一杯茶。
他是一股脑把茶壶全喝完了!!
啊啊啊我完蛋了!!!
第123章 今天的更新预告
我今天要发的内容,我前两天已经预告过了,在追文的同志知道的
如果你对这内容不感兴趣,可以期待明天的正文,情节会紧接着今天的内容
如果有兴趣,那你就该去翻看一下第120章的评论区,看看你有没有进去
这几天在努力酝酿,有了点心得,今天晚上是11点到12点左右更新,谢谢等待
第124章 明天内容预告
昨天写了那个的上半部分,今天把全部内容都写好了,加起来大概五千字多了
由于写这个花了太多时间精力,正文暂时没空写,明天继续更新正文,希望能让大家看的满意
接下来的预告是:老李从药效中清醒过来,得知自己对小方做的一切,而小方由于没有经过处理,发了点烧,梁挽+阿渡连续登场,得知情况,一场混战即将开始。
第125章 作一个大死
我叫方即云,我现在很矛盾。
这种矛盾不光是心理上的,还有是生理上的。
我后脑勺是一片汪洋大海,里面溪流长淌,河川分合。我的下半部分却是一场无间火海,里面火星肆虐、岩浆滚流。
这种冷与热的极端同时出现在身体两端,不是什么好预兆。
除了冷热交替,还有脑子痛,下面痛,腹部背部还有我的老脖子,这些个要紧地方没有一处不痛。
痛的时候能做什么呢?
我认为一醉解千愁,一睡也能解百痛,心痛身痛都可一睡。
我反正也是个没力气的人,我闭上眼就当自己不是人,我就是一条离了水的弹涂鱼,我最需要休眠了。
我这一闭眼,不动弹,我身边那位大佬就过来了。
李藏风,李藏风,本是一团随处可走、随处可停的风,刚刚的他却成了一团失控的野火,火星子乱蹦,雪地里头尽情放纵,他烧了别人也烧了我。
刚刚我被他作弄了个透,他这火熄了点儿。可这药效大概没完全退去,他看我躺着,就在我身边坐下,整个人呆呆地,静悄悄,似乎他的神魂有一半还在外面飘,黑暗中的他成了一团沉重的呼吸声,目光不知看何处,也不知看了我多久。
久啊久,久到空气里的甜香变了味儿,久到我听见他有了动作。
他右手本是平摊,如今捡起了碎在地上的茶壶碎片,端详良久,忽怒而攥紧。
手将碎片握得咯咯作响,最后“啪”地一声,碎瓷进一步四分五裂,象征一种去而不返的关系。
碎成这样了,他仍旧把东西攥在手心里,不多久,我就听见血滴在地板上的声音,滴答滴答,仿佛多一滴下落就有多一滴的理智回归到他身上。
可他攥到了出血,仍旧握得死,碎片要嵌进了掌心他也不管管。
这像是理智在回归么?
这该是怒到极点了吧?
和谁怒?
他自己?还是我?
我要是身体好点儿,我真想站起来安慰安慰他。可惜我实在太累。
本来我好好地去当攻,他安安心心地当受,咱们在干净柔软的床铺上做事,枕着有药草香味的枕头入睡,一切都该是被安排好的,该有条不紊,该次序井然。
而不是现在这样。
又脏又乱的,他又是个轻微完美主义的洁癖,心里怕是得难受死。
李藏风把瓷片放下,撕了一块儿干净的布包扎自己的伤口,接着站在我身边,内心不知上演了多少回合的纠结与复杂情愫,他老人家的呼吸是凝了又松,松了又凝,半天才给动弹。
一双手抚在我的脖颈,再拂过我的眉头,最后落在我的胸口,仿佛在感受我的心跳,检查我的脉搏。
手指的动作稳而有力,分量不再是没轻没重,我想这是李藏风回来了,我不必再用“他”指代了。
李藏风先把我抱到了床上,拿了一方柔软丝帕在我身上擦拭。他的动作小心翼翼,汗擦了别的也擦去,但我身上有些地方还是疼着的,他一擦我就开始抖,我一抖他就跟着停,仿佛有些不知所措。
他为什么停我知道。
他的护理分是负,他的内疚心是满。
但我不知道的是他竟然会说下一句话。
“我知道你其实还醒着。”
声音过于沙哑,仿佛嗓子刚刚被一把刀子割过。
我动了动眼皮,他都这么说了,我就有点想睁眼了,我再累我也也得看看他不是?
“我也知道你为何不肯睁眼看我。”
他说了这么一句,忽的转过身,于是我努了大力睁开了眼,就只看见了他的背影,那脊背依旧宽阔如山,湿衣下的骨架依旧雄浑,可他的肩膀,似莫名其妙地矮了一截,像被什么东西削的。
还有他的衣服,一路的滴滴答答水迹混合着血。我竟不知他的手上攥瓷片攥得这么深,竟是流了这么多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