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还没来得及赶到他身边,阿渡脸上的面具就已经被血衣侯撕了下来。
血衣侯手上提着那面具,得意而又猖狂道:“你这贼子,冒充许家少爷进来,是何用意!?”
我呆滞一瞬,马上就想上去救援,没想到阿渡忽的指了指血衣侯身下,道:“那你随身带着这些玩意儿是作甚?”
血衣侯下意识往腰间一看,阿渡却忽的从他发丝间抽起一枚锐物,然后像只猴子似的跃起来,对着众人朗声一笑,手指里展示着一根似被鲜血浸透的铁针。
“诸位看清了,这针是从血衣侯身上掏出来的!”
说完他甜甜一笑,像炫耀什么似的看了看我。
我也笑了笑,还笑得很甜,童叟无欺的那种甜。
然后我再忽然走上去,狠狠捏了一把他的臭屁脸蛋!
你还好孩子?你还得意上了?
你为了揭他的短,你TM直接把咱们一家王八都卖了!
龟孙子!你揭了咱们的王八壳你还敢给我邀功啊!?
阿渡苦恼地揉了揉红肿的脸蛋,可怜兮兮地瞧了一眼呆滞掉的众人,可一见他们发呆,这仔子就得意上了,指着血衣侯笑道:“你们看到了,我冒牌,我骗人,可我是个好孩子。可他假装,他杀人,他便是个大恶人。两害选其一,你们先灭谁啊?”
梁挽艰难憋笑,李藏风低头一笑,我看这两位笑,那我也莫名其妙地开心了点儿,我就这么坦坦荡荡地笑了笑,声线很难听我也不在乎了。
我先看阿渡,肯定道:“好孩子自然不能灭。”
然后我看了那面色难看的血衣侯,目光一厉道:“是该算算总账,灭一位大恶人了。”
第142章 打斗
我叫方即云,我觉得我相当于是宣战了。
血衣侯这个不长眼的却越过我,直盯阿渡,他两道眉像两把大刀似的卷了刃,阴郁气质汇集、暴烈怒火积攒。好像下一刻就能把人生撕活吞了。
可是血衣侯毕竟还是血衣侯,还带个侯字呢。
不过昏头几秒,他忽的冷静下来。
这老阴棍负手于后,故作悠然地问:“阁下冒充许家少爷在前,又嫁祸我在后,究竟有何目的?是何方神圣?”
阿渡不讲话,老阴棍就指着场内所有人,像一根手指大包大揽,他似乎一下变得很体贴很善良,说:“在场的人都有名有姓,就这么被你骗的团团转,我不得不替他们问问。”
策略上说,这叫祸水东引。
他的话造成一种我们都是受害者的假象,既降低了渡言渡语的可信性,也营造了一种老子才和所有人尿在同一条战线上的错觉。
然而他们并不尿在一条线上。
别人可能都尿成一条直线,他是尿分叉的那种。
阿渡只问:“众目睽睽之下嫁祸?你当大家的眼珠子是水做的?”
血衣侯道:“你武功不错,这铁针就不能是你放在我身上,再拿出来的?”
阿渡道:“我若有这般神通,还会被你撕了面具?”
血衣侯道:“正因你要让我放松警惕,所以你才让我撕了面具。”
这若是换上别的人,血衣侯已成功绕晕了对方的脑子,让对方在急躁之下连番出错,露出更多破绽。
可惜他遇上了逻辑神兽渡渡狼。
这是一代带大哲学家,靠着歪门邪说把人给绕死。
渡渡狼扬了扬脸:“我怎知你要撕我面具,而不是干些别的?”
他指着自己脖子上的一片红影,龇牙咧嘴道:“你刚才那一招分明是冲着我的脖子去的。我要不躲得及时点儿,我这脖子都交代在你的袖子下了。你觉得我是拿命去叫你放松警惕了?”
他再用双手指自己的两大眼珠子,嗤笑道:“你嫌弃我的眼睛就罢了,但你连大家伙的脑子也要嫌弃?你觉得我们的脑子也是水做的?”
其实人体一大部分都是水,所以我们其实都是水做的。
不过有时我经常疑惑,你这桶水到底加入了什么杂质,为啥时时泛黄色?
血衣侯见渡渡狼开始撒泼打滚式反驳,立刻指着我说:“许少爷是假冒的,这许姑娘莫非也是假的?”
他这也是造谣式辟谣,可是纠结的围观群众又晓得挪动眼神了,其中还有人对着我骂,对着李藏风和梁挽喊,说的内容大概是:“你们这一家究竟是什么人?你孙子是假冒的,你孙女莫非也是扮装的?那你们这两个大老娘们不会也是假的吧?”
言语纷纷,我则高举一只手,吸了许多目光到我的五根手指上,这时我就瞬间闭拢五指,好似掐断一切声源。梁挽趁此机会,莲步挪移而出,婷婷地立在我身边,去拍了阿渡的肩。
“这小娃娃的确不姓许,但也不姓封,不姓梁,就是一个爱好凑热闹的人,他哀求妾身带他进来,看看血衣侯这人究竟是怎样的有气派,看看这场子里卖的东西得多稀奇。”
说完他横了盈盈眼波全场辐射性地一扫,朗声笑笑,清冽宛然如白莲。
“大家若想怪,也只能怪到妾身头上了,妾身在这里给大家赔个不是了。”
娘啊!你是真的娘!
不愧是梁挽,真的女装大佬向来无所畏惧,善于利用自己女人的优势。
人性是最经不起考验的,“美的人说得更对”这条铁律在这种暧昧场合再次起了极大的作用,梁挽的话似乎偏移了一些傻子的立场。
至于聪明人?他们没有立场,他们只看真相。
我立刻看阿渡,示意他先把这铁针给高悠悠和孤山派的几位看看。
同时梁挽看向封青衫,用一种极柔和的女声劝道:“封捕头若想说什么,现在就是时候。若是话已说尽,就可以把犯人带走。若有人敢拦,那就和血衣侯是一伙的了。”
他一句句话仿佛已定了老阴棍的犯罪性质,封青衫听得明白,无声点头答应,我也不晓得他是否已看出了许夫人就是梁挽,也不管他是茅塞顿开系还是早有预料系,我就看向血衣侯,在他诡辩之前进行打断。
“杀人案大过一切,你若想追究这小子的身份,先把自己的嫌疑撇清!”
血衣侯冷冷道:“你说本人有嫌疑,动机何在?一个和我无冤无仇的人,我杀他有何好处!?”
我捏着嗓子鄙夷道:“你的动机关我屁事?这不得问问封捕头?反正你若撇不清这嫌疑,今日就是你杀人,昨日就是你指使,这些新账旧账一起算!”
血衣侯一怒,却见阿渡飞也似的奔了,他一双手捧着一根针,像全心全力炫耀着什么似的,就这么直莽莽地冲到了孤山派。
而血衣侯看准时机出手,一扬起手,他身边立刻有五个黑衣护卫先冲向了封青衫!
梁挽立刻出手,一个人跃到了五个人面前。
他出脚勾倒一个,出一道踢截踢飞了一个,出的手先切到了一人肩膀,清清爽爽的一声响还未落地,他横起袖子就劈到了另外一人的脖颈,招式好像是现学的血衣侯。
一个字,够快。
他还故意放慢了速度,怕被人看出来自己的绝世轻功。
可还是很快,快到叫人瞠目结舌,让人疑惑许家的武功如何这般好了。
所以娘,你放水了也约等于没放啊。
而且他出手不够狠,全活口。
我也知道他,他就是这世上最周全最良善的妥帖人,他坚决不肯下死手,是不肯让封青衫与白道黑道之间的冲突加大,想给捕头哥留一条路。
与此同时,血衣侯也没闲着。
五个黑衣人冲向梁挽的同时,他就一爪子扣向了阿渡的右手腕子。
我眉目一跳,赶紧上前一拳,风风火火砸他老脖子。
这阴人却趁机以爪变掌,五根手指如铁钩急刺,老掌子抓的就是我的嫩脸蛋!
反了你!敢非礼本姑娘!
我一记老拳打过去,姿势又刚又硬,拳头又冷又直,腰板如满月拉弓,腿脚似螳螂劈蝉,充分显出了一代女装大佬的绝代风华。
本来是要出匕首的,出匕首那就是十拿九稳了。
可惜为了完美的女装,这次匕首被我藏在了小腿内侧,若是弯腰去拿,我别的不怕,我就怕这发髻要掉。
结果我拳头光明正大去,阴人却半途改道,人如箭头一般蹿过来,一膝盖直接踹我下面!
下面啊!
我一懵,我实没想到血衣侯这么有气派这么讲规则的老阴人,居然……居然真的给我来阴的?
过于猥琐了啊!!
你不能因为我说阴,你就真的阴到底啊!!你连点面子都不给自己留的吗!?
我赶紧转身出脚,他出膝盖我也出膝,两个膝盖即将硬碰硬时,我该听到他的骨裂声,这阴人却怂了,退了,如一道血云般向后走,之后脚跟在地上一点,他如一只血蝙蝠似的,借着无名之力冲我飞扑,这次双掌齐出!
一掌直拍向我脸蛋!一掌去抓我喉咙!
拍脸蛋的一掌似要撕我的面具,雄风刚劲的一掌似要取我的性命!
结果二者却半途一变,捉我脸蛋的一掌切向了我喉咙,捉我喉咙的那一掌直劈向我胸口!
阴人掏胸啊啊!!
我赶紧一个翻身躲开,他个老阴人也给我躲开,借着这个与我拉开距离的机会,我看他抬袖蕴气,本要继续反攻,却不知为何,这人忽的愣住了。
不单他停了,刚刚一口气打完五个人的梁挽也愣了。
短短的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都往我这边聚。
皮皮笑的阿渡只剩下了皮,他没有笑了。
李藏风本是安稳坐镇的老太太,现在只剩下了老太太,他不安地像要随时跳过来把我拖走了。
封捕头见我还愣着,忍不住把目光反复地往下滑。
往下看啥啊?能有什么啊?
我也跟着往下面看。
两坨丰满的假胸。
掉到我肚子上了。
……
……
谢谢关心,我心已死,我无悲无喜亦无尘。
你别不信,我是真的已放下一切。
回归自然。
退却欲望。
全无挂碍。
除了暴打李藏风这个伪劣产品提供商外,老子别无所求!!!
第143章 新人物
我叫方即云,我想把李藏风暴打一顿。
这件事怎么想都是他的锅。
他当时给我绑假胸时是怎么说的?
他说自己的技术好,他说自己的经验足,他说这个东西是绝对绝对不会掉的。
可你看现在呢!?
它如今是掉到我的肚子上,我再走一步它都要掉到我的命根子上去了!
到时候这一大块儿高起的,这还能看嘛?我的形象到底要跌到什么地步他们才能够放过我?
冷静,方即云你得冷静。
我克制住所有五官不让它移位,我深吸一口气,我在想是干脆承认还是努力解释。
你别看这个事情如此糟糕,其实它还是可以挽救一下下的。
比如许家姑娘除了身材太高受人歧视,胸也比较小,因为这个也受族人歧视。那为了假装丰满,她无奈之下去垫几个假胸,那也没什么的。毕竟我的脸长得可爱嘛。
一个可爱的姑娘不管做出什么事情来,那都是应该被谅解的。
谁敢不谅解老子,老子就去打李藏风。
谁敢不体贴老子,老子还去打李藏风。
于是我再度深吸一口气,英勇无比地抬起了头,昂首挺胸地向前一步。
“其实我……”
“其实他……”
两道声响碰到了一块儿,我愕然地往一旁看去,发现说话的人是李藏风。
我看他,他看我,两个人的眼神都迸出一种“你干嘛说话我能够解释”的感觉,我就觉得霉头触大了。
大哥你想说啥?你又在酝酿什么鬼斧神工的脑回路了么?
眼看着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李藏风这边,他有板有眼地咳嗽一声,接着道:“其实我这孙女……素来羡慕身材丰满的女子……还请众位看在她年龄尚幼的情况下,莫和她计较这些……细枝末节……”
果然是鬼斧神工的……哎不对,他怎么和我想的一模一样!?
在经历过无限循环的鸡同鸭讲后,他居然……居然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这是心灵相通啊!
是我们终于同步了一块儿去了的铁证啊!!
风啊,你长大了,你从龙卷风变成枕头风了!!云我很欣慰啊!!
老李这个人,虽然行事有些不靠谱,说话气场还是有的,那么此刻他作为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太太,如此委婉地暗示什么,大家也是能想到的。
我立刻配合他的演出,故作羞恼,血色都汇集到两颊,颤巍巍指着血衣侯,上我两辈子的演技,骂道:“你先撩我下部,再袭我胸口!你……你个老阴棍!不要脸!不要脸!”
重要的词儿重复了两遍,血衣侯却越被骂越精神,指了指我咽喉,又指了指我肚子,阴/阳怪气道:“你声音像个男人,胸口也像个男人,我看你莫非就是个男人!你这许姑娘是假的!你这一大家子都是假的!”
我冷笑道:“我是生得高,我的声儿是不好听,我也天生的含胸驼背,可这又碍着了谁!?你们尽可瞧不起我,却不能说我不是个女人!”
兴许是我的话引起了某些女性的同情心,那位来自“发仙门”的漂亮姐姐左晴发就指着血衣侯,不太客气道:“大家可都看到了,他刚刚忽然出手偷袭,分明是不安好心,怕证据被毁。他对一个小姑娘都上下其手,还污蔑对方是个男人,我看他才不像是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