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沉霁:谢长涯的弟子,声名狼藉的小魔头。
羌人:
阿尔图:羌族首领,号称狼王。
黛丽雅:纯洁无垢的美人,羌族的公主。
贪狼城:
张逊:上一代城主的儿子,新的贪狼城主。
夏筹:沈家军的旧部,校尉。
其他:
罗宝珠:“逢春拳”罗不平的女儿,骄纵的少女,落难于羌人。
高玉山:做事稳重圆滑的青年,罗宝珠的师兄。
钟叔:小坡村的赤脚大夫,救下五皇子朱长俞的人。
小玉:钟叔的孙女,盲眼的小丫头。
作者有话要说:
不全,前文部分昙花一现人物后面还会出场,出场后会补上。
第46章
罗宝珠蹲在地上,手里绞着根草茎,五官几乎要皱到一处去。
她虽然不识得路,但却也分得清东南西北。羌人庞大的队伍在向东不停地推移,她每一刻都在心惊肉跳。
离羌人军队抵达战场还有多久?永朝那边有没有防备?兵马充足吗?
……想也知道并不充足。
上次战事爆发时,形势差到极点。大部分江湖人选择置身事外,但仍然有一些义士义无反顾地支援边关,最终惨死沙场。
就说那个最有名的,丐帮帮主的义子丹宵,率领三千丐帮子弟驰援西龙关……最后怎样?这三千人等不到任何支援,最终全部力竭而亡。那丹宵,被羌族的恶神战将呼查直接用马活活拖死,最终呼查还把他的头挂在了军帐上,连个全尸都没落下。
她是个女子,倒是还好。她的师兄就惨了,从小就被师父拎着耳朵,耳提面命苦口婆心地念叨:“千万不要掺和战场的事,那丹宵就是前车之鉴!”
但是江湖以前似乎不是这个样子的,没有这么多作壁上观的人。她还记得小时候爷爷摸着她的头,自豪地说着从前武林中人齐聚边关抵御异族的事。
黛丽雅的声音远远传来,罗宝珠答应了一声。
“啪。”
她手下用力,扯断了那根草茎。接着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怔怔地望着东南方向。
不远了。
朱长俞扬起了锄头,重重地砸进地里。这一下他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土地裂出了好几道缝。
他蹲在身子,捡了个土块搓了搓,神色有些凝重。
“哥哥!”
小玉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他转过身,看到小盲女一手挎着个食篮,一手拿个拐杖往他这边走来。
他把土块丢下,拍了拍手,快步过去扶住她:“已经到饭点了?瞧我这记性,又害你白跑一趟。”
小玉闭着双目甜甜一笑:“不妨事!出来走动走动也好!”
“唔,这倒是。你吃了吗?”
“没呢!”小玉掀开食篮上的布,露出来粗面的窝窝头跟酱菜,“我跟哥哥一起吃啊。”
“行,你等等啊。”
朱长俞从怀里掏了手帕,展开垫在田垄上,接着才让小玉坐下。兄妹二人并排坐着,一边啃着窝窝头一边聊天。
小玉道:“哥哥,日头是不是特别大?我觉得好像这几日都热得不行。”
“是啊……明明都快入秋了。”朱长俞蹙着眉头,“家里水也不够了,我一会儿去河边打几桶。”
小玉乖巧地应了一声,接着突然神神秘秘地凑近了朱长俞,小声道:“哥哥,我跟你说个秘密!”
“什么?”
小玉悄悄道:“隔壁翠翠姐中意你呢,我那天听到啦,李婶子要托人来问。”
朱长俞一怔:“谁啊?”
“就翠翠姐啊,之前给咱家送过三件衣服的。”
“唔……啊,是跑来说你们祖孙不容易,给你们做了新衣裳那个姑娘啊?”
小玉道:“笨死你啦,翠翠姐就是想给你送衣裳,又不好意思,才做了三件的。”
朱长俞好笑道:“你倒是人小鬼大。”
“嘻嘻。你觉得这门亲事怎么样?”小玉笑道,“我觉得翠翠姐挺不错的,会做饭刺绣洗衣裳,性子还温柔,正好适合你。”
朱长俞心下觉得荒谬,八字没一撇的,他都不太记得那姑娘的脸,怎么就亲事了?于是他无奈地伸手捏了小玉鼻子一下,引来小盲女的抗议,笑道:“怎么,你想当媒婆呢?”
“才不是,我要跟爷爷一样当个大夫。”
“喔,有志向,我支持你。”
小玉连连点头:“等我赚了大钱,咱们就搬到镇子上开医馆,哥哥你就不用天天出来风吹日晒地种地啦。”
小孩子的这一句无心之语触动了朱长俞的心弦,他的眼神柔软下来,轻轻拍了拍小玉的脑袋:“嗯,我等你赚大钱。”
等吃完饭,朱长俞把手上的农活干完,接着跟小玉一起回到了家。钟叔正在院里拿石杵捣药,小玉听到了声音便跑过去打下手。
朱长俞站在门口,看着祖孙二人其乐融融,露出了个笑容。
他希望能一直住在这里,跟钟叔还有小玉在一起。
他想成为他们的家人。
等药材处理完,钟叔喊了他一声,朱长俞才回过神来,想起来自己还有事跟钟叔商量。
“叔,有个事儿我想跟你说一下。”
钟叔点点头,两个人找了个凉快地方坐下来,朱长俞从口袋里掏出来块干土:“你看,我昨天才浇的水,确定浇透了,今天就这样了。”
钟叔拿过这块土,看了看,神色有些凝重:“巧了,老头子我也想说这事。这几日河变浅了,还有村头的水井现在打上水少了。”
一老一少面面相觑,接着异口同声说出两个字:“旱灾。”
这两个字落地,他们的脸色都变得极其难看。若真是旱灾来临,他们这个村子要遭大殃。
朱长俞道:“不成,咱们先把水缸都装满吧,有多少装多少。”
钟叔否决了他的提议道:“不顶用,谁知道这旱灾要多久?”
朱长俞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这如何是好?”
钟叔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道:“趁没开始前,我们赶快走,往东南去。西北这边是个被放逐了的区域,赈灾有没有都难说。咱们得趁还没爆发,快点走!”
朱长俞愣住。他安身在此处没多久,竟然又要离开。但钟叔做出这决定,意味着要背井离乡,抛弃田地,只会比他更艰难。
他看了看在不远处晒药材的小玉,闭上眼睛,咬咬牙,才用力点头:“我们走!”
钟叔叹了口气,道:“我去知会一下村长,让他通知各家……能逃多少人,尽人事,听天命吧。”
第47章
沈家的车队出了华京,向西北贪狼行进。
沈菡池躺在马车顶上,嘴里叼着根草屑,眯着眼睛晒太阳。
虽说明里暗里有许多人在很久以前就开始准备着这场必不可免的战争,沈菡池仍然有许多事要去做。西北的沈家军并不是铁板一块,哪怕他顶着“沈琼儿子”的名头,也会有些不服气的人。
沈菡池心里有个清单,算了算时间,应该能在开战前收拢七成人。剩下的几个刺头,只求他们不添乱,走一步看一步。
“少爷,前面有头骡子堵在路中间,如何是好?”
“嗯?”
沈菡池翻身坐了起来,看到道中央横着头骡子,骡子旁边坐了个作书生打扮、其貌不扬的人。这骡子身上挂了两个书匣,看着分量不轻。
“前面的,能否让个路?”
车夫扯着嗓子喊了一声,那书生抬眼看了一行人,目光落在了坐在马车顶的沈菡池身上。
书生慢吞吞站起身来,指了指身上的泥印子,说道:“我也拿这骡子没办法。”
车夫道:“你先把它赶到一边行吗?我们急着赶路。”
书生摇头:“不行,我这书匣里有易碎的孤本,骡子容易碰伤书。”
“你这书生!这让大家怎么过去?”车夫急着吼了一句。
书生淡淡道:“耗着。”
“你……!”
车夫还要再争辩,沈菡池从车顶上跳下来,潇洒落地,笑吟吟地走到书生身前:“这位兄台,我来替你牵着骡子如何?”
这怪异的书生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竟然点点头:“可以。”
“你不怕我害你的孤本碰坏了?”
书生道:“你看起来是主事的,身上衣服料子也不错,碰坏了,赔我十本。”
这书生说话一板一眼,语气非常认真。正是因为这样,沈菡池觉得他还挺有意思,笑道:“行,坏一赔十。在下沈菡池,兄台你怎么称呼?”
“姬隋。”
姬隋的这头骡子脾气很暴躁,不停地打着响鼻。沈菡池去找车夫要了把草料,拍了拍它的背,跟它嘀嘀咕咕一番后,竟然让骡子平静了下来。
沈菡池牵了骡子的绳,说道:“姬兄,请吧。”
不料姬隋却没动,抬头看了一眼远方,接着扭头向沈菡池道:“前面几里外有一个茶棚,你替我牵到那个地方去。”
姬隋很不客气,沈菡池先是一怔,发现对方使唤他的态度相当理直气壮后,不由得摸了摸鼻子:“那我有什么好处?”
“我可以勉为其难陪你聊一聊。”
“……”
沈菡池一时噎住,觉得自己大概不太擅长应付姬隋这样的人:“这算什么好处?”
姬隋“呵”了一声,满脸写着鄙夷,沈菡池从他的表情里读出了“我的大恩大德你居然不接受简直驽钝不堪”等诸多意思。
沈菡池一伸手:“您请。”
于是现在演变成了沈菡池替姬隋牵着骡子在前面开道,沈家的车队跟在后面慢吞吞地挪动的场面。
姬隋又打量了他一番,说道:“我可以帮你参谋一件事,你可以想一想。”
沈菡池思索一下,横竖也没什么损失,让个外人听一听说不定有奇效。他整理了一下语言,说道:“我有个朋友,是个武林门派的大弟子。他师傅很有威望,打算把掌门之位传给他,但是朋友之前很少参与门派的事务,跟其他人也不是很熟悉,所以有些人并不服他。但是马上就要跟老对头的门派,所以朋友只能赶鸭子上架。”
姬隋点点头:“确实是赶鸭子上架。”
“……说正事呢。”
姬隋偏头看了看他,道:“你养马么?”
沈菡池一愣。
姬隋补充道:“养骡子也行。”
“…我确实养马。”
“有的骡子温顺,有的骡子烈。你还要花时间一个一个都把他们训成温顺的?”姬隋说道,“能骑、能拉货就完事了。但是怎么才能让你骑——”
他向沈菡池一招手,沈菡池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姬隋面无表情,再次勾了勾手,沈菡池只好把耳朵凑过去。
他说了一句话,沈菡池眼睛一亮,向他一拱手,兴奋道:“受教了。”
姬隋点头:“你这骡子不算太驽钝。”
沈菡池刚对他生起了一丝赞赏,瞬间破灭,回损道:“你这骡子也不差。”
姬隋拍拍自己骡子的头:“谢了。”
……这人什么毛病。
沈菡池感觉自己一拳打进了棉花里,顿时如鲠在喉。他干脆闭口不言,把姬隋跟他的骡子送到了茶亭,接着便跟他分道扬镳。
姬隋在后面喊了他一声:“等等。”
沈菡池回头,接着一个“暗器”劈头盖脸地砸过来。他伸手接住,发现是一本装订得歪歪扭扭的书,封面上写着“存策”两个大字。
姬隋扬扬手:“在下的书,拿去看。”
沈菡池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有点懵。茫然地拿着书,迟疑道:“……多谢?”
“不客气,看看我精妙的想法,反省一下自己。”
沈菡池总觉得这人跟某个风流道士有些微妙的重合,想怼他一两句,但是又确实拿了人家的书,只好把书揣在了怀里,向姬隋一拱手后宛如背后有洪水猛兽追赶一般快速离去。
姬隋摸了摸骡子的脑袋,自言自语道:“这人有点意思。”
他看着沈家车队离去的方向,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后世众说纷纭的贪狼第一策士姬隋,于西北战事打响之前出山,携一卷《存策》,悄无声息地入世。
……
这夜里,天上飘起绵绵小雨。瑶山被笼罩在雾气蒙蒙中,半盏灯火也无,死寂一片。
一名剑奴刚擦拭了大殿的门槛,见天上下雨,欣喜地丢开了抹布,跑到雨中转了一圈,却只觉得这雨丝下得如隔靴搔痒,丝毫不能缓解暑气。
她嘟囔了两句,刚要转身回去,隐隐约约看到山门前走来一人。
这来人撑着把油纸伞,身法飘忽,宛如鬼魅,剑奴凝神望去,却无论如何也看不清他的形貌。
她心中一惊,手按在了剑鞘之上:“来者何人,不得擅闯瑶山!”
“乳臭未干。”
来人冷笑一声,声音沙哑刺耳。这一瞬间,他身上杀气迸发,剑奴立刻抽出剑来挡住。只见一道雪白刀光划破夜幕,来人手中刀也已出鞘,与剑奴的剑激烈碰撞一下,发出铿锵之声!
“当!”
剑奴的剑断成两截,掉落在了地上。这来人武功深不可测,只一招便震得她后退两步,吐出一口鲜血来。
“螳臂当车。”
来人桀桀怪笑两声,接着向剑奴逼近一步。明明他身形枯槁瘦削,走来的姿态却如个狰狞的妖怪一样让人不寒而栗。剑奴连连后退,脸上浮现了恐惧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