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亲爹的死对头粘上了[古代架空]——BY:鱼慕鱼

作者:鱼慕鱼  录入:09-16

  他深吸两口气,说不出是失望还是窃喜,只觉得心里有些没着没落的。
  “小叔叔。”
  他推开房门便瞧见林煜已经坐在堂屋饮茶,便恹恹地唤了声。
  “怎么大年初一的就没什么精神。”林煜嘴上埋怨,声音却还是很轻,“年糕我蒸热了,在厨房的笼屉里隔水温着,就快用午了,你少垫一点儿,大过年儿的,算是讨个好彩头。”
  见戚景思愣愣地杵在门边,垂着脑袋,不吭声也不动地方,林煜轻叹一声。
  “言斐走了。”他放下茶盏看着戚景思,“你昨夜是不是欺负人家孩子来着?”
  “我没有!”戚景思急急地解释道。
  “反正一大早就走了。”林煜闻言重新端起茶盏,“我起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穿戴整齐等在堂屋了,见我出房门,上前跟我行礼告辞罢,便离开了。”
  “想是衙门事忙。”他说着又再补充了一句。
  戚景思闻言便没有再说什么,只点点头转身进了东厨间。
  衙门到底有多忙,戚景思不知道,他不知道什么事儿需要大年初一就开始忙活,不过慢慢的,他好像不得不开始相信衙门可能真的很忙,因为言斐再没有出现过。
  出了正月里,开春也就不远了,因为担心林煜再跟自己提去书院的事,戚景思每天都泡在码头上,工友们都调笑,年轻就是好,一个人能顶三个用,连工头都给他加了工钱。
  只有戚景思自己知道,他即使下了工也不敢回家,就怕林煜再要让他去书院里;也不知怎么的,他在街上漫无目地晃荡,却总会不知不觉地走到当初张皇榜的围墙边,或是干脆直接走到县城府衙的后巷。
  好在林煜的身子虽没见好,也没见差,除了瞧着总有些憔悴;许是碍着自己真的精神不济了,又许是看出来戚景思躲着他,他没再提过书院的事。
  日子便是这样,眼瞅着就入了夏。
  不管戚景思是不是回家,林煜每日用过晚总要回房间忙活;左右闲着也是闲着,戚景思深怕哪天林煜再跟他提读书的事,总想多攒些银子,晚上空闲时便去县城里忙不开的酒楼做个临时的帮工。
  他今天照旧去帮忙,却无意中听见用饭的客人说县里来的钦差一行已经走了。
  “小戚——”
  看着平日里勤快机灵的活计今晚已经连着摔碎了第三个盘子,酒楼的老板娘终于有些忍不住了。
  “若是不舒服,便先回家歇着罢?你平时人就勤快,今儿这些——”老板娘心疼地看着地上碎掉的瓷片,“红姨也不跟你计较了,权当抵了你今晚这一阵忙活的工钱。”
  戚景思行尸走肉一般的游荡回家,他觉得自己一点也没想起言斐,只是脑子空空的,连脚下的步子都是轻飘飘的。
  林煜在房中的书案前忙活着,出来倒水的功夫才瞧见没有点灯的堂屋里好像坐着个人影。
  “景思?”他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小叔叔。”戚景思恹恹地应了。
  “今儿怎么回来这么早,不是说去酒楼帮忙了吗?回来也没一点儿动静儿,是出什么事儿了?”
  林煜连着问话,却发现戚景思怔怔地望着脚下尺寸见方的地方发呆,好像什么也听不见。
  他好像突然明白过来什么,浅笑着点点头,走到堂屋的角柜边,摸出了火折子点亮了小桌上的油灯。
  “小言那孩子好些日子没来了。”他走到戚景思身边坐下,给两人各自倒上一杯热茶,“你得空去替叔叔传个话,说叔叔炖了鱼头汤给他尝尝。”
  “他已经——”戚景思没有接过林煜递上的茶盏,只抬眼盯着林煜的时候猛然发现自己眼前已经氤氲一片,“走了。”
  从前在晟京,他是不可一世的尚书独子,身边的人都瞧不起言斐,觉得小瞎子满身铜臭气;言诚理再有钱也不是士大夫阶层出身,他的儿子怎么都不可能金贵,而戚同甫攀上了温晁礼,戚景思再混账也是贵族世家的孩子。
  彼时他们就算在一个书院,也仿佛在两个世界。
  可一朝天地巨变——
  言斐三元及第,已经是炙手可热的新科状元郎,一朝鲤鱼跃龙门,他跨过了平民阶层唯一一条通往士大夫之路的门槛;可戚景思已经只是一个码头搬麻包的挑夫,他同戚同甫说过,泥鳅自是该烂在泥里,好似一语成谶,他又跌回沛水河畔的淤泥。
  他们之间好像自始至终都是两个世界,什么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过。
  言斐走了,只要他回到晟京,他们之间隔着的只怕不止是千山万水;戚景思只肖看看面前的林煜便知道,那些家庭的压力,世俗的成见,哪一道槛都不容易跨。
  “我知道。”林煜将戚景思不肯接过的茶杯悄悄搁在他跟前,“所以我没说让你请他来啊——”
  “每次都让人家跑一趟,这回你也瞧瞧言斐去。”
  “小叔叔……”戚景思吃惊地望着林煜。
  “他去汀县了,想是忙得很。”林煜温柔地笑笑,“明儿一早我去买几条新鲜的鱼回来熬汤,你上码头告了假便给小言送去。”
  “那孩子太瘦了,小小的年纪头回离了父母出门儿,也不懂得照顾自己,这俩月不知道在不知汀县被折腾成了什么样儿。”
  戚景思不置可否,但缓缓端起茶盏的那只手却止不住的发抖。
  他在码头听人说起过,汀县最近好像出了点事,还说死了不少人。
  虽然传闻难免夸张失实,但他的心还是紧了紧。
  从他知道言斐走了那一刻起便不断提醒自己,他们之间有多少难以跨越的阻碍和距离,不过就是想跟自己说一句——
  算了。
  但又在希望燃起的那一刻,终于还是放不下心。
  前些天林煜又忙活到半夜不肯睡觉的时候,他去林煜屋里瞧过,无意中在对方的桌上看到一本佛经。
  《佛说四十二章经》的第二十二章 经有云——
  欲念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
  对戚景思而言,有时,爱上一个人便如逆风执炬,时时担忧引火自焚,却终是舍不下黑夜里那一束光。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重逢了!你们在这一章期待的事情可能会发生在重逢后~
  如果比较早关注的小伙伴可能看到过,这本书原来的名字就叫《逆风执炬》。
  接下来会不定时双更或者万更,不用养肥!我很勤快!明天起恢复6点更新,加更内容暂时没想好定在什么时间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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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群蚁溃堤 ...
  林煜第二天真就一大早去市集买了几条活鱼, 为怕戚景思别扭,还特意去码头帮忙告了假。
  戚景思面上别扭着, 也不多说什么,只接过林煜买来的鱼,进厨房从收拾到熬出一盅奶白色的鲫鱼汤,没让人帮过忙。
  他拎好食盒出门时,李长已经牵着一匹黑马在屋外等着。
  沛县距离汀县的路程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若是驾马车,总也要天黑后才能到;戚景思前些年跟李长学过骑马,他一人一马便不用麻烦旁人,顺利的话还能在天黑前赶到汀县。
  “小叔叔。”他翻身上马, 一手拎着食盒子, 一手拽着马缰, “那我走了。”
  “嗯。”林煜微笑着点了点头,“路上小心些, 炖盅我拿棉絮裹好了, 现下天儿也热了, 没这么快凉。”
  “我不在家, 你也要按时吃饭、就寝……”戚景思低头看着林煜已经不能再像前些年一样挺直的脊背, “天大的事儿也没有身子要紧,别再老熬着了……”
  “我早就说, 你小小年纪就比白胡子郎中还能唠叨。”林煜嘴上嫌弃着,眼角微笑的细纹里却满是慈爱,“你这么啰嗦,小言他不嫌弃吗?”
  “小叔叔……”
  林煜或许只是随口一句,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戚景思有些难堪地涨红了脸。
  “好啦,叔叔都知道了,快走罢——”林煜说着轻轻拍了拍戚景思的膝盖,“天黑了跑马也不安全,别教叔叔担心。”
  戚景思点点头,双脚一使力夹住马镫,黑马就一声嘶鸣蹿了出去,他不时回望,林煜的身影一直在原地目送他远行,直到慢慢地看不见了。
  *****
  马匹刚跑出沛县的地界不远,天上就又开始飘雨了,这些日子入了夏,天儿也总是时晴时雨的;马鞍上挎着的布包里,林煜给戚景思装着油纸伞,还是之前言斐亲手描画的那一柄,可眼下戚景思也空不出手来。
  他找了个树荫里将外袍脱下,包住手里的食盒子,又找出绳子将东西捆好在马鞍上,这才跟着再出发。
  他双手驭马,总想跑得再快些,好像只要自己够快,就能跑出着雨帘的范围似的。
  可惜天不从人愿,越是接近汀县,这雨势越大。
  沛县的雨是落落停停,但这汀县的雨好像就没停过似的,路面崎岖泥泞得不像话,好几次马蹄陷进泥里,险些将戚景思整个掀翻在地。
  愣是拖到天擦黑,他才踏进了汀县的县城,一下子就傻了眼。
  虽未真的到过汀县,但汀县与沛县比邻而居,戚景思多少听过一些汀县的事。
  与近几十年才靠着码头的新建壮大而发展起来的沛县不同,汀县百年来一直坐拥着良田千亩,是远近出名的产粮大县,百姓生活富足安逸。
  可戚景思前脚刚跨进汀县的地界,看到的就是满街的人,衣衫褴褛,满身污糟,不知是乞丐还是难民,只依稀能分辨出,大部分都是老人、孩子和妇女,难得夹杂着几个精壮的男子,瞧着也都是带伤的。
  他们一群群挤在路边瞧着像是临时搭建的席棚子里,这雨下得这样大,那破席搭成的棚子大约也是挡一半漏一半。
  女人躬身护着怀里的婴孩,一手还捧着个缺口的土瓷碗;眼下差不多是饭点,有几个棚子里支着大口的土锅,里面的粥跟水似的清。
  戚景思也不自觉地被眼前的惨景绊住了马蹄。
  他头前在沛县不是没有听过些关于汀县出事了的传言,但这么些年围绕着他和林煜的闲话太多了,他小小年纪就知道谣言不可尽信;加上最近言斐消失,林煜的身子也不济,他没有留意打听过,更没有放在心上。
  就在戚景思背眼前的场景暂时骇住的时候,街的另一头跑来个浑身是泥的汉子,扯着嗓门嚎了一声——
  “堤上人手不够了!还有能动的吗?”
  他猛然想起,之前无意中听到的几句闲话里,汀县出事的就是河堤,所以……
  言斐是因为这个来的?
  他不由得心里一紧,立刻驱马追上方才的汉子。
  “你们这儿——”他在马背上躬身,一把将人拽住,“是不是来了几位京中的大人?”
  “大人?”那汉子一脸鄙夷,“你找京城的大老爷去京城啊,要么去府衙——”
  “别跟这儿添乱了!”他一把甩开戚景思的手,“爷没工夫陪你玩儿!”
  “他是今年的新科状元,叫言斐!”戚景思冲着方才那汉子离开的鄙薄背影喊道。
  “小言大人?”那汉子微微迟疑后转身,“你什么人找他?”
  “朋友。”戚景思郑重地说出了两个字,见那汉子眼神思虑,又再补充道:“我与他是之前书院的同窗。”
  那汉子盯着戚景思上下一番打量,大约从容貌年纪上判断着对方所言的真伪,也琢磨了一会戚景思眼神里的真挚。
  “小言大人在堤上呢。”他点点头回身往前走,“你要想找他就跟我走。”
  戚景思跟着那汉子走到河堤边,找了棵树干拴了马,跟着上了堤坝,这才瞧见了汀县到底发生了什么。
  河堤肉眼可见地豁开了个口子。
  他甩开方才的汉子奔向前去,仗着眼神好,放眼望去,眼前倒灌进来的河水形成了一片齐腰深的水塘,里面数不清多少汉子扛着大石和麻包,急着去堵堤坝的缺口。
  他急急地在人群里寻觅,却怎么也找不到那身熟悉的青衫。
  “不是说你们言大人在堤上吗?”他抓住身边经过的一个男人问道:“他人呢?”
  “小言大人?”那男人问了一句,随即转身朝不远处齐腰深的泥水里喊道:“小言大人——”
  “有人找——”
  在零星十来个回望的身影里,戚景思努力的寻找,还是找不出那个他熟悉的人,只隐隐约约看见一个身影,明显要比他身边那些精壮的汉子瘦弱得多。
  “戚景思——”
  那个身形瘦削的人站在离“岸边”不远的地方,双手扶着肩上扛着的一捆碎石,抬起一只手来跟戚景思打招呼;他肩上扛着的东西顺势下落,险些带着将人栽进面前的泥水里。
  “大人——”
  身边的人见状赶紧去扶,但他们身上也都扛着东西,只几人合力面前接住了将要滑落的碎石捆,而方才要跌到的人则是被岸上冲下来的少年一把拦腰抱住。
  言斐趴在戚景思怀里,也被刚才那一下惊得喘着粗气,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抬头,对戚景思露了个抱歉的笑,却瞧见戚景思已经是满身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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