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被夸到飘飘然发不出脾气的汤寅只好带着那串朝珠,又拎着一篮子莲藕,在众臣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下满载而归。
“汤大人还得了一筐藕呢,为什么我们只有花?”
“我怎么觉得这百花宴是为汤大人一个人办得呢,他的朝珠也是陛下新赏的吧。”
“陛下那么小气,怎么肯赏他那么大一颗珠子啊?!”
“陛下说汤大人赏心悦目呢,让我们回去照镜子……这话好伤人啊害。”
……众臣集体自卑了。
汤寅一路走来,听着众臣的各色议论,耳根都红了。他拎着那一篮子藕,步伐极其不自然地出了宫,直等见到乌寒才松了口气。
“我觉得我又要被贬了。”汤寅忧伤望天。
乌寒嘴角微抽,问他:“陛下这么爱贬你,你找到原因了吗大人?”
汤寅唉声叹气,苦恼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明天御史肯定会弹劾我,在奏折上把我骂个狗血喷头。”
乌寒又问他:“那大人准备如何应对?”
汤寅苦恼加倍,想了想道:“那我也写份奏折骂骂他好了,反正我也不知道写什么,全当用他来凑字了。”
乌寒:“……”
大人,你可真是个平平无奇的挨骂小能手。
不出汤寅所料,第二日早朝弹劾他的大臣比之前多了整整一倍。
大概是由于众臣回家都照了镜子,照镜子时皆觉得无比耻辱,于是更加记恨汤寅,都憋着一口气来弹劾他了。
大殿之内,唾沫星子一通乱飞。汤寅自知说不过这百八十张嘴,表情麻木地站在角落里,躲好。
不等众位大臣弹劾的尽兴,突然有紧急军报传来了。
边关异动,守城将领欧阳麒被刺杀,城防军大乱,南昌国趁机出兵压境百里,凉州危在旦夕。
这份军报来得突然,满朝文武还不等反应过来,萧恕便已勃然大怒,“好一个南昌!看来他们吃的教训还不够,汤爱卿!”
多次莫名其妙地点名的汤寅:“……”
你又喊我做什么?你敢让我去打仗我死给你看你信不信吧?!
汤寅缓步上前,行礼道:“陛下。”
萧恕嗯了一声:“汤爱卿怎么看?”
汤寅神色严肃道:“回陛下,微臣认为当务之急是派遣有守城能力的将领前往凉州主持大局,臣推荐范怀策范大人!”
“陛下,微臣附议。范大人久经沙场,侠肝义胆,必定能将南昌国那些小儿打得落花流水!”
“臣也附议!”
见众臣皆推举范怀策,萧恕不再有疑,吩咐道:“那就拙范怀策为凉州黜置使,全权接手凉州诚的一切事宜。另外,让贺闻言跟随一同前往凉州辅政。至于汤寅……暂待刑部尚书一职吧。”
众臣目瞪口呆:“……”这他妈也能升?
不理会众人古怪的目光,汤寅习以为常地道了一声是。
下朝之后,九安带人拦下了汤寅,称陛下有请。
萧恕昨日给了那样贵重的赏赐,今日又升了他的官儿,现在又召他进内殿。
汤寅一路上心惊胆颤,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九安将他领进内殿的屏风后,笑着说了句:“沐浴更衣吧汤大人。”
汤寅望着那热腾腾,铺满玫瑰花瓣的浴桶,人傻在了原地。
“陛下这是何意?!”汤寅冷声道:“汤寅不明白。”
九安一愣,不知作何解释,只得委婉地提点一二,“汤大人,这没什么不明白的。陛下原是行伍之人想必你也知道,陛下是个耐心有限的人。奴才劝汤大人一句,认命吧。”
九安叹息一声表示,你快从了吧真的。你不从他还会变着法的折腾你的,何必呢。
汤寅大发雷霆,“这个命我不认,让那个混账滚出来!”
他正叫骂着时,萧恕来了。在内殿起居室,萧恕向来是百无禁忌的。
他只穿了件里衣招摇撞市,胸前还四敞大开着,隐约可瞧见那结实且光滑平坦,结成八块状的小腹。
萧恕迈着修长的大腿一路虎虎生威地走过来,挥手示意九安退下后,望向汤寅的星眸陡然一热,“爱卿这是怎么了?朕这昨夜没睡着,喊爱卿来侍寝陪朕睡个回笼觉罢了,爱卿不肯吗?”
汤寅:“……”
我为什么要肯?你没睡着觉关我什么事啊?!
汤寅冷脸道:“陛下,臣昨夜睡得挺好的,现在睡不着。如果陛下想睡,可以换别人来侍寝。”
萧恕乐了,盯着汤寅通红的耳根,朝他凑近几步,调笑道:“爱卿这是在暗示朕,睡不着我们可以做点别的事吗?”
汤寅:“……”
我不是,我没有,我冤枉。
萧恕叹了口气,苦恼道:“朕昨夜想着爱卿,彻夜未眠,这说起来都是爱卿的错,爱卿犯错不自知,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朕身为天子,不能对你的错误置之不理啊。”
汤寅:“……”
你就说你要找理由日我就完了,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做什么?!
“陛下,臣没错。”汤寅不肯退让,“请陛下放臣离开。”
萧恕冷哼一声,朝他逼近,“朕若是不放你呢?汤寅,你次次拒绝朕,朕对你已经耐心用尽了!”
“呵呵,这般嘴硬有何用?一会叫你知道朕的能耐,定永生难忘!”
话落,萧恕扛起汤寅,大步流星地朝着床榻上奔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我都被锁懵了,真的……
千言万语不知道如何表达,因为我是作者,我要对我自己的作品,对我的读者负责。
我承认我才疏学浅,做人也没什么大志向,我是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人,但我明白,如果我一定想对此说点什么,那我会坚定不移地告诉你们:请相信我们的国家,相信它的政策,因为它也曾千疮百孔过。
28、日了个狗der又贬我
一炷香之后,萧恕脸上多了两个鲜红的巴掌印。
他非但没能得手叫汤寅永生难忘,这通折腾到把他自己憋得死去活来,险些失控到收不了场。
汤寅下手极狠,萧恕嘴角都被掴出血来了,胡乱伸手抹了一把,星眸里划过一丝隐忍,“爱卿,朕要叫你逼疯了!”
这点伤萧恕倒是并不在意,他只是觉得汤寅有趣。明明看起来那个较弱的一个人,到了床上见真章的时候,却如同上战场打仗一样,性子又凶又烈,不光给了他两巴掌,还踹了他好几脚,招招正中下怀。
汤寅气喘吁吁,怒极反笑:“是陛下逼臣才对吧,臣身手不如陛下强悍,但到底也是男子,陛下若是逼迫臣,臣也并非待宰的羔羊!”
他平时容忍萧恕调戏,胡作非为也便罢了,能忍则忍,该躲就躲,谁让萧恕是个喜怒无常的暴君,他也犯不上因为这点贞操丢了小命。
可是这个混账东西,刚才竟然真扒他裤子……
汤寅忍无可忍,只得反抗,拼了命打完这两巴掌,就算萧恕要把他大卸八块,他也认了。
“朕倒是小看爱卿了。”萧恕轻扯了下嘴角,也顾不得脸上的疼痛,又往汤寅身上扑腾,无赖地喊:“来,使劲打,你打死我,香你一口我死也值了!”
萧恕一边摆弄着汤寅的手往自己身上招呼,一边趁机轻薄他粉嫩的唇瓣。
“放开!陛下……放开臣!”
汤寅挣扎狠了,直接从床榻上滚了下来,摔了一屁股堆儿。
他顾不得狼狈,裹着衣袍便跑出去了。慌里慌张的,仿佛身后有鬼在追。
九安一直守在门前,见汤寅捂着小白身子跑出来,忍不住偷笑了一声,心道:“陛下这是得手了?时间也太短了吧?外强中干吗?”
“汤大人——”九安伸手去拦汤寅也没拦住,只得跑回殿中去找萧恕,不经意间抬头瞥见萧恕脸上那鲜红的巴掌印,瞬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得,又没成功。
这届陛下不行啊!
“奴才给陛下拿药去。”九安很识相地要告退,却听萧恕怒吼道:“不用!朕不擦!”
“他是想气死朕!他这就是想气死朕!”
萧恕无能狂怒,“给看不给碰,谁能忍得了?朕这血气方刚的,他就忍心看着朕替他守身如玉?不知天高地厚!简直胆大妄为!”
“让他滚出京城,滚到凉州去,不愿意给朕碰他就再也别回来了!赶紧滚!”
咣当——
萧恕一脚踢飞了桌案,桌案摔出几米远,瞬间四分五裂。
九安抖了个机灵,赶忙下去传旨。
这边,汤寅已经回到府里,重新沐浴更衣,神色厌厌地靠在椅子上发呆。
“大人,天色还早,您要处理政务吗?”
乌寒端着一杯热茶走进来,见汤寅发呆,心中忍不住叹气。
他家大人哪儿都好,就是太过正人君子,脾气也太好了。如若不然,只怕对感情之事不必如此煎熬为难。
“不管了,刑部尚书早晚要换人的。”汤寅抿了口茶,苦中作乐道:“趁着我还没被贬,我们去天香楼吃肘子吧!”
嘶溜……
于是当天下午,汤寅喊上苏岚,苏岚带上藕粉丸子,三个人招摇撞市,一起前往天香楼啃肘子。
汤寅把肘子肉戳碎,弄成指甲大小喂进藕粉丸子的嘴里。藕粉丸子抱着个布做的丑娃娃,咂吧咂吧地吃着。
“咦?”汤寅顺手拎起那个丑娃娃,忍俊不禁道:“这是谁做的?”
“是夜云辰那个傻货啦!”苏岚不好意思道:“他手艺不精,但是缝了很久呢,我就收了。藕粉丸子还挺喜欢的,对了静时,最近京城传闻你听说了吗?”
苏岚小心翼翼地凑到汤寅耳边,“燕王妃有身孕了!”
什么……
汤寅顿时大吃一惊,萧恕向来不喜燕王一党,虽然不屑于赶尽杀绝,但萧恕如今后宫无人更无子嗣,燕王妃这个时候有孕,不知多少盼着旧朝复辟的人,心思要蠢蠢欲动了。
真是多事之秋啊!
汤寅面露复杂,压低声线道:“燕王性格懦弱,一直谨小慎微,难堪大用。可若是他有了儿子,只怕会有人借此利用……眼下不知,萧恕会怎么想?”
苏岚吓得赶紧捂住汤寅的嘴巴,惊疑道:“你怎么敢直呼陛下的名讳啊?你都不知道,前几日大理寺抓捕逆党,陛下下令将抓来的逆党全部处死了。其中很多都不是逆党,来历不明,一并被咔嚓了!”
苏岚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忍不住哆嗦几下,又开始絮叨:“原本我以为夜云辰就够吓人了,但我进京之后才知道,陛下更吓人呀,他每天都在杀人……”
汤寅眼底划过闻不可见的冷,嘲弄道:“直呼名讳算什么?我还抽过他巴掌呢!”
汤寅突如其来的变脸,和往常温厚的模样大相径庭,苏岚张大嘴巴,拍了拍胸脯像被吓到了,结巴着问,“静……静时,你……你这是怎么了?”
汤寅极少真正动怒,可一旦脾气发作起来,也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没什么。”片刻之后,汤寅收敛心神,神色恢复如常,笑道:“我兴许过几天就走了,子鹃,夜云辰是你的依仗,你要记住。”
京中风云变幻,世事无常,汤寅来去自如倒也没什么,只怕苏岚性子单纯,会承受不住。
苏岚嘿嘿一笑:“我都明白,不过你不要叫人家子鹃啦!之前都跟你说过了,你可千万别把我的字告诉夜云辰,知道吗!要是告诉他……”
巴拉巴拉,苏岚小嘴又开始说个不停。
当当——
就在这时,包厢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汤寅和苏岚对视一眼,起身前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风流倜傥,相貌堂堂的年轻男子。他生得一双妩媚又多情的丹凤眼,但眉宇锋朗,不显丝毫女气。
那身飘然若仙的气质,时而儒雅可亲,时而又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汤寅正小心观察着此人,便听他自曝身份,“户部侍郎蔡风浚见过汤大人,在下对卿仰慕已久,特来拜会。”
蔡风浚微微屈身行平礼,抬眼朝着汤寅笑时,如沐春风,恰似暖阳。
汤寅早就期许见此人多时,不禁有点飘飘然,客气道:“蔡大人请起,该在下仰慕蔡大人的文采才是!”
“这位是……”蔡风浚见苏岚也在,疏离一笑。
“我叫苏岚。”苏岚没两人那么客气规矩,撸起袖子啃着油乎乎的肘子,热情道:“蔡大人也来点?”
蔡风浚尴尬一笑,似乎是觉得太不文雅,便拒绝道:“不了,在下不喜肉类食物。”
他不喜欢,汤寅自然也不会勉强。但是汤寅喜欢啊,和苏岚凑到一块,捧起一块肘子肉,土拨鼠似进食,看得蔡风浚目瞪口呆。
……听闻这位汤大人颇得圣宠,百闻不如一见,还真是挺特别的。
吃东西也蛮可爱的,长得也可爱。皮肤挺白的,腰也……咳咳,挺细的。
蔡风浚一时走神,完全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但盯着汤寅,他却越想越入迷。
据说汤大人是断袖……
这个念头一出,蔡风浚立马回过神来,笑着找话题和汤寅套近乎。
先是聊诗文附庸风雅,又聊到了官场宦海,聊到大江南北……
聊着聊着,夜深了。汤寅喝了不少酒,步伐啷跄着回了府,刚在心里劝说完自己别想萧恕那个混账东西,圣旨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