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语怪力乱神[古代架空]——BY:重山外

作者:重山外  录入:11-26

  秦鸿风搂紧了他的腰,见他满面愠色,也沉了脸,“你何至于如此呢?你与我是逢场作戏,与她也不外如是。”
  燕宁一愣,随后气急了,手撑在他胸膛上挣扎着要站起来,“去你的做戏,要做戏也不跟你一起。”
  秦鸿风手箍得紧,燕宁胡乱地扭动,两具身体紧贴着纠缠,大腿卡进了两腿之间,轻轻一蹭就感觉到接触的地方炙热而坚挺。秦鸿风忍不住地低喘了一下,按着燕宁的背,“别动了。”
  燕宁也察觉到了,脸一下涨红,嘴唇气得哆嗦了下,“流氓。”
  秦鸿风笑了笑,抬起一只手去解他的腰带,两三下就除了,又去解那身华贵的龙衮锦袍。燕宁摁住他的手,问,“你做什么?”
  “做些流氓该做的事。”他凑近了去咬燕宁的耳垂,牙齿尖细细地研磨那点软肉。燕宁又麻又痒缩了脖子,便抬手去捂,一只手撑着上半身,一只手去捂耳朵,就没有多余的手去抓衣裳了。
  等秦鸿风的手伸进了内衫,抚摸过劲瘦的腰线,顺着笔直的脊椎骨向下移动时,燕宁跨坐在他身上,披散着头发,眼角还是一动了情便红通通一片,“这儿是议事的地方,你怎么能在这儿胡作非为?”
  秦鸿风抬起上半身和他接吻,唇齿相缠了一阵,燕宁下意识地闭了眼,脸颊的红潮从脖颈一路向下,二人分开一些时一根银线藕断丝连,闪着暧昧的水光。秦鸿风抵着他的肩颈,低沉地问,“那你说去哪儿?”
  “去哪儿也不行。”燕宁推开他,一把抓着外袍站起来披上,面无表情地整理仪容。
  秦鸿风慢吞吞站起来,“王上真忍心。”
  燕宁却觑他一眼,凉薄一笑,“等我真成了婚,秦大人要翻墙跃户而来吗?秦大人要做西门庆,我可不想做潘金莲。”
  秦鸿风也敛去嬉笑的神色,正色道,“你如果问的是我,我的确不想你娶。但你问的是秦大人,从利弊关系来看,却没有办法不娶。”
  燕宁直直地看向他,眼睛又是通红的,像小兔子一般,看得秦鸿风心上一软,差点没法硬着心肠说下去,“你一日不成婚,太后一日不会放权,前些日子殷国有零散的士兵骚扰边境,陈田将军领了三千人马前去清剿却大败而归,已经成了一场笑话。边境的百姓都在往内地迁徙,担心不日就会有一场大战。如果一场联姻就能平定干戈,何乐而不为呢?”
  燕宁垂下眼睫,嘴唇动了动,喃喃问了声,“你是如此想的吗?”
  秦鸿风合扇在手,“这是成本最低廉的法子。”
  燕宁低着头,良久才抬起眼来,只是此时他一双圆润的杏眼笑得弯起来,像漂亮的月牙,缓声道,“那好,便择个好日子成亲。大人顺便也再帮我算一算,算算我和王后会不会恩爱有加,百子千孙?”
  秦鸿风没想到他会说这个,一时愣了。等了会儿,又觉得他是在赌气,便去抓燕宁的手,却被燕宁甩开了。
  殷国很快将公主送了来,宫里选了个良辰吉日,办了婚事。
  他与那女子拜过宗庙,掀了红头盖,饮完合卺酒。
  秦鸿风没有说错,那的确是位绝代佳人。
  发髻上插着金凤,双耳上垂着东珠,腕上戴的红玉镯衬得皓腕白如霜雪,长长的珠饰颤颤垂下在鬓间摇曳,一双明眸含羞带怯地望过来,盈盈如秋水,会小声地按民间的叫法唤他夫君,言谈间有种小女儿的娇憨,和殷太后专横泼辣的样子截然不同。
  殷娆越是好,越是天真温婉,燕宁越是愧疚。
  这场联姻本来就是实力不对等下的妥协,无论娶得是谁,都是一种屈辱,注定他没法平等地对待自己的妻子,只有在其他方面弥补她。
  殷娆也喜欢牡丹花,所以燕宁给她的住处栽满了各种颜色的牡丹。殷娆从北方来,爱吃面食,吃不惯南方的精致小米,燕宁就专门从北方请了师傅给她私设了小厨房。殷娆喜欢花花绿绿的漂亮衣服,从此进贡来的绫罗锦缎总是先送到王后宫里去选……凡此种种偏爱与宠溺,不胜其数。
  而最值得说道的是燕宁派去伺候殷娆的,是一个跟随了燕宁十多年的女官,叫春娘,从前最聪慧得宠。他将自己最珍惜的一份温暖给了她,只愿她在这后宫内不至于寂寞。
  即使燕宁很少留宿凤梧宫,但王上王后恩爱有加、琴瑟和谐的传闻不胫而走。宫女们都说王后有福,得了王上的一心一意。为帝王者天命富贵,有多少女子能得到这样的恩宠?
  那二月春花般娇嫩的女孩儿晨起梳妆时瞧着镜子里的自己,想起自己年少英俊的夫君也不由红了脸。她的夫君长得比她还漂亮,秀丽精致得像工笔画出来的人物,举手投足沉稳儒雅,初嫁过来时她还百般不情愿,但打从红盖头一掀就不由自主倾了心。
  可她心中也有疙瘩,就好比成婚至今他们也未曾圆房,寥寥数面都不过是一道儿坐着吃吃饭说说话,难道所谓的夫妻之情就是这样生疏而淡薄的吗?
  宫里的时光长而寂寥,她常坐在栏杆前托着腮,边赏花边叹气,牡丹花期短,她感觉自己也像那花儿一样,在高高的宫墙下逐渐凋零枯萎。


第29章 如玉
  这样闲散无聊的日子却没能过太久。
  入冬的时候,殷国突发内乱,听说是王室内斗,虽然很快被镇压下去但却给了狄国可乘之机。狄国一路如有神助,攻城略地,将殷国打得节节败退,很快就兵临城下。
  战报传来的时候,殷太后正与殷娆在御花园里围着大氅拥着红炉赏雪,青松上落满了碎雪,满园皑皑的白色。
  鸡毛信一到,她就让殷娆回宫,自己匆匆赶到了燕宁的宫殿,要他拿出那半枚虎符,派兵去救殷国。路上跑掉了鞋,赤着一双白袜冲进来,鬓发散乱,神情慌张,一进门就抓着燕宁的手,“你有没有得到狄国的消息,快派兵过去,现在发兵还有得救!”
  燕宁瞧着她慌乱的样子,皱了眉说,“母后既已贵为太后,还是应该顾忌一下仪态。”
  殷夫人焦急,“你这是什么态度?眼下人命关天,虎符在哪儿?”
  燕宁将手抽出来,面容冷淡,“我昨日就得到消息了,出兵一事还需商量再定。”
  “这是命令!”殷夫人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手指直指着燕宁,“孤是太后,孤要你立刻发兵去攻打狄国。只要本国被围,他们就会撤兵了,殷国就会有喘息的机会,一定能卷土重来。”
  “我们现在的兵力和狄国比无异于以卵击石。我不会去冒险。”燕宁冷冰冰地说,“你也知道自己是郗国的太后,更应该以自己国家的利益为先。”
  殷夫人唇色发白,她仰头看了看站在丹樨台上的燕宁,突然发现他竟已长得这样高大,心中有些恐慌,但还是强制镇定,“谁允许你这样跟我说话的?先太后要我监国,这虎符从来就不是你的东西,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她冲冲跨上前,可还没有到玉阶处,就被两侧的侍卫拦下了。
  “这不是我的,难道是你的吗?”燕宁半垂着眼,居高临下地望着那个被士兵控制的女人。
  宣华殿的顶很高,阳光从两侧高高的窗格投射下,打在他的身上,形成明暗的对比,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坠在身后。如此望过去,有一种不可言说的威压,让人喘不上气。
  燕宁背过身,骨节分明的手按在桌案上,淡淡地说,“太后累了,送太后回去休息。”
  “不,慢着!”殷太后抓着衣领,泪水弄花了脸上的妆,她匍匐上去够着燕宁的衣摆,“殷王是我的哥哥,我不能让他死。”
  燕宁半侧了身瞧着她,缓缓蹲下来,慢慢掰开那痉挛的手,“但我是郗国的王,我也不能做出对自己国家不利的事。”
  “不对,不对,你在说谎!”她猛烈地摇头,满头的珠钗琳琅一齐碰撞,她瞪着眼,“这是报复!你在报复我!”
  燕宁弯了弯眼睛,轻缓地说,“我只是个番邦舞女生的杂种,我怎么敢报复你呢?”
  “你不得好死!”殷太后双目充血,猛地扑上来,立刻就被侍卫拦住了,她被架起离开宣华殿时,鸡爪似的指甲却还穿过侍卫的胳膊狰狞着向前挥舞。一路上,她都在凄惨地吼叫,“你害死了我的端儿,害死了殷国,你只是一个不知道来历的杂种,你凭什么坐这个位子,你会不得好死的!”
  殷夫人被圈禁在宫中,日复一日地捶打着殿门,终日发出凄惨的哭叫,被权力滋养得丰腴的脸在数日内迅速得干瘪下去,逐渐变成了一颗枯枣。
  燕宁常常能听到从她宫内传来的哀泣,在深夜时好像鬼哭一般凄惨,总搅得他心烦意乱。他跟小顺子抱怨,小顺子神秘兮兮地领旨下去了,第二日小顺子告诉他殷夫人已经发不出声了。现在入夜时宫里什么声音也没有,安静得像一座坟墓。
  宫监的报丧声遥遥传递,对外的通传是殷夫人自被圈禁之日就开始绝食,又因为悲伤过度,耗尽体力,不过一周就死了。
  燕宁后来去过那寝宫,门上满是血淋淋的抓痕,红木门的缝隙里有别断的指甲盖,地上铺的砖被仔仔细细清洗过一遍,已经光洁如新,看不出任何痕迹。
  他在空荡荡的寝殿内待了许久,纱帘随风摇舞,但空气里仍能闻到若有若无的血腥气,熏得人五脏六腑搅在一块儿,几欲呕吐。
  从枕头旁滚出一颗色泽明亮的白玉珠,通体洁白无瑕,足有半个拳头大小,常被殷太后握在手里把玩,触感温润,听说是父王在新婚之夜送给她的,夸她美人如玉。
  燕宁将那珠子放入棺木中,为她摆了场盛大繁冗的葬礼,和父王下葬在一块儿。
  第二天他就听说殷娆投湖了。
  所幸被人救起。但因受寒发了高烧,烧了三天三夜,烧得神志不清。嘴里喃喃说着什么,先是父王,又是母后和姨娘,最后叫着春娘,救我,水里好冷。
  太医忙了三天才从鬼门关那儿捡回一条命。
  小顺子问他要不要去看看,燕宁迟疑了会儿,还是没去,只是吩咐人一切仍要以王后的礼仪对待她,决不能有半点刻薄。
  他荒唐短暂的婚姻就此告结。
  殷娆闭门不出,他也下意识躲着她。明明身处同一座牢笼中,彼此却都畏惧着对方,横亘在中间的是尸山血海堆出的国仇家恨。
  也只有很偶尔的时候会想起,新婚之夜他撩起喜帕,瞧见的那一双秋水盈盈的眼,女子天真而羞怯地小声说,“奴家小名夭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多好的名字,本该和顺美满,宜其家室。
  “王上又在想些什么了?”
  春娘推了推他的肩,将他唤回来。
  燕宁晃了晃神,映入眼帘的仍旧是大红的绸缎喜字,喜气洋洋。
  大婚之日,这些都已经是将近二十年前的往事了,而今郗国也没了,他为什么又回到了这个时候?
  燕宁忐忑地坐在椅子上,等着珠儿将秦鸿风找过来。
  他暗自掐了一下手臂,疼得要命,所以不是他发了癔症。
  想想自入城来发生的一系列古怪的事情,这座城肯定有问题,他不可能真的回到过去,那么这只能又是什么魍魉幻象。居然如此真实,他看着春娘两鬓泛了灰的发丝,眼角堆积的细纹,都真实得过分了。
  思虑间,珠儿已急匆匆地拉着人跨过门槛跑进来,“王上,王上,秦大人到了。”
  “这样快?”春娘有些惊讶。
  珠儿上气不接下气,“我,我在半路碰上了,就拉着大人过来了。”
  一柄玉骨的扇子撩了帘儿,露出身白净的衣衫,被拉来的人倒气定神闲。
  燕宁抬头看了他,心里陡然难过了起来。
  他从前以为秦鸿风这样紧张燕宁,不惜性命地要救活他,他们自然是彼此钟情,不说海誓山盟,也算是两心相印。却没想到从没有过什么一往情深,也没有过什么至死不渝,从始至终都只是一场交易。
  对秦鸿风而言,这些情事也许不过是他在这无聊琐碎的俗世里生活的一点消遣。他难得下山,遇见了个有趣的人,那人又恬不知耻、自愿献身,他也就顺水推舟,半推半就。若是这人知情识趣,有百般花样撩人手段,他就多留几日。等哪天玩厌了,无味了,就潇潇洒洒地离开,绝不会有半分留恋。
  这样拿感情来做寻乐趣的人,哪会有心?
  燕宁一时胸腔憋闷得像被巨石压着,喘不上气。
  他自己身处局中,自然知道自己那时候是怎么想的。
  就算开始是存了别的想法,后来却是真真实实地动了心思。
  七情六欲如烈火烹油,耽于肉*之时,难免不会朝暮生情。他又不像那个人,有一副铁石心肠,可以看穿人间色相。
  他成婚,半是为国半是赌气,气他不留情面,将什么都抖落出来,戳破了那点似有还无的暧昧。不说破时还能骗一骗自己,好像自己还没那么轻薄下贱,也许这人也有两三分情意。可说出来的味道就变了,那些缠绵时的温情蜜意、耳语情话,都像刮骨钢刀般伤得人浑身是血,心意寒透。
  他有什么错呢?就算存了一点别的心思,也不过是想让那人多留一会儿。
  那时候父王驾崩,母后揽权。郗国内忧外患,他心急如焚,身边亲近的人都被换掉,他虽为郗王,却几乎被软禁于寝宫,半步不得迈出。他素来最信任秦鸿风,总觉得有他在就万事无忧,可这样困窘的时刻,他却消失了。自己茫然旁顾,四壁空空,宫里的人都生了两幅面孔,无一人可信,无一人可用,不由迁怒他怎么可以走得这样毫无交代,怎么可以给了他希望又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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