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铉没有回头。他生怕他回了头,便再也出不得这间厢房。
他怔了片刻,摸上元铭抱在他腰际的手,覆住后缓缓摩挲,又嘱咐道:“我很快回来。你……”
“不消多说了,你去吧,我等你回来。”元铭说完,松开手直接躺了回去。后来,干脆连眼睛都闭上,作势要睡。
赵铉干脆的撩开床幔出去,背对着他,在帐外穿衣。
那速度快得很,元铭的直勾勾窥着他,忽然就想起了什么事情。
从前两人弄完事,元铭几乎都会小睡片刻,或直接睡到第二日。
每每醒来的时候,赵铉要么不在,要么早已衣衫整齐。此番惊觉,赵铉居然不需任何人服侍他。哪怕套靴前,他也是独自麻利地,系上绫罗袜的束带。
而彼时在元府,自己泼了赵铉一身的汤药,便战战兢兢、拙手拙脚的要替他更衣时,他却没有拒绝自己。
当时的自己是如何,元铭已经记不大清了。印象中,似是一心一意想与他撇清关系的。
当时就连替他更衣,都恨不得避之又避。从两人在干元宫有了那一次后,自己甚至连翰林院都不想去,闷声告假三日。
不知那时的赵铉,又是何心境。
还未待元铭想明白,赵铉已穿戴妥当。他抄起床头那把刀就要出去时,忽然顿住脚步。
站在原地想了片刻后,方以刀柄挑开了床幔,将那把刀,搁在了元铭的软枕后面。接着,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直至入了夜,赵铉才乘着小舟,渡来画舫上。
元铭此时正在外头坐着等,远远瞧见了渡舟,又瞧见赵铉,不由眯起了眼睛,遥遥打量起他来。
只见赵铉手里还拖着一个东西,明晃晃的。那东西将他脸颊上,映了一层橙黄的柔光。
登上画舫,赵铉大步径直走来,口中略喘,与他笑笑:“昨儿来晚了,没来及与你放花灯。”
赵铉余出来的那只手牵住他,往甲板另一侧的僻静处走去。
“今日补上吧。”赵铉边牵着他走,边眉目带笑的回头瞅了他一眼。
元铭眼底一热,望着他老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
——三十九——
元铭尚有些怔,一时身子僵立在船舷边上的甲板,没有动弹。
只见赵铉并不询问他,而是径自俯身,蹲了下去。他先捧着灯搁在一旁,便挽了袖,直接伸手将水面的落叶拨开。
元铭见他袖口一濡湿了一大片,也赶忙蹲下阻拦道:“我来……”说着,他扯住赵铉的衣袖,帮他又挽了一圈。
元铭伸手下去,拂开河面落叶,左手拿过灯。不经意间,朝九瓣莲灯的中空处看了一眼。
他一颗心猛地抽搐起来。
——其中有一张叠起的笺纸。
那张笺纸叠的十分工整,看不见里头的。元铭非常想打开来看看,可他想了一阵,便自嘲地笑了出来,霎时不欲看了。
方才脑中不自觉浮出的,也许,不过是自己荒唐的臆想。
以赵铉此人的做派,或者说当朝万岁的行事风范来推测,他无非,会写些海晏河清、国泰民安的吉话。
至多,求一求两人身体康健。
元铭犹然记得,赵铉登基大典时,金凤鸟口衔继位诏书,随着牵引机关,飞上皇城城墙。
而后机关一开,诏书自皇城城墙顶上,一铺而下。上头字字珠玑一现,举国山呼万岁。
那些堂皇的句子,他只需随手写来两句,求个愿,便算是对得起“天子微服南下,乞巧放灯”。
他理该如此。好落得一段佳话,再由他翰林院载入史册,由元铭自己亲手写上去。
元铭的右手腕子,仍旧浸在河水里,却不觉有凉意。
直到一只温热的手,将他的胳膊从水里拉出来,才听到身旁的人轻声唤道:“泡在水里做什么?”
元铭方回神,眼神飘忽,信口说道:“今,今日风小……水流缓,河面也平静。不似昨日。”元铭转过头冲他笑了一下,“虽说晚了一天,却也是个放灯的好日子。”
这话说完,身旁的人并无回应。两人沉默了片刻,方听赵铉开口道:“你此刻心中所想,分明不是这些。”
元铭脸上的笑意凝住,有些忐忑的回头,“那依你看,我该……”
“拆开看看便是。”赵铉把那将要下水的花灯拿回来,捏出笺条递到了他面前。
元铭手上虽然迟疑,眼眸却放着光亮,同时又十分紧张。他忙在衣摆上将手揩干净了,才小心地接过那张笺条。
他用力地捏在手中,生怕河风乍起,这笺条便要吹到河里去。
这是一张朴素的笺条,和昨日老妪递给他的花灯之中,带着的笺条,是相同材质。
展开了一折,便依稀有了墨痕,但仍看不清楚。元铭谨慎地继续展开,墨痕便逐渐清晰了起来。
元铭手上动作仍不敢松懈,紧紧捏着,只觉手心已发了些虚汗。待字条全展开来,元铭盯着那,连呼吸都滞了一瞬。
上头并不是什么祈福上天,护佑百姓的堂皇话语,也不是什么含混不清、似友似亲的祝福。
笺上只书着他们两人的姓名,工整挨在一处,再无多余文字。
“元仲恒”三个字,以赵铉的笔迹写就。一笔一划十分清晰,没有半点粘连的潦草之意。更与平日里,赵铉在奏章上大剌剌的批复,风格迥异。
元铭对着那字条看了半晌,抖了一下唇,才讷讷道:“你的名讳不好写在上头……叫人瞧见,要生出事情来。”
他不安地看了赵铉一眼,“心意我已知晓了……不若烧了吧。”说着,就要把笺条,往灯里头白烛的火苗上凑。
赵铉急忙抓住他腕子:“别!”拦住他后,便笑了出来,“能生出多大的事?”
赵铉故意攥着他手,自顾自将笺条搁回灯里,趁他不备,直接将灯放到河面去,又赶紧泼了几下水。
随着四溅的水花,涟漪一圈圈漾开来。没有片刻,便将花灯推远了。
赵铉笑着模仿着拾到花灯的百姓,抓着他的手,望着他的手心眯眼看看,仿佛那手心真有一张刚拾来的笺条。
““元仲恒”何许人也,当真胆大包天,竟敢亵渎皇爷名讳。”
赵铉把那惊恐又吃惊的语气,模仿得惟妙惟肖。说完,又看着元铭笑了起来,“最多不过如此。再者,字迹又与你全然不同,还能将你抓起来治罪不成?”
元铭忍不住也笑了出来,“你几时……有如此好的兴致,竟然闹起玩笑来了。”
两人就着甲板旁的阑干坐下,望着徐徐远去的花灯。赵铉两手捧住他的右手,笑道:
“赵封炎总要与你如此闹上一闹,我瞧你……每每欢喜得很。”语调中带了许多酸意,然而他本人却没有发觉。
提到赵封炎,元铭不由蹙起眉头。他想问,却又不好在这场合提起来。
这些细微的表情,被赵铉尽数收入眼中,便不耐烦道:“你放心。朕还能亏待了他?”
元铭看他语调一下转冷,便不好再问,只当做无事发生,笃信地点点头,“自然是放心的。”
这名字只不过出现了须臾,气氛却陡然被破坏。两人又无话可说,只静默地坐着。
赵铉忽道:“你想知道关于他的事?”说着,朝他打手势,“来,靠过来些,我告诉你。”
赵铉神态很放松,看上去极为平和,没有任何责备的意思。元铭打量他片刻,便照着他的话,安静地靠了过去。
人刚挨着,赵铉猛将他抱住,手中力道不小,箍他一时透不过气。
只听赵铉大笑起来,边笑边说:“我改主意了,你不必知道细节,只需知道他如今好得很!”
元铭被他这举动搞的措手不及,只得无奈地跟着笑起来,闷声道:“所谓“金口玉言”,便是如此?”
“对。”赵铉一脸的理所当然,“你莫再问。再问,我要不欢喜了。”
元铭不知道他这又是吃哪门子的醋,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笑道:“无事就好,我不问。”
“可我现在,已经不欢喜了。”赵铉停住了笑,一字一字说着,直接与他耍起了无赖。
元铭只觉他越靠越近,自己的呼吸也不由急促起来,便垂着眼,明知故问地低笑:“你待如何?”顺手环住他脖子,冷不丁抬眼瞧了他一下。
“自己想。”赵铉只抱着他静坐,什么小动作都无,端的一副磊落姿态。
元铭怎会不知。他前后看了看,见面前被一颗岸边突出来的大柳树挡住许多,背后便是画舫厢房的隔墙。
这处阑干,已独自成了一方僻静的小天地,只有东边稍微暴露一些。
元铭别有意味指地靠到他耳畔,轻声道;“还请圣驾往西……稍移几寸。”
听了这话,赵铉方转过头,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哦?此举对我有何好处?”
“移了便知。”
——四十——
赵铉人还未挪,直接将手抄进他膝弯,将他抱到自己身上来。
“有话快说。”
抄过来那只手顺势在自己腿上摸索起来,元铭方松了身子,由着他摸了。
身上虚,没太多力气,元铭索性靠在他怀中道:“你凑过来些。”因着虚力,这嗓音却分外撩人。
赵铉低头看了他一眼,便附耳。未听到他说什么,竟发觉耳边传来湿热的触感,才明白这人是照他耳廓轻舔了一下。遂直起头,朝怀里的人脸上看去。
只见元铭正轻佻的向上看着他,一双狭长的凤眼里,犹映着一点灯火,眸光闪烁,小声说道:“我没力气,你少折腾些……”
“折腾过才好睡。”
赵铉低头将他吻住,右手便不安分的隔着他衣裳摸索,而后从侧面滑入,解了他里头的中衣,又探手进去肆意抚摸。
河风温和的拂来,带起浅淡的河水腥味与岸边垂柳的青气。
这风将元铭的发丝都拂的乱了,往赵铉脸上一下下轻蹭着。柔软的触感如同无形的手,百般挑弄着赵铉的神志。
轻微凹凸的肌理上,覆着手感绝佳的肌肤,赵铉一路往上,最终摸住了他胸前那点小小的突起。
拇指顺势在上头刮了一下,便觉怀里的人轻轻打了颤,滞了一瞬,才呼出灼人的鼻息。
呼吸越发粗重混乱,两人已入忘我之地,正酣畅中——
“啊!!”一声尖锐的惊叫,喊搅碎了这场绮梦,旋即听到了稚嫩的童音,仍是恐惧喊着:
“爹爹!大船上吃人啦!!”
两人具是一惊,赵铉猛睁开眼要往河面看寻看,视线却被元铭抢一步抬袖遮住。
元铭惊道:“你莫抬头!”
孩童似乎被人捂上了嘴巴,叫喊声随之戛然止住,便听见有老翁悚然道:“小儿无知,老朽万死!扰了大人们的趣,还请大人们不要降罪……”
赵铉眼不得见,只听到近处响起哗啦啦的水声,又有老翁的呵斥之声。
那小童便哇一下哭了起来。闹了好一阵儿,动静才逐渐远去了。
待周遭静下,元铭那只手臂方无力的垂放下去,接着便靠进他怀里,疲惫的喘息。
喘息之际,与他解释道:“渔家的船,没,没留神便漂了过来……上面有个小童在玩耍……”
又庆幸般小声笑着:“幸好……没瞧见你的容貌。”
赵铉愣了一瞬,抬手摸住他脸颊:“那我……理该好好答谢你?”
元铭笑着轻轻打开他的手,“我图你个谢?”
“我若非谢不可呢?”赵铉仰头笑了一声,便猛地起身,抱着他快步往厢房前门走去。
元铭不禁扬声笑了:“你这混账……哪有硬要谢的道理?!”
玩笑之际,已回了厢房,赵铉右足勾住房门关了,便将人放到床上去。他拢下床幔,站在床边,动作极快的开始宽衣。
元铭躺在床上,望着他笑道:“这位老爷是着的什么急?因着家有悍妇,惧内得很,才要草草脱衣,早些办了事回家?”
赵铉猛撩了床幔,将他掀过去,摁趴在床,拿手里刚解下的腰束,照他臀上不疼不痒抽了一道。
“狐媚误我,脱身不得……”赵铉压来他身上,低声道:“如何是好?”
——四十一——
说完便剥他衣裳,照他刚露出的肩头先咬了一口,又改为舔舐。
元铭不由回头瞄他一眼,嗔怪道:“魔王凶煞……”
赵铉对上那双凤眼,目光滚烫,手中两下将他剥了个干净,“我必要治一治你这狐媚子。”
元铭忽然露齿笑了,眼眸狡狡道:“你莫半路下床去取东西,我便是服了。”
他口里虽然强势,吐息却已是不稳。似是昨日余劲未消,身子发起了些轻颤。
赵铉冷笑了一声,握住他腰侧道,“你莫讨饶,到时候再叫什么“亲哥哥”“万岁爷爷”都不好使了。”
说着已将一手探下去,摸住他大腿摩挲,忽地发力虚掐了一把,那处肌肤便红了一大片。
身下人倒抽了一口气,将一声呻吟噎回了喉咙里,屈腿就想爬起反击。
赵铉将他脊背按了回去,又压住他左胯骨,另一手不客气的,两指插入他后庭去。
“啊……”元铭身子当即软了,无骨般跌回了床上,赶忙要去扼他腕子阻止。
腕子是扼住了,赵铉的手指却犹在他甬道不安分的按弄,没有几下,元铭便窄声叫了出来:“不可,我尚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