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金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予椽

作者:予椽  录入:02-04

  陆承言低下头,地上的年轻身子已经被翻倒过来,一双眼睛闭合不上,死死地盯直了某个方向,唇角却有一丝诡异又僵硬的笑意,绣着银莲花的裙角,已被满街的人踩到脏污了,早看不出原先的颜色和款式。
  他太久没上战场,蹲在绣花枕头金明卫中闲散了两三个月,但临阵对敌的本能还在,总觉腥风里有些诡异难言的味道,叫他皱了皱眉。
  掂着小木箱的仵作一路小跑过来,觑了觑他的神情,赶忙说道:“一条街都看见了,这不是自杀,还能是什么?”
  划开喉咙的金剪刀,还抓握在那僵硬的指头缝里,自杀估计是跑不脱了,见证的人足够多了,但前两日还巧笑明丽的人,怎么会,做出这等穷途末路以死相搏的事件来。
  海银莲的裙角上似乎还新熏了香,陆承言仔细嗅闻过,看向匆匆披甲而来的禁卫营:“今年的海银莲,出自哪家歌楼?”
  “嗨,那不,燕沉堤上拐个弯,就那个什么雪融春苑?听说是中州商会的新歌楼,谁知道呢,他们那几家商会里头,乱七八糟着呢。”
  “不……”陆承言笃定道,并无一丝迟疑:“不会是中州商会。”
  ——
  火在地底下慢慢点起来,一地污泥一样的流沙囊被铲起来,焚烧干净。
  铁风扇还在不断转动着,些许清爽的山间气息流通进来,浑浊难忍的腥风,终于散开来了一点。
  周檀蹲下去,看着玛霓挥汗如雨地,一下接一下子地挥着铲子:“这是什么鬼东西?”
  “喏……”玛霓指着画风惨不忍睹的册子道:“鬼东西这里面都有讲解,我师傅说,不是蛊物就是毒物。”
  毒蛊如果是引子,引子后面也该有作为基础的原料,冒天下之大不韪,拿人体来炼蛊,多多少少追求的都是保留人的能力与部分特质,再在这基础上,为己所用。
  而这些泥一样的鬼东西,也不该是人,周檀合上页子,思索着说:“给什么东西下蛊毒,会变成这等样子。”
  “这我就,不晓得了,我才开始学这些鬼画符……”玛霓默默挠头,断断续续说:“我师傅挺懂的,要不等他,回来?”
  周檀不置可否地凝视他,想起跑路许久的大萨满,又是满脑袋无处化解的怨气。
  他一抬头,就看见述问风灰头土脸的一张脸,正挥着小旗子指挥清扫。
  矿是没事,金河也在铁壁后头不为所动,静静流动着,这一遭,究竟是为了什么,周檀慢慢摩挲着下巴,一丁点疑虑还没摸到答案。
  述问风跟玛霓估计是各自有各自的心虚,一个担忧自己学识不精,一个生怕自己被大君问责,两个人挤在一起鹌鹑似的嘀嘀咕咕,蹲在地上半晌都没挪个位置。
  周檀挪过去看赫连允,他总觉着洞穴里还有未曾平复的热浪,火堆一烧确实干净了点,但点燃的柴禾,似乎带起来另一层翻涌不息的热浪了。
  这热度绝不会是正常的,赫连允如有所感,默契地偏过头拉住他的衣袖:“向后靠一些。”
  正当此时,玛霓怀里的星盘轰然响起,它不断地旋转着,无数看不清颜色的光点奔跑过去,又在星盘的边缘湮灭不见,坚硬无匹的东海铁,在尖啸声中化作无数碎块,玛霓厉声大叫,眼珠子化成牛乳一样的白色,他向后跌倒,怀中再也抱不住的星盘像是无数道利箭,连着尖锐的豁口砰然射出。
  正朝向赫连允去了。
  周檀当即拔剑,尖锐的声音正搅动所有人的颅脑,三尺水再度出了鞘,旋转着劈开了零碎的铁快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赫连允刚握起刀,只觉阔别许久的头风再度造访,这访客当真是会挑时候,他心里一哂,手起肩起挥刀斩铁。
  “辎重部……”他克制着翻涌的抽痛,只是沉声道:“先退出去。”
  正骑在半山腰伸脖子的辎重部也没多话,推着家伙事儿一溜烟先出去了,场子一时间旷阔了点,视野也终于清晰了些许。
  头风在又掀起来的飞沙走石里愈演愈烈了,周檀发觉扣在肩膀上的手掌都有汗水浸出来,他索性腰身一提,左手先抓住撅过去的玛霓,一把甩出洞口。
  灵童不算轻,他肩膀一抽,嘴角跟着抽搐了一下,心里默默盘算,这人的体重,还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怎么样?”周檀转过头问。
  “没什么事。”赫连允答道,继续沉声冲述问风说:“退出去。”
  “阀,阀开了就行……吧。”
  述问风也觉得不对劲了,一头往洞穴外出溜,声音渐渐微弱下去了,这热度太超过可接受的程度,他实在是,想破头,也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岔子来。
  周檀在风里嗅到一丝难以言明的香,他眼神一凛,脸转过去,贴着赫连允的腰身,低声耳语:“不必管阀,到上面去。”
  人贴得太近了,眼角的痣快要无限放大,他听见耳边几乎算得上轻柔的耳语,风一样擦过来,跟着过来的,还有能压过腥风的一点浅淡香气。
  熟悉的,熨帖的一点淡香。赫连允这会是确认了,那绝不是衣衫上的熏香,反而在紧贴过来的耳际和湿汗里越发浓烈,像是在血里流动不止的,与生俱来的骨中香。
  ——
  烟阁的后院有融融的灯火,锅碗瓢盆一齐在响,到了晚饭的钟点,悬挂在后院的黄钟也上气不接下气地响着。
  陆承言往自家的将军府拐了一趟,扔下轻甲便没了影子。他从幽暗的小门里挤进来,整了整干净的衣摆,迈起步子往前厅去。
  一把及腰白胡的大管事夹着算盘,才从前厅蹚水似的滑出来,愁得胡子快要掉,他抬眼瞧见来人,老嘴一张差点直呼大奶奶,但好在挤眉弄眼的侍女疯狂摆手阻止了他,大管事让开道,两眼抬起笑着说:“将军回来了。”
  “商蘅芝呢?”陆承言直接问起他来。
  “屋,屋里呢。”大管事抬手一指,毫不隐瞒,见人踩着重靴进去了,忙不迭老腿一滑,抖着一双手质问道:“你们又干啥惊天动地的大事儿了,啊?家主前脚一抬出去了,你们就闹翻了天,赶明人回来了,非给你俩吊到门口去挨鞭子。”
  侍女撮着牙,酪子也吃不香了,杏眼一瞪:“啥,啥干啥了!娘哎,这玉京城里,扣给我们的锅还少吗?”
  “真没事?”管事半信半疑,心里跑马灯似的过了一沓子案底。
  “没干!打人出千,一样没有。”她甩一甩粉纱袖子,牛头不对马嘴:“两袖清风。”
  清不清风是不知道了,商蘅芝正歪在她的紫云小榻上斯文喝着茶,手掌上托几珠亮晶晶的石块,见了人才慢腾腾坐直身子,轻声说:“阿嫂怎么来了。”
  陆承言被噎了一口,他避而不答,捏着鼻子认了,坐下身子问道:“雪融春苑,是你的楼么?”
  一听这兴师问罪的语气,铁定不是什么好事儿,商蘅芝起得太晚,一觉直接睡到黄昏时分,街上的热闹她是半点不知晓,她两脚一蹬,脑袋一转:“哦,那才开的歌楼啊,谁说是我的来着。”
  “城中都这么说,所以……”陆承言勾了勾杯子来,又问道:“是么?”
  “扯呢!”商蘅芝瞬间出声,她拍案而起,指天发誓,桌子上的杯子盆子一起抖:“咱家的楼,哪有四个字的名字,一个楼起四个字,十座就是四十个,起名起不过来先不说,脑子再好也记不全啊。谁又把锅扣给姑奶奶了,看姑奶奶这就咬死他。”
  她张着大嘴作势咬人,被陆承言轻轻拨开脑袋:“不是便罢了。”
  “阿嫂啊……”她一屁股坐回榻上去,啜口凉茶,接着道:“有的锅能背,有的黑锅,那是真不能背,至于贩人炼蛊……”
  商蘅芝轻嗤一声,两条眉毛轻轻一挑:“缺那点烂钱?”
  陆承言一时无言以对,他环视四周没再出声,前厅里金碧辉煌亮瞎人眼,不是他常来的那间屋,但富贵得如出一辙,他叩了叩桌案,只顾想起,那具似乎带着未尽之言的尸身来。
  “贩人炼蛊?”他沉声问道。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
  感觉双线并行确实很费脑子,我的脑袋可实在是容量太小了哈哈哈。


第37章 、瘦金书
  好似大笔一挥,山河留痕,沙石泥灰一层层堆上去,都没能埋住那天地为之失色的一笔金钩。
  中州商会实属是不缺钱花,江湖人称商家,说是“金银堆上睡条老狐狸”,没几天前,老狐狸前脚出去视察分舵了,剩下一大家子家眷,天天闹得鸡飞狗跳。
  商蘅芝从桌子下面掏出折成一团的水陆图,薅着秃了毛的笔尖,笔头在图上转了一圈,她低头说道:“这就差人去问问,话说这金明卫,怎么还管查起案子了?你平日里,不都没什么公务要办的么?闲着多舒坦,俸禄还一分没少。”
  “风口浪尖,要有人顶在前头……”陆承言没再接着说话,反而瞧了瞧她手里油光水滑的亮珠子,问她说:“晚上吃什么?”
  “不吃了……”她两袖一甩,鞋也没穿,撑着桌板站起来:“这就去查。”
  两人顶着风帽从后门出去,商衍之喂的那只长毛白犬蹭上来哼哼唧唧地叫,它长有一张狐狸似的干净小脸,两只眼珠滴溜溜转动着,下半身却膨胀得充了气一样。
  陆承言捏了一手的重量,从长毛和喷到脸上的口水里挤出自己的鼻子,问道:
  “你刚刚说,炼蛊,是什么?”
  “小道传言……”商蘅芝抹着自己稀稀疏疏的眉毛,手上眉毛上全是炭灰:“那雪融春苑一到玉京城,不过一两个月,就建了那么大一座楼,揽了那么些大生意,难免有些风言风语。”
  “是真是假?”陆承言把白乎乎的一团肉举起来,放上院墙。
  白毛大狗呼一声跳下来,溅起一地的飞灰。他对大生意没什么兴致,只是低声问话。
  “半真半假。”她收回琉璃片子,眼底晦暗,瞧不见光泽:“买卖是真,炼蛊是假。货船里塞得全是人,走南边的水道,上来的。”
  “南边……”陆承言倒有些诧异了,玉京城已然是太偏南的地界,再向南去……水陆纵横的道路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是海路……
  ——
  “轰隆隆——”
  大大小小的碎石块不断地落下来,耳鼓里几乎要塞满烟灰。
  外面的叫喊声已经听不见了,周檀觉得鼻尖里烘的全是热腾腾的烟雾。
  前面的铁皮慢慢上升了一点,石块碰撞在一起的响声虽然大,也没撼动这牢靠的铜墙铁壁。
  可见述问风,虽然为人十分之不靠谱,业务水平还算能打,没给天下第一的名声再抹一层抠都抠不下来的黑泥灰。
  周檀被地动抖得快抓不住剑头,他扬起脸,凝视抖下一层灰土的洞顶,赫连允还伸手拎着他的后腰带,一头抓着人,一头去检查轰轰隆隆抖动着的铁阀门。
  他回头看了眼周檀,嘴张了张想说话,似乎想推周檀先一步后撤出去,手掌慢慢张开贴过去,结果一个没拉住,周檀剑一样飞窜出去,走得比他还靠前,两脚拖着走出了平时没有的速度。
  “还要看什么?”周檀回过头来问道:“你不肯退出去,是还有什么要检视的东西?”
  “会炸……”赫连允收回视线,低低说道:“下面有火。”
  “下面有火——”
  述问风从洞顶扒开个小口,应声虫一样,大声喊着:“要开水阀——往下,往下扳!”
  周檀打眼一瞧,述问风的脑袋卡在半大不小的窄窄土口里,半条眉毛被火燎了,不对称的两道黑线挂在脸上,滑稽里有一丝好笑,跟个烧秃了的矮胖土拨鼠似的。
  于是周檀在这紧急的状况里都笑出了声,又笑着纵身一跃,踩住洞穴的左墙壁,从墙上借了力,轻飘飘挂住了半空中巨大的铁水阀。
  一溜阀门从小到大排列着,下面一排,是控制支流的小号阀门,述问风出去前开了一多半,只剩头顶最大号的黑铁块荡荡悠悠,还没被扳下来。
  周檀一只胳膊抬上去,刷地一拽,阀门半点没动。半空里借力也没处借,他被放了风筝,挂在铁阀上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挑肥拣瘦的弊端这时候全暴露了,他拿两只胳膊抓,整个人的体重都加上去,竟然都没带动那黑沉沉的一道铁。
  赫连允扫视周围,跟着他一跃而起,竟然也是飘飘然的好轻功,周檀没来得及称赞一声,就被人拽住了后腰,一只手探过来,先划过挂在腰上的带钩,接着若有若无地贴到了腰线上,还带着点过分的热度。
  两个人的重力带动了纹丝不动的铁阀门,它嘎吱嘎吱地响着,慢吞吞地向下挪动,地下已经裂开了一条缝,周檀向下看去,竟看见了焚烧着的红色的火海。一团红艳得像一团血,蓬勃着燃烧着。
  “这……”他满脸疑惑:“金矿怎么建在火上?”
  真是不走寻常路。
  “那是金生火……”述问风居然还有空闲把头往洞里塞了塞:“哎呀,一两句话说不清楚,先开阀门。”
  周檀懒得搭理他,又想起被塞在柜子深处的玉净瓶,两眼一翻再次发力,铁阀吱吱响着彻底归位,地缝也跟随着这一声响声,慢慢合拢了。
  他看见远处的水喷涌而来,漫过了地底下的金与火,那一团正旺盛的红色被重新埋进地底下。
  他没再开口去问半山腰上水是哪里来的,只等着回去细细盘问述问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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