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舞和看别人跳舞都很开心哈哈哈,杂事也不妨碍接着奏乐接着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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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双铜飞
“雕虫小技。”
珠子滚动几圈,最后停在火盆一侧,炭火炉子里烧的是取暖的香木,散发出一股不怎么清淡的气味。
玉川产出的鹅溪画绢被郡主扯来做帕子,沾了血迹就随手焚烧,绢面上似乎还有落款,是京中公子哥儿们附庸风雅,时常互赠的稀罕东西。
稀罕东西多了,也不稀罕了,放着放着放久了倒拿去擦鸡血。
这珠子实在太亮了,它在滚动的同时变得越来越亮,越来越亮,最后与铜盆炭炉撞在一起,发出一声悠长的铮鸣。
声消光灭。
阎霄辰还站在门槛处,他没凑近,也没走远,别苑安静,山头有温泉水一路朝下走,海棠花虽然是半死不活了,庭院里的温度却不低,隐隐约约能听见背后混杂的响声,有节奏,像是一下又一下的捶打声。
他没再侧耳去听,知道这位郡主的府邸各个都藏着不为人知的东西。
皇帝下令时没给他留下多少在宫外跑马的时间,算算往返时间也该走,龙椅上坐久了,没什么敢信的人,一到冬天纪青的旧风疾就犯了起来,犯起病来更不信人,不但宫门外要有人轮值,枕头底下还藏着一把短匕首。
论弄刀耍枪,这位皇帝自然比不过纪清河,但清河公主天生臭棋篓子,不懂这棋盘上的弯弯绕绕。
更深露重,金阊城头上投下高墙的锥形阴影,连路桥下的水都混成一团黑漆。
阎霄辰纵马入金阊门,官帽歪斜,望仙楼檐下的串风铃正窸窣作响。
冬夜的风不比春日,没什么迂回缠绵的悱恻,只剩扒皮抽筋的湿和冷。
这燕沉河水环抱的南郡膏腴地,一到冬季,实在是湿得膝盖骨发疼。他扣紧马鞍,放缓速度,露水从盔上连成一串地滚落。
没人能进望仙楼,皇后、贵妃、乃至得宠的贵人,统统一视同仁,贴身内侍都留在能听见响声的外间,这楼阁足足九层,高过摘星楼一尺,两侧各有赏景的台子,一面朝着灯火喧嚣的西市,一面冲着……水面上冻的燕沉河。
阎霄辰的靴尖触到门槛,他照旧拎着刀守在外间,隔一扇门,里间的灯火彻夜未熄。
——
铜锤破风而来,在地下砸出两处小小的浅坑。第一重城楼是没什么再搭建起来的需要了,第二重城楼上不死不活的来袭者被解决大半,依然没人清楚这些半夜攀城墙的鬼兵是什么东西。
受伤不退,锤成碎片也不怎么流血,依然能行走打斗,但早已没有活人的气息。
城头上黏腻一片,几乎粘住行走的靴底。
周檀甫一上墙,便看见那两枚在日光下闪着金光的锤。他目力好,能看清上面的经篆,这一类降妖伏魔的经篆,总刻在长辈赠送的物件上,谁家会给孩子打这么一对沉得抬不起手的巨大铜锤?也不怕半大孩子活活锤死自己。
他淡淡收回视线,没再多想。天尽处的灰云堆积得越发多了,清晨起了一层厚重的雾气,裹着冬日的寒风席卷而来。
腰上的刀在满目雪色里竟然显得更为显眼,浅浅的一层,冰锥上了一层色似的。
远处的角声再次响起,重叠的马蹄声比前几日更为响亮,对方似乎知道赫连允这位劲敌到了,忙不迭要压上大军,一决死战。
周檀至今没见过穷发部的掌权人,只听说对方那一大家子跟人丁稀薄半点不沾,膝下子女能塞出个前锋营。
他半梦不醒地问过赫连允几句,没曾想这人垂下眼皮,只管用床上的毯子勒紧自己的脖子,轻轻抚过:“不记得。”
“只管他用什么刀,弓法如何就够了……”后来赫连聿甚至多嘴补充说:“谁管他长相怎么样眼下有没有痣?”
话是越说越奇怪,周檀没再问这两位不靠谱的,但今日大军到了,他透过千里望,竟看见了一张沧桑的、半死不活的青白脸皮,这样命不久矣的一张脸,怎么还被活生生拖到了前线来?
传言穷发部的那位年纪不大,出生至今满打满算也就四五十年,能跟赫连氏这两尊“凶神”缠斗许久的,怎么也不该是这么一副站也站不起来的……将死之相。
塞思朵放下自己手里的另一枚铜管千里望,她的唇微微绞起,反而刻意避开周檀的眼,只说:“张弓。”
弓弦拉动的声音响起。
赫连允按住周檀的后颈,半遮半掩将他拖到身边。温热的气息正喷吐到他脖颈间,赫连允一手按住他弯弓的扳指,低声说道:“不必用那么大力。”
周檀松开发白的指节,抖了抖沾雪的睫毛。城墙上人人挽弓,但没人射箭,赫连允神色不变,依然盯紧了,那越聚越多的黑漆漆的穷发骑兵。
他身上的毒没解,又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但看上去竟然没什么变化,没瘦也没清减,肩膀照样宽,照样能顶着那身压垮腰的重甲来回行走,看不出顶点儿病态。
跟座山似的,不骞不崩。
周檀按住指头尖,他自己闻不到自己身上那层味道,哪怕他几乎有六七成把握春庭月能解赫连允的毒,可这前朝旧毒,早就埋进坟墓里去了。差一厘,谬之千里,没人敢赌。
大兵压境,风吹得越来越响,骑兵做先锋,后面跟着重骑,像座移动的城池,地动山摇,地动山摇……
白石,白石!
周檀眯起眼睛,电光火石一瞥,赫连允已经瞧见了他的神情,摇摇地打出个安抚的手势。
看来军械部那群挖地洞的土拨鼠最近没吃白饭。
塞思朵折身去东侧,重甲随着动作响成一片,第二重城楼呈“凹”字形,管建造的军械部总有一堆套话讲,说这“凹”字易守难攻,东西翼相互照应,中部更是狭窄,能卡住对方破门的先锋军。
重弩在城头上安置了一片,对方早已用光了仅剩的硝石,不会再有什么超乎人力的东西,能撼动这第二重保险。
东西两头都分了点人,周檀放下手里的千里望,琉璃片上已经蒙上一层湿雾,天越发冷了,雪也将是要下到高?潮了。
他已经能看清楚底下投石问路的重家伙,但那位半死不活的当权人,怎么如此僵硬?
倒像是活生生被绑了来。
巨石被抛掷,生铁履带迅速转动,将外层的防护做得妥帖,但石头破风而来,带的不只是自身的重力,大力之下,破洞打出一片碎屑,东侧的女墙轰一声炸响。
破损自然是难以避免,只是这飞来的阴影不只石头,那一堆不是人也不是鬼的东西跟着再一次上了墙,混着一片人欲作呕的气味。
太难忍……
——
“砰——”
东翼,女墙上的砖石炸开一蓬,碎片稀稀疏疏落在城头。塞思朵掩住脑袋瓜,一头翻身跃下,半只脚还没下去,看见一道白色身影,傻了似的,还在爆炸的地方愣着不动。
冲撞来的力道带走了她的两枚锤,她一手在空中挥打,眯起眼来辨认那傻子。
刚认清人的脸,“娘的……”塞思朵破口大骂,左右闪避:“你个医女凑什么热闹。”
在手腕上下滑一些,那两枚重极了的铜块居然在陆承芝的手腕上停住了,她用两根指头,捏什么脏东西似的,将兵器扔回去,脚下疾奔在摇摇欲坠的城楼之上,一手舒张,挥出一片红云,那是粉末状的辰砂。
红彤彤的辰砂碰到了那些鬼兵,居然像水进了油,嘶喊声哀嚎声一时间不绝于耳,陆承芝身子一矮,一脚踹开一黏糊糊的死人头,嘴里发出了什么离奇的呼号声。
没什么音调,稀碎的曲儿。
但她嘴唇上不是笛子也不是箫,竟是一根中空的南芷草。细细的一杆草茎,被她用作乐器,那声音很细很碎,居然还能压过对方狠狠摇晃的铜铃声。
她人单薄细瘦,又穿白衣,站在尸山血海里,像半沉的月轮。刀倒是还没用上,刀鞘脱落一半,挂在她腰间。
塞思朵话还挂在舌头上,被冲她跑来的医女一手戳进两根草茎,鼻孔翻了天的酸。
这群鬼物的味道终于被压制下去,她重新抓回自己的两枚铜,发觉连眼里都看清了些。
“雕虫小技。”陆承芝从她身侧擦过,脚下一滩腥水。城头被她踩得如履平地,连四处乱飞的箭羽都没有干扰分毫。
轰上城头的东西也只知道撕咬,管他咬的是敌是友,守军似乎也养出了习惯,当头一剜,那些半死不活的东西会化成一滩水,再不能动弹,每个人都笃定,这制敌的核,就在那些似人非人的东西头顶。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
终于看到干完杂活的曙光了,忙完这一阵子就努力多写,手感真的是生疏了。
第87章 、击本阵
该是“鎏金之血”……
陆承芝嘴里的草茎还在簌簌发响,她从城头跃下,当头劈开一只飞来的头颅。这泼脏水一般的行径终于停下,重骑近在眼前。
穷发部的骑兵不比瀚海铁骑人多势众,战马也低矮,行军慢上些许,何况王庭深入雪原之中,调动大部分兵马对他们而言,无疑自寻死路,但赫连允打眼一扫,对方这架势几乎当得上一句——倾巢而出。
连常年不出苦寒之地的中央驻军,都缀在重骑的尾部,向前一路推进。
事出反常,必定有后手。这倾巢而出的胆量究竟从何而来?!
他从周檀身上收回视线,那道身影踩着砖头上城楼去了,胸口翻涌的血气平稳些许,赫连允被磨了这么些年,也知道这点痛什么时候碍事,什么时候只是皮肉痛罢了。
没什么工夫去问前程,他单手旋起那柄长刀,远远地打出个手势。
这不过是短兵相接的第一日,对方竟然就大军压境,像是决意要一击必中似的,菜全上桌了,全不管什么顺序什么章法,只一个开席。
火炮轰碎西翼的女墙,又一阵鸡飞狗跳。南郡的军机秘要提过一嘴这新鲜出炉的铁玩意儿,比火铳声势浩大得多,但南郡花钱如流水耗尽心血,前脚才产出的铁家伙,自己还没用上,后脚就被穷发部推上前线,里头什么意思,一清二楚。
这战局本就是一滩浑水,何必再管谁比谁脏得少些。周檀鼻头泄出一点气,倒不意外,那操持火炮的人,看起来可不像北面的,连穿的靴,都精巧得很。
南郡人,八成还和京郊的中军造办府有瓜葛。
“赶尽杀绝啊。”他默不作声,剑花一闪,人头落地。一捧污血洒在他脚背上,热的。
已死之人的血还这么热,热得能烧起来似的。
神思没转,雪地上已经烧起了火,大君单骑在前,肩膀上翼展惊人的海东青低低盘旋,连穷发部都知道将君主拱卫在安静的本阵之中,唯独这群脑子煮浆糊的,不分将帅,但要搏杀。
谁见过这样不长脑子的打法?
“塞思朵。”
周檀远远喊一声话,从城头一跃而下,雪地上早混成一锅粥,但他能看出阵型稳固,赫连允头顶的盔折射金光,此时便是个指路的标志。
弓握在手中,周檀绷直手臂挽弦,箭羽直冲那层层庇护的本阵。
一个半死不活的君主,却必定要被拖上前线,这里头必定有什么他一定要在场的理由,一个足够扭转战局的理由。
只靠弓自然是打不破那围拢在一起的防卫,雪照山撒开四蹄躲避对面的横冲直撞的战马,力道冲击,周檀坐稳,矮下身子。
城墙上的箭雨也不吃素,照着几个动手操纵的直冲过去。投石的操纵火炮的这时候是没什么功夫了,塞思朵钉在城头没动,手中的千里望不停左右扫动。
她又没瞧见那位神出鬼没属蛤-蟆乱跳的医女了。
赫连允还在头阵当靶子,那柄王刀名叫退雪波,却是个金闪闪的模样,挥动砍杀,抛出一串串血珠时,竟然还撩起几缕金光。
不过这战局最苦的,还得算是城头打信号的,塞思朵接连几天没睡,眼睛还瞪得铜铃大,信号由她发出,再经过城头的旗帜打出,没多久,穿了盔甲的手臂就被这铜质的千里望坠得生疼。
“实心货。”她啧啧赞叹,手臂上青筋迸出,指头尖上的刺青像是活了,微微打着颤。
——
风息一刻。
陆承芝鬼魂似的再出现时,居然已经凑近了那层层护卫的本阵。
她身量小,贴在战马肚子下头,一路都没被人注意到。那匹灰毛瀚海马也是个娇小玲珑的,跑起来四蹄如风,跟个灰皮耗子似的,丝毫不引人注目。
本阵有“金钟罩”,刀剑都冲外,全围绕着中心的主君转动。
那位主君坐着木质轮椅,眼睛紧闭,两腿下垂,半死不活。
周檀的弓跟着陆承芝走,他远远就看见医女打过来的手势。
灰毛小马兜兜转转蹭到了离本阵不远的地方,它前面还在人仰马翻地厮打,陆承芝忽然拧身而起,挥动手臂,扔出了一个小小的不显眼的包裹。
她口中的南芷草随之发出一声悠长的哨声。
周檀离得远,但弓架得稳,他一瞬间便读明白意思,长弓一拉,箭头直冲陆承芝扔出的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