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家人回到主院,几个年轻的郑家子弟愤概地叫道:“张监察是故意为难我们,不如就此反了。”
“啪”的郑空岭狠狠得打了他一个耳光:“胡说什么!我们郑家怎么会造反?谁也不许轻举妄动,不然别怪我无情。”
“可是他们在一步步得逼我们,逼得我们快走投无路了。”
最近的事像天罗地网般一层层地扣住了郑家。先是仁王府地牢发现了柳生尸体;后传出了柳生与郑家的旧仇;再之后揭发了郑氏与邪教有争端;最后成了郑家派人暗杀了邪教副教主。他们又抓到了郑家死士……这一条条铁证像密密匝匝的天网罩住了郑家。郑家人有一种运气使尽、万剑摧压的感觉。
郑空岭脑子里盘旋着各个念头。他漏掉了什么?这么多倒霉事为何都一起发生。难道是郑家以前同天帝共同夺取天下,杀人过多,老天降下了报应?
当晚,浩月主动得来到正愉园最雅致的园子,拜访了郑老祖宗郑国公。
郑国公依然是那位慈爱的白须长者。他盯着如锦云飘来的美少年有点心不在焉。少年人正在最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美好年龄。瑞丽、轻盈、面容丰美、双眼幽深,身躯敏捷肌肉紧致,像一只华丽危险的豹子。充满了咄咄逼人的荣光。
九十岁长者艳羡地望着他,随即警醒。老年人才会嫉妒年轻人,他是老了吗?
张监察的话也像他的外貌充满攻击性:“郑老祖宗,下官失礼了。我想询问下郑家是否掺合进了仁王案?仁王府灭门,学子柳青仕也死于仁王府,现在又有了郑家死士劫杀游空子。种种证据都指向郑家。郑老祖宗是追随天帝打江山的老臣,有拥龙之功。怎么能这样报答天帝的隆恩呢?”
郑国公哈哈哈地大笑了。一手打翻了呈上的卷宗,暴发出了杀神煞气:“一派胡言!一个闲汉的诬陷之词就可以指责我郑家谋反吗?我与天帝并肩做战才豪取了天下。你这个毛头小子也敢对我质疑?老子打仗时你还在你娘的肚子里呢。”
他怒气勃发。无人敢对他呼喝。他是战场上所向睥睨的悍将。曾与铁血天帝齐心协力得杀死无数匪王。
他只记得唯一敢对他呼喝的也是位美如邪神的神将。一个人阻挡住了千军万马,阻挠着他们攀顶。铁血天帝也累得快倒下了:“这不行,秋山。得想个办法杀了他。不然我们都得死在这儿。”
他鼓起勇气冲杀到那人身后大叫:“大哥。快住手,我这是为了你好啊。”白衣将军回头微笑:“好兄弟。”他猛得变脸出刀刺中了他,白衣将军惊讶得摔下地。呼呼呼呼,兵卒们一起冲上前把他斩成肉泥。通天的大道通畅了。
多少年后。铺满金砖鲜花的大道变成了泥泞之路。路上伸出了无数骷髅般的手抓住了他的脚腕往下拖:“你是凶手。你欺骗了兄弟,你得和我一样下地狱……”郑国公抽刀往下砍:“战场无情,不是你们杀我,就是我们杀你。这是天意。”
“国公爷?郑老爷子?”绯衣的美貌官员低叫着。
年迈的郑国公清醒了。他又犯了噫症。他“咣当”拔出金铁刀,斩向了绯衣官员的脖颈:“有人想要我郑家人死!你不要逼我们造反。”
“你若无辜,就交出从仁王府偷偷运走的‘传国玉玺’!我就帮你向朝廷解释你没有造反之意。”浩月拨出银刀抵住铁刀。浑身的血都沸腾了。
二人怒视着对方,都诧异得几乎喊叫出来了。
“传国玉玺”四个字。如睛天霹雳般得震荡着郑老国公。他双目惊恐得瞪着监察,险些惨叫出声:“你怎么……这怎么可能?”
真可惜。他没有说出“你怎么知道”五字。
浩月微笑着:“你从六皇子那儿发现了传国玉玺,向他索取未果,便派人杀了他全家。并抢到玉玺偷运走了。现在玉玺在哪儿?”
郑老国公从狂暴狮子变成了失去獠牙的老兽。两眼茫然,挥舞着双手大喝:“我不知道。没有玉玺。没有那种东西!六十年前,天帝打进神州推翻前朝时,也没有那种东西啊。大家都说旧皇帝抱着玉玺跳黄河了。从没有人见过玉玺。”
“可它现身了。诸位皇子还来神州抢它了。他们可不会信你的话。国公爷还是想想如何跟他们解释吧。”
郑国公面色发白,他深知那些变态皇子们的手段。他和郑家都被这连番的怪事架在火堆上烤了。最终他龇牙瞪目地摇头:“不。我们不知道传国玉玺的下落,也没有杀死藩王。我们确实提前发现仁王死了,但与我等无关。也就当做不知道上报朝廷。那死士在污陷我们。”
郑国公死不承认。浩月也不敢真逼迫一位国公爷。他暗叹着:“那么微臣便如实向朝廷汇报了,一切由天帝定夺。”
“你在以权谋私!我要上告天帝。”
“我有什么私可谋?”
“你对我与李芙的仇恨怀恨在心。故意找我们的碴,诬陷我们杀仁王。”
美貌严峻的官员放声大笑了:“李芙能使我诬陷郑家?”
郑国公瞪着赤红的双眼咆哮:“你就是在帮李芙报复!可是李芙是个祸星,会毁灭一切。想想其他人,长乐君姬林、北方军风元帅、每个跟他拉上关系的人都会身败名裂,你也不会例外。你不要再得寸进尺地逼我们造反了!”
浩月勃然大怒地拂袖而去。
他不想与郑氏发生冲突,郑家却亮出了獠牙。他们要造反了!给脸不要脸就不给他们脸了。有什么冤屈都先抓进天牢对天帝哭诉吧。天帝用他与刘纯,用的就是一把莽撞、直前、无心绝情的刀,而不是要他与郑家达成协议的。
浩月走出后园。心情一扫前几日的颓唐,吩咐手下:“立刻用虎符令招集神州旁边的新野州等地的驻兵,包围住神州,郑家要造反了。”
第四十八章 火上浇油
从新野州调来的兵马悄悄地包围了神州城。赵侠臣还紧急征用了当地的锦衣太保。他看着这些各披衣甲的兵卒、武士就发愁:“用这些人跟郑家军打仗,胜算不高啊。”
浩月心想是毫无胜算。赵侠臣向他提议,不如先装孙子认输,撤出神州城。回到紫京再把事情上报给天帝定夺。浩月苦笑,他们现在想走也恐怕走不脱了。
正愉园外的郑家军骤然增多,更严密得包围了京城来的特使。幸好园子里还住着几位皇子,才没开战。皇子们不在乎特使与郑家的恶斗,还在满天下得找传国玉玺。小镜王也走不脱了。
浩月暗自叫苦。小镜王不知道他与郑家已撕破脸。还以为立了大功。情意绵绵对张御史说,他这般努力都是为了帮他早日搞定案子,就能一起离开神州了。回南海,回那阳光炽热、感情也灸热之地,坐在广济城外的园子里观花赏月。再也不分开了。浩月听得又烦躁又舒畅。他不用他帮忙,只要他没有麻烦便成。又转念一想,这人常惹是非,还不如放在他眼皮子底下盯着他比较好。也算是完成了绮琴师的嘱托。
神州的诸人都觉得他们前拥后挤得冲进了一个火山口,就等着一个火星子便引爆了他们。
正愉园的主殿“贤明殿”人群聚集。除了京城官员与郑家人吵成一团,皇子们也来追问宝箱下落。义王是第一个沉不住气的,借着酒劲连砍伤数人,威胁郑族长交出运走的宝箱。郑明琅气愤地说:“郑家不知道什么死士、宝箱的。义王殿下醉了。”
义王持着血淋淋的刀叫骂。平时与他不对付的礼王也阴侧侧地帮腔:“我看郑老爷子还是交出玉玺吧。你们家拿着玉玺还能登上皇位不成?想造反吗?假学子做证是你们从藩王府运走了宝箱。”
郑空岭骇得寒毛都竖起来了:“礼王不要乱讲。那是小人诬陷。郑家绝不会造反。义王想杀人便杀吧,只要不惊扰到老祖宗就行。”
义王连砍数人也不见郑家服软。下不来台。礼王嘲讽着他:“十五哥装疯卖傻也拿不到宝贝啊。”义王的龙泉宝剑猛得拐弯刺向了礼王,侍卫们忙拦住。两位藩王又动起手。直到张御史来劝。屋子里乱如风暴前的蚁穴。
小镜王坐在大殿角落的椅上放空思绪。只暗叹,此时,若是一把天火从天而降,烧了这座鬼咤狼嚎的地狱多好啊。
殿门处又风风火火得闯进一人。侍卫们上前阻拦,“啊”的惨叫声中侍卫身首异处。人群又骇叫起来。
十五皇子义王本就窝着一肚子火,此时如听到战鼓擂,执着宝剑冲上前跟来人打了起来。小镜王坐在最里面,还未明白发生什么事。便觉得有人扑到近前狠狠得打了他一拳。镜王机灵的侧身,卸去了大半力量。没打坏他英俊的脸。他刚要发怒,一抬脸吓得失声大叫:“是你?你怎么来了?”
来人高大、俊朗、眉眼浓艳张扬霸气。穿着黑金长袍,一把湛蓝的长长弯刀刺退了义王,又捅到了他胸口:“我怎么不该来?你想让我被关一辈子吗?”
是长乐君姬林!小镜王的脑子嗡得一声懵了。再看一眼旁边含笑的二十七皇子。是礼王干的。
长乐君姬林多时不见,倒清瘦了些。更显得浓眉俊目英武倜傥。只是他一亮相又犯了老毛病,先杀人后说话了。湛蓝的东瀛刀抵住了镜王胸口:“王八蛋。你这些日子玩爽了吧!忘了我是谁?”
“没有没有。我一直都惦记着你呢,我还想到处拉关系救你回来……”小镜王忙叫屈。他想掉两滴眼泪以示伤心,但被姬林老虎归山弄得心烦意乱,脑子里只转着两个字“快逃。”他死命得抓住长乐君的双手,免得他手抖杀了他。
“我去了京城大半年,你没有一纸书信和半两银子。你这是想我?”
“为了避嫌啊。京城若知道我们还有联系,定会加倍罚你。”
“你!”他的花言巧遇激怒了长乐君。他发力要捅他,赫尔淳和郑明琅忙抱住他的胳膊和腰。
二十七皇子礼王又笑了:“李先生是挺忙。忙着游山玩水出轨劈腿吧?姬林你不行啊,还没死,你的老相好就找好下家了。”
“放你妈的屁。姬枫,再废话我就宰了你!”长乐君的怒火喷涌到眼睛。忘了姬枫的妈也是贵妃。
小镜王急得直诅咒发誓:“绝无此事!二十七皇子在说笑。”
一圈人都震惊了。赵侠臣开心得险些跳起,终于有个能弹压住李芙的人来了。小天王也是两眼放光,长乐君好厉害啊。郑氏族长郑空岭先是惊诧又开怀了。他希望这疯子继续发疯顺手砍死李芙。老实的郑明琅还想着大事化小:“君使大人,李大人未惹事。他还为神州水患捐了不少钱……”
长乐君一刀刺穿了他的发冠:“你为他说话,是不是看上他了?郑家不就是个两面派,真为他好就不会把他赶出神州了。”
妈的。这是个六亲不认的疯狗啊。一进门,怼镜王、怼十五皇子、怼郑家、把满堂人都得罪光了。
张监察御史一眼瞅到长乐君,身躯也一震。姬林出京了,谁干的?他又看看礼王也明白了。再瞧见李芙像变色龙似得围着长乐君大献殷勤,心里腾起一股邪火。脸上凉凉地笑了。他就是这种人,他不该对他有任何期待的。
长乐君的东瀛宝刀指着监察御史大刺刺地说:“张监察,你监守自盗得跟嫌犯搞到一起。当初说过你对他没兴趣的,都是放屁吗?”
小镜王忙向浩月使眼色,好人不与狗斗。
浩月灿烂地笑了:“君使大人说错了。镜王不用别人对他感兴趣,得问他对别人感不感兴趣。”
长乐君一窒,反手就给了李芙一记耳光:“你当着张监察的面说,你又对谁有兴趣了?”
“……”镜王几乎要哭了。
长乐君放脱他直奔浩月,浩月也拔出刀抵挡,两人便在贤明正殿动了手。人们都佩服得望着他们,这哪是藩王使君、京城特使啊,就是为了男人大打出手的两疯子。不过敢跟长乐君动手还不落下风的。特使也够神勇了。
十王皇子上前劝架。不知觉中,他总是帮着张御史向长乐君刺出剑,礼王姬枫也上前帮忙,他总是挡了义王的路向义王出黑剑。两位皇子也对上了。小天王看得津津有味,对郑空岭说,“喂,老头儿,你要下注吗?我押小镜王这狗贼会逃过一劫。”
郑空岭无可奈何得咧咧嘴。他快受不了这群大小变态了。
危急中小镜王急活活地大叫:“使君快住手。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得禀告你。我们借一步说话。”
长乐君正与浩月打得热闹:“滚开。我宰了你们这对奸夫淫/妇。”
浩月黑着脸连出两刀,劈得长乐君步步后退。
小镜王心一横,大叫出来:“ ——神州出了传国玉玺!我知道它在哪儿。”
一句话出,满座皆惊。
二十七皇子和十五皇子同时住手。浩月也骇然转身,郑家人神色大变。京城众官员锦衣太保们都震憾了。人人都瞪着狼狈又慌乱的镜王。长乐君冲过去一把攥住他的手:“玉玺在哪儿?”
小镜王疼得直笑:“你快抓断了我的手腕。”
长乐君脸色又变了。英俊面容由嗔转喜,勉强得挤出笑容。他使劲搂住小镜王的腰,强行拉到怀里:“好。好。你说出传国玉玺在哪儿,我就不介意你出轨的事。哼,什么张监察、北方军元帅都无所谓,这屋子里你看上了谁,谁就得答应你。不答应的我就一刀劈了他!快说传国玉玺在哪儿。”
狗/日的长乐君!又一句话得罪了满殿的皇子、京城官员和郑家人。小天王也狠狠得给了他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