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们终于找到了垄断这只股票的场内交易者,正是雅各布?利尔特在操盘,但这一发现已经于事无补。
逼空计划一旦开始,不可能半路叫停。
直至股价飙升到180美元/每股,卖空们不想违约蹲监狱,只能含着血泪高价补入,输得一个子都不剩还要负债,可谓是满盘皆输。
没人再有余力再问,披着“傻肥羊”皮的恶狼?兰茨究竟在哪里?
珀尔其实没走太远,就在纽约曼哈顿。
没再住旅店,而是住到新买的别墅里。十月初抵达纽约,十月底搬入新家,本就是按照计划行事。在冬季来临时住在自己的房子里,能更为舒适。
十一月末,纽约落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落地窗外,大雪翩飞。
屋内壁炉,松木燃烧,带来暖意,又飘散出淡远木香。
煮一壶香茶,配上科西嘉芝士蛋糕。
浓郁芝士混合着柠檬酸甜,似能感觉到遥远地中海小岛上的徐徐海风吹拂。
“兰茨先生,您的生活真是非常悠闲了。”
爱德蒙今日来访,从利尔特经纪公司来,将珀尔的那份「莫里斯运河」股票暴利给送来。
如今,华尔街有一大波人历经了一场浩劫,那是一片愁云惨淡。外面腥风血雨,始作俑者之一却过得悠然自得。
珀尔笑纳汇票,她手里所有的「莫里斯运河」都已经在最高位抛出,这一次浅浅地赚了十几万美元。
所指的合作伙伴,自是与利尔特经纪公司合作。利尔特是场内交易者,由他坐镇操盘,自己也就不用操劳后续,只要扮演好傻肥羊的角色。
“谢谢您走这一趟,不如坐下来一起喝杯下午茶。”
珀尔真诚感谢,“默瑟先生,我的悠闲有您的功劳。多谢您的及时出现,您的引荐让我有了利尔特先生那样活力满满的合作伙伴。无需再操心繁琐后续,能躺着把钱赚了的感觉真不错。您说是吧?”?
第39章 ( 二更)、资本永不眠
躺赢, 谁不想?
这一次逼空行动,爱德蒙却真没有想躺着数钱。
深入与利尔特合作,一个月内在地下办公室时刻紧盯「莫里斯运河」的动态, 一步一步将股价炒到制高点。
为什么不放手让利尔特团队操盘?
不仅仅因为华尔街有习惯性坑骗同伙的潜规则, 也是因为敌方卖空投机者中有唐格拉尔的代理人。
山羊胡卡尔,男, 三十七岁, 十岁与双亲从巴黎来到纽约。
他投身华尔街已有二十年。
因为与法国的一丝关联,成为巴黎银行家唐格拉尔男爵的纽约代理人。
多么荒谬!
一手炮制冤案将他人投入死牢的卑劣小人,非但没有收到法律制裁,反而从昔日的普通会计成为银行家且被封了爵位。
唐格拉尔究竟如何完成跨越阶级几连跳?
爱德蒙尚且没找到人证物证,但从那人的发家时间点找到了对应线索。
彼时,法国军队入侵西班牙。战争一起, 有人流离失所, 有人大发发横财。
也许, 唐格拉尔的发家史与那场战争相关,让他摇身一变坐拥数百万法郎。
爱德蒙没在费城见到唐格拉尔, 但了解到他与山羊胡卖空者卡尔的联系。
为此, 当然要亲自动手, 让唐格拉尔从海滨度假回来发现钱包被打劫。贪财的仇人在华尔街狠狠摔跟头,摔得越是头破血流,自己越能收获更多快意。
如此想着, 他接受了珀尔的下午茶邀请,愿意在暖意融融的屋子里多停留片刻。
「投资人默瑟」该是冷冽理性的, 更不能暴露出为私仇报复唐格拉尔。
成功打击了仇人, 但必须将此事变成埋葬心底的秘密。纵然畅快喜悦, 再也无法与人光明正大地分享。
那么就与总带来意外的兰茨先生喝一杯下午茶吧。此刻, 没有比这更好的隐秘庆祝方式了。
爱德蒙坐了下来,也不知是夸是贬地总结成词。
“兰茨先生,我不如您的洒脱。您尽职扮演了“傻肥羊”的角色,后续就舒舒服服甩手看戏,这份悠哉不是每个人都能享受的。”
珀尔似乎没有听出话中戏谑,反而半真半假地赞颂。
“我的舒适生活,您必是功不可没。若非您亲身下场参与操盘,说实话将这种要紧事都交给利尔特先生的团队,我或多或少是无法完全安心的。毕竟在华尔街背叛无处不在,您却与众不同。面对锋利匕首不退缩一步,是会见义勇为的好人。”
爱德蒙心中泛起一缕波澜,但面无表情,好似对这种信任完全不为所动。
“呵!这种轻信真是毫无道理。我早就说过在佛罗伦萨制伏半途刺杀的小戴夫,是因为他太猖狂,与帮人一把没半点关系。兰茨先生,您不该为此感动。”
“或许吧,但我总是太过善于发现人的闪光点。”
珀尔忽然话题一转,“否则,也不会写出美男鱼的故事。艺术源于生活,写那样的故事就是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太容易轻信他人展现出的美好一面。”
说罢,珀尔随意喝起了咖啡。
似乎没有一丝试探的意味,没有紧盯投资人默瑟不放。
爱德蒙:好极了,在这里等着他!
这话是不是意味着珀尔对他的身份产生了怀疑?或者只是单纯为反唇相讥的措辞?
心中诸多猜测,表面不改神色。
他就是这么理直气壮,投资人默瑟与马耳他水手,从头到脚都没有关系。
爱德蒙居然借题发挥继续,“兰茨先生,看来您意识到了自身性格不足的一面,懂得轻信的危害,知道要离危险远一些。这多多少少也称得上好事,值得喝一杯茶庆祝。”
珀尔闻言,不咸不淡地瞥了对坐之人一眼,随即微笑着扬了扬手中咖啡杯。“多谢您的肯定,我必会再接再励的。”
再接再励地做什么?
是离不明人物远一些?或者,反其道而行之,转而去深扒美男鱼的真面目?
话,戛然而止,一切尽在咖啡杯中了。
爱德蒙感到了暗流涌动,却也满不在乎地举起了茶杯,毫不为自己的犀利言辞而后悔。
两人安安静静地吃完科西嘉芝士蛋糕,有那样一瞬真的感觉身在法国海岸边。
阳光沙滩,蓝天白云,野餐美食,无拘无束。没有费尽心机的伪装,没有不可示人的秘密。
当餐盘被扫荡一空,人又不得不从甜食编织的幻境中清醒。
这里是纽约,窗外正在下着一场大雪,走出温暖的屋子就会面对凛冽冬风。
爱德蒙不打算继续逗留。命运注定,不论寒风多么猛烈,他都要迎头面对。
临走前,他还要转达了一件事。“十二月初,在布洛克庄园有一场晚宴。利尔特先生让我代为转告,不日请柬会送到府上。或许,您愿意稍稍摆脱壁炉的暖气,抽空外出赴宴。”
显然,这不是无关紧要者组织的宴会。
老布洛克,是如今的纽约证券交易理事会主席。
华尔街上的所有场外经纪人,为了场内交易席位争破脑袋。如能获得老布洛克的青睐,无疑会飞黄腾达。
珀尔明白其中利益关系,“看来这次逼空行动让您与利尔特先生一战成名,我也有幸沾光了。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会去的。”
爱德蒙听到后面那一句,眼底掠过一丝笑意。
兰茨先生骨子里是自傲的。换另一个人遇上这样的邀约,哪怕没时间也要挤出时间来,但这位必是按照自己的步调行事。这样很好。
不等调侃几句,大厅的门被轻轻叩响。
女仆在外说有人来找兰茨先生,有急事要汇报。
来的是水手小泰伦。
他被珀尔派出去,在纽约搜集各种情报的同时,顺带查找金斯莱?维尔登的消息。
“兰茨先生,维尔登死了。尸体停在圣约翰教堂,警方说是自杀。”
小泰伦匆匆赶路,将最新消息带来。
他与其他水手分头行动,按照画像以华尔街为圆心四散开去找人。近两个月的查找,竟然是在最混乱的五点区发现了维尔登的线索。
“维尔登没有使用原来的姓名。人们就叫他老K,租房登记上的姓名是K?威尔。
人住在纽约的五点区附近,今年五月搬入。据说是在船厂打了五个月零工,后来就不做了。邻居们也不知道他以什么谋生,反正就是早出晚归。”
小泰伦讲出了目前所知的情况,尸体在五点区的一间废弃工坊内被发现,是呈上吊死状。
听说警方派人去看过了,没有外伤。推测这人是为投资失利自杀,因为在他的口袋里发现了「莫里斯运河」的卖空交易单。
认为他是错误预判了这只股票的价格走势,没有钱高价买入股票交还给券商,所以就找了个地方结果了自己。
“我去圣约翰教堂看了。死者长相与大卫船长从费城传回的画像非常相似,身高与身上特征,像是手臂伤痕、面部痣、疤等等都一致。”
小泰伦问,“维尔登的尸体也没人负责入葬,警方没找到他的朋友或亲人,这人独自在纽约生活租房。兰茨先生,现在要怎么办?”
珀尔沉默了半晌。
有关海盗突袭事件的目击者,一直没能在纽约获知维尔登的消息,可当消息传来就是坏消息。人就这样自杀身亡了?死于一场豪赌的失败?
纽约冬日的刺骨寒风,似在某一瞬钻入窗户缝隙,让人感到后颈发凉。
“趁着天没黑,你带路,我们去死亡现场看一看。然后再去圣约翰教堂停尸房,争取能亲自检查一下尸体。”
珀尔看了一眼怀表是下午四点,温暖舒适的室内享受生活是要到此为止。让小泰伦喝杯热茶,休息十五分钟就准备出发。
她返回了大厅,这顿下午茶要提前结束。
但看着投资人默瑟,心里冒出一个想法,掐头去尾将来美国的原因道出。
“默瑟先生,您曾经也好奇,我们为什么会在纽约相遇。实不相瞒,我是帮人来查找一些案件线索。寻找目击者金斯莱?维尔登了解情况。“
这就提起了三四年前的巴拿马海盗案,表示维尔登是幸存者。
隐去了理查?梅森与此人共处一室,只是说有人希望能找到那些海盗,委托她想一想办法。
“说来遗憾,来到美国快两个月了,在华尔街赚些钱不难,但想找的人一直没有消息。就在刚刚终于听说了线索,这人因为卖空「莫里斯运河」失败,自尽死在五点区内。”
珀尔说到这里,提出了邀请,“不知您有没有兴趣,与我一起五点区一探究竟?”
爱德蒙听到有人为「莫里斯运河」股票的投资失败自尽,他没冷酷无情到彻底无视人命,也是为维尔登叹息一声。
但,为什么要邀请他去自杀现场?几乎瞬间,似乎明白了什么,珀尔?兰茨是不是真把他当做“罪犯吸引器”在使用了?!
不去!
这话卡在嘴边。
爱德蒙记起了纽约治安优劣区域图,五Hela点区是最混乱的地方。
像是珀尔这种倒霉蛋,有过被杀人犯刺杀的先例。如果自己不一起去,岂不是错过当面嘲笑这人可能再次遇刺的好机会?
“那就一起去吧。”
爱德蒙答应了。他自认是为了看笑话,才没有一点点关心那个谁。
此时,下意识遗忘了一个关键点。
尽管珀尔是罪犯的刺杀目标,但凶手真正行动时弄错对象。倒霉蛋究竟是谁,真相不能更明显。?
第40章 资本永不眠
五点区的混乱, 是人尽皆知的名声狼藉。
从19世纪三十年代开始,这里多是来自世界各地的贫穷移民。
有爱尔兰人、德意志人、意大利人等等,大大小小的帮派势力林立。
遍地垃圾, 蝇虫肆虐, 腥臭味弥散在鼻尖难以挥去。
房子破败,残乱不堪。
走在街头, 人们多是低垂脑袋, 拒绝眼神接触,也是害怕一不小心就惹上不能惹的人。
毫不夸张地说死于非命是五点区的常态,甚至能到每晚暴毙一条人命的地步。
珀尔来到维尔登的死亡现场附近,无视了街上行人投来如看异类的不善目光。
她知道体面人甚少出现在五点区。
仿佛有某种天堑将人与人分成了三六九等,在纽约是要待在各自的地盘,而不该也不被允许跨越鸿沟。
跨越者, 成为了异类。
这就引出一个问题, 维尔登的租屋不在五点区之内, 而是在它的附近。
从住所到死亡现场,正常速度步行需要半小时。想不开要自杀, 为什么不直接吊死在租屋?而特意花时间通过一片高危区域?
死亡现场是废弃的手工作坊, 玻璃厂、大门等均已损毁。
地面遍布乱七八糟的垃圾, 有腐烂的食物、破损的布料、甚至还有人类排泄物。
地上有一条明显被清理出来的通道,是从大门到房梁悬吊尸体方位的路。能做此判断,因为梁上吊死人的绳索还在半空中晃晃悠悠。
“据说上吊用的绳子必须妥处理, 否则枉死的鬼魂就会徘徊不去,去找下一个替死鬼。”
爱德蒙说不好具体哪个地区有这样的风俗, 显然在纽约五点区是混乱到人鬼不近, 才敢这样处理死亡工具。
“吊死人的绳套明显被利器被割断, 是谁把尸体这样粗糙地放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