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见面谈?”
“嗯,其实也不用,就是现在有一个德国回来的医疗仪器,可以做共振,帮你快点恢复记忆。当然也有可能还是不能马上恢复,不过这个成功的病例已经有一些了。我之前和关太太商量,她没有置可否,毕竟怕对你大脑有影响。所以,我想和你商量一下。当然这事还得你自己拿主意。”
“辛姨是不同意我做手术麽?”
“也不是,她的意思是说再观望一阵。希望你能自己恢复。不过,我建议你可以做做看,这个对大脑的影响并不大,你已经是发育成熟的成年人了。而且,也没有太大的风险。”
“你等下一柳医生。”
“好。”
我把话筒压在掌心,对程昊说:“我今天跟医生谈点事,改天给你电话。”
“好吧,我先走了,你自己好好的,别再搞出事来。”
“行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你有空,就来看我啊。”
“知道了,予笑,该面对的,回避也没用。”
“嗯。”我点头,目送程昊出了房间。
再接过话筒对柳医生说:“不好意思,刚刚有个朋友在。”
“没关系,刚才我说的那个手术,你考虑一下吧,予笑。”
“那,这个事情我明天给你回电话约时间吧,既然风险小,那就做这个手术,我也想早点恢复记忆。不过,柳医生,我想你帮个忙。”
“什麽事?”
“你先不要和辛姨说我的决定。我不想她们担心。”
“呵呵~我知道你在担心什麽,予笑,其实,这也不是什麽不能解决的事。你也知道,就是不做这个手术,你也会想起来之前的事情,毕竟脑部检查没有任何问题。可能是你精神上受到些惊吓或者压抑,选择性丢失了记忆,但是肯定能恢复的。所以,卢律师的事,也是回避不了的。等你想起来那些事,就不会这麽烦恼了。”
“……怎麽你们都知道……”我一时无语,柳医生给我们家做家庭医生很多年了,他有的话也和我说得直白,但是我这个时候却只觉得尴尬。不知道别人怎麽看待一个同性恋者,但是我自己目前是很恶心自己居然之前喜欢一个男人。
不过柳医生和程昊的话也都有道理,总归是要想起来的,这事根本回避不了。
爱情穴位Ⅱ(27)
第二天在电话里约好,我让管家带我去医院复诊,准备和柳医生商量手术的事。我也著急,这个事,若能解决,何必这麽一天天的拖。
在诊疗室,柳医生又很慎重的给我做了仔细的检查,他在确认可以手术以後,我进了CT室。心头还是有些激动的,情绪并没有完全平复下来。因为我自己知道找回来的记忆一定是震撼的。
三个小时的治疗之後,我头昏脑胀的被安排进病房。
急於知道成果,我努力的回想,可惜记忆还是脱节的。我有些失望,闭目养神。看护见我安定下来,没有异样也退出了房间,就剩下我和柳医生两个人。
我还没开口他就先说:“你别著急,睡一觉,让大脑充分休息,才能看出成效。”
“我确实急功近利了点。”
“病人都是这样的,没关系。好好休息一下吧,关太太那边,我打电话去交代就好。你放心。”
我点头,柳医生也是知道分寸的人,他让我放心,也必定不会出什麽漏子。
可能是药物的关系,我很快就觉得困意袭来,身体渐渐陷入沈睡,却觉得意识仿佛还很清醒。医院里淡淡的消毒水味道让我莫明的安心。
渐渐的,我仿佛睡去,可是忽然听到门哢的一声响。
我抬起沈重的眼皮,看到卢悦霖一张疲惫的脸出现。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说点什麽,就这麽半睁著眼睛看我。他与门口的医生很小声的说话,我赶紧闭上眼睛,等他进来。
脚步声很轻,看样子他也以为我睡过去了。
听到凳子挪动的声音,我睁开眼睛,盯著卢悦霖,这会到真是精神起来了。
“你没睡著啊,予笑?”他转过头看见我,一愣,笑起来。
“刚下手术,还没想睡,你就来了。”
“你要想睡了,就别管我。我在这里陪陪你。”
“是你建议柳医生给我做这个共振的吧?”我眨一下眼睛。
他听我这麽说,於是笑笑,嘴角有极好看的幅度。之後又伸手过来抹开我前额的头发。他似乎很喜欢这个动作,我忽然发觉。於是不好意思起来,想到之前和这个男人可能做过的事,我一阵尴尬。
脸红得太快了,被卢悦霖取笑一通。
他又问我:“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天啊,你别再说了。我自己想去。”我转过脸,不看他。
“予笑,你觉得不可思议麽?”
“其实……静下来想想,也没什麽。我想知道的是这几年发生了什麽,不能避免的就去面对。我还没那麽幼稚。而且,我觉得现在家里的情况似乎不太好,青凡很不放心的样子。我也不好多问。”
“关氏是出了点问题,都是因为我没处理好一些人,很抱歉。”
“别说这些了,我只想早点想起来。”
“关予笑,我是真的很爱你。你记起来了也好,没记起来也好,我都希望你知道。”
我看著他,眼神很镇定很严肃,仿佛是在说一件极神圣的事情。
忽然心头一抽动,我觉得自己快要呼吸不了的感觉涌上来,他站起来要离开的样子,我不自觉的就把手伸过去,拉住他。
他的手掌的感觉好熟悉,那些回忆开始渐渐如水漫过。
在他事务所第一次看见的他和现在的卢悦霖似乎没什麽变化,还是那麽深刻的轮廓和薄薄的嘴唇,笑起来很温和很舒适,而那双精亮的眸子又让人无法抗拒。
“予笑……”他又用那双眼睛看著我,像是发现了什麽一样。
我缩回手,却被他反抓住,他靠近我。我就像知道他会吻我一样,吞了吞口水。悦霖还是迟疑了一下,他也许在估计我的记忆,也许在估计我们的以後,但是最终他还是一个热吻结结实实的落下来。我感受著我以为自己无法接受的同性之吻,更多的记忆翻腾出来。
那种被填满的兴奋感从大脑传下来,我整个人都开始兴奋。
他越吻越深,那种温暖的感觉一下子刺进我的身体里,我感觉自己的爱像是泛滥一样想从这唇齿间涌出去。他翻身上床,小心翼翼的不碰到我受伤的腿。
最後他还是再确认了一次,“行吗,予笑?”
我不回答,把头搁在他的肩上。
等了等,他还是钻进我被子里来,我有些想偷笑,却不敢笑出来。这是不是属於迟来的幸福,想到之前我那麽的怕这记忆冲来,现在却觉得很安稳。一种无法言喻的安稳。
熟悉的抚摸,他分开我的腿,从侧面进去,生怕碰到我受伤的腿,动作轻得跟对处女似的。我又些忍不住的想吼一句,是男人就给我用力点。不过话到嘴边我还是忍了,我喜欢享受悦霖给我的温柔,他对没有感情的人都是铁石心肠,只有有了感情,他才会如此小心和温柔。
之後沈沈睡去,无比安心。这是我的悦霖。
再醒过来,前尘往事历历在目,我觉得疲倦却一扫而过,悦霖已经离开,他买来的水果放在床头。看起来很诱人的样子。
我按了床头的铃,柳医生没一会就来了。
“怎麽样,予笑?”
“还好,不过什麽都没想起来。”我皱著眉头。
“啊……”柳医生大概也没想到我是这个情况,看来他对共振的效果很有把握。
於是我继续道:“叫管家接我回去吧,什麽时候来个精神科的医生可我看下算了!”
“呵呵,再观察一阵吧,反正你腿也没好。”柳医生安抚我。
点一下头,看到管家进来,我作势要下床,他连忙把拐杖递过来,我回头看了柳医生一眼,还是没敢暴露那点内疚,於是匆忙的离开了医院。
回去就看见辛姨做在客厅里,似乎是在等我。
我被扶著坐下来,她关切的问:“复诊得如何?刚才柳医生说是在忙手术,没接到我的电话。”
“哦,他……也没什麽,腿恢复得不错。”
“头呢?”
“没什麽进展,我最近好一些了,能下床了,先看看公司的情况吧。青凡哥那天跟我讲了下,我觉得不太乐观。”
“你是不是想起什麽来了?”辛姨有她女人的敏感,於是我皱著眉头看她。
“想起来就好了。”
“没事,你脑子没受伤,应该很快能恢复的。”
“但愿吧,苏漆漆呢?”
“她在书房。”
“噢,那我先去看看她,辛姨。”
走到书房门口就听见琴声,苏漆漆还是一如既往的优雅,无论她做过什麽,无论她有没有算计过她老公。
我推门进去,漆漆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後继续弹她的钢琴。
“阿笑,你去医院了?”她仿佛是不经意的这麽一问。
“是啊,去复诊。”我点点头。
“柳医生怎麽说?”
“恢复得不错。我现在下地走路都没什麽问题了。”
“还事想不起来发生了什麽吗?”
“想不起来,你们究竟瞒著我什麽。”
“予笑,我好想你。”她忽然转过头,瞒眼泪水的看著我,让人不知所措。
我走过去,从後面抱住她,尽量的显得亲密,温和的问她:“你怎麽了,漆漆……”我真的有点害怕现在的状况,我希望苏漆漆什麽都没有做过,她仍旧是原来那个她,像个大学生一样美丽鲜活,一样肆无忌惮的爱著我。可是,我知道,现在的她,不是她了。
“我,我,算了。没什麽。”她低下眼睛。
“说吧,说了我──”就原谅你。
“你不爱我。”
我沈默的抱紧她,这样的话,何其残忍。我忽然觉得自己真是个小人,睚眦必报。
“我们结婚的这几年,你都和别人在一起。”
“他是谁?”
“你不要再和他在一起了,只会彼此伤害。”
“等我自己想起来吧,辛姨说得对,你们都有你们的主观。”
“程昊是不是跟你说什麽了?”
“是啊。他说我是个同性恋。”
苏漆漆的脸色瞬间很难看,她放在琴键上的手指忽然猛的摁了下去,一阵低音发出来,萦绕不断。我能感觉到她的绝望和愤怒。但是我却什麽都做不了。我必须首先对得起我爱的人,才是爱我的人。
过了一会,我又说:“你把公司的账拿来,我再看看最近的情况,该接手的事情,我也不能推迟。”
“也好。不过,在辛姨那里,我不懂这些,只是代你签字。”
“哦,那我管她要。你好好陪著勤儿。我去忙一会。”
爱情穴位Ⅱ(28)
回到书房,手机就响了起来,我一看号码是悦霖的连忙接了起来,他急切的问我:“柳医生说你共振没什麽效果,是吗?”
“你要证明什麽。”
“予笑,你何必对我这麽敌意。”
“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不喜欢别人左右我的生活。”
“晚上能一起吃饭吗?”
“我约了朋友了。”
“那……那我再打给你。”
“好。”我迅速挂了电话,生怕自己的伪装崩溃。悦霖的声音穿透我的耳膜,蛊惑著我的思维,简直要人命。我松了口气似的握著手机。
晚上我确实约了程昊吃饭,谈合作的事,他父亲也来了。
我们三个男人在料理店的笑单间里见面,异常亲密而融洽。程昊半信半疑的考察我的记忆情况,被他父亲瞪了一通。
我只好解围说:“我确实很多事情都忘记了,不过公司有备忘,我最近身体恢复得很好,得接手的事还是要做。之前就有合作的意向,现在这麽晚才提,真是不好意思。”
“没有关系,没有关系,这案子也不是著急就来得了的案子。予笑,你有什麽具体的想法?”
我抿一下嘴唇,说:“其实,这个策划,以关氏的实力,独自并购就可以了。我内部最近也出了点问题,我才想提出这个事由程叔叔挑头,我分资来帮你把这个并购完成,然後我再从内部分股改制,做实体。你觉得呢,程叔叔?”
“关於这个问题,我是没有太大的意见,毕竟於我来说,最需要的是解决资金问题。关氏就是要敌意收购,也是没有问题的,予笑你有你的顾及,那是你公司内部的问题,我也合适好多过问什麽,总之有了意向,我们先走一步看一步,如何?”他说完以後再挂起一个标准的职业微笑,我抬了抬眉头,脑子里转了几个弯。
“当然没问题。”我举杯,这合作对他们来说,只赚不赔,程家老头也看得出我需要流动关氏内部的资金,所以他很聪明的说按照我的意思来操作。找这样一个合作夥伴,心不厚,也确实不容易。我想他能这麽让步,恐怕多半也有程昊的原因。为了这事,我过後还得好好请程昊吃个饭。
有了这个共识之後,其他的就谈得相当顺利了。我喝了不少酒,心情说不上好,但是至少要让别人看起来好。这是给合作者信心最直接的方式。
吃过饭以後,我勉强开车回家,因为脚还没好完,医生本是不让我喝酒的,但是这事情非得已。我想想就觉得对不起自己。
车开到半路,我忽然打了一个弯,上了半山。
我以前常做这样的事,把车开到他家门口,停一会,抽根烟才离开。
可是,今天我似乎来得不太巧。这个时间,他也刚好应酬了回家。我刚停下来,就听到有引擎的声音靠近,回头一看,果然是熟悉的车子,悦霖回来了。我的车卡在那个狭小的缝隙里,进退不是。他打了灯,看到我的车,我不知道这一刻他是什麽心情,什麽表情。
不到一分锺,我的车窗就被人敲开,他有些著急的问:“你想起什麽了?”
“没有啊,我喝多了,习惯性的就开上来了。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正在这里想呢。”
他有些失望的叹口气,说:“进屋坐会吧,醒了酒再走。”
“也好。”我顺势下了车,跟他进屋。
一想到之前齐佑!住在过这里,我心头就是气,不过,现在我还能计较什麽的。就冲著悦霖这麽久了,还对我这麽好,我就不能说一句不好听的话。男人之间,有时候显得更自私,他能这麽做,我无比感怀,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也能对悦霖如此的容忍,如此的好。
“想什麽呢,那麽入神?”
“没,没什麽,觉得这里眼熟。”我开始装脱线。
“来,喝点铁观音。”他把泡好的茶递给我。我顺口就问,“没有咖啡啊?”
悦霖笑起来,深刻的轮廓像是飞了起来,他说:“不是没有,你喝这个解酒。予笑,咖啡喝多了会上瘾啊。”
“我以前很喜欢喝吗?”
“当饭呢。早上晚上,不喝不睡觉。”
“你怎麽记得。我们住在一起过?”我有点顽劣的想听更多悦霖没有防备的话,於是问他。
他却低下头,有些沈默,缓缓的说:“我真的不敢相信,你居然忘记了。”
这一刻,我几乎有冲口而出的冲动,告诉他什麽都记得,他说过的话,许过的承诺,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但最终我还是很僵硬的愣在那里,什麽都没有说,甚至连表情和眼神都没有变化。
尴尬持续了一会,他手机响起来,我靠在沙发上休息,等他处理公事。这有点回到过去的感觉,也许我应该忘记一些,记得一些。但是记忆很可怕,他只选择让人痛苦和幸福都持有,而不偏爱。
“不好意思,有点工作。”
“你忙你的。我靠一会。”
他点个头,去书房开电脑。我就真的靠在他那张再熟悉不过的沙发上睡了过去,疲惫而安心。听到他屋子里传出来的传真机的声音和打字的声响,我忽然真的回到了几年前。
过了一会,他拿了条毯子出来,搭在我身上。
“谢谢……”我轻声的说,他以为我睡过去了,有点吓了一跳。
“很晚了,你今天要在我这里休息不?”
“你这里?”
他似乎意识到什麽,於是说:“我这里有客房,你睡卧室就是。你喜欢那张床。我在楼下将就一下就好,你现在开车回去太累了。还是,我打电话让你家的司机来接?”
我考虑了一下,自己还是想留下来,於是说:“我打电话回去,交代一下。我在你这里睡好了。”
他温和的笑一下,说:“我刚打过电话去你家了。你安心休息就是,要不要洗澡?腿方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