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影重楼(穿越)----悯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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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清流抿唇淡淡一笑,开始抬头打量起四周。
  山洞?
  洞顶极高。水声潺潺。座下的泥土松软湿润。洞的另一侧蜿蜒向深处。
  黑衣男子也坐了下来,去了衣,露出身上一道道还在流血的剑伤。如黑衣人自己所说,他的确幸运。皇遗月的剑鲜少用得著逼人如此。
  "这里是青城下面,青水中央。"
  青城之下,居然还有这样一个隐秘之地?又是何人在青城之中修建了那样一个庙,藏著通向这里的一个密道?
  若是这里,与世隔绝,难怪在青城已完全感受不到两人的气。
  "你为何逃到这里?"沐清流转头,问到。眸色如水,也如水一般温柔,却竟然带上了一丝丝戒备。
  他的戒备,却不是为了他自己。
  黑衣人轻笑一声,道:"当然是将皇遗月引到这里,不然我干吗要站在人家房顶上象个傻瓜一样吼得全城都听得见?"
  "这里有机关?"
  "谁知道呢,"黑衣人耸肩,"只不过听说我教被夺圣物可能在这里罢了,只不过派遣了百余个教众下来也探不到风。或许白眉谷的弟子能找到也不一定。"
  沐清流笑道:"可是他未必肯去找。"
  "他一定会。"
  "为什麽?"
  "以後你就知道了,"黑衣人忽然向後一退,身体飘起,稳稳地落在水边,"我只能说,皇遗月其实也找了这个东西很久了。"
  洞内忽然有疾风刮过的声音。黑衣人匆匆忙忙往水里一潜,又懒懒散散地说:"我得走了,令尊似乎往这边来了。"
  水波荡漾。水波平复。水面如镜。沐清流的目光还停留在水面,身後突然便有人轻唤。
  "清流。"
  那声音如冰雪一般清冷寂寞。如同泉水击石一般优美。
  沐清流却如遭电击,眸内闪过一丝不敢置信和一丝欣喜。
  头一次听皇遗月叫他的名字!而且从来没想过!
  虽然依然是那种冷淡平静的声音,冰霜一般。然而冰霜是水,也可以比水更让人舒心。
  看清那人,却有些不确定。
  皇遗月的眸美如明月,沐清流却似乎在那双从未起过波澜的眸里发现一丝的焦虑。而且,从来不必一剑时刻在手皇遗月头一次未见对手却提剑在手。
  "他可伤了你?"
  皇遗月还剑入袖,声音冷淡。气息,还仿佛有些许不稳定。
  "爹......"纵然皇遗月什么也没说,沐清流忽觉一阵心虚愧疚,声音也小了几度。眼神不自觉瞟向他握剑的手--指尖有些泛白。
  白,令人也觉空白。原本准备好的说辞全部无影无踪。不知如此去解释为什么自己要涉险跟过来。
  皇遗月毫无嗔怪之意,这期间,已除了自己的外衫,轻轻地披在沐清流身上。柔软如雪的衣覆上身,沐清流才发现这青水之中的密地里阴冷得紧。攥住那不属于自己的衣,有暗香扑面。
  皇遗月按在肩上的手却未拿来。转而,沐清流闻到暗香渐近......
  最后投入一个熟悉的怀抱,温柔,有些冰冷。脸上还有着那丝绸一般的发丝轻轻触碰的余韵。
  沐清流不自禁有些呆楞。耳边,那人冷淡地道:"下次自己注意一点。"
  "不说这个......"沐清流微窘,移开话题,"蓝城主想让我转告你,你们的大师兄可能到了。"
  刹时,皇遗月的眸里闪过一缕幽光,冷厉如冰,凄厉如鬼。语气却是平淡:"我知道了。"
  "爹,听说婆罗门教圣物湿婆神像在这里,你要去找吗?"沐清流轻轻地环住他的腰,再柔柔地拍了拍。不愿看到那美如明月的眸里隐现血雾,话题只得一转再转。
  皇遗月颔首。复又问:"你要和我一起?"
  沐清流笑道:"只愿我不会妨碍到你。"
  他含笑望着皇遗月,只待后者踌躇半晌,才牵了他的手,引着人向洞里走去。
  洞内居然吹着潮湿的冷风。带着腥甜、腐烂的气息。再往里走,横七竖八躺着许多黑衣着装的人,完好的尸体,惟有颈上一点血红,宛如偶然飞落的花瓣一般。
  很显然,他们死在流华剑下。只有流华剑完美,一如他的主人。
  然而,剑术是剑术,人死了却是真的。为了一个圣物,当真值得赔上这么多人命?
  "那个神像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多人要争它......"沐清流微喟,半是感慨半是迷惑。
  皇遗月扫过那些尸体,眸内除了冰冷便是漠然,如视无物,却仍尽心尽责地回答疑问。"湿婆神像,具有天地灵气,为咒术至宝,然而每一觉醒必血染千里。白眉谷先祖念其祸害良多,一分为四,分地收藏。"
  沐清流轻笑着摇摇头,望着皇遗月,一双水眸里流光溢彩。"你信吗?"
  他知道,如果是皇遗月的话,一定是不会相信有这种东西的。皇遗月甚至认为世界上没有第一的武学,又怎么会信什么天地灵气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然而--"信。"
  冷淡的声音。清晰的回答。
  沐清流仅仅沉默了几个眨眼的瞬间,却又笑开了。他柔声道:"如果信,那么无论真实与否,都是值得追求的。"
  皇遗月不再说话。那变幻莫测的眸光里,却似乎有些朦胧,有些无奈,如同藏着千言万语。
  沐清流低叹,心中惆怅--有什么话,竟然对他还不能讲......但是,有一件事,即便可能会惹人不快,他却也要讲。
  沐清流长舒一口气,柔声道:"爹,有件事必须要跟你提一下。"
  见皇遗月转头凝望,他尽理使自己的说辞听起来委婉一点。"蓝城主,可能无心于你们之间的战争......"
  "他早与婆罗门教有勾结。"皇遗月轻描淡写道,却是加深了沐清流的理论。只见他沉着冷定,显然心中早有定数。提起这事,竟也不见分毫愤慨与惊奇。
  沐清流惊讶,声音不自觉提高了一些,道:"你知道?"
  然而讶异刚浮上就被扼杀在那如水的眸里,竟比昙花的开落更为短暂。他甚至嘲笑自己的失态。
  有什么好惊讶?
  无论最初的目的是为了白眉谷还是其他什么,有一点却绝对不容忽视--皇遗月他始终是重影楼的楼主。那个被编入"一庄二楼三殿"的重影楼!并且随心所欲玩转了它十余年。
  重影楼的楼主,有什么事是他想知道却不能知道的?这江湖,还有什么是他办不到的?翻手为云覆手雨,还有谁担得起?
  怎么他竟忽视了皇遗月这个身份?
  忆起当初初到青城便有人来接应,此时想来其中该是有重影楼的参与。派到蓝如漆身边的眼线,定然也少不了。
  "......抱歉,是我多虑了。"沐清流笑了笑,不再说什么。心中颇觉宽慰。
  沐清流又向前走了两步,却发觉皇遗月仍站在原地,转头奇道:"怎么了?"
  皇遗月静默,垂眸淡淡的凝视着水面。除了淡,那眼里没有其他神色。"我以为你不感兴趣。"
  沐清流一头雾水,好半天才弄明白他这乍听似嘲讽的话原来是解释。便有些失笑。心中赞到,这,实在是个细心的人。
  皇遗月实在是个很细心的人......天下能如此感叹的,除了沐清流,却还有何人?
  "父亲......这次换你多虑了。"他笑道。
  梦幻空华,本是泡影。更何况看得见摸不着的明月。每个人心中都有不同的明月。皇遗月到底是什么人、什么性格,反而和沐清流无关。
  罢了,现在只需走要眼前的路即可。
  这青水之中,最多的自然是水。许多密道皆是水路连接。山洞走到头,前面就有一汪平静的深水。
  水不是青水,是浅蓝色的。路,只可能是在水下。
  皇遗月伸手掬了点水,却见那手中水忽然蒸发了般化作无数蓝光飞散开去。两人对望一眼,同时道出了二字:"记川。"
  冥界忘记川,在人界,其实是两种咒术。这两种咒术不能破,只能抗。连避水咒也不能施。
  这水中蕴涵着多大的能量,谁也不知道。
  皇遗月果断地伸手解下束发丝带,将他的左手与沐清流的右手紧紧缚在一起。举足已涉入浅蓝的水中,连带着身旁的人一起。
  虽是水中,却如无水,沾衣不湿。这就是记川之术。
  沐清流转头看着那人。水已没半,他及腰的长发已有几段入了水,水上看去如滴入水中的墨丝。
  此时,皇遗月淡淡道:"吸气,潜下去。"
  大音希声,大象希形。也许越是平静便越是可怕?
  但是,显而易见,这平静之下的确是空无一物。沐清流欣慰之余,也感到失望。堂堂记川,难道仅仅是条外表美丽的河而已?
  水波微漾。水波如丝绸被一般柔软。水很凉,却有一丝温意自手腕传来。来自于一个人的内力。
  皇遗月这样做,既不是低估了沐清流,也不是看轻了红忆传授的一身技艺。即使沐清流比他自己还厉害个一千一万倍,这些事只怕他也不会漏了一样。
  沐清流微微侧过头去,眉宇间满是不赞同。他看着一脸平静的皇遗月,道:"你若一直渡真气给我,自己怎么受得了?快收回去。"
  皇遗月一向很少听别人的意见,尤其是在他认为对的事情上。然而这一刻他收回了自己的内力。
  这岂非是尊重的一种?
  沐清流意稍舒,一丝微笑方欲成形。然而,忽觉一股怪异感猛地袭上心头,震得心神荡漾。他于是神色一正,暗自叹道:果然还是来了。
  皇遗月几乎是同时感到那不寻常的力量,眸中冷锐的光芒闪现。手下一用力,抗着水流之力将沐清流扯到身边。
  仿佛黑夜骤至。日月失色。碧蓝的水,在一个眨眼的瞬间被黑暗侵蚀。
  置身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听觉却更灵敏。沐清流隐约听到那静水深处,似乎传来一种轻微的响动,如同蜜蜂在空中扇动着翅膀。
  那声音近了。沐清流屏息凝神,勉强捕捉到黑幕中几道蓝光,迅速地刺破黑暗横扫竖劈直击。水刹那被搅得七凌八落,擦在身上如同最锐利的刀锋。
  皇遗月却看得清楚,运气,携着内力的衣袖如灌满了风,看似轻柔,实则内蕴力量,长袖如雪飞散冰霜,竟以此硬生生截断了一道蓝光,破出重围。
  沐清流脸旁涌过一股暖流。抬眼一看,发觉周身环绕一丝丝幽蓝,逐波而去。黑水中一截碧色的鱼尾载沉载浮,鳞片光滑,断口整齐,不断地渗着幽蓝的血。
  这鱼尾并不止一个。或者说,这鱼尾的主人不止一个。
  要用什么语言才能形容这一种生物?
  比身更长的尾,梦幻而诡异的蓝,美丽不可方物。却拥有人的上半身,一张脸令人销魂。波澜般的长发仿佛能搅动人心中的狂焰。
  这难道便是方才以极快的速度攻击他们的生物吗?
  沐清流从头到尾仔细欣赏了遍,淡淡一笑,眉眼都染上了愉快。他靠在皇遗月肩上,笑道:"遇见美丽的事物,可表示危险将至。"
  "不会。"
  "好,"沐清流便笑得更开心了,"我是说它们。"
  沐清流竟以这种温和的语气小小地调侃了皇遗月,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就趁着皇遗月还在为这话不悦,沐清流突然从袖中扯出一缕金线,双手一扬撒在水中。
  线在他的手中如有生命。 注入了灵力,又如世上最坚韧的绳索。
  就是怕皇遗月出手,他一口气逼出所有力量。金光刹时迸发,与幽蓝的美丽人鱼分庭抗礼。
  "你......"皇遗月难得地愣了愣,反应过来却是一把拉下他的手。无奈此时水中早已见亮,只有几尾蓝色的小鱼施施然游过,沉入碧蓝的水底。
  除了皇遗月,这里换了任何一个人,对着这群生物只怕都会心软。沐清流更加不例外。
  沐清流以一种温柔宠溺的眼光望着远去的鱼群,转而又低头凝视指尖渐渐碎裂的丝线,轻声问道:"很厉害吧?线是师父做的,为的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派上用场。"
  皇遗月恍若未闻。眉心紧蹙,声音仍是淡淡的。"什么都别说。"语罢,用力揽着沐清流快速向上游去。
  --记川之中,不能使用任何咒术。
  ......但事实上想要破记川,还得靠强大的灵力。
  如果这灵力不来自皇遗月就得来自沐清流,沐清流情愿是后者。而他以为自己至少还可以多撑几分钟,此时却只感觉到胸口沉闷眼前发黑。
  "......好怪......可以讲话,却、会有溺水......的感觉......"他说的断断续续。甚至他眼前的人影也是断断续续。
  那话语里唯一有的只是春风一般的温暖与春水一般的和缓。唯一没有的便是慌乱。如果他自己尚且慌乱,是不是会有人比他更慌乱?
  他怎么能让皇遗月为他失态?
  "溺水?"冷漠俊美的男子缓缓地重复了一遍,清冷的声音里透着疑惑。
  "......恩。"
  沐清流安然闭目调息着,随意地哼了一声应答。便是其中,犯了个无心的错误。比如,丝毫未注意到他的身体被悄然拔高......
  有暗香盈袖。可沐清流知道,这暗香明显盈得不是袖,是他。
  有美人如斯。近得每一次呼吸,便是暗香。如万树梅花,如万树落雪。雪有味道吗?如果有人在前一刻问沐清流这个问题,他可能会说,没有。
  口舌里萦绕着清凉的气息。唇上徘徊着温暖柔软的冰雪。
  然后,失去的力量便回到了四肢百骸。
  沐清流倦倦地睁开眼。呼吸一滞。
  一碧千顷的水,那白衣如雪人如月的人竟轻轻揽着他,以口渡气。这......有可能是真的?
  沐清流瞬间僵住,思绪乱了。只看到近在咫尺的眼眸如落了满天星斗般璀璨美丽......与高远飘渺。
  可惜没有任何情绪。偏偏没有任何情绪......
  这样的吻,难道值得迷惑吗?
  他忽地清醒了。缓缓地闭上眼,将一声叹息吞至心底。再睁开眼,已无一丝茫然。
  沐清流轻轻地推开皇遗月,勾起一抹温和浅淡的微笑,温柔道:"多谢,父亲。已无大碍,我们可以上去了。"
  皇遗月目光几不可见地闪了闪,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什么。凝滞片刻,却敛眸低首,依然是一副清清冷冷不欲多言的模样。
  沐清流也不多问,淡淡笑着,一转身径自向上浮去。
  天光越来越近。碧蓝在深处蛰伏着。
  如果有什么东西掉入了那百米下的深渊,是否就真的一去不复返?
  有的事本就应是一定要说的,只因这天下心思再玲珑的人,也毕竟还是做不到无言之中尽窥人心......
  所以,皇遗月一定只是不知道这点而已。
  他以这句话来安慰自己。不必再有什么所图的不是么?对方已经是足够温柔的人。擅自寻来,成了累赘,甚至也不闻一句责备埋怨。自己到底还在贪图什么。什么时候自己也变成这般斤斤计较的人?
  他边走边想,只希望一场梦过,他还是以前那个沐清流。
  走了不久。皇遗月便突然停了下来,"到了。"
  身后是一道被击碎的铜门。而沐清流却忘记了注意它是什么时候被化为烟尘的。然后再顺着皇遗月所指方向看去,瞬间被那些浓丽的色彩炸个头晕目眩。
推书 20234-12-22 :GV 变奏曲----我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