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架打完之后陈威稍微收敛了一些,虽然还是动不动就出去玩儿可没以前那么频繁了。
玩就玩吧,不给我打电话就不打吧,起码我们俩还在一起,还睡在一个被窝里,我知足。
03
轰轰烈烈地吵,平平淡淡地过,日子就飞逝了。
我在自己正常的生活和陈威非正常的作息之间穿梭着,逐渐变得麻木,他那些所谓的聚会我也不愿意去参加了,一帮人坐在一块儿除了吹牛逼没别的事儿,那不是我的爱好。
我不去了,陈威更乐得自在。他玩儿爽了,偶尔会心血来潮给我做顿饭,偶尔会拉着我去看场电影,偶尔会在正常的时间跟我做爱。
在床上我从来没要求过翻身,因为陈威是BI,我不想难为他。
我们家电脑里的毛片有两种——GV和AV。我只看GV,陈威两种都看,甚至看AV的时候反应更强烈一些。我知道,要不是因为我陈威不会跟个男人搞在一起,他接受我了,还维持了这么多年,算对得起我了。
所以,在我的内疚和纵容之下,我跟陈威的相处模式变成了这样:他玩儿他的,我不管,但我要求他每周至少在家睡两天,至少跟我一起吃两顿晚饭。我呢,该上班上班,该上网上网,闲得没事儿干的时候就找栗子或者刘瑞出来坐坐。他们俩是目前唯一知道我跟陈威的事儿的人,也是我唯一能找出来解解闷儿的人。
当然,朋友也有自己的工作自己的生活,要解闷儿的话多数时候我靠的是我自己。至于方法,无非两种——工作和娱乐。
自从做了研究员,我的工作内容多了起来,看材料、写报告都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有时还要出差,忙起来真是脚打后脑勺。因此,我的一部分生命被消耗掉了,而另外一部分我只能用自娱自乐来填满,因为我爱的人不在身边。
正常下班的时候,我习惯在回家的路上琢磨一件事儿——叫了外卖吃完之后我该干点儿什么。脑子里摆上一个盘子,里面盛着许多木片,上面写着上网、听歌、玩儿些烂俗的小游戏等等活动,我看哪个顺眼就从里面挑出一个,跟古代的皇帝决定临幸哪个妃子似的。
虽然公司离家不远,可路上的时间还是足够我思考了,进门之前一般都能决定得下来。不过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心神不宁的,脑子总是集中不起来,站到家门口的时候仍然如此。
干什么干什么!快想!我一边儿催促着自己一边儿掏钥匙,可还没等我把钥匙掏出来门忽然间开了,屋里的人让我一瞬间激动了起来。
“回来啦?怎么没给我打电话?”
陈威拿过我的衣服挂上就扭头进了厨房,“干嘛?回自己家也得提前通知?”
“不是,我这不是庆幸呢么,万一我要加班儿就赶不上跟你吃饭了,呵呵。”我换完鞋跟进了厨房,“哟!才艺展示!”
“嗯,都是你爱吃的。”
“你今儿怎么这么好啊?”
“哄哄你呗,快叫声‘老公’听听。”
“你恶不恶心啊?”
“不叫我治你啊!”他一回身把我压到了墙上,“快叫!”
我们俩身高差不多,这种姿势他下面正好跟我的贴在一起,我一下就不行了,“你治我吧……”
“哦?这话儿怎么说的?”他邪邪地笑着,还故意动了动腰。
“老公……你治我吧……”
要说起来,我确实是个性欲旺盛的人,上大学的时候还有一段时间自慰成瘾。从英国回来之后这几年,陈威夜夜笙歌我就空屋寂寞,那瘾又重犯过一回,因为我的性欲没地方疏解。
陈威不是每次回家都会跟我做爱,他的欲望去哪发泄我不得而知,但一定会有他发泄的地方,我只是不愿意去猜测而已。所以我开始进同志聊天室,跟陌生人在网上调情、文字做爱。我把这种行为定义为动物性本能,而不是背叛。这是自欺欺人,我知道,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也控制不住心里那个天平的倾斜。
折腾完了饭都凉了,反正天儿不冷,我们俩也没热直接就吃了。
收拾好桌子又分别洗了澡,我们躺在床上一边儿看电视一边儿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天。
陈威的身材不错,皮肤也好,我的视线总是不自觉地从电视上挪到他身上,手也不老实地伸进了他的睡衣乱摸。从胸膛到肚子,从肚子到下身,我正打算把手伸进他的睡裤勾搭勾搭他却被他拦下了。
“一会儿再弄,我先跟你说个事儿。”
“什么事儿?”我收回手,越过他拿过床头柜上的烟点上。
“我一朋友手里有一挺好的项目,他想找我跟另外一朋友合伙儿干,这几天我们一直在商量这事儿。”他回手拿过烟灰缸放到我跟前,“我晃荡了这么多年也该有点儿事儿干了,况且这项目挺好的,很可能就是我翻身的机会。”
“让你投多少?”
“八十万。”
听到这数儿我呲棱一下坐了起来,“我操!我上哪儿弄那么多钱去?”
“你有多少?”
“我就算把车卖了最多最多也就能给你凑三十万。”
陈威低头不吱声了。
“你先让我想想,让我想想……你说个期限吧,我给你想办法。”
“五天。”
“行。”
“丁文儿,我知道我太忽略你了,可我也是为了咱的将来努力,要不是跟那帮人混得那么好这种机会能轮得到我么?对吧?”
“别说了,我不要别的,只要你回家就行了。”
“丁文儿……”
我摆摆手,碾灭了烟躺下,“睡吧。”
“嗯。”陈威把烟灰缸放到一边儿,然后关上电视搂住了我的肩。
第二天我给我妈打了电话,指天誓日地说这钱借给的是我一特铁的哥们儿,他要能不还我把脑袋拧下来给她当凳子坐。她说拧脑袋倒不用,只要我赶紧找个对象儿结婚她立马儿把公司给我。
第三天,八十万入了我的帐。我给陈威打电话要卡号,准备给他划钱。他听了跟我一通道谢,说等钱到了尽快去操作那个项目,这几天先不回家了,然后就是一个多礼拜的消失。
对于陈威这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感我已经麻木不仁了,可见不到他的时候我还是会想他,很想。
第十三天晚上,陈威回家了。一进门他就抱着我问我想不想他,我笑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想我么?恋人之间常说的话。一个人问出来,另一个人会立刻点头称是。也许问话的人并不是多在意对方想不想他,答话的人也并不见得真有多想,这只是感情的一种表达,甚至是习惯性对话而已。然而对于我来说,这三个字简直就是天大的讽刺——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有多想他,除了陈威本人。
“你那项目怎么样了?”我从他怀里挣出来,拿了个杯子走到饮水机旁接水。
“正在运作,前景一片大好啊!哈哈哈!”
“那就行,给。”
他接过杯子喝了一口,“丁文儿,今儿我特高兴。”
“看出来了,呵呵。”
“你怎么不兴奋啊?”
“兴奋?我兴奋起来你负责么?”
“叫声‘老公’我就负责!哈哈哈!”
十几天的压抑让我提不起兴趣跟他耍嘴皮子,可又不想扫他的兴,干脆坐到沙发里点上一根烟堵上了自己的嘴。
陈威放下杯子,跟过来坐到我旁边,“怎么啦?”
“没事儿,呵呵。你吃饭了么?今儿跟家睡?”
“不了,一会儿还有一饭局。”
“合着您是特意回来看我一眼的?”
“啊!我想你了啊!”
“几点走?”
陈威看了看表,“再待半个钟头吧。”
怎么就那么多事儿?怎么就不能陪陪我?十三天了,我们约定晚饭他失约了几次?看他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儿我忽然觉得特别委屈,赌气地拽过烟灰缸碾烟。
“那够了。”
“够什么?”
“做爱。”碾灭了烟,我扭过身朝他身上压了过去。
“停停停!”他伸手挡住我,眉头皱着,“怪累的,不弄了行么?”
“行。”我拿起烟重新点上,然后坐到电脑前边儿翻文件夹。
陈威跟过来站在我身后,“你干嘛?”
“不干嘛。”找到GV,我随手点开一段,心思却完全没在显示器上。
“丁文儿,你这什么意思?”
我捏着烟在烟灰缸里划拉着,嗓子眼儿堵得严严实实的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
“操!你自个儿慢慢疯吧!”
听见大门“咣当”一声响,我把脸贴在桌子上,浑身散了架一样。
陈威,你就不能别对我那么吝啬么?
04
陈威又消失了,消失得非常彻底。以前他消失就是在外边玩儿,玩儿几天就会回一趟家。只要我不跟他闹唤,他在家里对我的态度还是不错的。虽然我想他,可不吵架的话我还不至于那么难受,不至连日子都过不下去,但是现在完了,他气成那样我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回来。
耍脾气,当时自己并不舒服,过后更不舒服,值得么?一时的意气换来的是无休止的折磨,不光弄得自己跟行尸走肉似的而且严重影响了工作,这种结果值得么?
材料看不进去,报告频频出问题,经理看我的眼神儿都带着责备,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压力?我是通过关系进的这家公司,也是通过关系破格转的研究员,这样的工作表现怎么能让我的“关系”脸上有光?
懊恼,自责,之后就是强迫自己调整心态,然而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这项工作太艰巨了——跟面对陈威一样,面对自己丢掉的魂儿,我无能为力。
怎么能让自己暂时忘掉陈威的事儿打起精神来工作呢?我正对着电脑冥思苦想,桌上忽然投下了一片黑影。抬头一看,是小王。
“丁哥,你现在有空么?”
“怎么了?”
“我跟人民路支行约好了一会儿过去,可刚才家里来了个电话说我奶奶摔着了,我想赶紧上医院看看。经理说我要是能找着人顶这事儿就可以走,你帮帮忙行么?”
“嗯,行,资料给我。”
“谢谢你丁哥!回头我请你吃饭啊!”小王放下资料就跑。
“诶诶!几点啊?”
“十点半!”
我收拾了资料看了看表,得赶紧走了。
小王刚来公司的时候我带过他,关系还不错,他有事儿我帮帮忙不算什么,而且出去走一圈儿总比让经理看见我对着电脑发呆强,怎么想这都是件利人利己的好事儿。至于工作,虽说我已经做研究员挺长时间了,可跑网点儿这活儿我毕竟干了小一年,陪笑脸、拍马屁、耍嘴皮子的本事还不至于忘得那么快,应该搞得定。
出门,打车,直奔人民路支行。到了地儿一问,人说负责人没在,让我等着。
这家儿可够能装大爷的。得了,等吧。
一个钟头之后负责人终于回来了,我立马屁颠儿屁颠儿地进了人办公室。他们这于经理看起来岁数不大,长得也不错,可就是身上带着一股颓废的劲头儿,穿西装看着特别怪异。
落了座先是礼貌地交换了名片,然后开始谈正事儿,说完都十二点多了,我刚要走人,他看了眼表把我叫住了,说让我等了那么长时间过意不去,要请我吃饭。
工作之外要请我吃饭?这人还真是有意思。我跟他客气了几句,看他还是挺认真的也就没再推托。我琢磨着反正跟银行的人搞好关系也没什么坏处,再说吃个午饭也花不了他几个钱,弄不好人还能报销呢,去!
为了节省时间我们没走远,就在附近找了一家菜馆,环境还不错。
“可以抽烟么?”点完菜我问了他一句。毕竟不是熟人,礼貌点儿比较好。
“我也抽烟,没事儿。”
拿出烟发给他一根,然后点上,我开始没话了,于是装作对这里的装修很感兴趣的样子四处看着。
“丁文儿……这么称呼你行么?”他放下手里的茶杯看着我。
“呵呵,行啊,别人都这么叫。”
“出了银行的大门儿咱就不是工作关系了,我这人脾气直,要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啊。”
“咳,这哪儿的话,于经理太客气了。”
“我刚说什么来着?出了银行的大门儿咱就不是工作关系了,叫我于涵就行了。”
“呵呵,好。” 我拿起杯子喝了口茶。
“嗯……也许这么问有点冒昧,不过还是那句话,我这人脾气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咱们……能交个朋友么?”
“当然当然,以后我们这儿还请您多照顾呢,呵呵。”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
“嗯?”
“这么说吧,咱们……是同类,明白?”
“咳咳咳咳咳……”这口烟呛得我。
我听说过我们这种人身上有一种特殊的信号,遇到同类的时候很容易察觉出来,可那仅仅是听说,我从来就没察觉过别人,也从来没轻易地被别人察觉出来过,这回算是碰上真神了。
“没事儿吧你?”
“呵呵,呵呵,没事儿,呵呵。”我除了干笑就剩下喝茶了。
“我再跟你说一事儿,你先把烟跟茶放下,要不还得挨呛。”
我照做,“说吧。”
“我见过你,不到一个月以前,在那交友吧,你跟一女孩儿在一起。”
“啊?”我彻底懵了。
“刚才一看见你我就认出来了,呵呵。”
我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那天我见过他这模样儿的人,“我还真想不起来了。”
“那我再跟你说一事儿你准能想起来。”
“什么?”
“那天是不是有个男的跟你们俩搭讪来着?说请你们一起玩儿,你还往他的桌子那看了一眼?”
“对啊,哦——”我忽然明白了,“你不会就是那黑影儿里的……”
“对。”
“呵呵,真巧啊。”我拿起烟抽了一口。这事儿真没刚才那句“咱是同类”震撼。
“那天我就看出来咱是同类了。”
“咳咳咳……”我操!你就不能把话一口气儿说完了?
“哈哈哈!你真有意思!”
我喝口茶顺了顺气,“诶,那天我那朋友还问我呢,说猜不出来你朋友是看上她了还是看上我了,你给我个标准答案怎么样?”
“先把烟跟茶放下啊,我跟你说。”他低头笑了笑,“他看上你朋友了,我看上你了。”
“啊?”这句话更震撼,“还有下文儿没有?我要喝水。”
“呵呵,喝吧喝吧,没下文儿了。”
我清了清嗓子,然后拿起杯喝了一口。刚要往下咽他忽然“诶”了一声,我直接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