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刚刚清都传来消息,垂辛王裴优果然是趁陛下离京,清都空虚之际率兵攻打清都去了。此时岳琳将军正指挥京城驻军与他们激战。”这时,有快马飞骑来报。
“陛下!此次出征几乎抽空了帝京全部精锐。如今京中驻守军队不足一万,那垂辛王又一向老奸巨猾,不打无准备之仗。我等是否应该连夜赶路才好?”徐烨等将领听了,不由得都表示有些担心。
“不必。”裴宗一副成竹在胸的自信笑意,“大军连日征战,将士们早已身心疲惫。且休息一宿在行也不迟。清都有丞相和岳琳将军为朕守着,他垂辛王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清都
夕阳血色的余晖均匀的铺洒在城池前的战场上,阵阵秋风冷飕飕的掠过杀气腾腾的垂辛大军,卷起猎猎旌旗,远远望去如波似浪。
“垂辛殿下,我等这时要等到什么时候?”一个白衣将领询问身边站在高高的马车之上的中年男子道。此人正是垂辛王裴优。
“勿急,孤已派出无数内应潜入城中,只待城中起火为号我等方可里应外合,杀进城去!”垂辛王裴优摆摆手,但是,他脸上也有一丝焦急的神色,为何迟迟不见城中动静,那些派去的间谍都哪里去了?也不给个消息!
正琢磨着,突然城门大开,只见一个白袍将军领着一大队人马杀了出来,正是将军岳霖。
“尔等听了!”岳霖冷笑着对裴优大军说,“你们派来混进城中的内应已具被丞相识破捉获,但是朝廷知道你们都是受逆贼裴优的蛊惑,所以除主犯裴优外一概不加追究。丞相有令,无论谁捉到裴优,一律有官升官,无官封官,重重有赏!如若不从者,者以谋逆罪与裴优一同论处!”
“无知小儿住口!孤王手下具是忠义之士,那个信你在此胡言乱语!”裴优听了脸色大变,怒道:“左右!谁与孤拿下这厮,便算他大功一件!”
但是,只见他身边的众将领皆都面面相觑,无人敢上前去应战,似有被其说辞打动,摇摆不定的样子。
“你们都聋啦吗!”垂辛王大怒,“快快与孤拿下这厮!”
“殿下,这可是赫赫有名的将军岳霖啊!”有人小声嘀咕。其实这也怨不得他们动摇,一开始那垂辛王造反时只告诉他们此时的清都空虚无人,很容易攻下,方才跟来卖命指望图个封妻荫子。但是却没想到看守清都的竟然是当朝有名的焊将岳霖,如今又听到岳霖这般说辞,都有些动摇了。
“一帮废物!我等人马众多,就算他岳霖再厉害都是寡不敌众,怕他怎地!”垂辛王索性下令,“擂鼓助威!群军将士一齐掩杀过去活捉岳霖,攻破城门!”
沉闷的战鼓响起,众将无奈,只得壮起胆子勉强应战。
“真是不知死活!”岳霖冷笑一声,率军杀了过去。
到底是个悍将,虽然人数处于劣势,居然被他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片刻已将那垂辛王手中数员大将斩于马下。直奔中军而来。
“王爷!”一个将军见势不妙,突然转身打马赶至裴优驾前,道:“那岳霖来势凶猛,我等实难抵挡!如此下去着实威险。如若王爷执意不肯退军,不如请他退军吧!”
“哦?”裴优此时见岳霖越杀越近也是心里没了谱,赶忙问,“你有何妙计令他退军?”
“就是……”那人突然一剑砍下毫无防备的垂辛王道,“借王爷你的人头一用啊!”
“众将都听了!如今反贼垂辛王裴优已死!我等没必要再为他卖命,都降了吧!”那人提起血淋淋的人头,表示归顺。其他人一见,都不由得纷纷松了一口气,扔下手里的兵器。
“丞相果然料事如神……”还没有杀进中军的岳霖见了,便不由得收住座下战马,惊叹道,“他说我杀不到那裴优近前就已有人斩下他的脑袋,简直神了!”
事后岳霖当面问起李贞如何料到那垂辛军中会有人提前叛变时,李贞却哈哈大笑,说道:“将军你怎么也中了我们读书人的呆气了?实与将军说了罢,因为那斩杀裴优之人正是某提前写书信策反了的!”
“哦?”岳霖大惊,“丞相当时如何敢冒这风险?倘若那人不为丞相书信所动,反而告诉裴优,令他有所准备提前举兵攻城当如何是好?”
“将军啊将军!你征战多年,深知兵法谋略,难道忘了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乎?”李贞轻摇羽扇,笑的云淡风轻,“那垂辛军多是些贪财好利之徒,他裴优造反时名不正言不顺,无非许下重金重赏才调得动他们出来卖命。而某与之书信的这位乃是他心腹中出了名的贪财之徒。似此等人物,哪里有个什么忠义二字!只要威逼利诱得当,自会为我们所用!”
番外:往事如风
“宗儿!快过来见过你堂弟!”年迈的广宁王牵着一个小小的男孩,对刚迈入殿堂的一个峨冠博带的少年说。
“堂弟?”那少年一愣,随后仔细打量着父王身边那个羞怯怯的男孩,只见他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年龄,长得白皙可人,梳着两只小小的总角,一身浅绿色衣袍越发衬托出他的童真可爱;一双清澈的眼睛仿佛两颗黑水晶般清莹明亮,充满好奇的目光也偷偷打量着自己;一面有些紧张地用两只小小的手拉扯着父王的衣袍,仿佛一只没见过陌生人的小动物般干净简单,让人爱怜又想抚摸。
“这是你六皇叔府里的第十一个孩子:裴元。自幼没离开过你皇叔的封地,此番是第一次随你皇叔入京来呢。”广宁王笑了,似乎在安慰那孩子般地轻轻拍了拍裴元的后背,说:“元儿不必紧张,这位是你堂兄裴宗,留京的这几日且随你堂兄一处居住吧。你们弟兄们一处伴着,也好解闷,莫要害羞,你这位兄长性情温和,一向待人极好的。”
裴宗见他天真娇怯的模样不由得忍俊不禁,心中却道:想不到这世上竟还有生得这般可人的男孩,真个是粉雕玉琢般的人物,着实令人心痒难耐!
只见那裴元犹犹豫豫地从父王身后走出来,红着脸怯怯地一声不吭地向自己拱手弯腰施了一礼,依旧一言不发。只是紧张地低头看着地面。
“?”裴宗有些不解,这时,一旁的父王告诉他:“元儿这孩子生来便口不能言,且生性儒弱,此番初次到京,你需仔细照顾他!”
“!!”裴宗听了不由得一惊,再看这胆怯的男孩,心中不免徒然升起一股疼惜之意:想不到,似这般绢人仙童般的可人儿,竟然是个哑巴?!
于是他当下便拜过父王,主动把手伸向那孩子道:“元儿且随我来,哥哥带你先去走走,见识见识这里的风土人情。”
那孩子先是一愣,抬头看了看裴宗和善温柔的微笑,终于大着胆子伸出一只白皙的小手,由他握着,乖乖地跟着走了出去。
小孩子总是比较容易信任一个肯照顾他对他好的人的,没过几天,裴元见到裴宗便不再胆怯,总是爱开心地微笑,像个铃铛似的黏在他身后,几乎形影不离;出则同车,寝则同席……所有人见了都不由得感叹裴宗:居然连总是胆怯地对谁都保持一定距离的裴元都这样信赖他,不愧是天生具有亲和力的兄长啊!
但是,人们往往只看得到表面的东西,很多事,付出的背后都是为了得到……
终于在某天深夜:
裴元惊恐地躺在床上,难以置信地望着裴宗,清莹的眼泪无助绝望地滑过腮边,他怎么也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位笑起来总是那么亲切和煦的堂兄会突然变得这么暴力可怕,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那样欺负自己,仿佛要把他压散了一样,弄的他浑身无力,身下一阵剧痛,仿佛要散架了一般;而血,染红了身下金黄色的床单……
……
“元儿,近几日与你宗哥哥玩的还开心吧?呵呵……父王这几日本想提前送你回去的,但是见你既然这么喜欢和你宗哥哥玩就权且先留你在你皇叔府上多带些时日吧,等此番朝觐过后再随为父一同回去也不迟。”天明后,粗心大意的六王爷来广宁王府看望裴元,见这孩子对着自己又惊又恐似乎有话要说的紧张样子,不由得哈哈大笑,“你这孩子呀,还是这么爱撒娇,放心吧!离朝觐结束的日子还早呢,为父知道你很黏人,舍不得离开你宗哥哥,不会过早把你赶回去的!”
“……!!!”裴元听了更加紧张了,他张口结舌却说不出一句话,急的涨红了脸。但是这在众人们的眼中看来却知当是他小孩子家一贯的害羞而红了脸,反而惹得六王爷等人都哈哈大笑。
“六皇叔只管放心把元弟交与小侄,元弟与小侄深有缘法,情同手足,小侄亦舍不得离开元弟啊。”一旁的裴宗笑面春风,不着痕迹地看了裴元一眼,一闪而过的犀利眼神镇住了不知所措的裴元。
“好好好,有你这和煦体贴的兄长在,孤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呵呵,时辰不早了,孤该入宫面圣了,元儿就麻烦贤侄关照了,呵呵……告辞。”六王爷开心地表示,随后起身离去。
“小侄恭送皇叔。”见裴元似乎想要跟上去,裴宗一面说着一面大步截到他前面,回头用那看猎物般的犀利眼神瞄了他一眼,似在对他无声的威胁。
“……?!”裴元抬头见了,顿时只感到一阵刺骨的寒冷,犹豫着眼睁睁地看着父王和裴宗越走越远,陷入了无边恐惧的绝望里。
当天夜里
裴元紧张地站在裴宗卧房门前,望着红烛空照的房间犹犹豫豫:今晚到底还要不要进去?如果不进去,怎么去找皇叔说换个地方休息?如果不进去,堂兄会不会因此更加欺负自己?可是就是进去,堂兄也不一定就不欺负……
“元儿,想什么呢?呵呵呵……”正犹豫间,突然身后一个温和的男子声音笑着传来,裴元只当是广宁王来了,不由得心中一喜,忙转过身去想要表达什么,但是却发现原来来人正是裴宗!
裴宗见到他脸上那惊喜的笑容,一时竟然看的呆了。自从那夜之后,这孩子总是人前人后一副怯怯的模样,让人看着心疼,多久没见到这般笑面如花的可人样貌了呢?这犹如月光般娇美清澈的笑容呵……如入了魔咒一般令人着迷深陷其中,难以自拔;仿佛,整个灵魂都沐浴在一片温暖舒适的阳光中。
“……”裴元笑意凝固在脸上,很快便化作一片失望和惊恐,浑身颤抖着似乎想要转身逃掉。
“元儿,你真可爱……”裴宗凝视他的惊艳眼神里充满了绝对自信的占有欲,嘴角微微扬起一丝笑意,竟然有一种男性特有的魅力散发出来。
但是这在小小的裴元眼里却是令他感到毛骨悚然的可怕,他再也不敢呆下去,没命似的拔腿就跑。
“小东西,你以为,能逃得出我的手心吗?”裴宗眼神突然变得非常诡异,甚至透露着某种兴奋,任由他往院里的门口跑去。这是此院唯一一扇通往前面的大门,不过早已被他事先上了锁;无关人员也早已遣散。此时,这小小的卧房院子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裴元跑到门边,惊愕地望着门上那把冰冷的铜锁,急忙慌乱地使劲去砸门。但是毕竟是个小孩子,任他如何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也未曾撼动那沉重的大门半分。
“哈哈……怎么?还想逃?”慢慢逼近的裴宗注视着惊慌无助的裴元。
不……不要……裴元此时心中的恐惧几乎到了极点,他张口结舌却无法喊出一个字,只能出于本能地连连往身后退,却靠在了冰冷的墙壁上。真是前有恶狼后无退路,裴元绝望地看着那渐渐逼近的高大身影……
数天后,广宁王不无惋惜地告诉裴宗:“还记得裴元那孩子吗?这可怜的孩子不知怎么了,随你皇叔返家的路上突然想不开发疯了似的跳下马车摔死了!唉!可惜了那么乖巧的孩子……”
“……”裴宗闻言,心中猛然一沉,仿佛被谁捅了一刀般只感到胸口突然撕心裂肺的疼痛。但当着广宁王的面他只能硬撑着,依旧不动声色地淡淡接了句:“是吗?这可怜的兄弟,真是可惜呵!”
皇族最大的特色之一就是子孙众多,没过多久,人们便渐渐都遗忘了裴元,包括他自己的生身父亲,这个粗心大意的王爷只是疑惑伤心了没几天便在成群妻妾和众多子女中忘记了他还有过那么一个哑巴儿子。仿佛他从来没有来过这世上。唯有裴宗心里清楚,虽然自己没杀这孩子,但是,最终祸首还是自己。想不到啊!元儿这孩子竟会如此刚烈……一时的冲动,竟然毁了一个天仙般可人的孩子,真是罪孽深重!
往事如风,岁月的磨砺已经使当年那个轻浮的广宁王世子变得老城圆滑,不再如年轻时那般容易冲动轻浮,并袭承了他父亲的广宁王位。
若干年后的漠阳城里
……“小子,我让你跑!我让你跑!妈的还敢踢老子!老子废了你!”几个壮汉在粗暴地殴打一个小小的男孩,恰被偶尔微服出游的裴宗遇到。那男孩似曾相识的胆怯和几乎神似的相貌令他不禁吃了一惊,一瞬间仿佛看到了裴元的转生。于是厉声喝道:“住手!”……
这次,他不会再任由他从自己手中消失掉了……
第四十七章:中元夜
回到京城,战局果然已经平定。裴宗吩咐赏赐有功将士,并提升了岳霖为龙骧将军,命令除反叛首恶裴优外,其余一概不问。
一切又都恢复于平静。随着月亮的圆缺,眨眼便到了七月十五中元夜。古人有云:万树凉生霜气清,中元月上九衢明。小儿竞把青荷叶,万点银花散火城。作为儒家、道家和佛教三教共同认可的鬼节,中元节往往自然也是很热闹的,人们白天请来道士和尚做水陆道场,祭祀先人;晚上乘船去河边放莲花灯送鬼,在自家门口点上茄子做的灯,还要吃毛豆赏月,不比中秋节差。
而清都作为白梦朝的帝京,自然也要比任何地方都热闹的,不仅整个城市都装扮的火树银花,处处点灯赏月,划船吃豆;而且每年这个时候都晚上都会有各国有名的有道高僧来此宣扬佛法,作辩论大会,共同交流一下禅宗佛学等等。所以,无论是白丁百姓还是鸿儒文人,都会在这天晚上找到自己的乐趣。
“小皇叔!小皇叔!”晚霞中,裴闽站在岸边开心地拉着莫言的手,指着点点灯光闪烁中的雾凇湖,“你看我的水灯漂的最远了!母妃一定会达彼岸世界,位列天国仙班了对吗?”
“是的,闽儿……”莫言有些怜悯地抚摸着裴闽的发髻,心道:这么小的孩子就没了母亲,真是可怜啊!
“太好了!母妃从地狱中解脱了,我就放心了。”裴闽高兴地拍手大笑,而后看了看渐渐降临的夜幕,又说,“小皇叔,我们今天就别划船了,一会父皇和母后她们就该出来划船放水灯了,我不喜欢她们,不如皇叔陪我去别的地方玩吧!”
“行,闽儿说去哪我们就去哪。”莫言作为男孩子自然也不好意思与后宫女人们见面,乐的避开。
裴闽便拉着莫言的手,飞快地跑出御花园,领着他往宫外跑去。
“哎?闽儿,你好像不能出宫吧?”莫言担心地赶忙拉住他,万一在外面碰到坏人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