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据把针管在男生的面前晃了晃，因为那个男生背对着我，看不到表情，但想来他的表情一定取悦了顾据，他的笑容愈发恶劣起来。
「疼吗？」
那男生已经怕得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了吧，只是一个劲地大口喘气，拼命想离顾据远一点地往后爬着，完全不辨方向。
不过，顾据似乎很自然的样子，他也没有期待男生的回答，而是突然散去了笑意，露出了微微迷惑的样子。
「应该很疼吧……」他喃喃道，「要是我不这样做，疼的就该是我了吧？我听说，你想找人教训我？」
我听着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经过，看着那个男生已经怕到只会拼命摇头的地步，我有点同情他了，看他被打的样子我都替他疼，况且，怎么看顾据这种遭人嫉恨的乖学生都像是很容易收拾的类型，可惜却是只披着羊皮的狼，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根本就不是人啊。
「不过，不是因为这个，」顾据冷淡地看着那个男生，眼神淡漠却尖锐，像那跟银针，「我很生气……非常生气啊……简直是气得想……」
顾据突然压低了嗓音对那个人说了句什么，我这边听不见，但就算躲在门后，我也能察觉出他的不对劲来，而这点从那个男生的反应上来看也能证实。总感觉，此刻的他比刚才更可怕了，然后他神经质地继续说：「你碰了我的项坠吧……人渣。」
他眯了眯眼，像是在肯定什么一样，仔细地凝视着那个男生，后者则是抖动得像得了帕金森。缓缓地，他用肯定的口气一字一顿地说，「人渣。」
不知怎地，我忘记了冷，而是很兴奋地看着事情的后续发展。原来是碰了他的项坠啊，那肯定是个很重要的项坠吧？镶钻的？纯银的？还是施华洛世奇？我好奇地猜测着，接着，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顾据猛地扑过来制住男生的四肢，一下子把注射器扎进了男生的胳膊里，他的手很稳，推进注射器的时候，我看到他的眼神冷漠中带着兴奋，不过，我有感觉，他的兴奋来自于何方。
杀意。
他的兴奋来源于杀意。
一瞬间，我觉得我被那种绝对的眼神俘获了，我不可抑制地全身发热。
真是不可思议！我常年冰冷的身体竟然还能散发热意！我感受着这份鲜活的快感，温暖的泉流涌遍了全身。
然后，我看到顾据又笑了，他放开了那个男生，站起身，露出了一丝残忍的微笑。
「知道这是什么吗？」我惊讶地看到那个男生毫不反抗的样子，全身瘫软地抽搐着，顾据优雅地扔掉了针管，俯视他，「你会爱上海洛因的味道的，不过要小心别一次性注射太多，会死的。」
说完，他换上他一贯优雅温和的笑容，转身走了，在离开体育馆门口的时候，他往垃圾桶里扔了什么。
等那个男生爬起来也走了之后，我看到墙上的挂表显示已经将近十一点了，我得立刻回宿舍去，已经过了门禁时间了也不知道还进不进得去。路过门口的时候，我突然停了下来，鬼使神差地走到那个垃圾桶旁边，里面刚换过垃圾袋，应该只有顾据刚才扔进去的东西才对。我伸手一掏，掏出来了个项坠。
就是路边有的卖的镀黄铜的小坠子。
愣了几秒后，我把项坠塞进了校服口袋，紧紧地握在手心。
突然觉得，冬天也不是很冷了。
……
从那之后，我的目光就一直追随着顾据，偷偷地关注着他，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甚至，为了他，我努力把一直不上不下的成绩提高上去，最后进了同一所大学。不过，他应该永远也想不到会有这么一个人对他如此执着吧？执着得有些变态。我自己也很奇怪为什么会那么爱他，总之等我察觉到离了他我就活不下去的时候，我已经改变不了爱他的事实了。而且，真的让我觉得很变态的是，之前我明明还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的好不好！结果遇上这种暴力事件我反倒对他关注起来还爱上他了这种展开一定是打开方式不对啊！
咳，所以，对比曾经默默到不能再默默的暗恋，我应该去教堂里祈个祷唱首诗，我会告诉你我现在是虔诚的基督教徒了嘛！
我不该像现在这样不知满足的。
没错，我还是不满足，我很想，离他再近一点……
我用力地甩了甩头，然后，微笑。
我不能这么贪心，反正，他就是我的阳光，不管距离远近，只要他存在，我就能够存活。
可是，如果不贪心，那就不是人类了啊……笑容变苦。
「怎么这个表情？不合胃口吗？」
大概是沉醉于自己的想法中不可自拔，我竟然都没注意到顾据已经回来了。话说，那扇会发出销魂呻吟的锈掉的铁门这次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啊喂！害得我还在顾据面前露出这种苦逼的表情！自从成为宿筠清之后我一直都是走阳光美少年路线的啊！
「不！我是在想吃光了就没有了很痛苦！」
我立刻否认，并试图挽回形象。
顾据闻言笑了，我着迷地看着他的笑容，他用他一贯温和的口吻对我说：「喜欢的话，明天我多带一点给你。」
明天……意识到顾据在向我作承诺，我立刻抑制不住激动地大力点头，要知道，这样的话从他口中说出能带给我多大的暖意。能在他身边，真是太好了，我这么想着。这时候的我就像棵能不断吸收养分的植物，而他就是我的专属阳光，只有在他身边才能体会到舒适。
明天，我们会有很多很多个明天，在一起的明天。
这样的生活，真希望永远也不要结束啊。
03.The Massage
「过两天就要开学了吧，大学生活会变得很丰富啊……」顾据一贯深邃的黑眼睛此刻像是想到了什么，闪过些许不明的情绪，但他很快就温和地笑着看向宿筠清，「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吗？」
说着，俊美如天神一般的男人顺手就收走了宿筠清桌前已经吃空的碗和筷子，居家的一面把他衬得更加魅力非凡。宿筠清呆呆地看着他，一时回不了神，不过顾据大概已经习惯他一直看着他走神的样子了，所以很有耐心地一边洗碗，一边等待他的回答。
「呃？啊！我、我不缺什么……」
宿筠清猛摇头，然后，不可控制地想着，要是自己不是他的弟弟，他还会这么对待我吗？
记忆里，除了偶然看到的那次，顾据那凶残暴虐的一面，其他时候的他都是优雅冷静，温和自持的。他的好名声虽然也伴随着一些人或嫉妒或眼红的差评，不过顶多也就是说说他高傲又待人疏离，当然，这都是建立在他完美的场面功夫上的。即便他不愿理睬你，也能做到既让你感觉到他已不想多言，但也不会让你难堪的地步。所以，真要讨教起来，顾据简直是个优秀得不像话的人。
「我发现，自从你车祸之后，就变得喜欢发呆了。」
宿筠清听到这句话时猛地一惊，抬眼便看到顾据已经洗完碗筷，正双手撑在桌面上居高微微俯视着他，离他不过一尺，彼此间呼吸可闻。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让人看不出他说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宿筠清只感到他被那双黑色的眼睛定住了，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被顾据深深地注视的感觉，好温暖。
提到车祸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果然会心虚，但是当他被顾据看着的时候，他就完全忘记了别的一切感知。
顾据在看他，他看着他！
这个想法不断地在大脑中回响，光是这一点，就够他把别的一切都抛弃了。要是能……让顾据永远看着他就好了。
果然，人还是太贪心了点。
「哥，我想买一支录音笔。」
听到他的话，顾据微微一哂，重新站直身体。
「本来还想说，你每次都是看着我发呆，是在想什么呢……」他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看了看宿筠清，然后略带遗憾道，「原来，只是在想问我要东西啊。」
咽了口口水，宿筠清尴尬地笑笑。
但是，直觉上，顾据的心情很好。
其实说来顾据的心情一向让别人捉摸不透，感觉吧他一直是挺和气，面上也淡淡的那种人，可宿筠清每次都能敏锐地察觉到顾据的心情变化。
这大概，就是爱情的力量吧！
咳……应该说，这大概就是暗恋的力量吧……
同样的，宿筠清还有发现，每次在叫顾据哥哥的时候，他就会缓和下来。
所以说……是因为亲戚的关系，顾据才会特殊对待的吗？
想到这里，宿筠清反倒更开心了——你以为我会难过失落吗？开玩笑，要知道现在我可是他弟弟！这种便宜一般人想占都占不到的好嘛！
「好了，那快点换好衣服，我们现在就去买。」
顾据的话打断了宿筠清的脑补，他状似无意地又盯了宿筠清一眼，然后优雅地回房间了。
正如前面提到的，宿筠清是个准大学生，因为家离大学比较远，又是一直养尊处优的货，所以家里就托在这边有房子的表哥顾据帮忙照顾一下。宿筠清对顾据的了解不算很多，但起码敢说比起旁人要了解得多。也正因如此，当他在这个身体里第一次见到这个妈妈口中的「表哥」的时候，他震惊了。
没想到，顾氏的大少爷竟然会和普通的宿家人扯上关系。宿筠清的家庭实属小康，较为殷实，但谁家没个七拐八弯的亲戚呢，按理说顾家完全没必要和这种不近不远的亲戚走得这么近啊……呃，其实两家平时也不算近，逢年过节送送礼也就没了。可是就是因为这样，当宿筠清听到要住到顾据这里的时候，才感到十分微妙。如果说是很亲近的关系，那也只当顾家难得不计较贫富差距认这门亲戚，偏偏平时没往来，这时候倒是摆出默认的自然态度来，这才令人感觉有猫腻啊。
而且，不提顾家和宿家的关系，最重要的还是顾据的问题。重生以来，宿筠清表示最不能理解的是顾据现在的职业。
警察。
顾氏的大少爷，当初金融系才华横溢的大才子竟然跑去当警察？还是那种最普通的片警！他读的貌似跟自己是同一所大学吧？他怎么都不知道原来自己上的那所大学是警校啊！
真的是，一笔糊涂账。这三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当两人站在柜台前的时候，顾据一副商界精英的模样引得周围的人不断侧目。
果然顾据还是比较适合商界啊，就算换行业也改不了一身的精英气质，尤其是一脸成功人士的优雅风范真是令人赏心悦目。导购小姐一脸甜美的笑容，巧笑倩兮地询问顾据想要什么，然而顾据只是把头转向他，说，「小清，想要怎样的自己挑。」
虽然有过抗议这个叫法因为总会让人联想起白娘纸身边的那条蛇或者张曼玉之类的……但是，直觉上他还是不要想着和顾据别苗头了=-=。
「呃，好……？！」
把商品都瞄了一遍之后，宿筠清拼命克制自己不要露出T^T这样的表情。
贫富差距什么的……他才不在乎呢！
顾据带他来的是高级商场，就是那种不同于永乐苏宁的高端电子市场。所以，东西好的同时，价格也是很可观的。
耳畔传来顾据的轻笑声，宿筠清回头，面对他疑惑的目光，顾据心情颇好地说：「挑你喜欢的，别的不要考虑。」
虽然知道顾家有钱，可是现在顾据没有继承家业而是当了警察，那他的生活质量真的没有下降吗？宿筠清很怀疑这一点，尤其是拿他们现在住的房子来看，他真的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谁能告诉他为什么顾家的长子要住这种老式民居啊喂！
「小清，你那是什么眼神？」
顾据微微挑眉看他，他做这个动作说不出的好看。
「呵呵……」讪笑了两声，宿筠清很小声地对顾据说，「哥，你是用你的工资给我买这个吗？」
言下之意，如果是当警察那点工资的话，应该一买就把半个月的生活费给花掉了吧？他们的伙食真的大丈夫嚒？
顾据没有回答他，只是淡淡地睨了他一眼，然后转回去对导购小姐说，「拿最贵的录音笔，开票。」
在导购小姐愈加甜美的笑容中，宿筠清默了……拼命催眠自己，我现在也是纨绔子弟中的一员了，我已经脱贫致富了，我哥是顾据……以上。
当那个价值5000+的录音笔玉体横陈在宿筠清眼前时，他很仔细地想看出这货的出彩之处，嗯，除了看上去很像空调遥控器之外没什么出彩之处。不过，当听到导购小姐耐心以及滔滔不绝地讲解这支笔的用法时，宿筠清森森震惊了。专业级别的就是不一样啊，再扫到那支酷似空调遥控器的录音笔时，他的目光已经充满了热切。
尤其是听到那句「高保真效果能使音效失真控制在万分之二范围内」时，宿筠清忍不住给了顾据一个大大的拥抱。
「谢谢哥！」
但抱上去的时候他才猛然清醒，连忙放开了对方。
完了，有点……得意忘形了。
刚才，他明显地察觉到顾据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不过，还是很暖和。
难道，马上就要发生一个拥抱引发的惨案？！
宿筠清忐忑不安地看着顾据，而顾据的表情却仍是淡淡的，最后，他露出一个微笑，「你喜欢就好，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没、没了……」
宿筠清结结巴巴地摇头，顾据轻轻地笑了声，盯了他一眼，拿起柜台上的录音笔就往外走。看见宿筠清还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他，便又瞥了他一眼，「还不走？」
闻言，宿筠清小朋友连忙回神跟上。
话说我跟他明明是同龄人吧又不是真的弟弟为毛我要这么怕他啊！？
宿筠清默默地在心底怨念着，同时手中紧紧地握住那个装着录音笔的包装盒，上面还残留顾据手中的体温，很温暖。
只要在顾据身边，就不用担心会不会冷的问题，真好。
一路上宿筠清都有偷偷地观察顾据的神情，虽然摸不太清他对刚才那个拥抱持有什么态度，但至少他没有生气的迹象。宿筠清既有一种占到便宜的暗爽感，又有些莫名的失落——不是说这家伙待人疏离的吗？到底哪里疏离了啊完全没看出来！劳资这种程度的投怀送抱他就收下了算什么啊摔！
咳，重点是，总觉得顾据有什么不太一样了，直觉。同样属于直觉的是，他觉得这样子的顾据有点可怕。
是因为从出店门之后他就一直淡淡的，面无表情吗？
很快，车子就停在了离家不远的大卖场地下停车库里，这个时段车库里稀稀拉拉地停了几辆车，一个人都没有。昏暗的环境在顾据俊美的面容上投下阴影，他的眼神也是漆黑一片晦明莫辨，他熄了火，但是关上了车门锁。
……总感觉这气氛有点古怪啊。
宿筠清有些疑惑地望向他，顾据的脸上表情很淡，但眼中的情绪很复杂，他慢慢地转过脸，对上了宿筠清的眼神。
「筠清，为什么要碰我？」
他的眼神太过幽深，让人感觉毛骨悚然。直觉上，这个回答很重要，如果答错了，后果会很不堪设想。
「为什么，要碰我呢？」
而且，下意识地，宿筠清就想到了那个当年在体育馆被顾据揍得半死又注射了毒品的男生，据说几个月后他死于注射毒品过量。
那个时候，顾据也用了「碰」这个字，碰了他的项坠。但可惜的是，貌似自己死了之后那条项坠就找不到了，也不知道有没有跟着他一起火化掉……
「回答。」
见他半天不吭声，顾据微微眯起眼，虽说表情也没什么变化，但压迫感一下子更重了。
「碰……是指我抱你那一下？」
宿筠清有点不确定地问道，心想原来顾据的语文不好啊……不过他能在顾据这么有气场的情况还若无其事地七想八想血防是有多高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