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迎风一招不中,后招又续,便见他长剑兜转,又朝秦洛天后心戳去。
秦洛天不及转身,危急之时他将剑反手一握,挡在背后。
两剑相交,杜迎风手中长剑应声折断,他手握断剑,毫不犹豫,直朝对方中路刺去。
秦洛天躲闪不及,被一股大力顶得连扑几步。他一摸腰间,酸麻肿胀,不由赞道:“好剑法!”
他犀利的目光直射过来。“可此剑法杀戮之气甚盛,绝不可能是道观中教授,小道士又是从何处学来?”
杜迎风心中一凛。他因为不想暴露身份,遂未使万剑山庄的‘落风回雪’剑法,而是使一套庄中客卿教授的‘涤魔剑法’,不想这秦洛天目
光如炬,竟瞧出这套剑法的异样之处。
杜迎风眼珠子转了一转,道:“你又没学过清溪观的剑法,贫道的剑法就是这样的,专门用来涤妖除魔,扫女干恶,荡匪徒!”
秦洛天见他暗中骂自己是妖魔匪徒,面色一冷。
杜迎风趁他休整期间,从架上再取一柄长剑。
他连战数场,气力早已不济,与秦洛天比试,也是强撑一口真气。
知道时间拖得愈久,就愈对自己不利,杜迎风抖开长剑,决定速战速决!“接下来是贫道自创的几式剑法,叫你领教一下!”
他默念九转丹魂经心法,将真力聚于剑上,一剑刺出。
铿锵一声,两剑相触。
秦洛天骤感对方长剑之上,彷有一股反震之力,其势比之方才不知要猛上多少,不由大吃一惊。
他大喝一声,将内力汇聚剑上,朝前攻去。
顷刻间叮叮当当,两剑相交之音密如联珠。
倏地,秦洛天胸腹一动,发出一声大吼。
杜迎风猝不及防被这魔音灌脑,顿时气血翻涌,两耳轰鸣,连着手上的攻势也是一顿。
秦洛天见他中招,重剑乘势劈来。
杜迎风正是力竭之时,且适才那一吼,令他心神大震,匆忙间只得举剑格挡,却被对方雷霆之势压得连连后退。
秦洛天猛将重剑一推。
杜迎风长剑撒手,往后倒去。
长剑于空中落下,跌在墙角。
少年被男人牢牢制于身下。
隔着囚衣,鳞甲冰冷的寒意阵阵袭来,杜迎风几近脱力的倒在地上,盯着他道:“虎啸功?”
近处看这小道士,更觉其玉肤赛雪,貌美惊人。秦洛天扯开嘴角,道:“正是虎啸功。”
他制住他,正自得意,却突然瞥见那一双凤目中,闪过一抹促狭的光芒。
惊感不对,秦洛天身形急退间,乍见一道青光如电,直向自己穿梭而来。
秦洛天退至墙边,那青光也追到墙边。
‘啪’一声,青光钉进了墙里。
秦洛天惊诧之余,骤感下身一阵凉意,垂首一望,背脊又是一阵发冷。
只见一截断剑贴着自己的裤裆,牢牢钉入墙内。
秦洛天蔚然一叹,认命道:“我输了!”
杜迎风使出一招‘横空出世’之后,内力终是耗尽,他躺于地上,胸腹不住的起伏跌宕。
若不是发招的最后一秒,他故意偏了方向,这截断剑射中的将是对方的咽喉!
正自喘息,蓦地,大门一开,进来两个狱卒。
二人见到场中情形,先是一愣,继而奔向秦洛天处,惶急叫道:“秦教头!”
秦洛天摇了摇头,道:“没事,你们将人带走。”
狱卒见他行走如常,遂放下心来,过来将杜迎风铐了,带回囚室。
杜迎风挣了一挣,见手足又开始发软,心知解药的药效已过。
原来,他足足与他们比试了一个时辰。
秦洛天的声音自远处传来。“小道士,你是我的猎物,可别被其他人捷足先登了,哈哈!”
杜迎风皱了皱鼻子,未作搭理。
昏暗的通道中,他一面走,一面推测着。
这些人抓人来比武,便就是为了看他们的武功招式。
看了之后,那就照着学。
一个普通的士兵,若学会几招半式的功夫,那并不可怕。
但若是一支军队,学会了这些功夫,那将是何其可怕,又无坚不摧的一支队伍。
朝廷暗中训练这一支御林军,到底意欲何为?
而段鹏飞于此事中,又扮得何种角色?
行至囚室,那两名狱卒将人朝里一扔,便将牢门落了锁。
杜迎风乘着一滚之势,又悄然蹭了一脸泥灰。
魏无涯过来嘘寒问暖,他却真正没有半分力气搭腔,只胡乱应了几声。
接下来一整天,他俱在调息之中度过,待到傍晚,他身子突然一颤,紧接着,心中一阵狂喜。
‘九转丹魂经’第一层,突破了!
第二十二章:九转丹魂神功成,破茧成蝶待有时
一月之前,颜少青将‘九转丹魂经’口诀相授,原意是为他祛毒,却他习演之下,发现这门功夫对身体极有益处。可无论他如何尽心竭力,
第一层‘塑体心经’也还停留在瓶颈,再无寸进。
此际,却是因祸得福。
连番大战之后,精力殆尽,体力空乏,他硬逼着自己聚起真力与秦洛天交手,这一逼,竟令他空荡荡的丹田之内,逼生出一道从未见过的灼
热真气。
这道真气初形成之时,若有似无,待到了夜里,急速壮大,并自行游走于十二经络,奇经八脉之间,虽经此一举,他百骸之内如遇洪浆烈焰
,炽热难当,却在激烈的痛苦中,听到一声破茧之音。
突破之后,他整个身体,如在烈焰之中重生,无一处不舒爽,无一处不通畅。
杜迎风稍一试探,发现软筋散的效力已经褪去,浑身真气充盈,仿有拔山扛鼎之势。
他环视一周,见无人察觉自己的逾常,便倚靠在墙角,筹划着往后打算。
他犹豫着,自己是走,还是留。
一夜漫漫而过。
第二日,他同样被一阵忤耳之音吵醒。
狱卒送来饭食,杜迎风接过自己的一份,顺手搁置一旁。
遽觉气氛有异,他抬目望去,见众人皆是一脸诧异。
魏无涯一脸殷切,拽了他的袖子道:“木风,你昨日赢了?”
杜迎风朝旁挪了个位置,答道:“侥胜而已。
魏无涯在他身边坐下,将他打量道:“要做到这‘侥胜’,谈何容易啊!”
杜迎风忆及昨日的经历,确是险象环生,点了点头,道:“的确不易,不过诸位的武功皆在贫道之上,要取胜应是不难。”
矮子将碗盘摔在地下,散了一地沙子。
他扑将过来扯少年领口,怒道:“你这是故意挖苦我?”
魏无涯过来劝架,被矮子一手甩开。
杜迎风将魏无涯扶起,目光一斜,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输一场,便就在下一场连本带利赢回来,你冲我叫嚷,又有何用。”
那矮子愤愤坐下。
杜迎风将手中食物朝对方抛去,见对方目露惊诧,他遂道:“这便当做贫道适才那一句无心之语的赔罪。”
他唇角一掀,轻声道:“诸位,落难于此,大家当同舟共济,一起寻得出路,如互生间隙,则等同于顺了敌方之势。”
“好一个小道士!昨日就当是我罗某人看走了眼,好,以后共事,便就算上你!”那罗姓大汉将手中饭食分出一半,放在杜迎风面前,道:
“即是兄弟,那就不能白拿你东西。”
杜迎风也不同他客气,取了饭食,放在手边。
矮子朝杜迎风一拱手,道:“在下建昌华庭门徐茂,方才多有得罪,木道长千万别往心里去!”
杜迎风笑笑,朝他回了一礼。
“在下灵泉宗尚之文,木道长,幸会!”
杜迎风朝他回以一礼。
魏无涯嘻嘻笑道:“在下应天府魏无涯,家中排行第三,木道长也可称我魏三。”
杜迎风失笑道:“是,是,魏三公子,贫道这厢有礼了。”朝他肩头捶了一拳。
几人有一句,没一句闲聊。
杜迎风偶尔搭上一两句话。
他暗暗思索:这几人虽无威胁,却朝夕相对下,难免发现自己内力恢复之事,届时露了底也是麻烦,倒不如乘早拉拢关系,和衷共济。
狱卒来收碗盘,顺道一指魏无涯与杜迎风二人。“你,还有你,出来!”
魏无涯被点到名,顿时面若死灰。
杜迎风安慰道:“放心罢,即便输了,也不会叫你饿着。”
魏无涯闻言苦笑道:“如果只是饿肚子便也罢了……那些个教头……”话至一半,已叫人拽了胳膊拖出去。
杜迎风不及细问,狱卒便过来将他双手铐了一副铁枷,恶狠狠道:“臭小子,昨日你叫秦教头出丑,今日有你受的!”
杜迎风撇了撇嘴。
二人被带走之后,徐茂悄声道:“魏三此去理所当然,可那木风昨日才去,今日怎又……”
罗姓汉子冷冷睨了他一眼。“多管闲事!有时间关心别人,不如想想自己。”
徐茂一听,掰指算了算,叹道:“是啊,明日也该轮到你我了。”
话说杜迎风被狱卒押着七拐八拐,行至另外一间囚室,他侧目一看,关押的都是女囚。
这些女囚大多目光呆滞,衣不蔽体。
杜迎风暗暗皱眉,他并非不通人事,怎能不知这代表了甚么。
卒然,他瞟见角落里一道纤细人影,心里‘咯噔’一声。
他挣脱钳制,扑向前去,叫道:“若织!”
凑近一看,那女子只是身形相似,并非杜若织。
狱卒见他突然发难,将他围将起来,横踢了几脚。
杜迎风矮身抱头,任由拳头落到身上。
狱卒出了气,将人一提,塞一粒药丸到他口中,拖行一里,扔进比武场。
杜迎风站在门口,打量四周,又是一阵嗟叹。
这哪里是比武场,分明是女子的闺阁。
便见场中诸墙大多饰以帷幔,层层叠叠,烟纱翠罗。墙隅处置陶瓷脚炉,雕成蟾蜍模样,栩栩如生。
正中一架扶手圈椅上,懒懒散散倚着个杏眼香腮的俏美人。那美人头戴瑁钗,履丝曳缟,指间夹一根鎏金翠玉烟管,一面吞云吐雾,一面偏
着头,含笑审视着他。
这女子风信年华,美艳不可方物,乍一眼望去,杜迎风还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却一瞧她身后执戈肃立的御林军,便顿时明白了。
这女子,赫然也是一位教头!
“小道士,我可等你好久了。”那美人瞧他的眼神,像是在瞧一只毫无抵抗之力的玩物,充满了戏谑之意。
杜迎风一眯眼,笑道:“姑娘等贫道做甚么。”
美人儿柔荑轻抬,将烟管凑近唇边,笑得娇柔:“自然是与你算账。”
杜迎风眨了眨眼,不解道:“贫道与姑娘认识?”偏头作寻思状。
美人儿却不予他多作解释,伸手招来一人,吩咐道:“夏副将,你陪他过几招。”
夏副将将杜迎风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领命道:“是,慕容教头。”朝前走出一步。
杜迎风熟门熟路的从架上抽出一柄长剑,顺手舞了串剑花,向夏副将作了个请手势。
夏副将使枪,招式并不如何精妙,内力也是般般,却擅于防守。
杜迎风长剑称手,与他对了两招,知了他根底,眼神一厉,一剑攻向对方面门。
夏副将就见白光忽闪,定神看去,对方剑尖已快要戳到自己面门,急忙举枪一挡。
铛一声,枪刃相接,他却感到对方剑上有股反震之力,手中长枪险些拿捏不住。他心中大骇,暗道这小道士,怕是不简单!
杜迎风长剑一抖,将他长枪震开,再又反手一抄,将他盔帽挑落,刷一声,将剑指到他鼻尖。
他这一套连招流畅至极,夏副将还未回神,便就叫人拿剑指了鼻子,心中一阵发憷。
慕容教头轻启朱唇,缓缓吐了一口烟雾,朝身后道:“你们去帮一帮夏副将。”
二人受命而出,连同夏副将,三支长枪一同攻向场中的少年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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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少青领望玉溪、沐亭之二人辗转来到河北相州。
于此安顿之后,望玉溪出门处理一些琐事,沐亭之留于厅中待命。
沐亭之烫着茶杯,抬头瞧着颜少青的脸色,犹豫道:“义父……是否已宥恕十二了?”
颜少青漠然扫了他一眼,不答反问道:“近几个月,你可有好好练功?”
少年面上呈现慌张,支支吾吾道:“我……我……”
颜少青嘴角一掀,猝不及防将人一提,来到屋外小院中。“出手,让我看看你最近有无进步。”
“义父……十二不敢逾矩。”
“你背着我打探消息的时候,胆子倒是大的很。”
“义父!十二只是想知晓,义父挂心的是何人。”
“知道便又如何,不知道又当如何。”
“义父,那姓杜的小子不是好人,那日还偷袭我!”
“看来,十二当家还想教我怎样识人辨物。”
“不是……义父,那姓杜的……”
“还是你要过问颜某私事。”
“十二不敢。”
“既是不敢,不该过问的,便就少操心。”
“是……”
“出手。”
望玉溪走进院中,便见颜少青手中一柄短刀正扣在十二当家胸口。
他大惊失色,还以为沐亭之惹了甚么事,喊道:“阁主,刀下留人!”
颜少青淡淡向他扫去一眼。
“义父在试我功夫呢,呆子!”沐亭之见他战战兢兢,不由取笑道:“你还以为义父要杀我呀?”
望玉溪见只是虚惊一场,狠狠瞪了少年一眼。
沐亭之朝他扮了一个鬼脸。
望玉溪转身给颜少青躬身行礼。
“什么事?”
“阁主,杜公子有消息了!”
第二十三章:七星派浮出水面,小十二突遭横祸
黄沙漫漫,皎月如钩。
一曲《凤求凰》,如泣如诉,跌宕回肠。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烟笼寒水月笼沙,此地虽非秦淮河畔,也无画舫教船,寒烟氤氲,可那一人盘坐抚琴的身姿,却又隐约可见几分六朝绮靡,歌舞喧闹的影子
。弦弦掩抑声声思,低眉信手续续弹,铮铮琴音缭绕之际,沙尘渐渐散去,便见那人墨发高束,宽袖飞舞,端的是飘逸潇洒,韵致风流。
记忆中,青年向他遥遥举杯,眸中醉意朦胧。
靠在一张扶手大椅中,颜少青的思绪有一瞬间的恍惚。
望玉溪躬身立在一旁,等着对方发话。
许久之后,颜少青端着一盏凉透的茶水,向他问道:“你确信,他是在信阳失踪?”
望玉溪禀告道:“千真万确。手下弟兄找到了公子的佩剑,正一路马不停蹄送往此处。”
颜少青缓缓点了点头。
望玉溪将探子传回的消息娓娓道来。“此事说来也巧,阁主离去之后,藏风山庄便被人盯上了,左护法吩咐大家不要打草惊蛇,全部装作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