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骨剧烈的疼,啪的一声响,男人毫不客气的大掌打在臀肉上,他闷哼一声,这些不算什么,在内心做足自我安慰,实际上却渴求更多的酒精以缓和身体上的痛楚。
陌生男子用脚指夹住他疲软的性器,动作粗鲁的玩弄着,正在抽烟的男人好奇的端详他,突然点燃打火机,红光在他面前摇曳,望着不长眼的火焰,他的额角滴下冷汗。
可能的话,他希望最起码伤痕别留在醒目的位置。
戏谑的言语、轻视的笑靥,他睁着眼,与地面零距离,向上看着这个丑陋的世界,看着他生存的环境。
房善元轻轻地阖上双眼,在五感中关闭视觉,最低限度的隔绝外在伤害,。
不知何时开始,这个微不足道的小举动成为他逃避现实的唯一手段。
感觉到胸前温度攀升,空气中传来皮肉烧焦的味道,即使疼得浑身打颤,房善元都没有睁开眼。
直到鼻尖嗅到不寻常的气味,他惊觉情况不对,这才看清楚面前的景象,在沙发上享乐的男人们神情恍惚的吐着白烟,烟丝洒落遍地,香烟的内容物早就被更危险的物品所取代。
「你要不要也试试看?」身后的男人贴上他的背,笑得宛如恶鬼。
心一凉,房善元挣扎着想逃脱,要怎么对他都行,就是毐品这一样,他怎么也不能碰。
看出他的惊慌与无措,周围的人群兴致更浓,双手双脚被人制伏,他只能对那人求饶,「贺雷……拜托你。」
男人脸一沉,示意小弟将他拉起,突然一个耳光重重的赏在脸上,教训完后,架住他的男人顺势放手,任由房善元跌坐于冰冷的地面。
「没家教的东西,谁准你直呼我的名字。」贺雷吐出一口痰,对着他张开的双腿中央。
嘴角破皮流出腥红的血,他一丝不挂,却顾不得自己狼狈的模样,双脚都没站稳,就想往门外逃。
跌跌撞撞,门把明明近在咫尺,每前进一步都有人伸手拉扯,甚至抬起腿玩弄似的绊倒他。
宛如身在炼狱,此时此刻,脑海闪过一个纯真无邪的笑容,顿时心脏剧烈的跳动,他力竭声嘶的大吼:「啊啊啊啊啊——!!!」
012
那一声痛彻心扉的哀鸣宛如野兽临死前最后的挣扎,房善元使尽全力挥开身上的男人,在危机面前,搏命的拳头扎实的击中阻碍的敌人。
然而寡不敌众,可以越过一名、两名,对于成群扑上来的恶霸,任凭他发狠的使力,却怎么也甩不开身上沉重的负荷。
瞳孔聚焦,死死盯着向他靠近的针筒,对房善元而言,那即是死神的镰刀。
不!行尸走肉的活着,比死亡还悲哀。
因为歇斯底里的吼叫,他双眼通红,全身出着力,青筋的脉络清楚的浮现,粗喘着气,眼珠子快凸出来般瞪着对方,房善元的模样相当吓人。
然而他越抵抗,那些人越是亢奋,明明知道自己卑微的求救不会传达给任何人,他仍然没有放弃。
因为他的生命不是只属于他,房善元之所以活在世上,为的是那一位,在他心中超越任何事物的存在。
小指的指甲不知何时断裂,那么一点小疼痛早无关紧要,牙齿咯咯响,他咬紧牙关,再次撑起上身。
有谁一脚踹上他的腹部,房善元打了一个滚,双手捂着肚子,身体缩成虾米的形状。
「操!叫你乱动!」对于猫捉老鼠的游戏,显然是玩腻了。
「好一阵子没上你,规矩都忘了!?」贺雷抽了一口烟,俯视着他,周围嘻嘻哈哈的谈笑声没有间断过。
喀的一声,应该早已落锁的门被推开来,突然笑声遽然停止,顺着门口的方向,房善元仰起头,一双干净的休闲鞋在他头顶上方停留。
身体翻转半圈,试着双手着地撑起上身,方才无情的一脚压迫到器官,让他无法停止咳嗽。
「咳……咳咳……」他抬头看清楚来人,对方也正凝视着他。
鬼使神差的,房善元伸出手,眼前的男人是他唯一的希望。
然而在碰触到对方以前,忽然想起什么,指尖轻颤,在空中停留的手无力的下坠,差点忘了,是谁先甩开他的手。
收紧十指,他面朝地,几乎绝望。
「小元,这个,真的很难吃。」
将糖罐丢在房善元的面前,于敬这才注意到地板上的白色粉末。
「我才在想是什么味道……」男人笑得温文儒雅,「贺先生,我应该警告过你,别在我店里吸毒。」
藉着几分酒意,本来就天不怕地不怕的贺雷,态度更是跋扈,「抱歉,我忘了,请问……于店长要怎么处罚呢?」
那群富家子弟的笑声,要多猖狂便有多猖狂。
「哇靠,我看不是皮痒,是屁股痒了!」
这时某个人不知死活的插嘴,贺雷脸色难看,厉声斥喝,「他妈的!是谁说的!?」
在于敬身后,用手指转动钥匙串的男人举起另一只手,声音开朗的说:「店长,需要报警吗?」
遇上吸毒的还能怎么处罚,当然是报警抓人,这么理所当然的反应,对那群人而言却是不可思议的举动。
「他妈的这小鬼是谁!?」
于敬回头瞥一眼笑咪咪的那人,胆子不小的乐展艺一方面仗着老板站在前头,一方面也是从小被吓大,见过不少大场面自然也没在怕。
「我员工,不过他常常请假,所以你刚好都没碰上吧。」
贺雷气得快抓狂,尤其于敬慢条斯理的向他介绍店面成员,更是火上加油的行为,「于敬……你闯进来不是为了打招呼吧?」
打了大大的哈欠,没有理会贺雷的质问,于敬蹲下身子,就在他伸手可及的距离。
「小元,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说什么?他还能渴求什么?
懵懂的望着那一双并排的鞋,房善元缓慢的移动手指,终于抓住男人的脚踝,发出他最后的求救,「我……我想在你店里工作。」
013
不能再要得更多,房善元是聪明人,怎么能奢望这个男人对付贺雷,他甚至认为于敬绝不会为了他扯上麻烦。
若不是对方先开口,他根本连乞求的机会都没有。
低头看看脚边,于敬将手掌覆盖在他的手背上,爽快的应一声:「嗯。」
房善元抬起头,那个人只是对着他笑,用他曾经熟悉的笑容。
四处张望,于敬在角落找到一条破旧的布料,是他刚才被强行剥下的牛仔裤。
「自己能穿吧,需要我把衣服脱下来借你披上吗?还是要我给你公主抱?」男人显然觉得这是类似英雄救美的游戏。
「于敬,你在耍我吗?」被晾在一旁,已经忍无可忍的贺雷,十指都陷进掌心里。
「怎么敢呢,不过……你不也没在听我说的话?」于敬嬉笑的脸皮一变,少了笑容的那张脸瞬间让气温降下几度,包厢内寒气逼人仿佛风云变色的前夕。
「我实在很讨厌说重覆的话……」男人用鞋底践踏昂贵的大麻,冷冷的说:「我想这间小店并不适合你,大门在那里,慢走不送。」
贺雷表情狰狞,拳头重捶在桌面,从座位上猛地起身,以他的脾气,怎么会允许别人不给他面子。
可偏偏对象也不是省事的主,于敬就站在那,甚至服务到家的替贺雷打开包厢房门,还记得在客人离场前摆出营业用笑容。
你看我,我看你,除去喝酒喝到茫,嗑药嗑到头壳坏去的几位,同在包厢内享乐的男人们不知所措的等待谁先一步动作。
咽不下这口气,贺雷走向于敬,收在口袋中的右手正握着什么无人知晓,距离不过几步之遥,一颗未爆弹笔直的迎面而来。
「贺先生,这边请。」横在于敬面前,一名面无表情的男子走进包厢。
几乎要顶到门框的上缘,高大魁武的身材配上不苟言笑的个性,秦昭言光是一言不发的站着,便能给人强烈的压迫感。
跟着过来的还有两名在门口值班的保安人员,现在是贺雷的情势大为不利,同伴们东倒西歪,剩下的也不是多可靠的战力。
男人从鼻子哼出一声气,嘴角抽动的笑,看着的对象是站在于敬身后的房善元,「真了不起啊,就靠你那个骚屁股?」
于敬扬起单眉,顺着对方的视线回头瞟一眼,故作恩爱的说:「宝贝,会不会冷?要不要我上衣给你穿?」
贺雷冷眼瞪着于敬,混同一个圈子这么久,彼此都是明白人,于敬介入的原因绝不是出于真心真意,否则一开始便不会答应交人。
「于敬,今天你不给我面子,我的东西你说拿就拿,没关系……」男人刻意放慢语调。
「你知道我这个人,没人有本事能让我吃亏……」
示意小弟带走昏迷的几名同伙,贺雷走过于敬的面前,留下一句威吓,「我们走着瞧。」
被当面呛声,原本还打算嘴贱的讲个几句,秦昭言直接挡在两人之间,不是为了保护自家老板,纯粹想尽快结束这一出闹剧。
戏终人散,留下满目疮痍,破碎的酒瓶、洒落各处的烟丝与毐品,瓶罐与碗盘杂乱的摆满桌面。
乐展艺边骂边清理,不一会儿唐绍明也带着扫除用具过来,在于敬带离房善元以前偷瞄了两人好几眼。
吧台暂时交由秦昭言负责,厨房的师傅本来就一直是状况外,酒吧仍然维持着正常运作,只是店里的活招牌闪进员工休息室。
打开急救箱,于敬对里头充满好奇,他还是第一次碰这些玩意儿。
于敬刚从箱子里找到消毒药水,房善元已经主动拿出纱布与棉花,「我自己处理。」
伤口受到刺激不可能完全无感,他却始终没发出一声哀嚎,只有偶尔能从眉间的川字纹读出他正在承受的疼痛。
消毒过程按部就班的进行,他熟练的动作很明显的绝非初次操作,男人在一旁好整以暇的观赏,面对面两两相望。
于敬一直没说话,他也就继续保持沉默,只是不明白,这个男人怎么突然出手相助了。
014
当天晚上,房善元梦见高中第一场短跑田径赛,在青天白云之下,只有自己规律的呼吸声与气流削过身侧的风声,清楚的回荡在耳边。
U型跑道前方空无一人,红色的终点线近在眼前,然而无论他如何加速冲刺,距离都没有缩短的迹象。
房善元只能不断前进,哪怕他的肌肉已经开始感到疲劳,脚踝不时发出疼痛的警讯,他依然奔跑着。
水声哗啦的冲散那一场未完的赛事,房善元睁开双眼,天花板上手绘的星星图案,从看不惯到开始熟悉,不用一个月的时间。
撑起上身,确认一眼时间,六点十五分,于敬回来了。
那个男人似乎有些畏寒,还没入冬的现在严格来说气温不算低,然而在于敬洗完澡后,浴室总是弥漫着浓浓水气,镜面都蒙上一层薄雾,可以想见水温有多高。
有趣的是,男人偏偏习惯在沐浴后上身打赤膊,房善元坐在床铺观察对方,他知道于敬接下来会准备一杯热腾腾的香浓咖啡。
在杯口呼一口气,正准备享受悠闲时光的于敬,这才察觉他的视线。
「早啊。」
房善元停顿了几秒,沉默的整整被单,那个人休息的时间,正好是他忙碌的开始。
他才要起身,就被对方单手压回床面。
马克杯搁在地板,两腿着地的房善元第一个念头就是不要踢翻杯子,反而是于敬倒不在乎床垫沾上污渍后有多难清洗。
俯首就是一个吻,微苦的滋味。
那人冲着他笑,灵巧的舌头又钻进口腔,他其实并不讨厌和于敬接吻,但也说不上喜欢,
只是比起那些令人做恶的满嘴烟味,这个吻的等级显然高出许多。
「小元,接吻的时候你都在想什么?」
看出他的分心,男人不恼不怒,把他的胸膛当作支撑物,单手撑着下颚,偏着头观察他。
于敬的手肘还真压得他有些疼,但是房善元没有任何怨言,不能老实的说自己将于敬和其他人做了比较,只好平静的转移话题,「那你呢?你又在想什么?」
男人眯起笑眼,「我在想……你大概觉得比起贺雷,和我接吻好多了。」
房善元心头一惊,没有百分百正确,也八九不离十了。
他的惊讶显而易见,于敬笑得可得意了,「我是不是很厉害?」
房善元默不作声的看着对方,于敬正趴在他平躺的胸前,密长的睫毛和透白的肌肤在清晨的微光下别有一番风情,说男人漂亮实在很奇怪,但于敬确实有资格接受这样的赞美。
生来一张好皮相,家世和财产是一加一的大相送,还有懂得如何讨人欢心的嘴和浑然天成的个人魅力,要论老天爷不公,这个人就是最佳证据。
房善元忍不住笑出声。这样的男人,怎么会留下这样的他。
「笑什么?」男人轻声问。
「你不是很会猜吗?」
对于他这句挑衅意味浓厚的话语,于敬的笑意更深,「我是很会猜啊,但就怕我说出来,你会受不了。」
眉头一紧,房善元不自觉的握紧拳。
于敬大概早已看出他的自卑,甚至是他的愤恨不平。
的确,他确实看这个男人不顺眼,他脚踏实地的过活,念书比别人还努力,课外活动也比别人更用心,他认真的活着,最后却落到这个下场。
他所有的努力,在这名天之骄子的面前,都成了天大的笑话。
刻意抚摸他紧握的拳,男人的口吻相当温柔,「小元,我会帮你……第一,是因为唐唐说你工作能力不错,第二,是因为你运气很好,贺雷那个王八蛋在我店里吸毒,我不爽他,这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言下之意,你还是别太嚣张的好。
男人上身趴在他胸前,拇指来回搓揉他的手背,于敬正以恋人的姿势,吐出冷漠的警告。
房善元松开收紧的十指,轻声说:「我该出门了。」
「嗯,记得锁门喔。」放送一个大大的笑容,于敬翻转半圈,在房善元起身的同时,舒服的在床上舒展四肢。
那不是他的床,这也不是他的家,就连房善元这个人,都不属于他自己。
嘴角微微上扬,他又笑了,在出门前回头瞥一眼安稳熟睡的于敬,他是多么的羡慕、忌妒这个男人。
015
从清晨伴随他上班路途的蒙蒙薄雾,直到旭日高升,正午的烈阳不偏不倚的打在头顶上方,这么长的时间里,补充能量的只有一杯水,和一颗白馒头。
工地每天固定供应免费的午餐,只要熬到休息时间,他总是这样对饥饿的自己下暗示,即使是一块钱也竭尽所能的省下花费。
奋力抬起沉重的钢筋,房善元眼前突来一片黑,他赶紧蹲下。
「喂,你没事吧?」工地的大哥关心的问。
房善元想站起来,双腿却有些发软,「没……」留下几滴冷汗,他面色苍白的说。
「你是不是中暑了!?早餐吃了没啊?」男人向一旁招手,叫来附近的工人,「先扶他进去。」
劳力活没有所谓的绩效奖金,有了可以光明正大休息的理由,没人会继续傻傻的埋头苦干。
明明已经是十月底,正午时分,风扇在一旁吹着,室内并不凉快,男人的汗臭味闷在其中,尽管如此他还是累得不用三分钟便倒头大睡。
一个小时后,工头来叫醒他,问他是不是需要早退,房善元赶紧打起精神,请假的工资扣得不会少。
看看时钟,已经过了用餐时间,他很自然的前去发放午餐的休息室,然而里头除了几位趁机混水摸鱼的工人,哪里还有便当的踪影。
他翻箱倒柜的找,明明知道不会有人把这种东西藏起来,还是不死心。
「咳……」突然在一旁纳凉的男人对着另一位窃窃私语的说:「喂,你刚刚是不是把他的便当吃掉了?」
房善元竖起耳朵,回头看那人一眼,对方果然心虚的转移视线。
他伸出掌心,对着那人说:「把钱拿来。」
「哇靠!你他妈是有没有那么小气!一个便当才多少钱?」
房善元吐出一口气,尽量心平气和的说:「少说也要七十元,吃掉就算了,你给我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