阗悯一点头,捅了一下王宇腋下:“说话就说话,非得靠这么近?”
“你说我跟皇上请个命,以后跟着你如何?”王宇非但不松手,还厚脸皮地凑得更近。
阗悯笑一声道:“别了,你还是替皇上卖命的好。我军中有舒桐就够了。”
王宇一声叹,可怜兮兮道:“我真羡慕他,能得阗兄的心。”
舒桐的车不知什么时候落在了后头,想是不想理会王宇,与林宣谈天说地去了。
阗悯心中给一个人影闪过,却不是舒桐。他心道他省下两百万,还带回去多的,岫昭会不会高兴得给他一个拥抱?那事上会不会让他一让?这一想血气上脸,像是腾在云上飘了起来。
王宇以为他听着告白有感,没想下一秒阗悯就打马狂奔而去,留下他一人了无生趣。
第179章
阗悯回程为照顾林宣,行程放得缓,也给众人留了充足的时间休息。到了贵阳地头,先前挑的三万精锐尽数遣回原处,苏敛严不免惊叹,对阗悯一番态度有了变化。
阗悯看的淡,心道他不过想要他多说几句好话,从皇上的赏赐里多分一杯羹。可当初连银子都不愿借他的人,现在来拍马不是好笑的很?他面上只不动声色地应着,对他有些不冷不热。
辞了苏敛严,大军一路向东,借水路出川,再改道向北,比来时快了不少。阗悯归心似箭,等不及和林宣这么慢悠悠地走,交待了舒桐把人照顾好便想先回去。
舒桐听着他要先回不是没顾虑,林宣的身份其他人都不知晓,他别的人都好应付,唯独不好应付王宇。王宇是正泫新近提拔的将军,要是认出了林宣是岫昭的人,就不好办了。鉴于这个麻烦,舒桐破天荒地建议阗悯带着王宇一起赶路。
阗悯对他这建议反对了又反对,可又找不着第二种可行的方法。舒桐不愿让步,硬是要他带走这个麻烦才愿意帮他带兵回去。两人为此争了一个时辰,吵得林宣脑子都晕了,也劝了一句:“小王爷就带着他先走。”
阗悯见他二人都与自己意见相左,一时找不到说辞去说林宣,只得把火气窝在肚里。舒桐皱着眉,话中带着火药味:“你要想轻松一个人回,好歹也替人想想,万一出个什么岔子,你这主帅也脱不了干系。”
“小王爷带人先行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为何你们这事也能吵?”林宣是最不明白他二人争论的缘由,压根没往歪处想。
阗悯不悦道:“我吃睡都带着他,行了吧。”
“快走快走,快回去吧。”舒桐催了人走,又叮嘱他:“别把雪枂累死了,你悠着点儿。”
阗悯抿着嘴从车上跳下,打了马去找王宇,果真带着人一起先走。王宇对他这番“示好”欣喜得很,就想当众挽他手。两人座下都是千里马,不消片刻就把大军甩在身后,渐渐地看不见了。王宇目睹四下无人,趁着马儿休息慢步的时候一把握了阗悯的手:“跑这么快,是要去追前头送军报的人?”
“不是。”阗悯目光落在手上,见着王宇也没放开的意思,忽然问道:“你说喜欢我是真?”
“当真。”王宇听他问起,当即敛了不正经的神色,认真道:“实在很喜欢。”
“喜欢又怎会总想着别人?”
“是阗兄不让碰,不然我怎会去想别人?”王宇一副“你的错还怨我”的神情,仿佛他花心都是有道理的。
“我喜欢的人,除了我,谁都不准碰。”阗悯抽回手,拍拍雪枂颈项,又走在了前头。
“那怎么行?难不成舒将军能一直在你身边,你俩分开就忍着?”
阗悯道:“这不叫忍,是眼里有了他就容不下别人。”
“我就不会让阗兄忍,不过也不会天天缠着你,及时行乐有什么不对?”
阗悯面对他有时候真不知道说什么。
“你那未婚妻不要你,真是好事。”
“你又戳我痛处,过去的事我早忘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王宇对他这番说辞也不生气,一夹马腹跟了上去。“现在看来,阗兄比她有意思多了。”
“不跟你胡闹,再不收敛,看谁要你?”阗悯顾着赶路,也没空跟他闲聊。本想着甩掉王宇正好,却没料着人能紧跟他一路不掉队,很是顽强。
阗悯赶了一天的路,太阳落山找了一处市镇喂马,备好第二日的干粮,便空闲了下来。王宇琢磨着能跟人套套近乎,晚间找店家要了两盘小卤端去阗悯房里。找了半圈却发现阗悯人没在,一问小二说大约去了离这儿不远的河里。
王宇心喜,暗道还能捉住美人出浴,问了方向就去寻他,果真在离店二里处找着条小河。他左右看了地势,沿着河的方向向下又走几十米,总算见着阗悯。阗悯此时泡在水里一动不动,不像洗澡倒像是打坐。要不是那一头青丝放下垂在背上,王宇真要以为他是来练功的。
“阗兄。”
阗悯正想着回朝如何交待安凉的事,冷不丁地被王宇这一声唤回神来。
“你也不嫌水冷,泡多久了?”
阗悯道:“还好。你要不也下来?”他行军路上并没有多的时间去收拾自己,是以知道这处有水就过来洗一洗。王宇瞧着他腰背,目光移到他岸上的衣物上,笑道:“既有水,那正好了。”
阗悯背上有一处陈年老伤,是幼年时候不小心撞到兵器架划伤的。当时这个毛没长齐的小将差些一命呜呼,被舒桐笑话“打仗受的伤没这么重过”。
在王宇眼里看来,主将身上的伤都是战功,无疑让人更有味道。他亦听说阗悯几年前回朝时受过重伤,边除衣服边道:“阗兄几年前受的伤在哪里?不像是这处?”
阗悯见他赤条条地跳进水里,眼眯了眯避开水花:“在膝上。”
王宇来了兴趣:“给我看看。”
阗悯心里排斥,膝盖的伤对他而言就是一种耻辱。当年要不是他轻敌冒进,根本就不会中计,也不会有后来的各种事了,甚至连住王府的机会都不会有。这伤口当年岫昭要看,他也排斥的很。
“有什么好看的,不过一道疤。”
王宇道:“你不给看,那我自己下去看。”他说着果真潜下水去,阗悯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就觉着水下有东西在扒他的腿。王宇的手在他膝上按了两下,又过一会儿脑袋才冒出水来。
“…………”阗悯看着他脸,显然是不怎么高兴了。
“阗兄身材是真好。”王宇在水下虽看不真切,不过除了伤也看到了水上看不到的东西。
“少拍马屁,自己洗去。”
“我帮你搓背,你也帮帮我行不?”王宇不介意他拒人千里,心道好东西自然要多费些力气。
军营里并没有那么多讲究,阗悯和舒桐从前也不知道在河里搓了多少回背。这原本也是个极平常的事,可放到这儿,阗悯就觉得王宇有别的心思。
“不用了。”阗悯心道麻烦,转身欲走,小臂被王宇抓个正着。
“阗兄躲我做什么。你不要,那就帮帮我。”王宇动机不纯,脸上倒是表现得无辜又纯洁。
阗悯另一手忽捏住王宇脸颊:“没完了?别怪我收拾你啊。”
王宇笑道:“我倒想你收拾。”
“去那边石上趴好,脸朝下不准偷看。”阗悯话刚说完,王宇便笑着配合,果真趴去了石上。“怎么阗兄还害羞啊?”他心中只道阗悯要替他搓背,也有些别的期待,却半天没等到阗悯。“阗兄?……”
阗悯此时在岸上穿好衣扣上腰带,才对王宇发话:“洗完了早点回,明日早起赶路。”
王宇此时方知阗悯戏弄他,半恼道:“这么坑我,还念不念半点同僚之情了。”
阗悯道:“你再说一句,我把你衣服都拿走,让你光着回去?”
“别别,我错了还不行。阗兄,叫你阗爷爷行不?”
“行了。”阗悯放下他的衣,正准备走,王宇从石上下来,不洗了也要他等他片刻。“我备了吃的,你别想一人回去独吞。”
阗悯忽而一笑,倒真的留下等他了。“回去和我说说,这几年你打了哪几场仗?”
王宇边穿边道:“你听了也别笑,多指点指点。”
阗悯“嗯”地应了,觉得他这才有了将军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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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两人轻装简行,长途跋涉,纵不能一日千里,跑五百里也是绰绰有余。阗悯日行五个时辰,其余时间都留下来让雪枂休息,更是好吃好睡地把马伺候着。
幸而战马神骏,驮着他二人速度飞快,十日出头便由川渝到了京城郊外。阗悯离家越近越是心不在焉,
整日在马上不知想什么。王宇与他形影不离十日,也与他混得熟了,出口便开他玩笑:“是不是饿了,我这儿有吃的。”
阗悯伸出手去,当真要了王宇的吃食,只咬了一口,便塞进雪枂嘴里。
“我说你……你不吃就算了,浪费给马做什么。”
阗悯淡定看他一眼:“给它怎么叫浪费?这一路都是它辛苦过来的。”他说完附身,抓着马鬃亲了雪枂脑袋一口。
雪枂见着主人亲近,仰起脑袋与他贴了一贴,欢快地抬起了足。王宇不由嫉妒起他的马来,“阗兄亲马也不亲我一口,说起来它的口粮不还是我给的?”
阗悯被他这话逗得一笑:“你与马较什么劲,它是牲畜,你也能比?”
“我看在你心里,我还比不上它。”王宇挤了挤眼,话说得酸溜溜的。
阗悯看他的眼神里多了些东西。“这一路怎么没问我怎么策反月挽柔的?”
王宇抖抖马缰道:“这个你自对皇上解释去,我问了又能怎样?”他倒没觉得正泫会放过这个问题,只听一遍就够了。阗悯对他这懒惰行为不以为然,“身为副将,一问三不知,你岂非失职得很?”
“呵。”王宇一阵笑,“阗兄要我去报那月挽柔是你的美貌徒弟,我看着就像是阗兄故意放走的吗?
”
阗悯道:“你这么以为?”
“阗兄问我是什么意思?”王宇也不傻,阗悯在云滇没让他参与,却在这个节骨眼问他,显然是有其他用意。
阗悯道:“我不过是想快些赢,正巧安心宜是她朋友。”
“可没人会那么认为。皇上可是要她的命,你却没带她回来。”王宇抬起鞭子抽了一下雪枂的臀,算是解妒。马儿吃痛,一溜小跑起来。“阗兄是怕皇上怪罪了?”
王宇实在明白的很,一点就透,阗悯心道。“若是真的,怕是功过相抵,回去也讨不了好。”
“我可以帮阗兄。”王宇并着他马首而行,雪枂似对他有不满,转头要走远,却被阗悯拉了回来。
王宇瞪着雪枂看了一眼道:“就说这是我的主意,想来皇上就不会怪你,只会拿我问话了。一个女将军算什么,皇上也太看得起她,我瞧着普通的很,不足为惧。”
“怎能让你背这么大的麻烦。”阗悯道:“皇上若问起来,能替我说两句,阗悯就感谢了。”
王宇一笑,俊脸很是有些惑人:“怎么感谢?你知道我喜欢你,给我点甜头吃?”
阗悯心中叹了口气:“准你来将军府小住。”
“好,一言为定。”王宇没料着他还真给好处,且还近水楼台,日后多的是机会。“皇上派我出来,其实也有监视阗兄的意思。”王宇见着前头不远便是城墙,拉住了马留在原地。
阗悯只道他还有什么话想说,跟着停了。
“阗兄虽说姓阗,不过在外头这么些年, 还有没有效忠大祁的意思,总要确认一下。不过我看阗兄这回省了那么多银子,这赏是一定少不了的。你若官居要职,我也高兴。”
阗悯没想着自己还有出卖色相的一天,王宇帮他,只是因为喜欢。要是换做李龙吟,不知会怎么说他。
“李将军那处……”
“他能说什么,他的兵不还有一半是你当初带回来的?怎么鸠占鹊巢,就应当怎么还回来。”王宇伸手拍了拍自己胯下骏马,马儿又慢步动了:“这回问皇上讨去。”
阗悯忽然觉得王宇是个比李龙吟还难缠的人。一路行来乍看好色无能,实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也不知他和舒桐一起的事是真骗过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