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岫昭勾起唇一笑,往人怀里一钻,及其没有脸皮地与亲娘抱了个满怀,撒起娇来。"儿子想母后了来见,也不是每次都要传召啊。"
保养得宜的太后着了一身淡青银边常服,绣满了飞鹤,竟和岫昭的穿着意外地搭。她才过不惑之年,容貌依旧艳丽,看上去更像是岫昭的姐姐。岫昭一双眉眼,比皇帝更像她,得了个美人的传承。
“说吧,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又有什么坏事儿?”太后伸手一捏岫昭的俊脸,乐得见他呲牙求饶,见岫昭捧住那只手亲了几口,骂道,“没羞没躁的,多大的人了。”
“母后前些日子不是替儿说亲,要为儿子选妃么。”岫昭收拾起嬉皮笑脸,难得正经地道,“儿子最近想去把人接来,想先跟母后告个假。”
太后一双眼盯着他看了半响,好似要找出什么破绽,“真的?你没诳哀家?……”
“自然是真的,皇兄那里母后替儿臣说一说,就说儿去接王妃了。”岫昭眨了眨眼,眉间神色坦荡,仿佛真有个女子等着。
“哪家的姑娘,非要你去接的?让皇上下个旨,接进宫来给哀家看看。”太后一喜,正愁他的婚事没有着落,人却说有了,那可不是皆大欢喜么。只要岫昭乖乖成亲,有了后人,那些个什么男宠,又有几个能长久下去的。
“在云滇,那儿部族有规矩,得儿臣亲自去接。”岫昭握着亲娘的手,诚恳道,“这事皇兄也帮不了儿臣,原本外族女子就性情激烈些,看重族规也是情理之中,儿此去也是没有选择。”
“好,只要你答应哀家,接了人就回来大婚。可……要去多久,让皇上派些人送你过去,别出了什么岔子。”太后想了一想,又觉不妥,“不如找位将军,送你去国境。”
“母后!”岫昭忙打断她,“儿是去接人的,不是去打仗的,要什么将军,王府的侍卫跟着去几个就成了。这事要是惊动皇兄,儿这亲结不成,以后也不想结了。”
太后见他坚决,也没有再说什么。“你此去记得早些回来,别又玩得什么都忘了。”
“是,儿子记下了。”
从太后那儿出来,已过了一个时辰,岫昭赶着到王府,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他想了会儿,在王府门前叫人落了轿,负手走了两步却没进去。正转身准备去街上溜达溜达,舒桐从内里奔了出来,“王爷这是要去哪里?”
岫昭皱了眉道,“舒统领在门口等本王的?”他心里清楚,不让人见阗悯,舒桐是第一个坐不住的。
“阗悯是哪里惹了王爷,您别和他小孩子计较。”舒桐想起早晨的事,心道这两人又闹什么花样,今儿出行在即,兰璟亭和林宣才跟他布置清楚,回去没见着阗悯,这小子被软禁着也没吭声,换作平时,不大闹一场这都不像他的作风。
“没什么事。”岫昭一抬脚,回了王府,“准备得怎样了?”
“一切就绪,等王爷发话就出发。”
“嗯,你们门口候着,我去接人。”岫昭叹了口气,直接去了落院。
铃音在门口守着,见岫昭到了,跪下一礼,“王爷千岁。”
“人怎样了?”岫昭盯着门框,出神了好一会儿,心道阗悯会不会因为这个跟他有什么芥蒂,却忘了自己心里老大的结。
“小王爷没起,还躺着。期间舒统领来过一次,奴婢没让进,他就说去门口等着王爷。”
铃音开了门,又低头候在门外,岫昭想了想进了屋,走到床边见阗悯朝内侧躺着,一动不动,也不知是不是还在休息。
“……”岫昭十分纠结地伸出手,悬在空中又没落下去。阗悯似是听到了身后的声音,侧头往身后看了一眼,见是岫昭,才翻过了身。
他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岫昭走之后他就前前后后地想了,并没觉得岫昭对他是那种喜欢,可又不知道哪里不一样。但如果不是,岫昭又为什么生气,还不让他出去?
现在岫昭回来也不和他说上一句话,是在生他的气吧。他实在也没有做什么,要说有,也只有那时候他心里的不愿意了。
岫昭收回手,快速且自然,他唇抿了抿,见着阗悯还是那一身衣裳,白色领口微敞,锁骨突出得吓人。阗悯有些不知所措,嘴唇动了动。岫昭忽然觉着对他也没气了,只是仍然别扭着,怎么都顺不平。
“还不想起来?”岫昭平日里说话总自带了三分笑意,让人如沐春风,这会儿却没一丁点儿笑的意思,有些责问的味道。
“……”阗悯心里难受得紧,被他这样说着,之前想那些不明白的事反而觉得有些可笑,岫昭也不会觉得他是在想着怎样才能和好,依旧不冷不热。之前两人的关系如此简单的瓦解,阗悯眷恋着的温暖也随之烟消云散。
“等义兄说走就走。”阗悯翻身坐起,微低了头,他没看岫昭,双手撑了床沿,极其艰难地把自己挪到了轮椅上。膝盖一瞬间受了些力,疼得发了身冷汗。
阗悯一番动作,岫昭看在眼里,却没说话。前些日子只要是他在,没让阗悯自己起过,这时候怎么倒是不需要他了?见着阗悯双腿有些发抖,想他大概是疼了,可那是他自找的,他也没喊他帮忙不是么。
阗悯突然抬起头,唤了岫昭一声。岫昭犹在沉思,愣了愣,随口应了,“嗯?”
“我哪里让义兄不高兴了,义兄不说出来,我如何办呢。”阗悯性子憋到此时已是十分不容易,对岫昭的忍耐也不同于旁人。见岫昭回来依旧没有说的意思,更不会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心道不如直接问个清楚,也好死得明白些。
岫昭听着面上一笑,却是没一点笑意,阗悯想不通就罢了,还要摆上台面问,让他怎么答?他突然俯下/身,长发垂到阗悯肩上,在他耳边道,“为兄想你,你给吗?不能的事便不要问,省得尴尬。”刚说完便后悔了,他对阗悯也没那样心思,但是气话一到口边,就忍不住变本加厉地让他误会。
阗悯听着,呆了片刻,抬起脸看着他,仿佛又回到了早晨的时候,岫昭心中突然爽快起来,只顾嘴上痛快,要怎么想也随他了。只是两人之前的和谐,以后怕是不会有了。
而阗悯心里除了震惊,更有怀疑,他原本就不信岫昭对男人的兴趣,即使是王府里有多位公子。那时候岫昭躲他也是自然反应,没有什么情爱的东西,此时又怎会说出这般话来。他这时候却想着舒桐会不会鄙视他,轻巧地回了句,“给。”
第21章
岫昭眯起眼,寒了一张俊脸。阗悯这才多大,就会让他难堪了,反将一军让他进退不得。他何曾在这种事上受过人的气,历来都是他占主动,即便是做样子,也没落人口实的时候。他垂目看了阗悯半响,在阗悯以为没事的时候,捧起他的脸,慢慢地吻了下去。
“……”阗悯没想到他能争胜到这个程度,一时忘了反抗,由得他把花样都玩儿了个遍,口里尽是岫昭唇齿的触感和味道。
缠绵了一阵,岫昭放开阗悯,双目柔和了不少,换了口气又再次与他贴到一起,这次却比先前霸道许多,咬得阗悯退靠到了椅背上。
“……哥……”阗悯只觉得呼吸不畅,想跟他认个错,让岫昭放过他。
岫昭听他一声唤,脑子里清醒一点儿,随后又看着他唇道,“你在骗我?”
阗悯答不出话。岫昭一张绝美的脸近在眼前,有些寂寞,阗悯不知他这表情是为何,心一下便揪了起来。他这样的人怎么会做出这样让人难受的表情,他不是应当很幸福?
或许是因为岫昭太难受,也或许是自己太难受,阗悯闭上眼摇了摇头,违心得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只感觉岫昭的唇又十分温暖地覆了上来。这次岫昭却在引导他,或轻或重,深浅不一地让他感受。
阗悯和他做着如此背德的事,除了先前的一些挣扎,之后竟觉得十分舒适,他从未有过类似经历,双手攥住岫昭的腰,闭着的眉目也不见了先前的气闷。
“喜欢?”岫昭捧着阗悯那张清瘦的脸,在他额头上吻了吻,火气消得一干二净。
阗悯侧过头,脸上红了一片,不敢与他对视。岫昭见他不好意思,一下笑了出声,又问了一次。
“义兄不要开这种玩笑。”阗悯心道喜欢又能怎样,他原本喜欢岫昭,只是不想与他这般,更不会想将这种关系说出来。他前几日才与舒桐说两人之间什么都没有,现在舒桐会怎样看他?
铃音在门外见着两人亲吻,心道王爷待他果然和其他公子不同,早晨到现在也没生多久的气,大概不会再关着小王爷了。她正想着,岫昭便唤她去取他的衣服,她走在路上才省起,王爷的衣服小王爷能穿么?何况今日是要出远门呢。
岫昭放开阗悯,却没忘了和他吻在一起的悸动,那感觉之前从未有过,他讶异之余便对他一碰再碰。他心中突然有些恐慌,难不成日后会被阗悯牵着走?
原以为只是一时玩笑,却见岫昭毫不掩饰地一直看着他,阗悯又急又恼地道,“义兄!”
岫昭抽回目光,有些心猿意马,“什么?”
气氛再度尴尬起来,阗悯咬了咬牙,摇了轮椅退开一些,岫昭见他躲,皱了皱眉,拉住轮椅后背,从背后环了阗悯肩,犹豫着道,“你……刚才说的算数?”
“什么?”
“我还想要别的。”岫昭说完,手掌托起阗悯下巴,在他后颈上咬了一口。他顺着那纤细的脖颈,一路吻了下去,挑开阗悯领口,落在那孱弱的肩上。
阗悯被他吓得不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义兄去找兰公子吧。”
换做王府里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推走岫昭,除了他王爷的身份,更为了他罕有的外表。阗悯哪里管他这些,半侧的脸上爬满了不愿。
“……为兄这么让你难受?”历来只有人求他,岫昭一而再地尝到被拒绝的滋味,心里又堵又怒。
阗悯怕他又想偏,忙扯住他手,“我……喜欢义兄,但不是义兄与兰公子那样。”
“哪样?!”他与兰璟亭怎么?岫昭心中冷笑了声,他待兰璟亭哪有待阗悯的一半用心,兰璟亭是什么样人,阗悯又哪里明白。
岫昭被他拉着,掌中温度传了过来,面上稍微和霁,“张口便来,你什么都能说是不是?”
“……对不住。”阗悯小声道,他并不想认错,只想与岫昭保持那种单纯的关系,不管岫昭怎么想,他都把他当做除舒桐外最信任的人。
这些日子的相处,岫昭予他的比他想象的还难戒断,阗悯心直,也藏不住事,也曾想岫昭对他会不会有别的想法,可岫昭即使躺在他床上也没做任何越界的事,他定了心,选择相信他。
他逐渐习惯了这个平空多出来的兄长,无聊的时候会想见见他,闲着的时候听他说一些外面的趣事。岫昭的温柔消磨了他的意志,也多出了一份难以割舍的感情。
岫昭神色一动,看不出还在生气没有,伸手替阗悯拢了松开的领口,适逢铃音已经回了,岫昭看了那件飞龙纹的白色宽袍,吩咐铃音替阗悯换上。
铃音应了一声,平日里岫昭高兴便会帮阗悯着衣,现在看来是不高兴居多。她打量了阗悯神色,却觉得人的眼神有意无意地扫过岫昭,当真有意思的很。“王爷能否帮忙搭一把手?”平时换做其他公子铃音是断断不敢说这种话的,是阗悯就另当别论了。她替阗悯束好腰封,挂上白玉,岫昭眉一抬,扛了阗悯到肩上,将他下摆顺了顺,手上一拍阗悯屁股,“挺像本王的,就是嫩了点儿。”
“……”阗悯被他扛在肩上这般,羞耻得想动手敲晕这个毫无形象的色胚,他腿伤不便,不得不忍了又忍。岫昭平日里衣物熏香,这时本尊身上却无一点味道,反而他身上这件味道明显,“义兄为何要我穿成这样?”
岫昭将他放到床上,上下欣赏完,也不答他,差人抬来了两顶四方小轿,将阗悯那张轮椅搬了上去。
他扶着床框,半挡了阗悯的视线,在他耳边低声道,“别问那么多。”
阗悯心中隐约有些明白他的意思,却不好再问。岫昭见外面收拾妥当,抱了阗悯出去,也不管少年脸上万变的表情。
直到轿帘放下,阗悯也没来得及与岫昭说上一句,他心中疑问重重,一路也没人可以问,两顶软轿不消片刻又停了下来,阗悯听着外面守卫声音,辨出已是到了西门。
舒桐和林宣正在门口候着,各自领了十来个武士模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