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犬——文云木

作者:文云木  录入:04-27

  倒是桂弘挨了这一巴掌,忽地怔神哑口,静了下来,动了动嘴,呆傻无神地抬起头。
  画良之狠劲儿扯下假面,瞪着这疯子,狐目中是个怒火中烧,要把这被捆着的人烧成灰似的。
  破口大骂:
  “桂棠东!还不起……我还不起?你当初给过我还的机会吗!当年你二话不说赌气跟着队路过的江湖游侠就跑,剑派寻不到人,便把我当出气筒,害我受门规责罚,又是扫地出门又是挨鞭子!”
  或许是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旧事重忆,痛苦万般,惹画良之也再无法忍气吞声,我亦委屈,我亦气愤,亦刻骨铭心,亦是难以释怀,我……
  “对,我是对不起你,我对不起!那场大火,我又不是神仙,我一次只能救一个!因为没能折回去救你,良心不安了整整十六年!十六年呐!我早受够了报应了!是你自己说跑就跑,自己没法释怀,把怨熬成恨,把自己逼成疯子,到头来怪我无情,怪我欠你?莫名其妙!”
  画良之气得胸口起伏不平,桂弘被他骂得满脸惶然。
  谢宁在门口看着,满心诧异,这世上居然真的有人能镇得住发着疯的王爷?!
  哪知下一瞬,画良之便翻手抽出身边架子上摆的剑,银光熠熠,挥过桂弘头顶!
  谢宁吓得以为这位新来的指挥使大人也是要杀人的疯子,老头慌慌张张扑身去抢剑,哪知画良之狠劲一挥,割断的是绑着桂弘手腕上的软绳。
  桂弘满眼都是癫狂过后的迷离失焦,以至于被放了手脚都毫不知情,还傻愣愣的望着画良之,唯有上下牙交错咯咯磨响。
  “桂棠东!”
  画良之把剑丢到他面前,跟是要与他比谁疯得更厉害似的肆虐怒吼道:
  “我还不起!不好意思!我画家满门上下就我这一颗脑袋,我不就是当年火场里没先去救你,不就是欠你条命吗!就算十六年利滚利,我能赔给你的也就这么多了,算在下委屈王爷,反正,一颗就一颗,再多没有,不要白不要!嗯?砍啊!你砍啊!”
  “画……画大人……”
  谢宁被面前这幕弄得手足无措,也不知道到了这会儿该拦谁。
  画良之看桂弘一动不动傻在地上,刚才发狂要砸死自己的那点劲头,早就散得一干二净不说,当下还窝囊得连个人都算不上。
  他干脆拾起剑来,使劲往桂弘手里塞,边塞边骂,梗着脖子往剑刃上凑!
  这一向以“待人和煦”、“温和善意”而闻名的画大人,此刻却跟个什么乡野流氓似的,张口闭口,全是脏字!
  “桂棠东!你他娘不能耐吗!你不纨绔浪荡,人间疯子吗,你他妈不想上我吗!你来啊,你这么大能耐,你俏春楼一夜能搞十几个小官的骁勇之士,往这儿抹啊!”
  画良之哈哈失笑,薅着桂弘持剑的手,边逼他往自己脖子上抹,边嚷道:
  “你怕什么?我看你这剑够锋利,轻松,带着劲儿,抹一刀就完了,你力气大着呢,足够把我这颗脑袋割下来!来啊!给你解恨儿,老子他妈舍命博君子一笑!怎么,骁勇之士,连个剑都提不起来了?”
  桂弘瞳孔愈发散大,他根本是脱了力的,没劲儿接剑,剑便跟着手一并瘫摔在地。
  画良之骂爹骂娘骂祖宗,顶着张美人脸喷狗屎,可算是给自己骂得舒坦了,跟把伪装成文雅做派而忍了十好几年的本性全都骂出来了似的,才“呸”地一口唾沫,吐到桂弘脚跟底下。
  “老大不小,还他娘是个懦夫!三殿下又怎样,潜王又怎么,废物,耗子胆,只会张嘴乱吼的疯子!”
  画良之骂到这,都还觉得不够。
  再一想因为这人自己受了多大活罪啊,又是被扯衣服当小官猥亵,又是被逼往自己肚子上捅刀,再到劈头盖脸被骂贱种,还要拿砚台砸!
  便是气不打一出来,干脆直接薅起瘫靠地上的桂弘衣领子,往上狠拽——
  怎奈力气小,桂弘又生得那么大一个,而自己腹部带伤,头还被砸得晕,一下没把他扽起来,倒将自己拌摔在桂弘身上。
  “我操……!”
  谢宁不知当不当扶,刚要夺剑的手还悬在空中,无可奈何地收手抓起自己脑袋,原地哭丧叫唤着:
  “哎呦我的老天爷诶……大人,您别骂了,别跟疯着的王爷一般见识了,这不好,三殿下好歹也是王爷,您快起——”
  “怎不说你!老阉人,有病治病,犯病吃药!就让你家王爷这么疯着吗!疯了就绑着?拴狗呐!受着刑伤还让他喝这么多酒,醉成这样,不疯才怪咯!老子今天要是真让他一砚台砸死,成鬼第一个拉你下地府!”
  画良之一时半会站不起来,桂弘骂够了,就扯个嗓子骂老宦官。
  他那一双美人眼瞪得谢宁浑身发毛,老内侍是没想到传言面容可憎的画大人,面具下头藏的竟是这样一个旷世美人,过目难忘!
  漂亮到让他都心觉不到,自己是在被骂。
  当然画良之骂得认真,也就没注意到身子底下瞳光涣散的桂弘忽然串个激灵,似是恍然回了神,也便赫然看见个美男子趴在自己身上。
  谢宁刚想跪地道歉,错眼一瞬,惊见桂弘瞳仁重新剧缩成点,又没东西再拴着他——
  大喊一声:“画大人小心啊!”
  未等画良之来得及抽身,便觉得肩膀一阵钻心的刺痛!
  “靠!”竟是桂弘张开血喷大嘴,吭哧一口,狠狠咬在画良之肩上!
  肩头顿时鲜血四溢,画良之疼得两眼发昏,魂飞魄散往出挣,扯的时候甚至觉得真被他咬了一大口肉下来!
  桂弘咬得是个吃奶的劲儿,嘴被护卫们掰着卸下来的时候,还满目贪婪,饕餮似的舔舐起嘴角残血,露出个极其恐怖的讪笑!
  画良之半个肩膀都被血染通红,那两排牙印实打实陷进肉里去,蜇拉拉的疼,这位护卫指挥使大人完全一副见鬼模样,尖叫道:
  “你他娘真的咬人啊!!!狗啊!”
  桂弘把嘴角咧得渗人巨大,无声地龇牙嗤笑,两排皓齿全是血色。
  谢宁见状真的不行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拉起画良之就往外走。
  老宦官身上力气还不小,真就能把这位体瘦单薄的武将大人给强行拖拉走。
  “大人呐,求您了,快走吧!这回是咬,下回巴不得就要真嚼着吃了呀!”
  画良之疼得脸全扭在一块儿,还没忘出门见人之前,拾回他那假面扣在脸上。
  肩膀疼得厉害,光举手戴面具一个动作都举了半天。
  “我说,谢公公,他咬人这传闻,还真他娘是真的!”
  画良之就算戴了面具,估计受惊不浅,一时半会那嘴还是放不干净。
  “哎哟哟,画大人,您可差点把老奴所剩不多的寿命都给吓没了!说了您不信,还非得亲自试试!”
  谢宁瘸着腿,要紧着倒腾才能跟上画良之的步子。
  老头怨着个嗓子说话,经历这一事,好像脸上褶子又多了好几道。
  “等等……那该不会,连他吃人的传闻也是真的了?!”
  画良之猛地顿了步子惊呼出声,谢宁跟在后头,险些撞他背上。
  “哎呦……哎,哎?这……”
  老头彷徨几分,晃了神似的,打了马虎眼过去道:
  “吃人一事是不是真,这,老奴空口无凭,有什么用。大人您要不等下次再惹了他试试,不就知道了。”
  “别吧。”画良之怕了:
  “罢,我还是去整整这府内精兵,做些正事去为妙。”
 
 
第15章 醉夜
  这番吵闹一过,画良之便成了个漏气的牛皮鼓。
  他认定了第二天潜王会找他来算帐,搞得一整晚心神不宁,夜不能寐,人也不年轻了,黑眼圈都快掉到嘴上。
  画良之头上缠着绷带,有气无力蹲在指挥台上,瞧着皇上分给潜王府这二百五十烂兵——
  一个个要么体胖腰肥,绕场跑三圈就瘫,要么就是瘦骨如柴,枪提不动,看着就闹心。
  还偏偏是整好二百五十个兵,跟骂人似的,这数说出去,都得讨市井人笑话。
  老皇帝多半是故意的。
  画良之闹心得要命,桂弘不来召他,他就觉得是刻意被人搁房檐上把心吊着,上不去下不来,悬着难受。
  “我说。”
  画良之拿小旗指着个干瘦肌黑,头发糙乱的小兵,他看那兵试图从武器架上往外拔大刀,努力老半天,累得四肢发抖,刀都还插在那里,纹丝不动。
  眼看别人都已经开始操练,他连个刀都还没拔出来,小兵急得眼里含泪不说,旁边人还哧哧偷笑。
  “死心眼呢?你选那个搁我也挥不起来,怎还就杠上了。偏要拔出来啊?拔出来砸死自己怎么整,二百五十个兵成二百四十九,数听着倒也舒服,得,拔吧。”
  小瘦兵听了可是个委屈,悻悻收了手,竟开始抹泪儿。
  “大人……是小的蠢,小的无能,能别嫌弃小的,赶小的走吗,小的会努力,努……”
  “啧。”
  画良之心情不好,但又不能平白把气撒自己兵身上,那不是个首领该有的素养。
  他拿小旗啪啪敲了几下指挥台的栏杆,说:
  “哭什么啊,谁要撵你走了?我一共就这么二百五十个兵,可舍不得。努力,咱也得朝自己行得通的路上努力,你就生了这么个弱小身子,想拔大刀不是不行,不就是打起仗来别人都冲到家门口了,你还在努力拔刀呢嘛。”
  小兵在台下仰着个头,眼泪汪汪瞅着画良之,带着哭腔道:
  “还望大人指点……诶!!!”
  小兵话都没完,就见画良之搁指挥台上,抽手甩了根软枪出来。
  镖头隔着老远,如风急急擦面而过,“汀”地一声绕在把鹿角钩上,巧劲一拽,那钩便当啷一声,落到小兵面前!
  “拾起来吧,这个总归拿得动。”
  画良之再把七煞伐杜甩盘回腰上,余光瞥着看了眼那些在操练的兵。
  很明显,就这么简单一个花哨招式,大家伙看画良之的眼神都变了。
  画良之早就习以为常,每次去个新地方,或是接管一批新护卫,他一个看着瘦得像姑娘似的头领,在一帮糙汉中间,准没几个服气的。
  全都在背后嚼舌根,说他定是与什么大人有苟且关系。
  谣言起得厉害,也能离谱得比禁书都吓人。
  画良之早就明白这个人言可畏,百口难辩的道理,多说无用,武力解决。
  小兵看得眼睛都直了,盯起地上鹿角钩半天,到底破涕为笑地捡了起来,拿手上掂了掂,眉开眼笑道:“多谢大人!”
  画良之负手而立,端得是个首领作风,问:
  “你叫什么名字。”
  “嘿嘿,小的柴东西,大人叫小的东西就成!”
  “呵,还真是个东西。”画良之没绷住,笑了出来。
  “多大了?”
  “回大人,十六!当家了!”
  柴东西笑得开心,根本就还是个孩子样。
  -
  到了第三天,还是个风平浪静,万事安宁。
  桂弘自那以后,再就没唤过他。
  画良之在王府里头窝得闹心,闲来无事,自己策马跑去了皇城里头,找人喝酒。
  季春风风尘仆仆策马停在酒庄门口的时候,禁卫一帮兄弟坐在二层雅间里,全都听得见他那匹烈马甩鼻子的声,店外停马的小二拉都拉不住。
  “画良之,你那脑袋怎么了!”
  季春风才从操场下来,官服来不及脱是一回事,度厄那么长一柄枪也被他攥在手里。
  酒庄掌柜还以为自己犯了事,季春风前脚刚踏进来,人就已经跪在他脚底下了。
  “不是,哥们儿,别再拎着你那枪出来吓人了行吗。”秦昌浩杯酒下肚,爽快直言。
  画良之摸摸脑袋,说:
  “叫驴踢了。”
  “潜王府还养驴?”季春风错愕惊呼:
  “那疯子派你去养驴了?不至于吧,你可是陛下钦派的指挥使,谅疯狗胆子再大,也不能违抗皇命啊!咱堂堂翊卫大人,去给他看院护卫都是大材小用,他敢……敢这么对你!”
  季春风义愤填膺,气得打转,可劲往椅子上一坐,灌了自己一大口酒,忿忿不平道:

  “不行,良之,咱不能叫你受这委屈。你等着,待我回去就参他一本!”
  “诶别!”画良之知道季春风人好打抱不平,赶紧止了他这冲动,道:
  “养驴不至于,人总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别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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