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武王看到自己父皇的眼神,侧步又往前挪了一步后,拂袖跪地道:“父皇明鉴,姜尚书虽有过错,但其情有因。今次治理河道也并未耽搁,且也颇受百姓爱戴,还请父皇从轻处罚。”
金国皇帝闻言神情并未有变化,许久后,才道:“姜尚书擅离职守,这罪你可认?”
姜淮元跪地伏首道:“儿臣认罚。”
“敲诈勒索他人钱财,这罪你可认?”
姜淮元闻声抬起头来,不卑不吭,道:“儿臣不认。”
金国皇帝坐于金銮大殿上,闻声站了起来,睥着底下的官员,道:“哦?那你倒是说说,为何不认?”
姜淮元抬眸看向金国皇帝,道:“儿臣家弟与家姐无故遭人毒打,险些丧命,是他们自己愿意拿出家产来,换取原谅免除责罚的。”金国是有这样的律法的,但姜淮元确实有夸大事实。
“你撒谎!”谏言官当场呵斥了她,“明明是你勒索他人,你弟弟与姐姐伤的也并不重,且还是他们先动的手,那韩家子弟是你表弟,已经被你的人打站不起来了。”
姜淮元闻言,侧目望向谏言官,神色冰冷,道:“谏言官大人,怎么说的好似在场一样,那还谏言官大人,拿出证据来。”
“姜大人,你当真以为你能瞒天过海吗?”谏言官并不惧怕,随即便道:“请陛下恩准臣将证人带上来。”
金国皇帝听着她们言语相冲,早已经坐回了龙椅之上,道:“准。”
得了皇帝的恩准后,谏言官便让人将韩家舅母带到了大殿之上。金国皇帝瞧着女人张口便是两颗金牙,蹙起了眉头。
“民妇韩张氏,要状告姜大人敲诈勒索,纵人伤吾儿性命,民妇这两颗牙便是她的人打掉的!”
韩家舅母一上大殿,虽是发怵,但还是按照别人教她的说了出来。
姜淮元闻声侧目望过去,道:“父皇,儿臣也有证人。”
金国皇帝闻声点头,道:“带上来吧。”
姜淮元回过头,望向大殿之外,很快韩家老爷子便被抬上了大殿。
那韩家老爷子自儿子死后,便被姜肃卿收留了,韩家舅母记恨于他,变卖韩家家产后,便投靠了娘家,早已经将他抛弃。
姜肃卿当初要收留韩老爷子,姜淮元虽不作声,但也没有反对。
这韩家老爷子自是知道现下谁能给他口饭吃。儿子没了,孙子也记恨他。
姜肃卿因亏欠韩楚兰,将韩老爷子安置在京中,整日让人伺候的舒舒服服的,比他在自己的家宅还要快意,姜淮元派人去寻他的时候,他一口便答应了帮她。
韩老爷子第一次进皇宫大殿,躺在架子上,抬头望着头顶处盘旋的金龙,惊讶的咂舌,而后听到掌事的内监官问话之时,忙翻了身,伏在地上,道:“草民叩见陛下……”
众官员闻声皆笑出了声,这韩老爷子答非所问,趴在地上实在是滑稽。
第167章
但姜淮元并不这样认为。
随即韩老爷子看向韩家舅母的时候,便出现了一脸的惊惧之色,往后不住的缩着自己的身子。
大殿之人见状,全都笑不出来了。
姜淮元正襟危跪,道:“家姐外祖父年事已高,被韩张氏和其儿子,女儿抛弃不说,那日还受到了惊吓,导致他如今见这女人便会发病。”
姜淮元顿了一下抬头望向韩家舅母:“此等不孝不义之人,纵容与其儿子打骂家弟家姐,若不是家人及时赶到,怕是已经被她们残害致死,还请父皇为儿臣伸冤,彻查韩张氏为何颠倒黑白,在儿臣回京之日,以莫须有之罪加害儿臣。”
姜淮元说完再次跪地伏拜。
姜淮元的话,让一旁的谏言官气的咬牙切齿,姜淮元字里行间都在说这个女人是受他指使,污蔑于他,并且只字不提她夺人家产之事。
言官最重要的便是秉公无偏私,姜淮元直接将这脏水泼到他身上,接下来就算他有十足的证据,别人也不会全信。
姜淮元的话才落,韩老爷子便开始配合她发起了疯,突然便眼红脖子粗的,像被鬼神附体一般,嘴里喊道:“你这个毒妇,残害我外孙,外孙女,将我弃置水沟,今日我要你拿命来赔!”
说着便要在地上爬过去,面目狰狞可怕,犹如发了疯的野狗,吓的韩家舅母往后退去,嘴里喊道:“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肃静。”掌事内监管听到下面乱哄哄的出声斥责。
但疯子又如何听得懂人话,韩家老爷子在快爬过去之时,吓的韩张氏站了起来跑到了谏言官的身后,哭道:“大人,您救我!”
谏言官被韩家舅母死死的抱住,在大殿之内,脸面尽失,使劲掰了韩家舅母的手,几次才将她推开。
韩家舅母倒地之后,韩家老爷子便又爬了过去,他虽是下半身不利索了,可手劲却是很大。在看到韩家舅母跌倒后,直接爬了过去,拽住了韩家舅母的脚踝,吓的韩家舅母乱喊乱叫了起来。
而姜淮元则跪地无视这发生的一切,很快大殿外的侍卫便进来,将韩老爷子拖到了外面去。
金国皇帝眼瞅着这一幕闹剧,这是在他在位期间,从未有发生过的事情。他压着心中的怒气,睥睨着大殿之内的官员,目光又凌厉的落在姜淮元的身上。
修武王见状忙插了一嘴,道:“父皇,您也看到了,这妇人将这老人折磨的发了失心疯,此等人的话不可信。”
“那你觉得朕,该信谁?”金国皇帝声音已不是方才温和的样子。
修武王闻声侧目望向韩家舅母道:“殿前污蔑朝廷命官,已是死罪,若你说出幕后指使,或可留你一条性命。”
韩家舅母听到死罪,她虽不是诬陷姜淮元,但她方才去求救谏言官的时候,却被他推到在地,这种时候他都不帮她,还指望他能救她性命吗。
姜淮元在宣阳便是只手遮天,在这大殿之上又称面前的天子为父皇,这修武王又与她沆瀣一气,她一个丧了夫的寡妇,如何对抗的得了,孰轻孰重,她一目了然。
“陛下开恩,我是受人指使的,我是受人指使的,是他,是他!”韩家舅母用手指着谏言官,神情慌乱,口不择言的道,“是他给了我银钱让我上京来,说是可以让姜淮元去死。我是记恨她杀了我夫君,可给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寻她的事,他们拿我儿子要挟我来的,我儿子还在他们手中,我也是被逼的,求陛下开恩……”
韩家舅母跪地哭泣,无语伦次尊卑不分,明显是说出了实情,而这些话将矛头全都指向了谏言官。若不是这人威逼利诱,她也不敢与姜淮元这样有权有势之人相抗……
金国皇帝闻声,瞥向谏言官,声音粗厚,问道:“文爱卿,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谏言官闻声,面色苍白,伏地哆嗦。
一张好牌打烂了,还让姜淮元反将一军。
姜淮元早在宣阳的时候便将此事盘算了一番,韩家人各个都是软骨头,只要稍加威吓利诱便能为她所用。
当初姜肃卿要接韩家老爷子之时,她便想到了这一点,不过这离她预期的少演了一些,但结果是她想要的便好。
“父皇,儿臣有本启奏。”姜淮元并未因谏言官不言语而放过他。
“呈上来。”金国皇帝重新坐回金灿的龙椅之上。
掌事内监官走下殿,走到姜淮元的身边,伸手接过了姜淮元双手捧起的奏折,呈了上去。
金国皇帝看着奏折上的内容,目光忽明忽暗,神情几欲暴怒。
“贪污赈灾粮款一事,儿臣已经命人查出幕后指使及其朋党,谏言官也在其中。儿臣请求自亲督办此事,肃清朝廷蛀虫!”
姜淮元把浮州一带贪污之事查的明明白白,也顺藤摸瓜摸到了京中。今日就算谏言官不来寻她的茬,她也会亲自给他倒一杯茶。
金国皇帝听着姜淮元的话,重点将谏言官说了出来,想来是要说明谏言官是故意针对她的。
他压着心口的气的,皱紧了眉头道:“准。”
姜淮元领了圣旨,出宫之后便带人去缉拿了参与其中的官员,有几个在朝堂之上便被当场摘了乌纱帽,送进了大牢。
且这些人都是太子的党羽。姜淮元没有明面针对太子,但这暗箱里的却是刀刀在砍太子的势力爪牙。
姜淮元虽是没有抓到太子派人刺杀她和修武王的把柄,但回京第一日便开始砍他的枝节,已经让他在太子府中原地跳脚,发狠一定要铲除姜淮元。
但不等太子动手,他身边的人便又出了事。
姜淮元将兵部两位侍郎也拉下了马,那是太子潜心多年才安置进去的人,谁也不知道那是他的人,可姜淮元就是针对了他们。
并以贪污军饷,阳奉阴违之罪将他们全部抄家查办。
姜淮元出手之快,让太子猝不及防的乱了阵脚,忙让人去寻了霍钟牵线搭桥,想要与霍倾言谈。
姜淮元这几日一直奔波在外,她一个工部尚书,接了这种出力不讨好得罪人的事,累的够呛。
入夜后,姜淮元才回了府中。
霍倾见她回来,忙拉着她去旁边的暖炉旁,解下了她的大氅,交给了晚珠。柔声问道:“今日还算顺利吗?”
姜淮元伸着手靠近暖炉点着头道:“嗯,多亏娘子给的消息,我若是晚到一些,便让他们把罪证都销毁了。”
霍倾敛眸,又道:“今日二哥来寻我了,太子想要见你。”
“见我?”姜淮元看向霍倾的眸子,“娘子觉得,淮元要去见吗?”
霍倾看着她,睫羽眨动,道:“可以见,但要拖上些时日。”
她还有更大的动作。但她有预感,若是姜淮元见了太子,便会挑明了她们之间的对立关系,到时太子便敢正面反扑。
太子虽是阴狠,但也是个多疑的性子。霍倾之前当他谋士之时,便掌握了他不少的事情。但姜淮元开刀的人却不是那些核心人物,让他心里生了几分疑虑错觉,觉得姜淮元只是秉公办事。若他贸然反击,必会引起霍倾的针对,到时候,那可就更难了。
可霍倾就是要利用这一点,一点点的将水烧沸。
“好,听娘子的。”姜淮元说完这话,眼神温柔眷恋。
霍倾深邃的眸子晃动,会意倾身靠近与她吻在了一起。
一吻过后,姜淮元像获得了某种力气注入,今日份的疲惫也瞬间消散无影。
“去吃些东西吧。”霍倾牵着她去了膳桌旁,这菜是霍倾算着姜淮元回来的时间让人做的,姜淮元才回来,菜便都做好了。
霍倾陪着她吃了些,忽然想起一件事情,道:“谢喻今日来寻过我。”
姜淮元嚼着口中的菜,抬眸望向她,道:“何事?”
“是阿姐。”
霍倾不知该不该说,以往这些事情她从来不会生出顾虑,都是直接说出来。可此刻她知道姜淮宁在她心中的份量,说的时候便也变得小心翼翼了。
“阿姐怎么了?”姜淮元听到说姜淮宁,心一下便紧张了起来。
“先用膳吧,吃过之后,我们去一趟阿姐那里。”霍倾神色有些怜惜。
姜淮元闻声更加担忧,草草吃过了之后,便让人备了马车。
姜府。
姜淮宁自韩楚兰死后,便一直神色恍惚,白日里还好,夜晚尤其严重。
那日韩楚兰人头落地之时,谢喻下意识的挡住了她的视线。可姜淮宁却也下意识的歪了脑袋看了一眼,也正是因为这一眼,她的脑海中便挥之不去的全是噩梦。
谢喻让大夫来看,可姜淮宁却不让碰,每次有外人碰她的时候,她都惊吓的叫嚷,连带着后几日便会更加严重。
姜淮元回来见她的时候,倒是没觉得哪里不正常,只是略微消瘦了些,可这几日状态似乎又不好了。无奈之下,谢喻才到了侯府去求助姜淮元和霍倾。
此时的姜淮宁正双手拉着床帏,唇瓣因急促呼吸的风,掠的微干,跪在床榻上由着愉悦的感觉席卷全身。
片刻后,她还未全部回神迷乱的眸子,看着谢喻痴迷于她的眼神,退了下来,寻着方才让她愉悦的唇瓣亲吻起来。
谢喻对此一向不拒,很快便与姜淮宁唇齿交缠,片刻听到姜淮宁口中的呢喃声:“阿喻……要我……”像天间降下来的,又魅又惑的嗓音。
谢喻闻声心里激荡起千层的浪花,虽这些时日一直如此,可每一次都会让谢喻控制不住的心跳加速。
许久后,姜淮宁软了身子陷入了短暂的昏迷,今晚已经是第五次了。
谢喻起身帮她清理,瞧着姜淮宁疲惫不堪的样子,虽是喜欢这样热情的姜淮宁,可心疼更是多一些。
姜淮宁只有这样才能睡一次安稳的觉,她自己知道,谢喻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