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田宅被夺,到这一步,老高竟还是忍了。让他不能忍的,是那年他要往首府赶考。走到半途,遇上强匪。被夺了一身银两不算,还毁了他的身份路引!如此一来,就算他如期到了首府,也没法进场。
“为这场考试,老高准备了多少年啊?他白日去做工,晚上才要苦读。头悬梁,锥刺股,多苦的条件都忍下来了,不就是想要出人头地吗?可是非但没有等到那么一天,日后还见抢了他银两的匪人在当时的郡守府进出。你猜怎么着?原来让人守在赶考路上,本就是那当官的的主意!
“一是能得些银两,二是那些失了路引的考生要是还想上场,到了地方后少不得得找人疏通。三呢,就是就在郡守那边,有些人是一定要上榜的。可动试卷的胆子,他还没有。如此一来,不如在路上做些计较。”
听到这里,哪怕自己不是读书人,白、梅也忍不住抽了口冷气。
这一步一步、步步陷阱……
“明白这点后,老高便觉气血上头。当日就提着刀,进了郡守府。
“他倒是还有理智,没有祸及无辜。只擒了那狗官,将人逼至闹市,想让那狗官当众承认他前头做了什么。”
白争流、梅映寒听着,不自觉地被潘桂口中描述吸引,脱口而出:“而后呢?”
潘桂无奈:“自然是没能成功,反倒被那官的手下一箭射中手臂。好在不曾伤及筋骨,更好在那狗官是没说什么,他自己倒是把话喊完了。旁人听着,想想自己一路所见,也信了他的话,朝着狗官一拥而上。
“场面一乱,老高就有了外逃的机会。这小子,从前半辈子运气都不好,唯独这会儿好了一回!竟真给他逃出去了。不过,那以后,老高也不敢回家,生怕牵连了家人。便一直窝在山里,直到起义军四起,他才扛着刀下山,一并反了前朝!
“最开始,他说他是读书人,我们还犯嘀咕呢。不说老高当时那模样,就拿常理来断,一个读书人,哪里能挥得动刀?
“老高却说,他从小到大,不都是给家里干活儿干过来的吗?再有,以赶考之路远,还有考场那环境,若是身子骨不健壮些,人怎么能撑得下来?
“我们哪里知道考场是什么环境?听他那么讲,也没太放在心上。还是后来到了城中,真切见到一处考场。我们才知道,老高的话,是一点儿都不错。”
潘桂一边讲,一边对着白、梅比划。
“就这么窄个地方,上下两片儿木板,吃饭拉尿都要在里头。若是一不小心,挨着臭号,噫——”
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白、梅虽不知道“臭号”究竟是个什么,但顺着潘桂的描述想想,脑海便模模糊糊勾出一个答案。
紧跟着回想起他们刚刚待过片刻,就迫不及待出来的营房……
白争流吸了一口气,把那些糟糕联想驱出脑海。
“叔爷爷,”白争流问,“你们一起打仗的时候,高将军是个什么风格?”
潘桂跟着从“臭号”中回神,思索片刻,得出两个字评价。
“谨慎。”他说,“凌华已经足够严谨了,老高却是比他更有十倍、百倍慎重。
“他后来讲,提着刀去找那狗官,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冲动。事后想想,他也不信自己能做出那等事。
“倒是不后悔,毕竟要是没有这冲动,还不知道他日后的路要怎么走。
“但想想那段见不了家人,只能一个人在外逃亡的日子,他也……唉,”潘桂做了总结,“说到底,还是被逼的。要是世道太太平平,他多半也是个‘之乎者也’的学究吧?
“再说他有多谨慎。我们每次迎敌,定好策略,都要让他来评判一番。若是老高觉得风险有六成,多半就稳了。而要是七成、八成,老高每每提到都要心口绞痛,我们却知道,虽有风险,却也可以一试。
“自然,说是十成风险,便还是算了……”
作者有话说:
来了!
这里是正在医院等抽血结果的江……一看竟然要等两个小时我就,还是在这儿把更新写了吧()
看单子应该只是怀疑急性肠胃炎,不是诺如,情况应该还好。
第264章 你说谁
要说原先白、梅对叔爷爷口中的“谨慎”认知还不够深刻,听完潘桂这番话后,两人算是彻彻底底懂得。
“换句话说,旁人觉得‘稳了’,在高将军眼里仍有六成风险。”白争流咋舌,“果真是再稳重不过。”
梅映寒则道:“叔爷爷从前与高将军多年不见,如今也算有机会重逢。”
白争流听了情郎的话,也从自己的喟叹中回神,跟着道:“这便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要是换做他自己,经历了与老友的生死诀别,紧跟着自己也被坑陷、杀死,又在数十年后以另一种方式重生……
刀客不知道那会儿自己会是什么心情。唯独知道,如果到此时自己还能见到情郎、见到诸多故友,情绪自然有所不同。
“不。”出乎白、梅意料,潘桂思索片刻后,竟然拒绝了“与老友相认”的提议。
眼看两个青年惊讶,潘桂先是笑笑,紧跟着换上严肃神色:“我从那野坟地里醒来至今,倒也有些时候。前后听你们说了不少与‘鬼境’有关的状况,又亲眼见过芙蓉江下的老鬼墓。
“能形成‘鬼境’,背后定有一个实力颇强的怨鬼在操控,这话对否?”
白、梅凛然回答:“是。”
与还要考虑一下“核心”是否存在于贺城守卫军这边的两个青年不同,潘桂直接道:“不出意外,造成如今鬼境的老鬼,应该就是对面儿的主将。哈,他活着的时候不放过我们的将士,如今死了,竟然还要折磨他们!
“不光是折磨他们,还要害这几十年后总算能得一份安宁的百姓,将他们拖入鬼城……”
讲到这里,潘桂脸上浮现怒容。
考虑两个后辈还在身侧,中年将军并没有让这份怒容在自己脸上持续太久。没一会儿,潘桂收敛神色,只朝白、梅两个叮嘱:“我与春月丫头,便算是你们的‘底牌’。老高可信,但都走到这一步了,谁知道他身旁有没有多余的眼睛?……为了你我,也为老高,初时呢,先别把我和春月丫头暴露出来。
“等到你们得到老高信任了,能在私下场合说话,我们自会出来,与老高相见。
“到那时候,也算旧人重逢了。”潘桂慢慢说。
他的眼神一点点变得渺远,像是透过眼前光景,看到了颇久远的从前。
“不光是与我有交情,”潘桂还转向杨春月,“老高与你家大哥关系也是极好的。说来,我们平日总嫌老高那些计较太过累赘,可真遇到事儿了,也多亏有他事先准备,我们才有斡旋的余地!你家大哥算是因此被救过一命,那还是你十八九岁的事儿。”
杨春月听着这话,先是微微怔忡,随即也坚定了神色。
“竟还有这等事吗?”她道。想了想,又转头叮嘱白、梅:“你们若有机会,不如观察一下高将军的兵器是什么、一般放在什么地方。他去世得早,无论用刀用剑,还是别的什么,都定然不曾像我们的兵器一样被融到‘二十八将’当中。可其中道理想来也算相似,若有机会,便带他一同离开吧。”
潘桂补充:“还得老高愿意。”
杨春月便笑:“自然是愿意的!潘叔,你忘了你自己那会儿吗?”
潘桂“哈哈”一笑,“我那会儿是想走,可架不住你们几个嘴巴灵。到现在啊,是真的不想走了!”
死后成灵的两个将军,容貌被定格在了他们生命消逝的那一刻。
但又有一些不同。真正死亡时,无论是潘桂还是杨春月,都在牢房中受了颇多折磨。
太`祖皇帝要杀他们,又要挡住天下悠悠之口。如此一来,自然要往他们头上多加罪名。
可要加罪名,总得讲一个“证据”。实在没有,又要如何?……捏造,屈打成招。太`祖皇帝双管齐下,二十八将们骨头硬,寻常情况不会屈服。可他们不低头,他们的家人却不一定是同样的硬骨头。再有,他们自己不畏惧落在身上的刑罚,可要是眼睁睁看到那些刑罚落在家中旁人身上呢?
一封昭罪圣旨还是被写出来了。杨、潘这会儿再想,已经记不得上面都写着什么。可他们记得上刑场那天,周遭兄弟们憔悴的模样。
打天下的时候,他们何曾想到这么一天?
要死的时候,自然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还能以另一种形式醒来。意气风发,再与老兄弟们相见。
看着目露感怀的两位前辈,白、梅都没出声。
他们静静地在一旁做陪。直到前辈们想起他们这会儿身处怎样环境,提出:“争流,映寒,今日太晚了。我知道你们有了突破,少睡些也无妨。可从前贺城被围困了整整三个月,眼下也不知道你们要在此处坚持多久。能休息的时候,还是尽量休息。”
白、梅这才相视一眼,慢吞吞开口,说明自己的烦恼。
充斥着呼噜声、脚臭味和汗臭味弥漫的营房……
潘桂又是“哈哈”一笑,道:“我从前只道你们两个小子能吃苦。没想到,到底还是栽在这些事上。”
白争流苦笑:“前辈便莫要笑话我们了。”
梅映寒也叹气:“从前,我们还是太高估了自己。”
只是亲身经历之后,再看杨春月,两人便更多几重敬佩。
自己还是郎君呢!杨春月一个女郎,独自在兵营里,岂不是更加不便?
对上两个小辈的视线,杨春月起先不明所以,后头倒是恍然。
她摆摆手,笑道:“这么看我做什么?最开头的时候,我是麻烦了点儿。但到后面,我手下可有专门的女兵营呢。
“大家伙儿都是女郎,虽然也有你们说的汗臭,可别的事儿上,倒是没什么不方便。”
白、梅惊讶:“竟然如此吗?”
他们此前是听过此类传闻,但一直以为这只是戏文里的说法。毕竟官方层面中,一直没有此类消息流传。
杨春月却点头:“自然是真的。同样是为自己杀出一个前程、为家乡父老杀出一条坦途,郎君与女郎,又有什么两样?到了战场上,人人都是杀敌之兵,这便够了。”
白、梅肃然,潘桂则叹:“打仗的时候,姓傅的对春月丫头手下那女兵营也是颇为敬佩。可等登位,他便看不惯了,总要女郎们回家相夫教子。唯有一个春月丫头,毕竟有‘将军’名号,他不曾多说什么。
“那个时候,我们就该看出他待功臣们究竟是怎样心思了,奈何……”
奈何嫁人生子,仿佛的确是“女郎”的正道。再说,要是有那实在不愿意与人接亲的,当了皇帝的傅太`祖也不会真挨个点名绑着人去嫁人。种种原因相加,让人们忽略了此事暴露出的傅太`祖的心思。
“要是老高还在。”潘桂总结,“以他之心思缜密,怕是早早就能向我们分析这些吧?”
白、梅知道这是前辈又怀念起好友。两人静默不言,半晌,还是潘桂自己反应了过来,朝两个年轻人笑笑,道:“好了,不说这些!你们俩不适应那环境,便干脆不要回去了。总归我看周遭也有屋舍,随意找间来住。到明日,若是有人问起,随意糊弄一下也就是了。”
白、梅点头。
这一晚,他们果真是如前辈建议的那样,随意找了一家商铺。
铺子已经很久没有经营过,里面的桌椅都落了厚厚一层灰。两人大致擦干净两张桌子,也不讲究其他,便合衣躺在上面。
虽然不睡时也能头脑清明,可闭上眼睛,倦意到底涌了上来。没一会儿,两人相继进入梦乡。
他们身侧,杨春月、潘桂各自靠在一面窗旁,看着天际明亮、皎洁的弯月,心思浮动,不知飞向何方。
因前头耽搁,白、梅只睡了半晚,外头就亮起蒙蒙光色。
两人却是都神清气爽。赶回营房时,恰好遇到曹老四等人从屋中出来。一屋子人,竟没有一个发现两人昨夜不在。而是各自打着呵欠,一面念叨“不知道今天早饭吃什么”,一面惊讶“你们两个,竟然能起这么早”。
白、梅便说,过去行走江湖,早起已是习惯。
鬼兵们不过随口一问,听了这话,便不在开口。
倒是白争流。他目光在鬼兵们之间扫了一圈,意识到:“郝掌柜……郝大哥怎么没在,是还没起身吗?”
话音落下,便见周遭鬼兵们一起看向他。
白争流神色不动,梅映寒则稍稍往前一些。是个与刀客并肩,身体却微微侧过,有些将人挡在身后的意思。
“郝……”这时候,曹老四挠挠头,“你说谁啊?”
白争流听出他话音之中的迷茫,微微一怔。
他想了想,描述:“便是一个高高瘦瘦的中年男人。喏,比我们都要年长一些。”
曹老四像是尽力回忆一番,然后告诉白、梅:“长得像你说的一般的人,实在太多了。一天到晚,也不知道能见到多少。若是你们讲的是哪个在城墙上碰到的人,日后有缘分,自然能碰到。”
梅映寒眼神微动,说:“若是没有‘缘分’呢?”
曹老四看他一眼,笑了。脖颈上的刀口在这一刻显得分外狰狞,如同他死的刹那一样汩汩朝外涌出鲜血,“自然就见不到了。”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
今天感觉好多啦。其实昨天抽血检查之后,医生看着单子说血项怎么这么高,那会儿还挺担心的。没想到回家之后睡了一觉就基本没问题了,开了200块的药只吃了两颗……_(:з」∠)_!
总之能好起来还是很开心的!
第265章 无穷无尽
早饭和昨日没什么差别,照样是黑乎乎、硬邦邦,光是看着就觉得嗓子被割得生疼的黑窝头。
白、梅照旧没吃。可他们吃不下嘴的东西,落在其他士卒们手中,却像是无上美味。鬼兵们一个个都是狼吞虎咽地把东西吃完,再细细嗦着自己的手指。只要能从手指上觉出一丝残余的碎渣,对他们来说,就是了不得的奖赏。
白、梅看着这样的场景,默默挪开目光。可视线不落在旁人身上,声音却还止不住地钻进他们耳朵。
两人心头无言。这么听了片刻,周遭的吸吮声小了,取而代之的是对话。
还是那几个老话题。关于鬼兵们永远不会再相见,他们却总在怀恋的家人。关于不知何时会来,被期待着能将鬼兵们从眼下糟糕处境中解救出去的援兵。
又夹杂着几句对城中粮草储备的担忧、对地方将士们的咒骂……没说僵局,前方传来号声。鬼兵们纷纷站起来,“又要上城墙了。”
想到白、梅今日要去不同地方,曹老四还好心地给他们指了路。顺道拍拍他们的肩膀,颇感叹地说:“看吧!我前头给你们说,你们要找人,却是不一定能找到,就是这个意思了。今日一别,你们肯定就要在城头军那边儿混了。以后呢,不说你们能不能找到那个姓……姓什么的来着?”
白争流:“郝。”
曹老四:“哦!姓郝的弟兄。总归,就算他也回来找你们,多半一样见不着。”
白、梅听着这话,心头想法渐渐翻涌。又在抬起头,望向城头方向时,将思绪统统压下。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今日的战事。
到了真正的战场,无论你是普普通通的小兵,还是声名赫赫的“大侠”,仿佛都没什么两样。
同样是面对贺城之战,昨日在边缘城墙上,白、梅应对敌军时,一直颇为轻松。今天却不同了,敌军冲来没多久,他们就感受到了其中的区别。
敌人太多太多,像是潮水一样从城墙上涌来。推倒一个云梯,很快就会补上下一个。拿巨石朝下滚,是会带走一片儿鬼兵不错。可紧接着,更多鬼兵就涌了上来。一不留神,面前城墙外已经多了一个拎着砍刀的敌人。
纵然是面对血魔的时候,白、梅都不会感到无力。可这样的感觉,竟然在面对一群实力不强、一刀就能砍倒的鬼兵时出现了。
俗话说,“蚁多咬死象”。现在的刀客剑客,就像是蚁群当中的“大象”。
四面八方,随时随刻,他们周遭都有敌人存在。挥舞兵器的动作从最初时还能动上脑筋,思索什么样做效率更好,到后头完全是机械式的抬起手臂、下沉肩膀,好让敌兵的武器不要伤到自己要害。
用上灵气会好一些吗?答案是:不会。
还是那个问题。敌兵实在太多了,仿佛无穷无尽。他们不断地爬上城墙、不断地朝着白、梅两个进攻。纵然白、梅抽光丹田中的灵气,也只能让情况环节片刻。不多时,他们照样要被新鲜涌来的鬼兵团团围住,不得不再度提起手头兵器。
“铿!”
长刀与敌兵手中的刀撞在一起。
“扑哧——”
刀身从一个敌兵身上穿过,对方分明已经是死人了,这会儿却还能瞪大眼睛,满脸不甘地看着白、梅两个。
白争流、梅映寒已经完全不会为鬼兵的反应动容。他们效率极高,知道眼下环境特殊,光是凭借自己一个动作怕是很难将鬼兵完全杀死。却也无妨,最重要的,是让他们失去行动能力。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
天上金轮东升西落,城墙内外堆满敌兵“身体”。
到黄昏时,交战双方各自鸣金收兵。骤听到动静,白、梅都没有反应过来。还是敌兵们退去的动作点醒了他们,让他们知道,今天已经结束了。
和昨日一样,己方的鬼兵们早已放下自己的兵器,各自寻了墙角一类地方靠好。有那实在没找到墙角的,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再往后一躺。
“哎哟!”立刻有其他鬼兵叫,“你压着我的腿了。”
那躺在地上的鬼兵眼皮都没抬起来,声音很轻,跟要没有了似的,“太累了,躺上一躺……”
被压着腿的鬼兵明显不乐意。你是方便了,可我也要腿麻啊——从他脸上读出这么一重意思,白、梅忍不住好笑。都当了鬼,竟然还会肢体麻痹吗?
但他们都没有笑出来。
这点还是后头才教两人发现的。原来不光是鬼兵们,白、梅自己也在整整一天的战斗中疲惫到了极致。面颊上的肌肉都继承了主人的劳累,想要勾起笑脸,却又怎么都勾不起来。
白、梅同时想:“今天晚上,怕是当真得好好睡一觉……”思绪正动,忽而听到旁边传来的声响。
先是脚步声,然后是有人喊:“高将军!是高将军来看咱们了。”
白、梅精神一振,不必交流,便一起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动静响起之处,果真是有一个身着盔甲的中年男人朝这边儿走来。与白、梅昨夜因潘桂的话构想出的文人外貌不同,“高将军”的样貌身形落入两人眼里,是彻头彻尾的武人模样。
看他盔甲上的血污,今天一天,他本人应该也在某个地方拼杀。只是城墙占地实在颇长,这才似的白、梅一直到现在擦看到他。
周遭鬼兵们纷纷站起,白、梅跟着起身。
眼看鬼兵们要列队,高将军抬手,道了声“不必”。
话音落在白、梅耳中,倒是颇沉稳有力,一点儿都没有前头对话的鬼兵那样疲软虚弱。
撑着一口有力嗓音的高将军,开始询问鬼兵们的状况。对杀敌多的鬼兵,他出言夸赞。对受了伤的鬼兵,他也表现出十足关心。
在高将军的话语之中,白、梅明显感觉到,自己身旁的鬼兵们精神振奋许多。
那可是“将军”啊!自己呢,只是一个不值钱的大头兵。
能被将军这样关心,不少鬼兵都觉得心头升起了无穷的力量。而在他们的动容之中,高将军的目光终于转向白、梅。